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逐萤火 等雾染 著
已完结 顾清宴苏月容叶小萤
我身段勾人,被主母挑中为少爷启蒙风月之事。「你只是个通房丫头,切不可生出攀附心思,
妄想母凭子贵,知道吗?」我听话牢记使命,日日勤恳爬床,却连一口避子汤都没喝到。
原是少爷爱慕冰清玉洁的表**,要为她守身如玉。可表**一心嫁入皇家,
根本看不上商贾出身的少爷。少爷为此愁眉不展借酒浇愁,
倒是便宜我趁他醉酒时与他成了事。事后,我偷偷吐掉避子汤,并用多年积蓄为自己赎身。
主母生平第一次看走了眼。原来胸大无脑之人,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家中已无亲人,
我只想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相依为命。却不想六年后,新科状元不告登门,
红着眼冲我讨口水喝。我转身想逃,儿子却扯着我的衣摆,天真发问:「娘亲,
这位叔叔和我长得好像。」「他也是你生的吗?」1少爷又被罚跪祠堂了。窗外鹅毛飞雪,
我急急忙忙拿着鹤氅过去给他披上,却被伸手拦下。顾清宴跪得挺直,身若青竹,
倔强地不肯朝身前列祖列宗的牌位低头。「小萤,别白费力气了,我跟你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的心都在月容身上,此生非她不娶。」可我只是个通房,本也没资格嫁给你啊。
这话我咽下没说,找了块蒲团跪到他身边,将鹤氅披到自己身上。他不冷我还冷,
这上好白狐皮制成的大氅暖和着哩。顾清宴看见我的举动,嘴角抽了抽,
一时竟分不清我是什么用意。「你不是担心我冷才来的吗?」「做个样子给夫人看罢了,
你不冷我当然自己披。」「…那干嘛陪我跪着。」「这样显得比较忠心嘛。」
我认真回答的模样让他顿感无语。沉默半晌,才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阿嚏」,
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我慷慨解开大氅,顾清宴不情不愿地钻了进来,
带来的冷气瞬间冻得我「嘶」了一声。两个人就这么跪在一块抱团取暖。
「那可是夫人的陪嫁东珠,少爷何苦要拿去送给苏**。」唉。
以至于冰天雪地在这里被罚跪。苏月容一心嫁入皇家,
好不容易靠才名得了参加长公主寿宴的机会,便想借此出头。她没有拿得出手的贺礼,
频频暗示顾清宴,引得少爷拿夫人的东珠去给她借花献佛。那东珠成色极好,拳头大小,
是夫人最喜欢的陪嫁之物。所以顾清宴被罚得不冤。只是连累我也……所以,趁着受罚之前,
赶紧来看一眼,免得他一个人在这里又冷又饿。顾清宴冷哼一声,
提起那人之后眉目间又满是柔情:「小萤,你不懂爱一个人的感觉。」「自我幼时起,
旁人见我病弱都主动远离,只有月容不嫌弃,愿意跟我一起玩。」「从那时起我就发誓,
要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这便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吗?那我的确不懂。
世上的好东西样样都不为我所有,我能做的只是……心口被烫得发慌,
我赶忙取出那包刚出锅的糕点,递到顾清宴面前。「吃吧。」清甜的米糕用油纸包着,
不停往外冒着热气。热气在空中雾化成白色,仿佛那香味也有了实体,直往人鼻腔里钻。
顾清宴咽了咽口水,接过米糕。余光中瞥见我难受揉胸的动作,
面上悄然飞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红。「很、很烫?」「不然呢?」
「刚出锅我就一路从厨房揣过来了,快些吃吧,等会都要凉啦!」
热气腾腾的米糕上沾着几片桂花点缀,看上去诱人极了。顾清宴饿了几个时辰,
撕开油纸狼吞虎咽。软糯**的米糕刚一入口,米香奶香便充斥整个口腔。
绵软的口感让人差点咬了舌头。他自小嘴刁,山珍海味吃进嘴里也味同爵蜡。
可今日这普普通通的桂花米糕,味道竟如此香甜。定是他饿急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2大雪未停,我从祠堂出来。立马被夫人唤进房中训话。关上门,她命人撸起我的袖子。
看清腕上的守宫砂还在后,脸色不由得更黑了几分。「原本见你身段容貌出挑,
能让清宴不再将注意力放到苏月容身上,没想到竟如此不争气,
睡在一起小半年了也未能成事。」「清宴偷东珠一事,与你不讨他欢心脱不开关系,
自去领罚吧。」「若再有半年还是毫无进展,也没有再留你在府里的必要!」我不敢反抗,
出门后主动去领了三十鞭子。鞭子落在身上**辣地痛,心口的烫伤也痛。
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更难受些。顾清宴刚从祠堂出来,双膝跪得发麻,走路一瘸一拐,
身上还披着我给他送去的鹤氅。他好不容易结束罚跪,本该第一时间回房歇息的。
无意中见到我在挨打,竟不管不顾飞扑过来。「小萤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打她?」
顾清宴伏在我身上,裹挟来的冷冽气息让伤口好受些许。高高扬起的鞭子悬停半空,
不再那么狰狞可怖。下人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夫人的贴身侍女出声回应:「做错了事,
完不成任务,自然都是要受罚的。」「还请少爷让开,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顾清宴睫羽上沾了雪,倔强地要带我离开。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保留了一颗善良的心,
见不得我无缘无故受罚。「东珠是我偷拿的,和叶小萤无关,母亲若是还不解气,
罚我一个人便是。」他赌气一人承担,蹲下身想背我走。可我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乖乖趴在长凳上领完了剩下的鞭子。洁白的雪花落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很快与血水融为一体。最后一鞭落下,我强忍着没昏死过去。顾清宴背我回去时,
字字咬牙切齿:「你傻了吗,干嘛非要留在那挨打?」「叶小萤,我捡你回来,
可不是为了让你受苦的。」「以后记得躲到我身后!」雪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足印。
曾经病弱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摆脱了轮椅。少爷眉头紧皱,害怕牵扯到我的伤口,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我无声笑了笑,忍不住将头埋进他颈窝,贪婪呼吸。「这次若逃了,
下次的惩罚只会更严重。」「少爷,我现在是你的通房,为你受些罚也没什么。」
「嘶……其实也不是很疼。」顾清宴深吸一口气,语气迟疑又懊恼:「那从前……」
肯定不止有这一次受罚呀,只是他不知道罢了。他为了苏月容逃学的时候,
我被罚洗全府的衣物;他为苏月容在**一掷千金的时候,
我在祠堂滴水未进跪了三天三夜;他为苏月容偷东珠,
一向疼爱儿子的夫人连顾清宴都要罚跪,更别说是我了。三十鞭,已是极轻的代价。
可我摇头对他说,「只有这一次而已。」我爹是个老童生,屡试不第穷困潦倒,
八岁时将我卖给人牙子换钱。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我拼尽全力从人牙子手中挣脱,
又冷又饿浑浑噩噩流浪许久,在顾府门前昏倒。是顾清宴将我捡了回去,是他给了我一条命。
所以,我自愿做替他受罚的人。不愿让他为难。听到这句话,顾清宴勉强松了一口气,
背着我的双臂更收紧了几分。「那就好。」我难忍疼痛,昏昏沉沉地趴在他背上睡了过去。
没来得及听见,他那句后怕又极小声的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3后来他才知道,
那东珠是夫人生母留下的遗物。所以夫人才会那样生气。顾清宴为此足不出府,拒绝见客。
哄了好些天取得夫人原谅的同时,又亲自为我上药。他日日守着我,
确保伤口没有感染才放心。看着身边人俊秀的脸,我下意识出口:「少爷对我这样好,
就不怕我赖着你吗。」顾清宴闻言叹气,伸手弹了我一个脑瓜崩。用来打碎幻想,
力道刚刚好。「想什么呢叶小萤。」「我心里只有……」这话我已经听他说了千百遍,
眼看着又要提到苏月容,于是连忙将他打住。夫人听到的话,要不高兴的。「疼。」
他果然没再继续说下去。听我喊疼后,神情下意识紧张。「伤口疼?是我刚才上药太用力了?
」顾清宴连忙检查,然而背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在愈合,没道理会比之前更痛。
「还是我刚刚弹你那下手重了?」他捧过我的脸,长长的睫羽下满是担忧。
仔细盯着我的脑门,却光洁完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无奈咬唇,将身子抬起来一些,
好吸引他视线下移,让他看清……房间内一时静默,只听得到碳火的噼啪声,
与交织的呼吸声。够不着药瓶,我欲哭无泪地求他帮忙:「是那日米糕烫出来的伤,
我一直没好意思说。」「少爷,能不能,帮我涂药?」布料包不住的**雪白肌肤上,
一块不大不小的烫伤,与周遭的细腻格格不入。就像饱满甜美的桃子,被鸟雀啄出一块伤口,
反而提醒路过的行人,它很好吃。它很好吃……顾清宴快速别过眼的同时,忍不住喉结滚动。
一定是碳火太热了,一定。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口渴。他从桌上拿回药瓶,塞到我手里,
猛灌几杯茶水后,才语无伦次道:「你、你自己涂。」手一动,就会牵扯到背上的伤口。
我痛得煎熬,药膏却涂不到该涂的地方,很是为难。顾清宴终究心软,认命地拿过药瓶,
闭上眼睛给我往胸前的伤口上抹。因为看不见,起初手法并不得要领。甚至弄巧成拙,
不慎滑入两团细腻之间。我痛得带了哭腔。顾清宴僵硬着放缓了动作,整个人石化,
只凭着手上的肌肉记忆擦药。温热的指腹带着滑腻的药膏,一遍遍掠过伤处,
如同羽毛扫过心尖。肌肤相接处,泛起一阵痒热。手还没收回去,不知何时,
顾清宴已睁眼看向我,嗓音不复先前清润,多了几分沙哑战栗。「…好些了吗?」
我咬唇点头,想说声「谢谢」。却又怕嗓音溢出唇边,化作可耻的嘤咛。明明只是上药而已,
为何……体内的难受说不清道不明,然而还未等我缓缓,门外忽然传来「咣当」一声。
药瓶掉落在地,女子站在门口小声呜咽。柳叶眉蹙,美目嗔怨,
眼神不断在我和顾清宴身上游离。一开口便令人心碎:「表哥多日不见我,原来是在……」
「月容,不是你想的那样。」旖旎的气氛瞬间被冷风吹散,顾清宴慌忙起身,
苏月容却不听他解释,垂泪离去。他焦急不已,自然也顾不上我,没有片刻犹豫便追了出去。
我呆呆看着地上的药瓶,骨碌碌转了几圈,最终孤零零地停下。方才疯狂跳动的心脏,
也随之归于平缓。药膏的苦涩和冰凉,从伤口处,一点点渗透进心里。我裹紧被子,
呼吸着上面顾清宴残存的气息,耳边回响起夫人说过的话:「苏月容并非良配,抬你做通房,
只是为了助清宴断掉对她的心思,切勿因此妄想攀附。」「若是完不成任务,
也别指望顾家还能容得下你。」旁人皆以为我是被迫的。只有我自己知道。
从顾清宴救下我的那天起,我对他的感情,便不比他对苏月容的少。只是后到总不及先来。
只是他从来,只见月华,不见萤火。4苏月容的母亲是夫人母家继室所出的女儿。
当年的恩恩怨怨已不可考,夫人从不提及,只是连带着不喜欢这个外甥女。
「她母亲自幼便心机深重,上梁不正下梁歪,难保苏月容没学去个七七八八,这样的女人,
清宴招架不住。」「倒是你,模样俏丽但心思单纯,若是能让我儿回心转意,
日后抬做个姨娘也无不可。」事实证明,夫人看人极准。苏家只是个七品芝麻小官,
苏**心气却高,一心想嫁入皇家。可皇家并不是那么好攀附的,为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同时对顾清宴欲拒还迎,让他为她做了不少事。苏月容遇到麻烦,
顾清宴逃学去为她解决;苏月容急缺银子又拉不下脸开口,
便哄着顾清宴去相熟之人开的赌馆挥霍,
以此获取分利;苏月容拿不出像样的贺礼向长公主祝寿,于是……她分明知道,
那东珠是夫人生母留下的,却总有意无意提及。等顾清宴知道真相的时候,寿宴已经过去。
东西到了长公主手上,再无拿回来的可能。他懊恼不已,所以这段时间拒不见客,
亲自照顾我。可多年的感情,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只要那人一出现,
理智又会烟消云散。苏月容在长公主寿宴上出尽风头,名声大噪。但离真正踏入皇家,
始终差了些距离。还未有王孙贵族家的公子将她看入眼里。为此,
顾清宴这条退路依旧不能放。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此番过来竟会看到他和我亲密。
当她被顾清宴追上时,清丽的面容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倔强地不肯回头,
与天地间雪色相辉映,堆砌出「才女」的风骨。往事纷至沓来,仿佛又回到两小无猜时,
她是他病弱幼年里唯一的玩伴。是第一个不嫌弃他的人。她还是他心中的表妹。
「表哥既已有了新欢,为何还要纠缠容儿?」「月容,我只把小萤当妹妹,我跟她……」
说到这里,顾清宴忽然顿住。清澈的眼中闪过几分迷茫和挣扎。他和,叶小萤?不知为何,
那日米糕的香甜忽然又浮现在脑海中。看见她挨鞭子时一瞬间的揪心,也挥之不去。
上药时细腻的触感,此时此刻依旧萦绕指尖。可是,那是叶小萤啊。
她一向视他为救命恩人和兄长,他也只将她当做妹妹的。他真正喜欢的,
唯有……苏月容将顾清宴脸上的迷茫收进眼底。视线往后,落到了穿好衣服,
姗姗来迟的我身上。她破涕为笑,主动牵上顾清宴的手,仿佛刚才被辜负的模样只是错觉。
「我就知道,表哥心中只有我。」未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顾清宴长舒一口气。
我离得不远不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刚好足够听清他语气里的欢喜。
「我和小萤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月容,我只心悦于你。」5「少爷。」
苏月容暗中白了我一眼。顾清宴背影一僵,不自觉松开与她相牵的手。
背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每一个动作都痛极了。我强忍着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夫人让我唤你回去。」顾清宴终于回头看我,
见我神色如常,心头逐渐放松。「母亲叫我有什么事吗?」他目光澄澈地落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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