1指尖下的触感是粗糙的木纹,带着年深日久的磨损。劣质墨水和廉价草纸的味道萦绕鼻尖,廉价,却熟悉得让人心安。我正对着高考历史卷子最后那道大题发呆——“分析大胤王朝初期后宫干政对朝局的影响”。笔尖悬在“
萧景珩沈清风《孕吐那日我踹了皇帝自己登基》是由大神作者爱吃仙草糕的孙长老写的一本爆款小说,孕吐那日我踹了皇帝自己登基小说精彩节选前些日子在江南…一口气买下了…好…好大一片桑园庄子呢!这…这加征丝税的银子…真…真能用到军饷上吗?”话音落下,万籁俱寂。……
1指尖下的触感是粗糙的木纹,带着年深日久的磨损。劣质墨水和廉价草纸的味道萦绕鼻尖,
廉价,却熟悉得让人心安。
我正对着高考历史卷子最后那道大题发呆——“分析大胤王朝初期后宫干政对朝局的影响”。
笔尖悬在“红颜祸水”四个字上,迟迟落不下去。这结论太苍白,
太…像那些被钉在史书里的刻薄标签,轻飘飘地抹杀了多少挣扎于权力夹缝中的鲜活灵魂?
眼前毫无预兆地一黑,像被人猛地掐断了电源。再睁眼,刺目的红铺天盖地。
沉重的凤冠压得颈骨生疼,繁复嫁衣上细密的金线刺绣摩擦着皮肤,织成一片令人眩晕的网。
耳膜里灌满了喧嚣的唢呐锣鼓,喜庆得诡异,一声声敲在空荡的心腔上,震得灵魂都在发颤。
身下的颠簸告诉我,这是一顶花轿。不是梦。大腿内侧掐出的尖锐痛楚如此真实。
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冰冷的绝望,狠狠扎进脑海:嫡姐病榻上蜡黄的脸,
嫡母淬毒般剜着我的眼神,还有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替嫁文书。林悦薇,
林家卑微的庶女,代替病入膏肓的嫡姐,嫁给传说中同样行将就木的景帝萧景珩冲喜。
一个弃子,被投入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落——轿——!请林才人入宫——!
”太监尖细的唱喏像一把冰冷的钩子,穿透喧嚣,刺入耳膜。厚重的宫门缓缓开启,
森冷的寒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气息,
那是权力沉淀太久、已然腐朽的味道。每一步踏在光可鉴人的宫道上,都像踩在薄冰上,
寒意顺着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红墙高耸,隔绝了天光,也隔绝了所有生路。凤仪宫里,
皇后端坐于上首,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神却像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刮过我的脸。
当她的目光触及我的眉眼时,那笑意骤然凝结,随即更深,也更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林才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拖腔,每个字都裹着无形的刺,
“果然是个‘有福气’的。陛下龙体欠安,你既是来冲喜的,便该安分守己,
莫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这后宫,最容不下的,
便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一步登天的狐媚子。可明白?”她的目光,
最终定定地落在我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告,几乎要将我钉在原地。
“臣妾…谨记娘娘教诲。”我垂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那点微末的痛楚压下喉头的腥涩。
屈辱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勒得人喘不过气。我是谁?
一个被家族抛弃的替身,一个冲喜的工具,连“狐媚子”都不配做。被带到御花园暖阁外,
隔着冰冷的石子路跪下。膝盖很快麻木。暖阁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一声声,
虚弱又带着某种沉重的力量。接着,是一个低沉沙哑、裹着浓浓疲惫的男声响起,
仿佛砂纸磨过粗粛的木纹,却又奇异地穿透了空气,直抵耳畔。好奇心,有时是致命的毒药。
我屏住呼吸,趁着无人注意,微微抬起一点眼睫,透过半开的窗棂缝隙望去。
斜倚在软榻上的身影,并非想象中的垂垂老者。他穿着明黄常服,身形清瘦得有些嶙峋,
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像上好的薄胎瓷,仿佛一碰即碎。下颌线却绷得冷硬如刀削,
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锐利。他正垂眸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心紧蹙,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就在那一瞬,他仿佛察觉了什么,眼睫倏然抬起,目光如两道冰冷的探照灯,
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我偷窥的视线!心脏骤然停跳!血液瞬间冻结!我猛地低下头,
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手背,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因恐惧而发出的咯咯声。完了。窥视圣颜,
死罪!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只听得内里咳嗽又起,夹杂着杯盏轻碰的细碎声响。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就在冷汗快要浸透里衣时,
那个低沉的、带着一丝奇异探究意味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象竟是我:“外面跪着的…是今日新入宫的林才人?”领路太监慌忙应答:“回陛下,
正是。”“嗯…”短暂的沉默,像巨石悬在心口。“张阁老前日上折子,
力主加征江南丝税以充军饷。林才人,你…觉得如何?”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问我?一个刚入宫、命如草芥的冲喜才人?这是试探?还是…钓鱼?
高考卷子上那些冰冷的文字,原主记忆里关于张阁老贪婪跋扈的碎片,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历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景帝初期,权臣张阁老张魁借修运河、加赋税之名疯狂敛财,
最终被抄家灭族!这丝税,不过是又一条吸食民脂民膏的管道!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砸在冰冷的石子上。说?可能立刻身首异处。不说?
他那道冰冷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赌了!我伏在地上,
声音因恐惧和寒冷而抖得不成样子,努力挤出最天真惶恐的语气:“陛…陛下,国家大事,
臣妾…不敢妄议。只…只是臣妾在家时,
曾听家中仆妇私下嚼舌根…说…说张阁老府上的三公子,
前些日子在江南…一口气买下了…好…好大一片桑园庄子呢!
这…这加征丝税的银子…真…真能用到军饷上吗?”话音落下,万籁俱寂。
连风都屏住了呼吸。背上那道目光如有实质,几乎要将我的脊梁灼穿。时间凝固了多久?
仿佛一个世纪。就在窒息感快要将我吞没时,暖阁里传来一声极轻、意味不明的…呵笑。
“呵…”那笑声里,沉重的疲惫似乎被什么冲淡了一丝。“倒是个…明白人。王德全。
”“奴才在!”“明日辰时,让林才人…到御书房伺候笔墨。”伺候笔墨?御书房?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心却像被投入了滚油,炸开了无数惊疑不定的气泡。一脚,
踏进了权力最幽暗的核心?是福,还是祸?御书房的日子,是踩在刀尖上的舞蹈。
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沉水般的气息,却压不住那份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萧景珩批阅奏折时,整个空间都凝固了,只有朱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毒蛇吐信。偶尔,
他会抬起眼,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或是指着奏折上某件地方事务,
用那低沉沙哑的嗓音问:“林才人,你家乡那边,若有此等事,当如何处置?”又或是,
“此人所言,几分真?几分假?”每一次,我都如临大敌。调动全部脑细胞,
将高考背下的历史知识点、原主那点可怜的社会见闻,小心翼翼地剥离、拆解、重组,
再裹上一层“臣妾愚见”或“听坊间传闻”的糖衣,战战兢兢地递出去。
比如指出某个官员报祥瑞过于谄媚浮夸,某个地方报灾情可能藏着水分。他听完,
往往只是沉默,或是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情绪晦暗不明,
像蒙着浓雾的深渊,让我猜不透半分。这份猜不透,却像羽毛,时不时在心尖搔刮一下,
带起一丝隐秘的探究和…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皇后的赏花宴,
是精心烹调的鸿门宴。满园姹紫嫣红,脂粉香气甜腻得令人作呕。皇后端坐主位,
拈起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笑意盈盈,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温度骤降至冰点。
“林才人近来常伴圣驾左右,听闻陛下都赞你聪慧伶俐。”她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
却让满场的莺声燕语瞬间沉寂。“今日牡丹开得正好,不如就请林才人以‘牡丹’为题,
即兴赋诗一首,也让姐妹们开开眼界,沾沾林才人的才气,如何?”恶意如同实质的针,
从四面八方刺来。那些妃嫔们掩唇轻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期待。她们要看的,
是草包出丑,是皇帝面前失宠的戏码。心跳如擂鼓。背诗?刘禹锡的《赏牡丹》!
原句是“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后面…后面要什么?要够惊艳,够打脸!电光火石间,
一句曾看过的网络神评撞入脑海——拼了!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脸上恰到好处地晕开一丝羞赧与紧张,清了清嗓子,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念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
花开时节动京城……”微顿,在所有人屏息等待笑话的寂静里,我微微提高了声音,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任是无情——也动人!”最后五个字,如同冰珠落玉盘,
敲碎了满场虚浮的假象。死寂!绝对的死寂!皇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
捏着花枝的手指骨节泛出青白。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妃嫔,脸上的讥讽凝固成错愕与难以置信。
空气仿佛被抽干。“任是无情也动人……”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突兀地在人群后响起。所有人悚然回头。只见萧景珩不知何时立于回廊之下,
一身玄色常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穿透人群,牢牢锁在我身上。
他缓步走近,目光始终未离,薄唇微启,重复着那句诗,眼神复杂难辨——探究、惊艳,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渊般的沉溺。“好一个‘任是无情也动人’。”他走到近前,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林才人,好才情。”那目光,像带着温度的蛛丝,
悄然缠绕上来。皇后脸色煞白如纸,强笑着起身行礼:“陛下……”萧景珩却只淡淡一挥手,
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又落回我身上:“都散了吧。林才人,随朕去御书房。”跟随他离开时,
走过皇后身边,那淬毒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毒蛇般缠绕上来。我知道,
我彻底站到了风口浪尖。更让我心悸的是…萧景珩看我的眼神,那里面,
似乎不再仅仅是帝王的审视?那沉溺的目光,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搅乱了原本的恐惧与戒备。一丝不该有的、微弱的暖意,悄然在心底滋生。
他…是否也有那么一点点,与旁人不同?御书房的空气似乎变了。龙涎香的沉水气息里,
悄然混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什么?萧景珩更忙了,眉头锁得更紧,咳嗽声也密集起来。
那日,他批完一堆奏折,疲惫地揉着眉心,忽然将一份奏折丢到我整理的书案上。
“看看这个。”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我拿起。
弹劾地方官周淮安贪墨修河堤银两,证据“确凿”,请求严惩。周淮安!高考历史!景帝朝!
那个被张魁、李茂才联手构陷冤死的清官!他死后,第二年大水,民不聊生!手,
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是他!那个在史书上留下“刚直不阿,蒙冤而死”八个字,
让后世扼腕的清官!“怎么?吓着了?”萧景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猛地回神,放下奏折,
心跳如鼓。救他!救下他,就是救下无数百姓!可…怎么说?心尖那点微弱的暖意,
此刻竟生出了一丝勇气和信任。或许…他能信我?“陛…陛下,”声音因紧张而干涩,
“臣妾…臣妾在家乡时,听…听路过的行商说过,周…周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修桥铺路,
爱民如子…这…这贪墨之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哦?
”萧景珩挑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鹰隼,“爱民如子?证据确凿,如何误会?
林才人,莫非…知道些什么内情?”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头皮一阵发麻。
硬着头皮,豁出去了!为了周淮安,也为了心中那点刚刚萌芽的、对眼前帝王的信任!
“臣妾…臣妾只是觉得,人心叵测。这么大的罪名…或许…或许该再查查?
比如…那些指证周大人的所谓‘人证’、‘物证’…源头在哪儿?经得起推敲吗?
”我一边说,一边疯狂回忆历史细节,“臣妾妄言,只是想着,万一周大人真是被冤枉的,
那…那被他护着的百姓,该多寒心啊…”点到即止,不敢再多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
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那沉默会将自己绞碎。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却带着无形的重压:“王德全。”“奴才在。”“听见林才人说的了?去查。
尤其是那个第一个跳出来指证周淮安的河工小吏,还有呈上来的关键账本…给朕查清楚,
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一丝一毫,都别漏掉!”“嗻!”王德全躬身应下,
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莫名。等待的煎熬如同钝刀割肉。直到第三日,
王德全匆匆进来,在萧景珩耳边低语。萧景珩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猛地一拍桌案!“好!
好一个张魁!好一个李茂才!手都伸到朕的河道上了!构陷忠良!其心可诛!
”眼中杀意凛然。周淮安冤情昭雪!消息传开,
我在那些底层宫人、小吏、乃至部分清贫官员眼中,仿佛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走在宫道上,
能感受到那些感激、敬畏的目光,像微弱的暖流,短暂地驱散了些许深宫的阴寒。这份认可,
让我第一次在这冰冷的宫廷里,感受到一丝活着的价值。萧景珩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层冰冷的审视悄然融化,露出底下某种…带着温度的探究。他会在我磨墨时,
状似无意地提起些朝堂趣闻;会在我被炭火熏得轻咳时,
不动声色地让人将暖炉挪远;甚至有一次,整理奏折时指尖被锋利的纸页划破,
他竟亲自递过一方干净的素帕。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我指尖时,带着微凉的触感,
却在我心湖里投下滚烫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那份悸动,再也无法忽视。完了。心,
它不受控制地沉沦了。为他紧锁的眉头而担忧,为他压抑的咳嗽而心疼,甚至他思考时,
无意识用指节轻叩桌面的细微声响,都成了拨动心弦的音符。
那份深沉、疲惫、偶尔流露的锐利,像致命的毒药,一点点侵蚀着我的理智。明知他是帝王,
心思叵测,手握生杀大权,动心是自寻死路…可情之一字,若能自控,又怎会叫人心动?
尤其在那日午后。暖阁里阳光斜照,尘埃在光柱中跳舞。他大概是累极了,
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阳光温柔地描摹着他苍白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卸下了帝王的凌厉与深沉,显出一种近乎脆弱的疲惫。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
指尖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想要拂开他垂落额前的一缕发丝…指尖即将触及时,
他猛地睁开了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睡意,只有一片清醒的、深不见底的幽暗,
直直地望进我眼底。带着探究,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仿佛要将人吸入其中的漩涡。
心跳骤然漏拍,手指僵在半空,巨大的窘迫和一种隐秘的、被窥破心事的慌乱瞬间将我淹没。
“陛…陛下恕罪,臣妾…臣妾看您有根头发…”语无伦次。萧景珩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我。
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仿佛时间都在他眼中静止。过了许久,
他才缓缓移开视线,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无妨。”可自那以后,
某种东西彻底失控了。那份悸动如同藤蔓,疯狂滋长,缠绕着理智的堤坝。
每一次眼神的交汇,每一次他低沉的嗓音响起,每一次他带着倦意的侧影映入眼帘,
都让心湖泛起更汹涌的波澜。我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臂:林悦薇!醒醒!这是吃人的深宫!
他是心思叵测、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动心?是自寻死路!可心,它早已不听使唤。然而,
身体的不适来得猝不及防,像无声的嘲讽。先是闻到御书房浓郁的龙涎香就阵阵反胃,
接着是看到油腻的御膳便喉头发紧,最后发展到晨起时对着铜盆干呕不止,酸水灼烧着喉咙。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来。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我。
不会的…只有那一次…刚入宫不久,他病中高热,意识模糊,错把我当成了那位早逝的元妃,
强行…事后他清醒过来,眼神冷得像万载寒冰,再未碰过我…偷偷塞给春桃银子,
从宫外弄来了最简易的验孕之物。当那清晰无比的两道红痕映入眼帘时,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怀…怀孕了?怀了皇帝的孩子?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所有。
这孩子是催命符!是皇后、贵妃眼中钉,是张魁一党的活靶子!
是各方势力争夺、利用、甚至要除之而后快的工具!可…心底最深处,
一丝隐秘的、不合时宜的暖流悄然涌动。这是…我和他的孩子啊…尽管那晚不堪回首,
尽管他可能毫不在意…这份源于错误的小生命,竟因着对那个男人的心动,
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期盼。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体内疯狂撕扯,夜不能寐。
这天夜里,胸口窒闷得喘不过气,熟悉的恶心感又涌上来。我披了件单衣,
想悄悄出去透口气。行至离他寝殿不远的一处回廊拐角,刚停下,就听见旁边紧闭的窗棂内,
传来萧景珩那特有的、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嗓音。“……她腹中的孩子,务必给朕保住。
”脚步猛地钉死!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倒流!孩子?他知道?!紧接着,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那声音…像一道惊雷,
劈开了尘封的记忆!
最后那段疯狂刷题、互相打气、隔着屏幕插科打诨的深夜…那个ID叫“清风明月”的网友?
!窗户里的对话如同淬了冰的毒针,一根根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扎进我的心脏!
萧景珩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彻底碾碎了我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忧思?
呵…棋子而已,忧思什么?做好你的事,她那些‘未卜先知’的话,一字不漏,
继续给朕记下来。她和她肚子里的种,是扳倒张魁、王家最后一步棋的关键,不容有失。
”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粉碎!
棋子…未卜先知…一字不漏…记下来…原来如此!原来所有的“赏识”,所有的“温情”,
所有的“巧合”…都是冰冷精密的算计!他早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来自异世,
知道我的“先知”!他一直在利用我!利用我的知识,利用我的感情,
甚至…连我腹中这个源于错误的小生命,都只是他权力棋盘上一颗冰冷的、用来制衡的棋子!
那个声音…那个我以为在异世唯一一点温暖慰藉的“清风明月”…他竟是萧景珩的影卫!
是监视我的眼睛!是记录我言行的工具!
他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深宫里挣扎、动心、欣喜、担忧…然后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的主子?
!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再也抑制不住,我猛地弯腰干呕起来,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冰冷,
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羞耻和绝望的寒意刺入骨髓。原来我所有的努力,
所有的悸动,所有的期盼…都只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一场由萧景珩导演,
“清风明月”执行,而我这个蠢货倾情主演的、彻头彻尾的笑话!
那份刚刚萌芽、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碾得粉碎,
连同那点对腹中生命的温柔期盼,一起化为齑粉!死死捂住嘴,不让呜咽声泄出,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渗血的印记。冰冷的恨意和滔天的怒火,
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软弱和…那点不该有的、可笑的温情!
被欺骗、被利用、被当作生育工具和棋子的屈辱感,像毒藤般缠绕住心脏,勒得生疼,
却燃起了更炽烈的毁灭欲!萧景珩!清风明月!好!好得很!你们拿我当棋子?当工具?
当生孩子的容器?我扶着冰冷刺骨的宫墙,慢慢直起身,抹掉嘴角狼狈的秽物。
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决绝,如同淬火后开刃的寒铁。借着惨淡的月光,
我看向寝殿那扇紧闭的窗,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窗纸,
看到里面那两个操纵我命运、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这盘棋,老娘不奉陪了!
那冰冷的火焰在眼底无声地燃烧着,照亮了深渊般的黑暗。心已死,情已灭,
唯余一片被恨意浇灌出的、寸草不生的荒芜。既然你们将我逼入绝境,视我为棋子,
那我便掀了这棋盘,叫你们看看,棋子也能噬主!那晚之后,
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热气的皮囊,软塌塌地挂在床沿。孕吐变本加厉,
胆汁混着血丝的酸水灼烧着喉咙,吐得眼前阵阵发黑,连胆汁都呕尽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胃袋在痉挛。镜子里的人,两颊深深凹陷下去,下巴尖得能戳人,
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在寒夜里幽幽燃烧的鬼火,
映着心底那片被彻底焚毁的废墟。那里,曾有过小心翼翼的悸动,有过隐秘的期盼,
如今只剩下一片被谎言和利用炙烤过的焦土,寸草不生。
小宫女春桃端着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
眼泪啪嗒啪嗒掉进碗里:“才人…您多少吃点吧…这样下去…身子垮了,可怎么得了?
陛下若是知晓…”我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落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
春桃是这深宫里为数不多对我存着真心的人。原主记忆里,她娘病得快死时,
是原主偷偷塞了体己钱。这点微末的暖意,竟让这傻丫头死心塌地跟着我,在这吃人的地方。
看着她纯然的担忧,心口那冻结的恨意裂开一丝缝隙,涌出更深沉的悲凉。“春桃,
”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你觉得…陛下他,
真的会在意我这副身子骨…是死是活吗?”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
带着自嘲的钝痛。明知答案,却仍要问出口,
仿佛是在亲手碾碎最后一丝残存的、可笑的幻想。春桃猛地一颤,泪水流得更凶了,
死死咬住下唇,低下头,瘦小的肩膀微微耸动。那无声的沉默,
比任何回答都更锋利地割开真相,
也彻底斩断了我心底那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侥幸。“别怕,”我扯动嘴角,
试图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却比哭更难看。冰凉的手覆上她同样冰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死不了的。去,把那碗粥给我。”我得活着。活着,才能把那座精心构筑的冰冷棋局,
掀它个天翻地覆!才能让那些将我视为棋子、工具的人,付出代价!这念头像淬了毒的藤蔓,
缠绕着冰冷的心脏,成为支撑我残躯的唯一力量。强迫自己将那寡淡无味的液体灌下去,
胃里立刻掀起更剧烈的反抗,酸水混合着米汤涌上喉头。我死死捂住嘴,
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用尖锐的痛楚压下翻腾的呕意。不能吐。吐了,就真没力气了。
这具身体,连同腹中这个不被期待、却被视为筹码的生命,现在都是我唯一的武器。活下去。
这是唯一的念头。我开始“病”了。病得形销骨立,病得气息奄奄。我以“惊惧伤胎,
需静养安胎”为由,向萧景珩告假,不再踏足那座充满算计的御书房。
每一次听到关于御书房的只言片语,胃里都条件反射般一阵抽搐,
那股混合着龙涎香和权力腐臭的味道仿佛又萦绕鼻尖,提醒着我曾经的愚蠢和天真。
萧景珩派王德全送来几回东西。名贵的人参、雪白的燕窝堆满了角落的小桌,
像一座无声的祭品,散发着冰冷的香气。他本人也来过一次,站在我低垂的纱帐外。
那明黄色的袍角,如同一块烙铁,灼烧着我的视线。仅仅是那抹颜色映入眼帘,
胃里便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喉头腥甜翻涌。那曾经让我心尖微颤的颜色,
如今只代表着虚伪、算计和冰冷的利用。“好生养着。”他的声音隔着纱帐传来,
依旧是那副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的调子,“缺什么,让王德全去办。孩子…不能有事。
”纱帐内,我紧闭着眼,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新鲜的刺痛混着旧伤的钝痛。
孩子不能有事?是啊,他的棋子,他的工具,他的制胜筹码,当然不能有事!
利用的愤怒、本能的怜惜、以及作为母亲却被剥夺了情感权力的屈辱——拧成一股尖锐的痛,
刺得五脏六腑都在痉挛。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口腔,
才将那几乎冲破喉咙的咒骂和呜咽硬生生咽回肚里。不能让他看出丝毫破绽。
“谢陛下…关心…”我挤出蚊子般微弱、虚弱不堪的声音,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的、极力压抑的恨意。他似乎站了片刻,
那沉沉的视线仿佛能穿透纱帐,烙在我的皮肤上。然后,脚步声才缓缓远去。
听着那声音消失,我才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封的死寂,再无半分波澜。心湖彻底冻结,
只剩下复仇的冰棱在深处折射着寒光。不去御书房,不代表束手待毙。
我开始“病急乱投医”。先是让春桃,装作六神无主,去太医院寻些“安神定惊”的药材,
特意叮嘱要找那种出身寒微、刚直不阿的年轻太医。春桃这丫头心细,
竟真寻来一位姓陈的太医。听说是寒门子弟,凭着一手真本事考进来的,入太医院不久,
眉宇间还带着未被彻底磨平的棱角和不谙世事的清澈。这份清澈,
在深宫污浊中显得如此珍贵,也如此脆弱。陈太医隔着丝帕为我诊脉,眉头越蹙越紧。
“才人…”他欲言又止,眼神里是真切的忧虑,“您这脉象…弦细而急,肝气郁结过甚,
心火亢旺,煎熬阴血…此乃大忌!于龙胎…实为不利啊!
您…您需得宽心静养才是…”他的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医者的专注,
竟让我冰封的心湖掠过一丝微澜。“宽心?”我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这颤抖并非全然伪装,而是深陷绝境、孤立无援的真实写照,
“陈太医…教我如何宽心?我夜夜噩梦,
梦见有人要害我的孩子…梦见冷冰冰的刀锋…梦见陛下他…”我适时地停住,
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滚落,瞬间浸湿了枕畔,
“我只想…只想保住这个孩子…让他平安降生…看看这世间的模样…可这深宫…步步是刀,
处处是坑…陈太医,你说,我还能信谁?我还能…信谁?”泪水是武器,也是宣泄。
这份被逼至绝境的恐惧与绝望,半真半假,却最能撼动一颗尚未被权势完全腐蚀的医者仁心。
陈太医看着我惨白如纸的脸,看着我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
又想起宫中隐隐流传的、关于我如何“仗义执言”救了清官周淮安的传闻。
他清俊的脸上挣扎与同情剧烈交战,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沉默了许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退缩,他才终于低声道:“才人…保重自身,便是…便是保重龙胎。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您调养。”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成了。第一步,
在一个可能的、尚未被彻底染黑的清流种子心里,
埋下了对这座华丽囚笼、对那至高皇权的质疑与动摇的引线。陈太医未必能立刻做什么,
但他是一双眼睛,一个消息的来源,更是一种无声的态度。这份微弱的暖意,
在这冰冷的算计中显得格外珍贵。接着,是周淮安。他被**后,官复原职,
回京述职谢恩的日子近了。我知道萧景珩定会单独召见他。机会,只有一次。
我让春桃避开所有可能的耳目,辗转递给他一个口信,只有一句话:“恩公救命之恩,
悦薇永世不忘。此番回京,望恩公谨言慎行,
尤其…慎对陛下问及‘张魁’、‘李茂才’身后之事。”特意加重了“身后之事”四个字。
这句话,是警告,也是试探,更是投石问路。周淮安是个聪明人,
更是个骨子里刻着忠直的清官。他感激我救了他,但他更忠于朝廷,忠于心中的道义。
我这句话,是在他心上敲响警钟:皇帝清算张、李余党,或许并非为了朗朗乾坤,
而是借机铲除异己。同时,也是在隐晦地告诉他:我林悦薇,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份示弱与提醒,是将他拉入局中的第一步。我在赌,赌他心中的正义,
赌他对皇权并非愚忠。我不知道他能否完全领会这字里行间的凶险,
更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胆量,在龙潭虎穴中做些什么。但我必须埋下这颗种子。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每一个微小的可能,都是刺向萧景珩棋盘的一根尖刺。
做完这一切,我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冰冷的床榻上,只剩下沉重而艰难的呼吸。
复仇?谈何容易!我手里有什么?一个忠心耿耿却力量微薄的小宫女,
一个可能心怀同情却自身难保的太医,一个远在天边、自身立场尚不明朗的清官?
还有肚子里这个…被亲生父亲视为棋子的孩子!绝望,如同冰冷黏稠的沼泽,
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点点淹没我的口鼻,窒息感扼紧了喉咙。这深宫如铁桶,皇权如山岳,
我的反抗,渺小得如同螳臂当车。就在意识快要沉入无边黑暗时,窗棂被轻轻叩响了。三长,
两短。规律而清晰。我的心猛地一紧!像被冰冷的钢针刺穿!
这个暗号…是“清风明月”曾经隔着虚拟的网络,在无数个熬夜刷题的深夜,
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以后要是走散了,就用这个暗号找我!我肯定能听见!
”那份曾经隔着屏幕的温暖与默契,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刀,狠狠剜在心口!
一股混合着巨大恶心和滔天愤怒的洪流瞬间冲上头顶!他还敢来?!他竟还有脸来?!
那个背叛者!那个监视者!那个将我所有软弱、心动、期盼都记录在案、呈报给主子的帮凶!
我猛地撑起虚软的身体,死死盯住那扇紧闭的窗,眼神像淬了剧毒的匕首,
恨不能将他凌迟处死!窗子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一个身影如狸猫般轻巧地翻了进来,
落地无声,穿着一身深灰色、毫不起眼的内侍服饰,低着头。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头。
光线昏暗,却足以看清那张脸。褪去了网络滤镜的朦胧,褪去了年少意气的张扬,
清晰地暴露在眼前。眉眼依旧清俊,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干净利落。是他!
正是那个隔着屏幕,曾与我互相打气、畅想未来的“清风明月”——沈清风!只是此刻,
这张脸上再也找不到昔日的阳光与狡黠,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和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沉甸甸的愧疚。
那份愧疚像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悦薇…”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仿佛许久未曾说话。“闭嘴!”我厉声打断,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生理性的恶心而尖锐扭曲,
“谁准你…这样叫我?!沈大人?还是…该尊称您一声,‘玄影’大人?!”我死死盯着他,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从心底最深的伤口里,带着血淋淋的肉丝挤出来,
喜地以为救了一个清官…又惊又怕又暗自窃喜地发现怀了他的孩子…”我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胸膛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着…看着我沉沦…看着我挣扎…看着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你精心编织的戏里…倾情演出?
!看着我被他当成棋子!当成工具!当成一个…生孩子的容器!
看着我在这深渊里…一点点溺毙!沈清风!看着我这样…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
特别有…成就感?!看着我沉沦…就是你在这个鬼地方…找到的‘活路’?!啊?!
”我越说越激动,积压的屈辱、愤怒、被玩弄的羞耻感如同火山喷发,
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金星乱冒。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安地躁动着。
沈清风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剧烈地翕动着,
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眼底那片浓重的愧疚,像墨汁一样晕染开来,
几乎要将他自己吞噬。最终,他像是承受不住那目光的重量,猛地低下头,
单膝重重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对不起…”声音压抑到了极致,带着撕裂般的痛苦颤抖,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悦薇…对不起…我…”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只剩苍白无力的道歉。“对不起?!
”我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嘶哑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狂飙,
笑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一句对不起…能抹掉你对我做的一切?!
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再是他爹手里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能让萧景珩那个疯子…放过我?!沈清风!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我看着…恶心!
”那份深入骨髓的背叛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抚平的沟壑。他的出现,他的愧疚,
都像是在提醒我曾经的愚蠢和天真有多么可笑。2我喘着粗气,
用尽全身力气才扶着床沿勉强站稳,眼神冰冷刺骨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他,
如同俯视一只肮脏的蝼蚁:“滚出去。
告诉你的主子…他的棋子…快病死了…让他…省省心…换一颗…好用的吧!
”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沈清风猛地抬起头,
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度的慌乱和…一种更深沉的痛楚:“悦薇!你不能…”他似乎想说什么,
眼神里有着挣扎。“滚——!”我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抓起手边一个冰冷的、沉重的瓷枕,用尽全身的恨意,狠狠朝他砸了过去!这恨意,
不仅是对他,更是对那操纵一切的萧景珩,对这不公的命运!瓷枕带着呼啸的风声,
擦着他僵硬的肩膀飞过,“哗啦——!”一声巨响,狠狠砸在后面的墙壁上,瞬间四分五裂,
尖锐的瓷片四散飞溅!巨大的声响撕裂了死寂的夜!“才人!才人您怎么了?!
”春桃惊恐万分的哭喊和拍门声立刻响起。沈清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痛苦、愧疚、挣扎、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然?他不再犹豫,
身影如鬼魅般一晃,再次从敞开的窗口消失无踪,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瓷片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冰冷的皂角气息——那是他惯用的味道。
那最后决然的眼神,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心底冰冷的恨意中,
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那是什么?是愧疚到了极致的破釜沉舟?还是…别的什么?
春桃哭喊着冲进来,看到一地碎片和我摇摇欲坠、面无人色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连忙扑过来死死扶住我:“才人!才人您别吓奴婢啊!您这是…”我脱力地瘫软在春桃怀里,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黏腻冰冷。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但心底那片被恨意点燃的冰冷火焰,却因为沈清风最后那个复杂的、近乎绝望的眼神,
诡异地燃烧得更加旺盛,更加…疯狂。愧疚?痛苦?还有…决然?
一个模糊的、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最阴险的毒蛇,
悄然钻进了我被恨意填满的脑海。或许…这个“清风明月”,这个叛徒,
这个监视者…也能成为我手中…最出其不意、最锋利、也最致命的一把刀?
利用他那点残存的愧疚?利用他或许还未完全泯灭的…属于现代人的那点良知?
这念头让我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与虎谋皮!饮鸩止渴!可眼下,
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在这孤立无援的绝境中…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这绝望中的一丝可能,如同深渊里透出的一缕微光,带着致命的诱惑。接下来的日子,
我依旧“病”着。萧景珩大概是被那晚砸东西的动静惊动了,
或者觉得我这颗棋子确实快要废掉,来的次数更少了。
皇后和贵妃那边倒是出奇地消停了不少,大约是看我半死不活,气息奄奄,
觉得再也构不成威胁,懒得再浪费精力来踩上一脚。我像一条蛰伏在冰冷淤泥深处的毒蛇,
一边忍受着孕吐无休止的折磨和腹中孩子日益明显的胎动——那微弱的生命搏动,
此刻更像是对我无能的嘲讽,也是提醒我复仇的紧迫;一边用那双淬了冰的眼睛,
冷冷地观察着这座华丽囚笼里的一举一动,耐心地、近乎自虐地等待着。
等待着那个能将所有屈辱、所有恨意、所有绝望,一次性焚烧殆尽的时机。那份等待,
如同拉满的弓弦,绷得紧紧的,蓄积着毁灭的力量。机会,
终于在一次看似寻常的“秋猎”中,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秋猎是大胤皇室彰显武力、联络宗亲、平衡朝局的重要场合。萧景珩身体孱弱,
往年不过象征性地露个面。可今年,他竟然破天荒地决定亲自下场!
更下了一道旨意:所有随行宫妃,包括“病重”的我,必须一同前往!
旨意传到我这偏僻冷清的小院时,我正对着模糊的铜镜梳头。镜子里的人,苍白,瘦削,
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心动魄,像燃着幽幽的、来自地狱的鬼火。来了。
沈清风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原因,偶尔会传递出的零星情报,
王德全不经意间泄露的只言片语,
还有我脑中那本“先知”的历史书…所有的碎片拼凑在一起,
指向一个清晰的轮廓:萧景珩要在秋猎上收网了!
目标就是张阁老和王家最后、也是势力最大的党羽——手握京畿部分兵权的镇北侯,
以及几个盘根错节的文官集团头目!他需要一场“意外”,一场“救驾”,
需要名正言顺地清洗掉这些最后的绊脚石!而我,和我肚子里这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就是他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一个受到惊吓、甚至可能“意外”流产的宠妃,
足以引爆皇帝的雷霆之怒,成为这场血腥清洗最完美、最不容置疑的借口和导火索!
好一个萧景珩!好一个一箭数雕!连自己的血脉,都只是他权谋棋盘上冰冷的筹码!
我慢慢抚上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动静。
孩子…对不起…娘亲这次…要拿你…做赌注了。
赌赢了…我们娘俩…才有活路;赌输了…黄泉路上…娘亲陪你!这份孤注一掷的决心,
带着母性的悲壮与权谋的冷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猎场旌旗招展,号角长鸣,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皮革和马匹汗水混合的气息。萧景珩一身玄色骑装,
外罩象征皇权的明黄软甲,骑在一匹神骏异常的白马之上。他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
但腰背挺直,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猎场,竟在这秋日的阳光下,
显出一种病态的、近乎妖异的英武。他策马在队伍最前方,
接受着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浪,那声音像无形的巨浪,拍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那份刻意营造的威仪,在我眼中,只剩下虚伪的表演。
皇后、贵妃等宫妃端坐在搭建好的华丽看台上,珠翠环绕,巧笑倩兮。
我被安置在一个相对偏僻却视野开阔的位置,
周围站着几个看似普通、眼神却异常警惕的宫女太监——是“影卫”无疑,名为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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