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为女帝,我快死了 砚星痕 著
已完结 谢清远楚明昭沈临川
第一章楚明昭倚在龙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窗外春光明媚,御花园里的海棠开得正盛,
但她却无心欣赏。胸口那股熟悉的刺痛又来了,像是有千万根细针在扎着她的肺腑。"陛下,
该用药了。"老太医赵德全捧着药碗跪在榻前,浑浊的眼中满是忧虑。楚明昭接过药碗,
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却压不住那股腥甜。她强忍着没有咳出来,
只是摆了摆手:"退下吧。"赵德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楚明昭一人。她终于忍不住,掏出手帕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后,
雪白的丝帕上绽开一朵刺目的红梅。"三年了..."楚明昭凝视着手帕上的血迹,
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自从三年前那场宫宴后,她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北狄的"红颜醉"剧毒无药可解,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母皇!"殿门被猛地推开,
楚凤栖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穿着杏黄色的太女朝服,发髻却有些凌乱,
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楚明昭迅速将染血的手帕藏入袖中,皱眉道:"凤栖,
一国太女如此冒失,成何体统?"楚凤栖扑通一声跪在榻前,
仰起那张与楚明昭年轻时极为相似的脸:"母皇,儿臣有要事相求!
"楚明昭看着女儿明亮的眼睛,心中一软:"说吧。""儿臣要休夫!"楚凤栖语出惊人,
"休掉沈临川,另娶他人!"楚明昭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扶手,指节泛白:"你说什么?
""儿臣要休掉沈临川,迎娶谢清远!"楚凤栖一字一顿地重复,
眼中闪烁着楚明昭从未见过的狂热光芒。楚明昭感到一阵眩晕。沈临川,镇北侯嫡子,
手握边疆百万雄兵的大周第一将军,她的乘龙快婿,凤栖竟说要休掉他?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楚明昭声音冷得像冰,"沈临川镇守北疆,保我大周安宁,
你这一纸休书,是要逼他造反吗?"楚凤栖却毫无惧色:"母皇,谢清远不是普通人!
他来自千年之后的世界,知晓未来百年之事!他能救大周,也能救您!"楚明昭瞳孔微缩。
穿越者?这世上真有这等奇事?"荒唐!"她厉声喝道,"一个青楼出身的男子,
也配做太女正君?""他不是普通的青楼男子!"楚凤栖急切地解释,"他懂得医术,
能治百病;知晓天机,能预知祸福。母皇,您的病...""住口!"楚明昭猛地站起,
却又因一阵眩晕跌回榻上。她强撑着威严,"朕的病与你的婚事无关。沈临川乃国之栋梁,
你若休他,朝堂必乱!"楚凤栖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母皇请看,
这是谢清远所写的《治国十策》,其中对北狄的分析与对策,远超我朝所有谋士!
"楚明昭接过竹简,勉强压下胸口的疼痛,快速浏览起来。越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这竹简上的文字确实非同寻常,对北狄的分析鞭辟入里,
提出的改革方案更是闻所未闻却又合情合理。"这...真是他所写?
"楚明昭声音中的怒气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千真万确!
"楚凤栖见母亲态度软化,眼中闪过喜色,"母皇,
谢清远还说...说大周将在十年内亡于北狄之手,除非...""除非什么?
"楚明昭追问。"除非推行新政,改革军制。"楚凤栖压低声音,"母皇,沈临川虽勇,
却不懂变通。北狄新可汗野心勃勃,三年内必有大动作。我们需要谢清远的智慧!
"楚明昭沉默良久。她想起三年前那场宫宴,北狄使者敬酒时诡异的笑容,
想起自己中毒后北狄边境日益频繁的骚扰。难道...真如这谢清远所言?"带他来见朕。
"最终,楚明昭下了决定,"若他真有经天纬地之才,朕会考虑。但记住,此事暂不可外传,
尤其是沈临川那边...""陛下放心,沈临川远在北疆,不会知晓。"楚凤栖欣喜若狂,
连连叩首,"儿臣这就去安排!"楚凤栖退下后,楚明昭终于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龙袍上,像极了盛开的红梅。
"穿越者...能知未来..."她喃喃自语,"若真能救大周..."殿外,
春风拂过海棠树,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粉色的雪。第二章三更鼓刚过,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从朱雀门偏门悄无声息地驶入皇宫。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被刻意包裹的棉布削弱,只留下细微的沙沙声。
楚明昭倚在紫宸殿的软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染血的手帕。殿内只点了几盏宫灯,
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描金屏风上,像一只垂首的孤鹤。"陛下,人带到了。
"楚凤栖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刻意压低了声线。"进来。"楚明昭直了直身子,
强压下喉间的腥甜。殿门轻启,楚凤栖领着一个身着素白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人身形修长,走路时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与宫中之人刻意的恭谨截然不同。
待他走到灯下,楚明昭才看清他的面容——眉如剑锋,眼若寒星,
左眼角下一颗泪痣平添几分风流。最令人惊异的是他那一头短发,只齐耳际,
在大周朝简直是惊世骇俗。"草民谢清远,拜见陛下。"他行礼的姿势古怪却流畅,
既不是跪拜也不是作揖,而是右手抚胸微微躬身,像是某种异邦礼节。
楚明昭眯起眼睛:"免礼。太女说你是穿越者,来自千年之后?""准确地说,
是公元2023年。"谢清远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我本是一名外科医生,
三个月前在一场手术中意外穿越到这个身体里。""荒谬!"楚明昭猛地拍案,
随即被一阵剧痛攫住,不得不扶住桌角才没倒下。谢清远眼神一凝,
竟不等传召就上前几步:"陛下可是胸腹刺痛,尤其在情绪激动时加重?夜间平卧则咳血,
需高枕而卧?"楚明昭瞳孔微缩。这些症状她从未对外详述,连太医都只知大概。"母皇,
让他看看吧!"楚凤栖急切道。楚明昭沉默片刻,终于缓缓伸出右手腕。
谢清远却没有立即诊脉,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奇怪的铜制物件,两端连着皮管。
"请允许我用这个。在我们那个时代,这叫听诊器。"楚明昭皱眉看着这个古怪装置,
勉强点头。谢清远将一端贴在她腕间,另一端放在自己耳畔,专注地听着。烛光下,
他的侧脸线条如刀刻般分明。"心律不齐,伴有湿啰音。"他喃喃自语,
又轻轻按压楚明昭的锁骨下方,"这里疼吗?"楚明昭倒吸一口冷气。那处轻压便如针扎。
"毒素已经侵蚀到肺部了。"谢清远收起听诊器,神色凝重,
"陛下中的毒在我们时代叫蓖麻毒素,古代应该称为'红颜醉'。它破坏毛细血管,
导致内脏出血。"楚明昭心跳加速。三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准确说出她所中之毒的名字。
"你能治?"她声音微微发颤。谢清远摇头:"在我的时代都难治愈,更别说现在。
但我可以延缓毒性发作。"他从腰间皮囊中取出几根银针,"先为陛下缓解疼痛。
"他的手法与太医截然不同,下针又快又准,针尖微微颤动。
楚明昭感到一股暖流从穴位扩散,胸口的刺痛竟真的减轻了。"这只是暂时的。
"谢清远收针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楚明昭的手腕,温暖干燥,
"需要蒸馏酒、大蒜和一种叫青霉素的...算了,这个时代弄不到。
我可以尝试用其他方法培养类似效果的药物。
"楚明昭审视着这个古怪的年轻人:"若你真来自未来,告诉朕,大周国运如何?
"殿内霎时寂静。楚凤栖紧张地攥紧了衣袖。谢清远直视女帝的眼睛:"若按原有历史,
大周将在十年后亡于北狄之手。""放肆!"楚明昭怒喝,却又因情绪激动引发一阵剧咳,
帕子上又见鲜血。谢清远不为所动:"北狄新可汗阿史那律正在改革军制,
三年后他们将掌握简易火器技术。而大周..."他看了眼楚凤栖,"因循守旧,军备废弛,
在阿史那律的铁骑下不堪一击。"楚明昭死死盯着他:"你如何证明这不是危言耸听?
"谢清远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这是北狄正在研发的'霹雳炮'设计图,射程可达三百步。
陛下可派人查证。"楚明昭展开图纸,上面绘制着精密的机械结构,
标注的文字却是一种奇怪的简体字,她只能看懂大概。"就算如此,朕为何要信你?
"她冷声道,"也许你是北狄派来的细作。"谢清远突然笑了,那笑容明亮得刺眼:"陛下,
细作会主动提出要改革大周军制吗?"他又取出几页纸,"这是我写的《新军训练纲要》,
包括队列训练、火器使用和战地医疗。若陛下允许,我可先在禁军中试点。
"楚明昭接过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训练方法和器械图解。
其中"伤口消毒"、"截肢手术"等内容看得她心惊肉跳。"这些...真的有效?
""在我的时代,这些都是常识。"谢清远语气平静,"陛下若不信,我可现场演示。
"他变戏法般从袖中取出几件古怪装置:一个铜线圈连着块磁石,几瓶颜色各异的液体,
还有一个小巧的玻璃器皿。"这是最简易的发电机。"他转动磁石,
铜线圈竟迸发出细小的蓝色火花,"在未来,我们称之为'电'。"楚凤栖惊呼出声。
楚明昭则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火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谢清远又将不同液体混合,
器皿中顿时冒出彩色烟雾,最后竟凝结成紫色晶体落在底部。"这是基础化学,
在未来连孩童都懂。"楚明昭感到一阵眩晕。这些奇迹般的手段,绝非江湖术士所能伪造。
"母皇!"楚凤栖激动地跪下来,"留下他吧!他能救大周!"楚明昭深吸一口气,
压下胸口的疼痛:"谢清远,你为何选择帮助大周?
"谢清远的目光突然变得深远:"因为在我的历史书上,北狄入主中原后,屠城百日,
文明倒退三百年。"他看向楚明昭,"我不想看到那一幕重演。而且...""而且什么?
""而且陛下中的毒,在我的时代本不该致死。"他眼中闪过一丝医者的执着,
"我想试试能否创造奇迹。"殿外传来四更鼓声。楚明昭感到一阵疲惫袭来,
谢清远的针灸效果正在消退。"凤栖,安排他住在清晖阁,派暗卫看守。"她最终下令,
"谢清远,朕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一份详细的治疗方案和军改计划。
"谢清远深深鞠躬:"遵命,陛下。"就在他转身离去时,
楚明昭突然问道:"在你那个时代,女子仍可为帝吗?"谢清远回头,
烛光在他眼中跳动:"我的时代有一位伟大的女医生说过,'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我想,治国亦是如此。"楚明昭怔住了。这句话像一把钥匙,
轻轻撬开了她心中某个紧闭的匣子。待二人离去,楚明昭才放任自己瘫软在榻上。
她展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四道血痕。"赵德全。"她轻唤。
老太医如幽灵般从侧殿走出,显然已偷听多时:"老臣在。""你怎么看?
"赵德全胡须颤抖:"陛下,老臣行医五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诊病之法。但他所言毒素症状,
确实分毫不差...""派人去查北狄是否真有'霹雳炮'。"楚明昭合上眼睛,"还有,
通知林丞相,明日早朝后单独觐见。""是。"赵德全犹豫片刻,
"那太女休夫之事...""暂不声张。"楚明昭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但派人去北疆,
盯紧沈临川的动向。"与此同时,谢清远跟随楚凤栖穿过曲折的回廊。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你刚才的表现太棒了!"楚凤栖兴奋地低语,
"我从没见过母皇对谁这么感兴趣。"谢清远却神色凝重:"太女殿下,
陛下的病情比我想象的更糟。毒素已经侵入心肌,随时可能...""你能救她的,对吗?
"楚凤栖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答应过我的!
"谢清远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我会尽力。但首先,我需要一个绝对洁净的工作环境,
还有大量蒸馏酒、最好的铁匠和木工..."他的话戛然而止。廊柱阴影处,
一双阴冷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随即隐没在黑暗中。"怎么了?"楚凤栖问。
谢清远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座皇宫里盯着我们的眼睛,恐怕不止陛下的暗卫。
"清晖阁很快到了,阁前站着八名带刀侍卫。谢清远在踏入门前最后回望,
月光下的皇宫巍峨而阴森,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而在皇宫另一端,
丞相林维舟的密信正被塞进信鸽腿上的铜管,朝着北疆方向振翅飞去。第三章五更三点,
景阳钟响彻皇城。楚明昭端坐在龙椅上,十二冕旒垂在眼前,将大殿分割成条条块块的光影。
胸口的疼痛比昨日更甚,谢清远的针灸效果已经消退,但她不能让人看出丝毫异样。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大殿内回荡。
楚凤栖从太女位列中跨步而出,杏黄朝服在晨光中格外醒目。"儿臣有本上奏。
"楚明昭手指微微收紧。该来的终究要来。"讲。"楚凤栖跪伏在地,
声音却清晰可闻:"儿臣请求与驸马沈临川和离,另择佳偶。"大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胡闹!"丞相林维舟第一个打破沉默,这位三朝元老白须颤抖,
紫袍玉带哗啦作响,"太女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沈将军镇守北疆,功在社稷,
岂能轻言休弃?"楚凤栖直起身,目光坚定:"丞相大人,
本宫与沈临川的婚事本就是政治联姻,三年来聚少离多,何来夫妻之情?如今本宫心有所属,
为何不能追求真爱?""真爱?"兵部尚书刘煜冷笑,"殿下所谓真爱,
可是那个青楼出身的谢清远?"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几位老臣连连摇头,
礼部尚书更是面色铁青,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楚明昭冷眼旁观,
注意到御史大夫张承和几位年轻官员却面露赞同之色。朝中势力分野,在这一刻清晰可见。
"肃静!"司礼太监高喝。楚凤栖不慌不忙:"谢清远虽出身不高,但才华横溢,见识非凡。
昨日他已向母皇展示过才能,母皇亦准他暂居清晖阁。刘大人此言,是在质疑母皇的决断吗?
"刘煜脸色一变,慌忙跪下:"臣不敢!"林维舟却不肯退让:"陛下,
老臣以为此事关系重大。沈将军手握重兵,若因此事心生怨怼,恐生变故啊!
""林相多虑了。"御史大夫张承出列,"沈将军忠君爱国,岂会因儿女私情误国事?
况且太女殿下乃未来储君,择偶之事关乎国本,理应慎重。"楚明昭指尖轻叩龙椅扶手。
张承是清流领袖,向来与林维舟不和,此刻站出来支持凤栖,倒也不出所料。"陛下!
"礼部尚书王肃颤巍巍地跪下,"《周礼》有云:'娶妻不娶同姓,何况贱籍?
'太女乃一国储君,若娶青楼男子为正君,岂不贻笑大方?""王大人此言差矣。
"年轻的工部侍郎陈瑜反驳,"谢先生虽出身风尘,但学识渊博,
昨日在下亲眼见他演示'电光火石'之术,实乃奇人。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
岂能以出身论英雄?"朝堂上顿时争论不休,两派各执一词。楚明昭注意到,
禁军统领赵赫始终沉默不语,但目光频频投向林维舟,似在等待指示。"够了。
"楚明昭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立刻噤声,"太女婚事,朕自有考量。谢清远其人,
朕会亲自考察。至于沈临川..."她顿了顿,"北疆战事吃紧,此事暂不必告知。
"林维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陛下明鉴。但纸包不住火,
若沈将军从其他渠道得知...""那便是有人故意泄露。"楚明昭目光如电,
扫过殿中众臣,"朕倒要看看,谁敢挑拨朕与沈将军的关系。"众臣噤若寒蝉。
楚明昭知道自己的话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到沈临川耳中,
但这正是她想要的——既要试探谢清远,也要试探沈临川。"退朝。"回到紫宸殿,
楚明昭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在准备好的帕子上。赵德全慌忙奉上药碗,却被她推开。
"去请谢清远。"片刻后,谢清远匆匆赶来。他今日换了一身素白儒衫,
短发用一根绸带束起,看起来倒有几分名士风范。"陛下。
"他行礼后立刻注意到地上的血迹,眉头紧锁,"毒性又加重了。
"楚明昭擦去嘴角血丝:"今日朝上,太女提出休夫之事。"谢清远一怔:"这么快?
我以为...""你以为朕会先与你长谈数日,考察你的才能?"楚明昭冷笑,
"朕没那个时间。朝中各方势力已经动起来了,林维舟必定已派人去北疆。
"谢清远沉思片刻:"陛下是故意让消息走漏,试探沈将军的反应?
"楚明昭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个年轻人确实敏锐。"朕要知道,在沈临川心中,
是兵权重要,还是太女重要。"她示意谢清远上前施针,"同时,朕也要知道,
你究竟有多大本事。"谢清远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为她施治:"陛下,恕我直言,
您这是在玩火。沈将军若怒而兴兵...""那他便不是忠臣。
"楚明昭感受着胸口的疼痛逐渐缓解,"你昨日说的《新军训练纲要》,详细写来。
朕要看看,你所谓的'新军'能否对抗沈临川的百战雄师。
"谢清远收针的手微微一顿:"陛下,我来自未来,但不是军事专家。我的专长是医学。
""那就证明你的医学价值。"楚明昭直视他的眼睛,"若你能缓解朕的痛苦,
朕会给你更多机会。"谢清远深深看了她一眼:"我需要一间干净的房间,
最好远离厨房和马厩;还需要大量的酒,越烈越好;还有...""清晖阁后有一间静室,
原是用来修佛的。"楚明昭打断他,"所需物品朕会命人准备。但记住,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视线之内。"谢清远嘴角微扬:"明白。囚犯也有劳动改造的机会。
"楚明昭眯起眼睛。这个年轻人言语中的冒犯与直率,反而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新鲜感。
"退下吧。明日此时,朕要看到初步成果。"谢清远行礼退出,
在殿门外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楚凤栖。"怎么样?母皇同意了吗?
"楚凤栖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谢清远轻轻摇头:"陛下需要更多证明。殿下,
朝上情况如何?"楚凤栖咬了咬下唇:"林维舟那个老狐狸带头反对,不过也有支持者。
"她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只要母皇首肯,那些老顽固不足为虑。
"谢清远若有所思:"殿下,沈将军...是个怎样的人?"楚凤栖愣了一下:"沈临川?
"她摆摆手,"不过是个武夫罢了。整天就知道练兵打仗,无趣得很。
""若他得知此事...""他远在北疆,等他知道时,生米已成熟饭。"楚凤栖不以为然,
"何况有母皇在,他敢怎样?"谢清远没有回答。他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乌云正在积聚。
与此同时,北疆军营。沈临川站在沙盘前,眉头紧锁。他身形高大,一身玄甲未卸,
面如刀削,左颊上一道疤痕更添几分肃杀之气。"报!京城密信。"亲兵双手奉上一枚蜡丸。
沈临川捏碎蜡丸,取出里面的纸条。越看,他的脸色越沉,最后竟将纸条捏得粉碎。"将军?
"副将小心翼翼地问。"备马。"沈临川声音冰冷,"本将要回京述职。""现在?
可北狄人最近活动频繁...""你暂代军务。"沈临川解下兵符扔给副将,"若有异动,
按既定策略应对。"他大步走出军帐,望向京城方向,眼中怒火与寒意交织。太女要休夫?
娶一个青楼出身的江湖术士?帐外,林维舟派来的信使正隐身暗处,
满意地看着沈临川的反应。而在皇宫清晖阁内,谢清远正伏案疾书。他时而写下几行文字,
时而画出奇怪的图形。桌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窗外,
一双眼睛透过窗缝窥视着这一切。谢清远似有所觉,突然抬头,那人影立刻消失不见。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紫色晶体——正是昨日在女帝面前演示时得到的产物。
晶体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希望不会用到你。"他喃喃自语,将晶体小心藏好,
继续埋头工作。夜渐深,皇宫各处暗流涌动。紫宸殿内,楚明昭凝视着烛火,
手中把玩着一枚黑玉棋子。"陛下,该歇息了。"赵德全轻声提醒。楚明昭摇头:"再等等。
"她在等什么?也许是一份救命的药方,也许是一个叛乱的信号,又或许,
只是一个能让她在生命最后时光里,看到大周未来的机会。窗外,春雷隐隐,风雨欲来。
第四章清晖阁后的小佛堂已被改造成一间古怪的"医室"。
谢清远将最后一块白布钉在窗棂上,遮住了透进来的阳光。室内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十几个铜盆里盛满了高度蒸馏过的烈酒,几件银制器械浸泡其中。"这...这简直是胡闹!
"老太医赵德全站在门口,白胡子气得一翘一翘,"从古至今,哪有医者用酒泡器械的?
"谢清远头也不抬:"赵太医,您行医多年,可曾见过伤口溃烂而死的病人?""自然见过。
邪毒入侵,药石罔效,此乃天命。""不是天命,是感染。
"谢清远从酒中取出一把银制小刀,刀刃薄如蝉翼,"酒能杀死伤口上肉眼看不见的小虫,
防止溃烂。"赵德全嗤之以鼻:"荒谬!《黄帝内经》有云...""谢先生!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楚凤栖快步走进来,杏黄裙裾扫过门槛,
"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她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抬着大大小小的箱笼。
谢清远打开其中一个,
面整齐码放着各种药材;另一个箱子里则是铁匠新打造的工具——古怪的钳子、镊子和针具,
形状与当世医具大不相同。"太好了。"谢清远拿起一根中空的银针,对着光检查,
"有了这些,我可以尝试为陛下引流胸腔积液,应该能缓解她的呼吸困难。
"楚凤栖眼中闪着崇拜的光:"母皇准你施治了?""还没有。"谢清远苦笑,
"但陛下的病情随时可能恶化,我必须做好准备。"赵德全冷哼一声:"陛下万金之躯,
岂容你胡乱试验这些邪门歪道?""赵太医。"谢清远突然正色,"您昨日为陛下诊脉,
可发现她右肺下部呼吸音减弱?那是积液压迫的表现。若不及时处理,一旦感染化脓,
神仙难救。"赵德全一怔,胡须微微颤抖。谢清远所说的症状,
确实与他诊察的结果分毫不差。"你...你究竟师从何人?""在我的时代,
这些是医学院的基础知识。"谢清远将器械重新泡入酒中,"赵太医若不信,可留下来观摩。
"楚凤栖挥手示意太监们退下:"谢先生,你昨日提到的'**',
我已命工部秘密制备了一些样品。"谢清远眉头一皱:"太危险了!
没有专业指导...""放心,是在城外的荒山上试验的。"楚凤栖压低声音,"声如雷霆,
百步外的树木都被碎片击倒。工部那些老顽固现在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谢清远无奈摇头。他本不想过早拿出这种大杀器,但楚凤栖的急切让他别无选择。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宫廷里,他需要尽快建立自己的价值。"殿下,此事切勿声张。
**和制法必须严格保密,否则..."他的话戛然而止。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紫宸殿急召太医!陛下晕倒了!
"谢清远抓起准备好的药箱就往外冲,楚凤栖脸色煞白地紧跟在后。赵德全愣了一下,
也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紫宸殿内乱作一团。宫女太监们像无头苍蝇般来回奔走,
几位太医围在龙榻前,神色惶恐。楚明昭躺在榻上,面色灰白,嘴角还挂着血丝,
胸前衣襟已被染红大片。"让开!"楚凤栖厉声喝道。众人慌忙让出一条路。
谢清远一个箭步冲到榻前,抓起楚明昭的手腕。脉搏微弱而快速,呼吸浅促,
唇甲发绀——典型的缺氧表现。"胸腔积液压迫心脏,必须立即引流。"他打开药箱,
取出浸泡过酒的银针和导管,"帮我扶起陛下,半坐位。""你敢!
"林维舟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内,紫袍玉带气得直抖,"陛下龙体岂容你...""滚出去!
"楚凤栖突然爆发,杏目圆睁,"谁再阻拦救治,本宫诛他九族!"殿内霎时寂静。
林维舟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出声。谢清远无暇顾及这些,
全神贯注地消毒楚明昭左胸外侧的穿刺部位。"赵太医,请按住陛下肩膀。
"赵德全这次没有反对,默默照做。谢清远找准肋间隙,银针稳稳刺入。
随着淡血性液体缓缓流出,楚明昭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准备参汤,要浓的。
"谢清远头也不抬地吩咐,"再取新鲜大蒜捣汁,与蜂蜜调和。"一个时辰后,
楚明昭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首先落在谢清远脸上,
后者正全神贯注地调整引流管的位置,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你..."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谢清远这才发现她醒了,连忙跪下:"陛下恕罪,
臣不得已...""免礼。"楚明昭微微抬手,
随即皱眉——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引发了胸口的疼痛,"朕...感觉好些了。
"楚凤栖扑到榻前,泪眼婆娑:"母皇,您吓死儿臣了!"楚明昭轻抚女儿的发丝,
目光却仍停留在谢清远身上:"你救了朕。""只是暂时缓解。"谢清远实话实说,
"陛下需要长期治疗,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毒素已经影响到心脏功能。
"楚明昭闭了闭眼,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众卿退下吧。谢清远留下。
"待殿内只剩他们二人,楚明昭示意谢清远靠近些:"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谢清远一怔:"陛下是指...您的病情?""朕的病不是突然发作的。
"楚明昭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早朝后朕用了赵德全煎的药,不到半个时辰就吐血昏迷。
"谢清远瞳孔微缩:"陛下怀疑药中有毒?""不是普通的毒。"楚明昭冷笑,
"下毒者很聪明,用的是会加重'红颜醉'毒性的药物,即使被发现,
也可推脱是朕原有毒性发作。"谢清远沉思片刻:"陛下平日用药,经手者几人?
""赵德全负责方子,煎药的是他的徒弟,送药的是紫宸殿的宫女。"楚明昭眼中寒光一闪,
"但幕后之人...""林维舟。"谢清远脱口而出。楚明昭挑眉:"你如何得知?
""直觉。"谢清远没有说出全部理由——林维舟在殿上阻止他救治时的表情,
不像是担心皇帝安危,倒像是怕真相被揭露,"陛下,我需要亲自监督您的用药。
"楚明昭微微颔首:"准了。"她顿了顿,"凤栖说,你给了她**?
"谢清远心头一跳:"只是最基础的配方。陛下,火药威力巨大,但极难控制,
稍有不慎...""朕知道。"楚明昭打断他,"北狄使节三年前来访时,
曾透露他们正在研制'霹雳炮'。如今看来,你给的配方与他们所用相差无几。
"谢清远背后一凉。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如果北狄的火药技术尚在初级阶段,
那么他提供的完整配方岂不是..."陛下!"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跪在屏风外,
"边关急报!沈将军突然离开北疆,轻装简从往京城方向来了!
"楚明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知道了。退下吧。"待侍卫离开,
她看向谢清远:"你怎么看?"谢清远苦笑:"沈将军想必是听说了太女要休夫的消息。
""林维舟的手脚比朕预想的还快。"楚明昭冷笑,"也好,朕正想见见这位女婿。
""陛下,若沈将军问起我的身份...""实话实说。"楚明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不过,穿越者一事,恐怕他不会相信。"谢清远默然。在这个时代,穿越之说确实荒诞。
若沈临川认定他是骗子甚至北狄细作..."你怕他?"楚明昭突然问。谢清远摇头:"不。
但我担心他会做出过激举动,影响陛下的大计。"楚明昭轻咳两声:"沈临川不是莽夫。
他回京必会先调查你。"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朕倒要看看,
一个未来医者如何应对大周第一将军。"谢清远正想回应,
突然感到颈后汗毛直竖——有人在暗中窥视。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晃动的屏风。"怎么了?
"楚明昭问。"没什么。"谢清远收回视线,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挥之不去。夜幕降临,
谢清远回到清晖阁。他刚推开门,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来过——桌上的医书被翻动过,
床榻下的暗格也有被撬动的痕迹。"果然开始调查我了。"他轻声自语,
从袖中取出那枚紫色晶体,在烛光下细细端详。晶体内部似乎有液体流动,
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谢清远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希望不会用到你。"他再次低语,
将晶体藏入贴身的香囊中。与此同时,京城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沈临川正听着密探的汇报。
"谢清远今日用古怪方法救治了陛下,据说穿刺胸腔引出了毒血。"密探低声道,
"他还献上了**,工部试验后威力惊人。"沈临川面沉如水。他卸去了铠甲,
一身墨蓝劲装,腰间悬着一柄乌鞘长剑。烛光下,他左颊的疤痕显得更加狰狞。"继续查。
"他声音冰冷,"特别是他与北狄人的关系。""将军怀疑他是北狄细作?
"沈临川没有回答,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在他掌中碎裂,瓷片刺入皮肉,
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他却浑然不觉。窗外,一弯新月如钩,
冷冷地俯视着这座暗流涌动的皇城。第五章子时三刻,清晖阁内烛火已熄。谢清远和衣而卧,
却并未入睡。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手中把玩着那枚紫色晶体,
晶体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荧光。突然,晶体从指间滑落,滚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清远浑身一僵——他听到了窗棂极轻的摩擦声,像是有人用刀尖拨开了插销。
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从枕下摸出一把银制手术刀。这把刀他每日用蒸馏酒浸泡,
锋利程度不亚于任何兵器。窗扇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如狸猫般滑入室内。
月光在那人腰间一闪,谢清远看到了金属的反光——是剑。黑影向床榻摸去,
谢清远屏住呼吸,从背后悄然接近。就在他即将触及对方衣角的瞬间,黑影猛然转身,
一道寒光直刺咽喉!谢清远急退,手术刀上挑,"铮"的一声格开了剑锋。
金属相击的火花在黑暗中格外刺眼。"身手不错。"黑影的声音低沉冷硬,"不像个大夫。
""沈将军夜闯禁宫,也不像个忠臣。"谢清远稳住呼吸,手术刀横在胸前。
黑影——沈临川微微一怔,随即冷笑:"认出我了?""左颊刀疤,
右手使剑却习惯性保护左肋旧伤。"谢清远的目光在黑暗中异常锐利,
"北疆战场上留下的吧?肋骨断裂后愈合不良,阴雨天会疼。
"沈临川的剑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你调查我?""职业习惯。"谢清远慢慢后退,
摸到桌边点亮了烛台,"医生看人先看伤病。"烛光驱散黑暗,照亮了沈临川的面容。
他比谢清远想象中更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剑眉星目,左颊上的疤痕非但不显狰狞,
反而平添几分英气。此刻他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剑尖距离谢清远的咽喉不过三寸。
"将军深夜造访,总不会是来求医的吧?"谢清远放下手术刀,以示无害。
沈临川的剑没有移动分毫:"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妖人敢蛊惑太女,觊觎大周江山。
""我不是妖人,只是个穿越者。"谢清远直视他的眼睛,
"至于觊觎江山...我对权力没兴趣。""那你对什么有兴趣?"沈临川冷笑,"太女?
还是陛下?"谢清远突然笑了:"将军是担心我抢走你的妻子,还是你的君王?
"剑尖猛地向前半寸,刺破皮肤,一缕鲜血顺着谢清远的脖颈流下。"小心你的舌头。
"沈临川的声音冷得像冰。谢清远不躲不闪:"将军若杀了我,谁来救陛下?
""陛下病重三年,太医院束手无策,你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术士就敢夸口能治?""我能。
"谢清远简单地说,"不是夸口,是事实。陛下中的是蓖麻毒素,俗称'红颜醉',
北狄皇室秘传的毒药。它破坏毛细血管,导致内脏缓慢出血。太医院的药方只能缓解症状,
无法清除毒素。"沈临川的眼神变了:"你如何知道是北狄的毒?""在我的时代,
这是公开的历史知识。"谢清远轻轻推开剑锋,"将军若不信我穿越者的身份,
大可考校些未来之事。"沈临川收剑入鞘,却仍保持警惕:"你说你来自未来,那告诉我,
北狄何时会大举南侵?""按原有历史,三年后。"谢清远揉了揉脖子上的伤口,
"阿史那律将统一北狄各部,率二十万铁骑南下。大周..."他顿了顿,"会灭亡。
"沈临川瞳孔骤缩:"危言耸听!""是不是危言耸听,将军心里清楚。
"谢清远走到书架前,取出一卷图纸,"这是北狄正在研发的攻城器械,将军久经沙场,
一看便知真假。"沈临川展开图纸,眉头越皱越紧。图上所绘的投石机和云梯结构精妙,
有些设计连他都闻所未闻。"就算如此,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北狄派来的细作?
"沈临川将图纸扔回桌上,"你对北狄的了解太详细了。
"谢清远沉默片刻:"因为在我的历史上,北狄灭周后,中原文明倒退了近三百年。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沈临川看不懂的光芒,"我不想看到那一幕重演。"两人对视良久,
沈临川终于后退一步:"我会盯着你。若发现你有半点不轨...""悉听尊便。
"谢清远微微颔首。沈临川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太女为何执意要休我娶你?
"谢清远苦笑:"这个问题,将军该去问太女本人。""我会的。"沈临川纵身跃出窗外,
消失在夜色中。谢清远长舒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紫色晶体,发现它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细缝,
内部液体已经干涸。"不妙..."他喃喃自语。次日清晨,紫宸殿内气氛凝重。
楚明昭半倚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却目光如炬。沈临川一身戎装跪在阶下,
谢清远则站在太医队列末尾,脖颈上的伤口用丝巾遮掩着。"沈爱卿何时回京的?
朕怎么没接到通报?"楚明昭的声音不疾不徐。沈临川叩首:"臣昨夜方到,因天色已晚,
未敢惊扰圣驾。本拟今晨入宫请安,不料..."他瞥了谢清远一眼,
"先听闻陛下昨日病危,幸得谢先生救治。""原来如此。"楚明昭似笑非笑,
"那爱卿可曾见过谢先生了?"殿内空气骤然紧张。谢清远屏住呼吸,
不知沈临川会如何回答。"见过了。"沈临川坦然道,"臣昨夜冒昧造访清晖阁,
与谢先生...促膝长谈。"楚明昭挑眉:"哦?谈了什么?""医术。"沈临川面不改色,
"臣久在边关,见多了将士伤病,与谢先生交流了些疗伤之法。"谢清远暗自松了口气。
沈临川没提穿越者的事,看来是暂时接受了他的解释。"既如此,不如二位当场比试一番?
"楚明昭突然提议,"朕近日胸闷气短,太医院众说纷纭。不如沈爱卿与谢先生各自诊断,
看谁的法子更有效。"这是个陷阱。谢清远立刻明白了女帝的用意——她要亲眼看看,
一个未来医者和一个战场将军,谁的医术更胜一筹。"臣遵旨。"沈临川毫不犹豫地应下。
谢清远也只能躬身:"草民领命。"赵德全命人抬来两张方案,分别摆放二人所需的器具。
军中常见的金疮药、银针和火罐;谢清远这边则是他自制的听诊器、手术器械和几个小瓷瓶。
"请陛下准臣先诊。"沈临川上前,单膝跪在榻前。他诊脉的手法与太医不同,
三指不是轻搭,而是有力按压,像是在探查什么。"陛下脉象沉细而涩,当是气血两虚。
"沈临川沉声道,"边关苦寒,将士常有此症。臣用'火龙罐'拔除寒湿,再辅以参附汤,
可保一月无恙。"楚明昭不置可否:"谢先生呢?"谢清远上前,用自制的听诊器仔细听诊。
殿内众人对这古怪器具指指点点,但他充耳不闻。"陛下右肺下部呼吸音减弱,
是积液复发的表现。"谢清远收起听诊器,"上次引流后,我本应继续用青霉素...呃,
一种抗菌药物治疗,但制备需要时间。"他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大蒜素提取物,
有类似效果。配合胸腔穿刺,可缓解症状。""穿刺?"林维舟忍不住插嘴,
"陛下万金之躯,岂能日日受那等苦楚?""长痛不如短痛。"谢清远不卑不亢,
"沈将军的火罐疗法虽能暂时缓解,却治标不治本。"沈临川冷笑:"谢先生所谓穿刺,
风险极大。在战场上,我曾见军医一针下去,伤者立毙。""那是因为他们不懂解剖学。
"谢清远反击,"若不知肋间隙和肺叶位置,自然容易伤及内脏。""够了。
"楚明昭抬手制止,"朕倒觉得,二位各有所长。沈爱卿的法子稳妥,谢先生的手段精准。
不如...合用如何?"沈临川和谢清远同时抬头,面露诧异。"沈爱卿先用火罐为朕祛寒,
谢先生再行穿刺。"楚明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朕想看看,未来医术与边关土法,
能否珠联璧合。"无人敢违抗圣命。于是,
紫宸殿内出现了奇特的一幕——沈临川为楚明昭施以火罐,谢清远则在一旁准备穿刺器械。
两人配合默契,竟似多年搭档。治疗结束后,楚明昭的气色明显好转。她靠在软枕上,
目光在两位年轻人之间来回扫视:"二位对当前朝政可有见解?"这是另一个考验。
谢清远心知肚明。沈临川率先开口:"北狄近来频繁骚扰边境,虽是小股部队,
但据俘虏供述,阿史那律正在集结大军。臣请增拨军饷,加固边防。""又要钱。
"林维舟冷哼,"去年才拨了五十万两...""北疆将士缺衣少食,如何御敌?
"沈临川寸步不让,"若边关失守,敌军长驱直入,届时再多的银子也是北狄囊中之物!
"楚明昭看向谢清远:"你怎么看?"谢清远沉吟片刻:"恕我直言,大周的问题不在边防,
而在内政。"他无视沈临川凌厉的目光,"科举取士只重诗文不重实务,
导致朝中多空谈之士,少实干之才。应当改革科举,增加算学、农工、军事等实用科目。
""荒谬!"礼部尚书王肃气得胡子直抖,"科举取士乃祖宗成法,岂容擅改?
""祖宗之法不可违?"谢清远反问,"那为何不恢复周礼分封?
为何不继续用竹简而改用纸张?时代在变,制度也当与时俱进。
"沈临川突然插话:"谢先生高论。但若无强兵守护,再好的制度也是空中楼阁。
""将军所言极是。"谢清远出人意料地赞同,
"所以我的《新军训练纲要》中特别强调火器与纪律。未来的战争,不再是个人勇武的比拼,
而是整体实力的较量。"沈临川一怔,似乎没想到谢清远会赞同自己。
楚明昭看着二人唇枪舌战,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二位爱卿所言皆有道理。
沈爱卿可暂留京城,协助谢先生完善新军训练事宜。"沈临川脸色一变:"陛下,
边关...""朕已命赵赫暂代军务。"楚明昭打断他,"你多年征战,也该休息一阵了。
"退朝后,谢清远刚走出紫宸殿,就被沈临川一把拽到角落。"你与北狄到底什么关系?
"沈临川压低声音,眼中杀气凛然,"你刚才提到的阿史那律军事改革细节,
连我的密探都打探不到!"谢清远心头一跳。他确实说漏嘴了。"我说过,在我的时代,
这些都是历史...""够了!"沈临川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我会找到证据的。在那之前,
你最好离陛下和太女远点。"谢清远挣脱不开,突然压低声音:"将军若真关心陛下,
就该查查谁在加重她的毒!今早的药里又被加了料!"沈临川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去问赵德全的徒弟,煎药时谁靠近过。"谢清远趁机抽回手,
"陛下活不长了对谁最有利,将军心里清楚。"沈临川盯着他看了良久,
终于松开手:"我会查。若你所言不实...""任凭处置。"谢清远整了整衣袖,
转身离去。他没看到,在他身后,沈临川的目光中除了怀疑,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第六章寅时三刻,紫宸殿内烛火通明。楚明昭披衣而坐,面前摊开着几份奏折。
她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案几上放着一碗已经凉透的药,
黑褐色的药汁映出她微微扭曲的倒影。"查清楚了?"她头也不抬地问道。
屏风后转出一个黑影,单膝跪地:"回陛下,赵德全的徒弟招了。
煎药时林丞相的心腹确实去过太医院,说是奉丞相之命查看陛下的药方。
"楚明昭的手指轻轻敲击案几:"药呢?""奴才偷偷留了一份。
"黑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已让信得过的大夫验过,里面加了'寒心散',
与'红颜醉'毒性相冲,会加速毒发。""林维舟..."楚明昭冷笑一声,"朕还没死,
他就急着站队了。""陛下,要不要...""不必。"楚明昭抬手制止,"继续盯着。
朕倒要看看,还有哪些蛇虫鼠蚁会忍不住冒头。"黑影领命退下。楚明昭拿起瓷瓶,
在手中轻轻转动。林维舟是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朝堂,若贸然动他,必会引起朝局动荡。
但若放任不管...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奏折上,如红梅落雪。"来人。
"她强压住胸口的疼痛,"宣谢清远。"当谢清远匆匆赶到紫宸殿时,天色已微明。
他昨夜研究解毒方案到深夜,眼中还带着血丝,但看到楚明昭嘴角未擦净的血迹时,
立刻清醒过来。"陛下!"他顾不上行礼,直接上前把脉。
楚明昭任由他动作:"朕的药被人动了手脚。"谢清远眉头紧锁:"寒心散。
会加速毒素向心脏蔓延。"他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必须立刻施针控制。""不急。
"楚明昭却收回手腕,"朕问你,若朕突然驾崩,这大周江山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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