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泪 橙秄 著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逐渐适应了储秀宫的生活。

宁嫔确实与其他主子不同，她不讲究排场，甚至常自己整理书籍。

玉姑姑说，宁嫔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前朝进士，因文字狱获罪，家道中落，这才被迫选秀入宫。

“娘娘本可以得宠的，”玉姑姑叹气道，“可她性子太直，得罪了皇后娘娘，才被发配到这储秀宫来。”

我渐渐发现，宁嫔的处境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内务府克扣份例，我们的炭火总是不够，冬日里宁嫔的手常常冻得通红。

但她从不抱怨，只是把所剩无几的炭火让给我们这些下人。

“娘娘，您这样会生病的。”一个雪夜，我忍不住劝道。

宁嫔正在灯下抄写佛经，闻言抬头微笑：“我身子骨硬朗，不碍事。倒是你们，年纪小，受不得冻。”

我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忽然想起多年前娘亲也是这样，把最后一口粥让给我。

一种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二天天不亮，我悄悄溜出储秀宫，去了御花园。

我知道那里有几株果树，虽然过了季节，或许还能找到几个遗漏的果子。

我在寒风中搜寻了一个时辰，终于在一棵梨树的顶端发现了两个冻得发黑的梨子。

我爬上树去摘，却不小心划破了手掌。

鲜血滴在雪地上，像极了宁嫔咳出的血。

“大胆奴才！竟敢偷摘御园果实！”

一声厉喝吓得我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我转头看见一个太监带着两个侍卫朝我走来，心顿时沉到谷底。

我被拖到地上，重重挨了一耳光。

“小小宫女，好大的胆子！”太监尖声骂道，“拖去慎刑司，打三十大板！”

我浑身发抖，却咬紧牙关不哭出声。

我知道三十大板意味着什么——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住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看见宁嫔披着素色斗篷站在不远处，脸色比雪还要苍白。

“这丫头是我储秀宫的人，若有错处，本宫自会责罚，不劳李公公费心。”

宁嫔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李公公显然没料到宁嫔会出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娘娘明鉴，这贱婢偷摘御园...”

“不过是两个冻坏的梨子。”

宁嫔打断他，“本宫近日咳嗽，想吃点润肺的，才让她来寻。怎么，现在连本宫想吃个梨子都要惊动慎刑司了？”

李公公脸色变了变：“奴才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宁嫔上前一步，“要不要本宫去问问皇后娘娘，这宫里的规矩何时变得如此严苛了？”

听到皇后二字，李公公明显慌了：“娘娘言重了，奴才多嘴，奴才这就告退。”

说完，带着侍卫灰溜溜地走了。

我跪在雪地里，羞愧得无地自容：“娘娘，奴婢给您惹麻烦了...”

宁嫔叹了口气，伸手扶我起来：“手怎么了？”

我这才注意到手掌的伤口还在流血。

宁嫔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轻轻为我包扎。

“为什么这么做？”她问。

我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奴婢...奴婢看您咳得厉害，听说梨子能润肺...”

宁嫔的手顿了顿，忽然将我拉入怀中。

我僵住了，嫔妃拥抱宫女，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傻孩子...”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感受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心疼。

那一刻，我发誓要保护这个温柔的主子，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回到储秀宫，玉姑姑知道了事情经过，又惊又怒：“你这丫头不要命了！幸好娘娘及时赶到，不然...”

“玉姑，别吓她了。”

宁嫔递给我一碗热姜汤，“喝下去，驱驱寒。”

我捧着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娘娘，奴婢知错了...”

“知道错就好。”宁嫔摸了摸我的头，“记住，在这深宫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点点头，却在心里暗暗发誓：娘娘，为了您，我宁愿不要这条命。

小说《深宫泪》 第4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