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要娶我,却灭了我全族 文学流派 著
已完结 杨景翊阿日善
第1章烬帝疯太和殿前三千阶汉白玉,每一块都浸着血。
杨景翊踩着尚未干涸的血迹走上高台,玄色龙袍下摆拖出蜿蜒暗痕。
礼官捧着传国玉玺的手在抖,被他瞥了一眼,竟失手砸在金砖上——咚!"陛下恕罪!
"礼官匍匐着去捡,却见新帝先一步弯腰。染着丹蔻的指甲刮过玉玺螭龙纹,
突然轻笑:"听说用美人灯油擦印玺,字迹千年不褪?"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冕旒,
十二串白玉珠在他眼前晃出残影。掌心突然刺痛,
那枚贴身藏了七年的琉璃萤火坠被生生掐碎。蓝绿色碎片扎进皮肉,
血顺着掌纹滴在玉玺"受命于天"四个字上。"阿日善,"他对着虚空举起残破的坠子,
"你看见了吗?"白玉珠帘哗啦作响,盖住了群臣倒抽的冷气。记忆像碎琉璃扎进太阳穴。
七年前那个雪夜,他本该死在北狄边境的乱葬岗。腐尸堆里伸出一只戴着银铃铛的手,
扒开压在他胸口的断肢。红衣少女跪在血泥里翻找活人,兽毛斗篷领口蹭着黑红污渍,
发间骨簪随动作轻响。"还活着!"她掰开他咬紧的牙关灌药,
火焰纹面妆在雪光中明明灭灭,"喂!中原人!"他咳出半口淤血,匕首已抵住她咽喉。
少女却突然凑近,呼出的白雾扑在他睫毛上:"你眼睛像狼神祭坛上的琉璃。
"尸臭混着她身上松枝香涌进鼻腔。远处传来狄族巡哨的火把光,他本能地要拧断她脖子,
却被她反手按在伤口:"别动!会流更多血!"疼痛让他清醒。
这是个蠢货——他在心里定罪。"赤焰余孽已尽数诛灭。"禁军统领跪报时,
正撞上新帝摩挲琉璃碎片的动作。血珠滚在奏折上,晕开"北狄"两个朱批字。
杨景翊忽然用染血的手指蘸墨,在折子上画了盏灯笼:"听说赤焰部落的皮,
特别适合做灯罩?"阶下有个年轻文官腿软栽倒。"拖去诏狱。
"他漫不经心地用碎琉璃划自己掌心,"三日后朕要看见三百盏美人灯,
挂在——"话音戛然而止。风里飘来一丝松枝香。冕旒猛地被扯落,白玉珠迸溅满地。
禁军们看着新帝赤足奔下丹墀,玄色龙袍掠过之处,雪地被踏出猩红脚印。"陛下!
礼制——""闭嘴!"他掐住礼部尚书的脖子按在宫墙上,"你们听见笛声了吗?
"众人战栗摇头。只有老太监看见,新帝耳侧粘着一小片萤火虫翅膀般的蓝绿色碎屑。
乱葬岗的雪越下越大,少女解下红斗篷裹住他:"我叫阿日善,意思是……""太阳。
"他突然用狄语接话,满意地看着她瞪圆眼睛,"看来赤焰部落的少主,
不认得大梁的靖北王。"她拔刀的手被他轻易制住。铁锈味在齿间蔓延,
他咬破她耳垂:"带我去你们的玄铁矿,否则我把你做成狼神祭品。""你做梦!
"她屈膝顶向他腹部,银铃铛缠上他手腕,"我们狄人——"惨叫打断了她。
尸堆里爬出个只剩半截身子的梁国战俘,手指抠着冻土向她爬来。阿日善立刻扑过去解药囊,
却被杨景翊拽着脚踝拖回:"救不活了。""那也要试试!"她掰开伤者咬紧的牙关,
丝毫没注意身后人眼神骤变。杨景翊盯着她后颈露出的火焰纹身,想起母妃被狄人凌迟时,
脊背上也有这样的图腾。匕首无声出鞘——"他醒了!"阿日善突然回头,
沾血的脸在雪光中粲然一笑,"你看!"匕首哐当落地。"传钦天监!
"杨景翊踹开太庙偏殿门,香灰被气流掀起如黑雪。
他抓起供桌上的骨笛——那分明是七年前阿日善别在他腰间的信物,
今晨却诡异地出现在龙椅上。司礼监掌印哆嗦着捧来火盆:"陛下,
礼部说祭祀大典未完……""礼部?"骨笛在火盆边缘敲出清脆声响,"朕记得,
当年主张与北狄和亲的,就是礼部侍郎?"掌印突然尿湿了裤子。
他看见新帝用骨笛蘸着自己的血,在黄绸上画了三百盏灯笼的图样,每盏都标着官员姓名。
"陛下!臣等冤枉——"惨叫声被呼啸的风吞没。杨景翊站在高阶上俯瞰皇城,
琉璃碎片在掌心压出更深伤口。疼痛让他想起阿日善最后一次看他时,也是这样淋漓的红。
"报!北境急奏!"亲兵踉跄跪倒,"赤焰残部劫了边境十二镇,
说要、要迎回萤火娘娘的尸骨!"雪停了。杨景翊慢慢擦净手上血迹,突然笑起来:"备马。
"他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撕开礼制华服,露出内里玄铁软甲:"朕亲自去接皇后回宫。
"骨笛被掷入火盆,爆出幽蓝火光。当夜,皇帝离京的马车后拴着三·百盏灯笼。
夜风吹过时,灯罩上的人皮显出血字——全是七年前参与屠狄之战的官员名字。
老太监跪在空荡荡的龙椅前,听见瓦当上传来银铃般的轻响。抬头刹那,
一只萤火虫落在他浑浊的眼球上。蓝绿色微光中,隐约有红衣掠过宫墙。
第2章狼神吻雪原上的风像刀子,割得人皮肉生疼。杨景翊的意识在黑暗里浮沉,
耳边是马蹄踏碎冻土的闷响,还有——银铃铛的脆响。“别死啊,中原人。
”少女的声音带着北狄特有的沙哑,像是砂砾擦过耳膜。他勉强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
一抹刺眼的红正拖着他穿过雪地。兽毛斗篷的领子蹭在他脸上,带着松木和血的气味。
“你……”他想说话,喉咙里却涌上一股腥甜。“闭嘴。”阿日善头也不回,手腕一用力,
直接把他拽进了帐篷。兽皮帘子落下的瞬间,暖意混着药香扑面而来。
杨景翊重重摔在毡毯上,伤口崩裂,血浸透了半边白衣。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匕首,
却发现武器早已不知去向。“别找了。”阿日善蹲下来,一把扯开他的衣领,
“你的刀在我这儿。”她指尖冰凉,动作却干脆利落,撕开黏在伤口上的布料时毫不留情。
杨景翊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额角滑下。“疼?”她挑眉,火光映在她脸上,
火焰纹的图腾像是活了过来,“这才刚开始。”她从腰间取下一枚狼牙,尖端磨得锋利,
蘸了药粉,直接剜进他的伤口。“嘶——”杨景翊猛地绷紧身体,手指攥紧了身下的毯子。
“别动。”她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箭镞带毒,不挖干净,你会烂成一摊泥。
”他盯着她的眼睛,深褐色的瞳孔在火光下泛着金,像是野兽的竖瞳。
疼痛让他的意识格外清醒,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狄族少女,根本不怕他。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哑声问。“知道啊。”她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
“中原的靖北王,杀了我族三百勇士的那个。”杨景翊瞳孔一缩。下一秒,
他猛地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力道狠得像是要捏碎她的喉骨。阿日善的反应比他更快。
她一口咬在他手腕上,尖利的犬齿刺破皮肤,血珠滚落。她含糊不清地威胁:“再动,
我就用蛇毒毒哑你。”两人僵持着,呼吸交错,帐篷里只剩下篝火噼啪的声响。最终,
杨景翊先松了手。“有意思。”他低笑,嗓音沙哑,“你不怕我杀了你?”“怕?
”阿日善舔了舔唇角的血,笑得张扬,“你现在的命在我手里,该怕的是你。”半夜,
杨景翊被一阵细碎的声响惊醒。帐篷里火光微弱,药香混着血腥气,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刀,却摸了个空。“找这个?”阿日善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他转头,
看见她蜷缩在兽皮上,手里把玩着他的匕首。火焰纹在她脸颊上跳动,像是真的在燃烧。
杨景翊眯起眼:“你一直没睡?”“睡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随手把匕首扔还给他,
“怕你半夜死了,浪费我的药。”他接住刀,指尖擦过冰冷的刃,忽然问:“为什么救我?
”阿日善歪头看他,火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因为狼神说,今晚不能见血。
”杨景翊嗤笑一声:“你信这个?”“信啊。”她翻身躺下,背对着他,
“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帐篷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偶尔爆出的火星。
杨景翊盯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匕首的刃。——这个狄族少女,
比他想象的更有趣。天快亮时,雪停了。杨景翊靠在帐篷边,掀开帘子一角,冷风灌进来,
吹散了些许血腥气。远处,北狄的营地已经点起了火把,隐约能听见狄语的呼喊声。
“你的族人知道你救了个中原人吗?”他问。阿日善正在捣药,闻言头也不抬:“不知道。
”“不怕他们发现?”“怕啊。”她抬头,冲他咧嘴一笑,“所以你得赶紧好起来,
然后滚蛋。”杨景翊盯着她的笑容,忽然觉得胸口某处微微发烫。——像是被火苗舔了一下。
他收回视线,淡淡道:“等我好了,第一个杀你。”阿日善哈哈大笑,笑声清脆得像铃铛。
“好啊,我等你。”清晨,阿日善掀开帐篷帘子时,杨景翊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他声音冰冷,“但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手下留情。
”阿日善眨了眨眼,丝毫没被他的杀气吓到。“哦。”她慢悠悠地举起手里的碗,
“那你要不要先喝药?”杨景翊:“……”两人对视片刻,他终于收回匕首,
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他眉头紧皱。阿日善笑得前仰后合:“中原人,真娇气。
”杨景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近。“娇气?
”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沉,“等我好了,让你看看什么叫‘不娇气’。
”阿日善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但她嘴上不服输:“行啊,我等着。”帐篷外,
北狄的号角声忽然响起。阿日善脸色一变,猛地推开他:“我族人来了,你躲好。
”杨景翊眯起眼:“如果我说不呢?”“那你就死定了。”她抓起斗篷往外跑,回头瞪他,
“别给我添乱!”帘子落下的瞬间,杨景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3章萤骨谣北狄的夜,风里裹着草籽与血的气息。阿日善拽着杨景翊的手腕,
穿过最后一道荆棘丛。兽皮靴踩断枯枝的脆响在寂静的峡谷里格外清晰,他皱眉,
反手扣住她的五指。"再往前是你们狄族的禁地。"他嗓音低沉,"你想让我被乱箭射死?
"少女回头,火焰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她咧嘴一笑,尖尖的犬齿闪着微光:"怕了?
"杨景翊眯起眼。三日前,这丫头还咬牙切齿地要毒哑他,
现在却敢带他闯圣地——要么是蠢,要么是另有所图。
他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腕骨内侧的脉搏,跳得很快,但很稳。不是陷阱。"带路。
"他忽然松开手,指尖顺势划过她掌心,"若被抓住,我就说是你蛊惑了我。"阿日善嗤笑,
转身拨开垂落的藤蔓。月光如银浆倾泻而下,照亮了隐藏在岩壁后的祭坛。
十二根兽骨立柱环绕着青铜火盆,中央的石碑刻满古老图腾,风掠过时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杨景翊瞳孔微缩——这是赤焰部落的狼神祭坛,传说擅入者会被剥皮献祭。"过来。
"阿日善已经跳上祭台,红衣翻飞如绽开的血花,"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从腰间取出一支骨笛,苍白的笛身缠着红线,尾端坠着颗狼牙。"赤焰族的秘宝,
"她晃了晃笛子,"死人的骨头做的。"杨景翊挑眉:"你带我来盗墓?""傻子。
"阿日善翻了个白眼,突然将骨笛抵在唇边。第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
祭坛四周的火盆轰然窜起幽蓝火焰。笛声不像中原的清越,反而嘶哑如泣,
像是垂死之人的叹息。杨景翊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然后,他看见了萤火。
起初是零星几点绿光,从岩缝、草丛间浮起,接着成百上千,如星河倒灌。
萤火虫汇聚成流动的光带,盘旋在阿日善周身,将她发间的银饰映得熠熠生辉。
笛声戛然而止。"它们活不过夏天,"她伸手,一只萤火虫停在她指尖,"但死的时候,
会比星星还亮。"杨景翊怔住。少女站在万千萤火中,火焰纹在光影里明明灭灭,
像是真的在燃烧。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母妃死前攥着他手说的最后一句话——"阿翊,
你要看看真正的光。""喂!"阿日善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蹭到他下巴,"看呆了?
"杨景翊猛地回神。他一把攥住她拿笛子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吃痛:"这也是蛊术?
""蛊你个头!"阿日善踹他一脚,"这是赤焰族的秘术,
只有神女血脉才能......"话音戛然而止。杨景翊已经夺过骨笛,
指尖擦过她唇上未干的唾液。"教我。"他说。阿日善的耳尖红了。"这是求欢曲!
"她伸手要抢,"你学这个干嘛!"杨景翊轻松避开,
骨笛在指间转了个圈:"不是说只有神女能吹?怎么,怕我抢你饭碗?
""你——"他突然将笛子抵在唇边,学着她刚才的姿势吹响。刺耳的杂音惊飞一片萤火。
阿日善大笑出声:"中原人,笨死了!"杨景翊眯起眼,
忽然扣住她后颈逼她贴近:"那请神女亲自指导?"呼吸交错,阿日善看见他眼底映着萤火,
像是深渊里浮动的星子。她鬼使神差地握住他拿笛子的手,调整手指的位置。"指尖要放松,
"她声音不自觉地轻下来,
"这里是气口......"杨景翊忽然反手扣住她腕脉:"音律错了。
"他带着她的手重新按在笛孔上,指腹若有若无地擦过她指节:"该这样。
"第二声笛音响起的刹那,萤火虫突然疯狂旋转,形成一道光涡将两人包裹。
阿日善惊得后退,却被杨景翊一把揽住腰。"跑什么?"他贴着她耳垂低语,"不是要教我?
"萤火落在她睫毛上,像一滴绿色的泪。三十步外的岩壁上,苏玉瑶死死攥着帕子。
丝绸撕裂的声音淹没在风里,她看着祭坛上相拥的剪影,指甲掐进掌心。三日前父亲才说过,
靖北王此次来北狄,为的是赤焰部落的玄铁矿脉。可现在......"**,该回去了。
"暗卫低声提醒,"再晚会被狄人发现。"苏玉瑶没动。月光下,
杨景翊正俯身靠近阿日善的颈侧,姿态亲密如情人。而她腰间那支骨笛,
正是苏家暗探苦寻不得的赤焰族信物。"去查,"她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那个狄女是谁。"暗卫领命离去。苏玉瑶最后看了一眼祭坛,萤火的光芒映在她眼里,
化作淬毒的恨意。"殿下,"她轻声道,"您可别玩火自焚。
""你们中原人求欢时也这么麻烦?"阿日善躺在祭坛上,萤火虫在她发间穿梭。
杨景翊支着手臂悬在她上方,闻言低笑:"比这麻烦。""比如?
""比如......"他指尖划过她锁骨,"要先送聘礼,再择吉日,最后拜天地。
"阿日善撇嘴:"无趣。"杨景翊忽然撑起身,阴影笼罩下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少女眨眨眼,突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银铃铛叮当作响,她抽走他发间的玉簪,
黑发如瀑散落。"我们赤焰族啊,"她俯身,呼吸喷在他唇上,"看中了就抢回去。
"杨景翊眸色骤深。就在他扣住她后腰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是狄族的巡逻兵。
阿日善脸色一变,拽起他就跑:"快走!被长老发现会剥了你的皮!"杨景翊任由她拉着,
目光却扫过祭坛边缘的岩壁。那里有一角熟悉的衣料闪过,是苏家的暗纹锦缎。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游戏,越来越有趣了。第4章矿脉图黎明前的帐篷里,油灯将熄未熄,
投下摇曳的暗影。
杨景翊指尖摩挲着羊皮卷边缘的焦痕——这是昨夜从狄族长老帐中偷出的地图,
上面用朱砂勾勒出蜿蜒的山脉,中央一处凹陷标记着赤焰图腾。玄铁矿脉。
大梁朝廷苦寻三年的战略资源,足以锻造十万精兵的利器,竟藏在北狄这片荒芜之地。
灯芯"啪"地爆了个火花,映亮他眼底的冷光。帐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将羊皮卷塞入袖中。
帘子掀开的刹那,阿日善端着药碗闯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你醒着?"她挑眉,"正好,
喝药。"杨景翊没接,目光落在她手臂新添的鞭痕上:"又被长老罚了?
""偷骨笛总得付出代价。"她满不在乎地耸肩,突然凑近,"你手里拿的什么?
"他呼吸一滞。阿日善的鼻尖几乎蹭到他下巴,松木混着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羊皮卷在袖中发烫,像块烧红的铁。"商队路线图。"他面不改色,
"三日后有批丝绸要过黑风峡。""那个马匪窝?"她嗤笑,"你们中原人就是娇气,
我带人护送——""不必。"他截住她话头,指尖无意识捻着袖口,"我自有安排。
"黑风峡的岩壁像被巨斧劈开,窄得只容两马并行。阿日善策马走在商队最前,
腰间的银铃铛随颠簸叮当作响。杨景翊落后半个马身,
目光扫过两侧山崖——那里埋伏着他提前布置的"马匪"。"不对劲。"阿日善突然勒马,
"太静了。"话音刚落,箭矢破空声骤起!"埋伏!"杨景翊佯装拔剑,却故意慢了半拍。
一支羽箭直奔他心口而来,阿日善纵身扑来,短刀格挡的瞬间,
另一支箭划过她手臂——"嘶!"血珠飞溅,正落在杨景翊袖口露出的羊皮卷上。
赤红在朱砂标记旁晕开,像朵诡异的花。"你......"他盯着她瞬间苍白的唇色,
喉结滚动。阿日善却笑了:"我们狄人,认定了就不后悔。"她甩了甩流血的手臂,
反手抽出长弓。箭无虚发,三个"马匪"应声栽落山崖。杨景翊看着她的背影,
忽然发现那些银铃铛的响声——竟和心跳同频。战斗结束得很快。阿日善坐在溪边清理伤口,
血把半条袖子都浸透了。杨景翊蹲下身,撕下衣摆给她包扎。"商队是你安排的。
"她突然道。他系绷带的手一顿。"箭上淬了麻痹散,不是真要人命。"她歪头看他,
"你想试探什么?"溪水哗啦作响,冲淡了血腥气。杨景翊垂眸,
看见自己映在水面的倒影——眉目如画,眼底却沉着化不开的墨。"试探你会不会为我挡箭。
"他轻笑。阿日善翻了个白眼:"下次直接问!"她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杨景翊下意识扶住。
掌心触到她腰侧的瞬间,羊皮卷从袖中滑落,哗啦展开在溪畔石滩上。朱砂标记的矿脉图,
在阳光下无所遁形。风停了。阿日善盯着地图,火焰纹在额角微微发亮。
杨景翊的手按在剑柄上,肌肉绷紧如弓弦。"原来如此。"她忽然笑了,
"靖北王亲自潜入北狄,是为了这个?"他等着她的刀刺过来。
可阿日善只是弯腰捡起羊皮卷,指尖抚过染血的位置:"赤焰圣山的矿脉,
连狄族平民都不知道。""你......""我十岁就发现了。"她将地图拍在他胸口,
"想要?拿东西来换。"杨景翊怔住。少女逆光而立,血渍在红衣上洇成暗纹。
她眼里没有愤怒,反而闪着狡黠的光,像是早看透了他的算计。"你要什么?
"他听见自己声音发哑。阿日善凑到他耳边,热气拂过颈侧:"教我中原剑法。"顿了顿,
又补一句:"还有......你昨晚没吹完的那首曲子。"深夜的帐篷里,
杨景翊第三次纠正阿日善握剑的姿势。"手腕下沉。"他从背后环住她,掌心覆在她手背上,
"这样才不会被震脱。"阿日善突然转身,剑尖抵住他咽喉:"你白天是不是想杀我?
"烛火噼啪一跳。杨景翊看着剑锋映出自己分裂的脸,忽然笑了:"是。""为什么停手?
""因为......"他抬手捏住剑尖,血顺着银刃滑落,"你的血滴在地图上时,
我的手在抖。"阿日善瞳孔微缩。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接着是苏玉瑶带着哭腔的呼喊:"殿下!太子派人截了我们的密信!"杨景翊脸色骤变。
阿日善的剑还抵在他喉间,却看见他眼底翻涌起她从未见过的风暴。"游戏结束了。
"他轻声道,突然握住剑刃往前一送——锋刃割破他掌心的同时,也刺穿了帐篷。
外面火把的光透进来,照见苏玉瑶惨白的脸。"传令。"杨景翊的声音冷得像冰,
"全军备战。"阿日善看着滴血的剑,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捡起落在地上的羊皮卷,
慢慢擦净血迹。"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她将地图塞回他染血的掌心,"靖北王。"帐外,
北狄的夜风裹着沙尘,呼啸如刀。第5章烬夜雨雷声碾过草原时,阿日善正蹲在溪边洗刀。
血丝在湍流中散开,像一条条细小的红蛇。她盯着水面倒影——火焰纹被雨水晕染,
眼角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三刻钟前那场遭遇战来得太突然,太子派来的刺客刀刀致命,
仿佛早就知道他们的行踪。"擦干净。"一块素帕递到眼前。杨景翊站在她身后,
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暗红的衬里。阿日善没接,
甩了甩刀上的水珠:"你们中原人就是麻烦,杀完人还要擦手?""是让你擦脸。
"他忽然俯身,帕子按在她颧骨擦出一道红痕,"像只花脸猫。"这个距离太近了。
近到她能闻到他衣领上的沉水香,混着一丝铁锈味——方才混战中,
是他一剑贯穿了偷袭她的刺客喉咙。阿日善突然抓住他手腕:"你早知道有埋伏。
"不是疑问句。杨景翊垂眸看她,雨滴顺着睫毛落在她手背上。远处闷雷翻滚,
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他抽回手,帕子轻飘飘落进溪水,
"比如......"闪电劈开天幕的刹那,阿日善看见他唇边冰凉的微笑。
"赤焰部落的祭典,就在今夜。"暴雨倾盆而下时,追兵的火把已连成蜿蜒的火龙。
阿日善刚跃上马背,就被一股大力拽得后仰。杨景翊单手控缰,
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往后一带,她整个人跌进他怀里。"抱紧。"他在她耳边命令,
呼吸烫得惊人。马匹冲进雨幕的瞬间,三支羽箭钉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阿日善反手抽箭搭弓,箭簇破空声混着雷响,最前方的火把应声而灭。"漂亮。
"杨景翊的低笑震着她后背,"再杀两个,够换一壶烈酒。"暴雨冲刷着血腥气,
马匹在泥泞中疾驰。阿日善忽然回头,湿漉漉的发丝扫过他下巴:"萤火虫死了会变成星星,
人死了会变成什么?"闪电照亮她沾满雨水的脸,瞳孔里映着飘摇的火光。杨景翊喉结滚动,
突然低头咬破她耳垂——"变成我的噩梦。"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
阿日善吃痛地"嘶"了一声,却被他更用力地按在胸前。透过湿透的衣料,
她听见他心跳又快又重,与马蹄声诡异地重合。远处山脊上,
隐约可见黑甲骑兵正在集结——那是杨景翊的亲兵,按计划应该在子时包围赤焰部落。
阿日善浑身发冷。他们躲进一处废弃的牧羊人石屋时,暴雨已经淹没了来路。
杨景翊甩了甩剑上的水,反手插上门闩。阿日善拧着衣角的水,
突然将短刀抵在他颈间:"祭典夜出兵,靖北王好算计。"刀锋压出一道血线,
他却笑了:"现在才反应过来?"雷光透过石缝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阿日善突然发现,他的眼睛在暗处会微微发亮,像真正的狼。"为什么带我出来?
"她手上加力,"让我死在乱军里不是更干净?
"杨景翊突然握住她持刀的手往前一送——刀尖刺入他锁骨上方半寸,鲜血瞬间浸透白衣。
阿日善惊得松手,却被他扣住后脑按在伤口前。"闻到了吗?"他声音沙哑,"你的味道。
"血腥气冲进鼻腔,混着一丝奇异的甜香。阿日善猛然想起,这是赤焰族秘制的箭毒,
中箭者三日內会逐渐麻痹而死——而今日黎明,她确实施法救过一个中箭的牧童。
"你......"她抬头,撞进他幽深的眼底。"我尝了你的药。
"杨景翊拇指抹过她下唇,"毒性发作时,忽然很想见你。"屋外暴雨如注,一道闪电劈落,
照亮他锁骨处狰狞的新伤——那是为她挡箭留下的。阿日善的刀"当啷"落地。"你疯了?!
"阿日善撕开他衣领,"这毒会要命的!"杨景翊任由她扒开衣服检查,
突然问:"若我今夜屠尽赤焰族,你会杀我吗?"她的手顿住了。石屋角落的油灯忽明忽暗,
映着两人交错的影子。远处隐约传来号角声,那是部落遇袭的警报。
阿日善盯着他伤口泛起的诡异青紫色,突然俯身舔了上去。杨景翊浑身绷紧。
"毒吸出来就好。"她抬头,唇上沾着他的血,
"至于报仇......"雷声吞没了后半句话。
但杨景翊看清了她的口型——"我会陪你下地狱。"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暴雨稍歇。阿日善站在石屋门口,望着远处赤焰部落方向冲天的火光。
杨景翊的亲兵已经合围,喊杀声隐约可闻。"跟我走。"杨景翊系好大氅,剑尖还在滴血,
"现在回去就是送死。"她没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骨笛。
"或者......"他忽然将剑柄递向她,"杀了我,回去救你的族人。
"晨风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阿日善转身看他,火焰纹在晨光中黯淡如灰烬。"你知道吗?
"她轻声说,"狄族有个传说——"杨景翊突然捂住她的嘴。一支淬毒的弩箭钉在门框上,
尾羽嗡嗡震颤。二十步外的山坡上,苏玉瑶的白衣在风中翻飞,
她手中的劲弩正对着阿日善心口。"殿下!"她声音带着哭腔,
"您被这妖女蛊惑得还不够吗?!"阿日善突然笑了。
她扯下颈间的狼牙项链塞进杨景翊手心,在他反应过来前纵身跃上马背。"记住你的噩梦。
"马蹄踏碎水洼,红衣消失在渐亮的天光里。杨景翊攥紧狼牙,尖锐的齿尖刺入掌心。
山坡上,苏玉瑶的第三支箭已经对准了他的后背。第6章毒心计帐内青烟袅袅,
苏玉瑶指尖拂过鎏金香炉,指甲在炉身刮出细微的声响。杨景翊头也未抬,
朱笔在军报上勾出几道血痕般的批注。"殿下。"她轻唤,声音裹着江南水汽般的柔软,
"您三日未合眼了。"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洇开。杨景翊终于抬眼,目光越过她肩头,
落在帐外——那里隐约有红衣闪过,银铃铛的脆响被风声割碎。苏玉瑶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父亲从兵部截获的密函。"她取出火漆封存的信筒,状若无意地放在染血的绷带旁,
"太子殿下与北狄的往来,比我们想象的更密切。"羊皮卷展开的刹那,帐内温度骤降。
赤焰图腾赫然盖在太子印玺旁,条款清晰得刺目——以边境三城换狄族出兵,助太子逼宫。
杨景翊忽然笑了。"听说......"苏玉瑶用银簪拨了拨香炉,沉香木的灰簌簌落下,
"狄女会给情郎下蛊?"炉灰飘到信笺上,盖住"阿日善"三个字。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杨景翊两指夹着密信,慢条斯理地凑近烛台。
火舌舔上羊皮纸的瞬间,苏玉瑶瞳孔骤缩——她没料到这个反应。"殿下!
这可是铁证——""证据?"他松开手,燃烧的信纸飘落在她绣鞋前,
"苏**何时成了太子的说客?"灰烬中残存的字迹明明灭灭,映得她脸色惨白。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阿日善掀帘而入,发间还沾着草屑。她怀里抱着刚摘的雪莲,
看到苏玉瑶时脚步一顿,银铃铛撞出清越的响。
杨景翊的视线落在她指尖——那里有道新鲜的割伤,血珠凝在虎口,像粒红珊瑚。"给你的。
"阿日善把雪莲扔在案上,"敷伤口用。"苏玉瑶突然轻笑:"狄族圣女亲手采的药,
殿下可要当心......""出去。"杨景翊的声音很轻,却让香炉青烟都凝滞了一瞬。
苏玉瑶行礼退下时,腰间的禁步玉佩纹丝未动,是世家女完美的仪态。帐帘落下的刹那,
他抓起雪莲砸向帐柱!瓷盆碎裂声里,阿日善挑眉:"火气这么大?"夜风卷着碎雪灌进来,
扑灭了溅落的火星。阿日善蹲下身,一片片捡起雪莲花瓣。
杨景翊盯着她后颈露出的火焰纹——那里新添了道鞭痕,是前夜私闯圣地受的罚。
"你见过太子。"他突然道。捡花瓣的手指微微一顿。"见过啊。"她抬头,笑得没心没肺,
"不就是那个戴金冠的草包?猎场遇袭那日,他吓得尿裤子了。"杨景翊眸色转深。
他忽然俯身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为什么帮他传信?""什么信?
"阿日善挣了挣,银铃铛乱响,"你发什么疯——"哗啦!案上文书被扫落,
他拽着她按在羊皮地图上。烛台倾倒,火油蜿蜒成河,将北狄地形图烧出焦黑的洞。
阿日善看着火苗舔到自己袖口,突然屈膝顶向他腹部!杨景翊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
"听着。"他贴着她耳廓,呼吸灼热,"明日日出前,带着你的族人离开圣山。
"阿日善的瞳孔在火光中紧缩。后半夜,营地静得诡异。阿日善盘腿坐在篝火旁,
银针在绣绷上穿梭。萤火虫图案渐渐成形,
填充的却是她从祭坛偷来的磷粉——这东西遇热会爆燃。"绣什么呢?
"苏玉瑶的声音从背后飘来,带着蜜糖般的甜腻。阿日善头也不抬:"护身符。""真巧。
"素手递来一盏参茶,"我也给殿下绣过。"茶汤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
阿日善突然捏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里面有什么?
""只是......"苏玉瑶疼得吸气,
"安神的方子......"银针突然抵住她咽喉。"你们中原人。"阿日善轻笑,
"连下毒都这么无趣。"她仰头饮尽参茶,将空碗砸在对方脚边。瓷片飞溅中,
苏玉瑶踉跄后退,却看见狄女从怀中掏出一只陶罐——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毒蝎!
"要不要试试我们狄族的法子?"蝎尾针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寅时三刻,
亲兵统领跪在主营外复命:"火油已备齐,只等殿下下令。"帐内没有回应。透过缝隙,
他看见靖北王站在沙盘前,指尖反复摩挲着一枚狼牙项链。案头摆着半成形的萤火虫护身符,
磷粉在烛光下泛着幽绿。"殿下?"杨景翊突然挥袖扫落沙盘!"传令。
"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卯时点火,一个不留。
"第7章烬面具子时的更漏声渗进帐篷时,阿日善正在给青铜面具镶嵌最后一颗萤石。
蓝绿色的矿石在她掌心泛着幽光,像极了那些死在夏季的萤火虫。她用银针蘸了松胶,
小心地将萤石嵌进面具眼尾——那里铸着狼神的纹路,此刻却因这点荧光显出几分妖异的美。
帐帘突然被掀起,裹着夜风的寒意。"还没睡?"杨景翊的声音裹着初雪的冷冽。
他站在灯影交界处,玄色大氅上沾着未化的雪粒,
腰间佩剑换成了祭祀用的玉带钩——明日是狄族十年一度的狼神祭,按礼制不得见血。
阿日善头也不抬:"过来试试。"铜镜里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她踮脚为他戴上面具,
指尖擦过他太阳穴时,察觉到他脉搏快了一拍。"合适吗?
"杨景翊凝视镜中的自己——青铜覆面,眼尾一点萤火,恍若恶鬼垂泪。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为什么是萤火虫?
""因为......"阿日善用犬齿咬开缠在他颈间的发带,"它们死的时候,
比星星还亮啊。"发丝垂落的刹那,她看见他喉结滚动,
阴影处藏着道新鲜的抓痕——是苏玉瑶今晨来送密信时留下的。
温好的马奶酒在陶壶里咕嘟作响。阿日善斟满两杯,银镯撞在杯沿叮当作响。
杨景翊盯着杯中浮沫,忽然用狄语问:"若我骗了你,当如何?""砍断手脚做成人彘。
"她笑着递过酒杯,"我们狄族向来......"话音戛然而止。
杨景翊的匕首正抵在她递酒的手腕上,刀尖压着跳动的血脉。阿日善挑眉,
就着他的力道将酒杯往前一送——酒液泼在匕首上,溅起细小的泡沫。"试毒?"她嗤笑,
"你们中原人就是麻烦。"帐外传来夜枭的啼叫,三短一长。杨景翊收刀入鞘,
转而从袖中取出羊皮卷:"明日祭典后,带着这个去圣泉洞。"矿脉图在烛火下泛黄,
朱砂标记的路线旁多了一行小楷:『子时三刻,东南角有接应』。
阿日善的指尖在"接应"二字上停留片刻,忽然将图卷扔进火盆!火焰窜起的刹那,
杨景翊瞳孔骤缩。"我记在这里了。"她点点太阳穴,火焰纹在火光中妖冶如活物,
"至于你......"酒壶突然倾倒,温热的马奶酒浸透他前襟。
阿日善就着这个姿势咬上他喉结,舌尖尝到微咸的血腥气:"今晚的酒里,我加了点好东西。
"四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杨景翊的亲兵统领跪在了主帐外。"都安排妥当了?
""火油已沿圣山西侧埋好,弓弩手就位。"统领低头,不敢看主帅颈侧的血痕,
"只是......明日毕竟是狼神祭......"杨景翊正在擦拭青铜面具,
闻言指尖一顿。萤石在灯下泛着冷光,像极了那夜祭坛上她睫毛沾的磷粉。
"正因为是狼神祭。"他忽然轻笑,"才要让他们死得其所。"羊皮地图在案上铺开,
朱笔圈出的屠杀路线恰好组成一个完整的狼首。统领退下时,
听见主帅帐内传来瓷器碎裂声——是那只阿日善常用来煎药的陶罐。破晓前最黑的时刻,
阿日善独自在圣泉边起舞。没有鼓点,只有脚踝银铃随着舞步叮咚作响。
暗处有窥视的视线——是杨景翊安排的暗卫,她早已知晓。泉水突然映出火光。她转身,
看见杨景翊执火把而来,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森然可怖。面具眼尾的萤石却温柔地亮着,
像为她而点的星。"怎么不睡?""梦见狼神了。"阿日善旋身贴近,
指尖抚过面具冰冷的弧度,"他说......"火把突然熄灭。黑暗中,
她准确无误地吻上他覆着青铜面具的唇。杨景翊的手掐住她后颈,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却没能阻止她咬破他下唇。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时,祭坛方向传来第一声号角。天亮了。
祭典的鼓声响彻山谷时,阿日善正在给杨景翊系祭袍。"面具还我。"她突然说。
杨景翊下意识按住腰间——不知何时,青铜面具已回到她手中。阿日善举着面具后退两步,
火焰纹在晨光中鲜艳欲滴。"狼神祭要戴这个才灵验。"她将面具覆在自己脸上,
声音透过青铜传来,"你猜......"号角声忽然变调!远处山脊亮起无数火把,
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涌来。阿日善的声音混在鼓声里,
轻得几乎听不见:"是狼神先收走叛徒,还是萤火虫先烧尽谎言?"她转身奔向祭坛,
红衣翻飞如浴火的蝶。杨景翊的屠族令还攥在掌心,却看见她跃上高台,
戴着那枚嵌萤火虫的面具,跳起了献祭之舞。——那是狄族圣女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仪式。
第8章焚情书祭坛的火盆突然爆出三尺高的幽蓝火焰时,阿日善正旋身到第三十六转。
青铜面具内壁凝结的水珠滑进衣领,冰得她一颤。
这本不该发生——狄族的圣火永远温顺如羔羊,除非......"狼神震怒!
"老祭司的嘶吼穿透鼓声。阿日善急刹舞步,
面具眼尾的萤石映出血色天幕:一轮赤红月亮正缓缓侵蚀银盘,将整片草原染成猩红。
血月现,大凶至。她的视线本能搜寻杨景翊,
却在祭坛东南角凝固——本该空无一人的兵器架后,黑甲反射着冷光。
弓弩上弦的"咔嗒"声混在鼓点里,像毒蛇吐信。"继续跳。"杨景翊的声音从身后贴上来,
掌心按在她后腰的力道不容抗拒。
阿日善突然明白青铜面具为何越来越烫——那不是她的体温,是嵌在内部的磷粉正在发热。
"你......""嘘。"他指尖划过她脊椎,停在第七节骨节,"转完最后一圈,
我告诉你个秘密。"第四十九转结束时,祭坛突然地动山摇。爆炸声从圣山西侧传来,
火浪冲天而起。阿日善踉跄着扯下面具,看见无数火箭正划破血月,暴雨般坠向部落帐篷。
"接应?"她晃了晃羊皮卷的灰烬,"还是屠杀?"杨景翊正在擦剑,
闻言剑尖挑起她腰间银铃:"我改主意了。"铃铛坠地的脆响中,
她看清了他剑柄上新缠的金丝——太子府的标记。昨夜缠绵时他说的耳语,
此刻化作毒蛇啃噬心脏:『归顺太子,许你全尸』燃烧的帐篷轰然倒塌,热浪掀飞她的骨簪。
发丝散落的刹那,阿日善突然暴起!青铜面具狠狠砸向杨景翊面门,
在他闪避时旋身抽出祭坛长剑。"这一剑,"寒光直取咽喉,"为了赤焰三百童男童女!
"金属碰撞的火星溅在她脸上。杨景翊格挡的姿势很漂亮,
腕骨翻转的弧度让她想起教他狄族剑法的那夜。"他们没死。"他忽然说。剑锋相抵处,
一滴血顺着她的剑刃滑落。"骗子!"阿日善的剑招乱了。她踢翻火盆,
燃烧的炭块滚到祭坛边缘——那里堆着杨景翊这半年写给她的"情书",
每张都盖着靖北王私印。火舌卷上纸页的瞬间,杨景翊瞳孔骤缩。"不要?
"她踩住一张即将燃烧的信纸,"那就说实话。"火焰吞噬了"永以为好"四个字。
杨景翊的剑突然发狠,震得她虎口发麻。在阿日善跌倒的刹那,
他擒住她手腕按在灼热的祭坛上:"童男童女在苍梧山。"他呼吸喷在她灼伤的皮肤上,
"火油埋的是空帐篷。"皮肉焦糊味混着他衣领的沉水香,诡异得令人作呕。
阿日善突然笑出声,沾血的犬齿闪着寒光:"那你猜......"她猛地后仰,
带着他一起撞向燃烧的信堆!"磷火会不会更疼?"爆燃的磷火将两人掀飞出去。
阿日善在浓烟中翻滚,后背撞上狼神像基座。青铜面具滚落在一旁,眼尾的萤石炸裂成齑粉。
她摸索着抓住半截燃烧的箭杆,却听见铁靴踏碎骨片的声响。"够狠。
"杨景翊从火幕中走来,左脸被磷火灼出血痕。
他剑尖挑着一只焦黑的锦囊——里面装着他们交换的头发与誓言。"可惜教你的剑法,
"斩断锦囊的丝绳,"我留了三招。"发丝纷扬飘落的刹那,
阿日善看清了他身后:苏玉瑶正引弓对准她心口,箭簇闪着熟悉的蓝光。赤焰部落的蛇毒。
"殿下,"苏玉瑶的声音甜蜜如鸠酒,"该收网了。"阿日善突然扑向祭坛残骸。
她徒手扒开滚烫的灰烬,从狼神像底座抽出一卷烧焦的羊皮。火苗窜上她袖口的瞬间,
杨景翊终于变了脸色——那是真正的矿脉图,被她调包后藏在了这里。"想要?
"她将燃烧的羊皮按在自己心口,火焰瞬间吞噬了半幅地图。杨景翊的剑第一次发抖,
在她跳上祭坛边缘时嘶吼出声:"阿日善!"血月在这一刻达到最盛。阿日善向后仰倒,
坠入深渊前最后看见的,是杨景翊撕裂的衣袖下——那道她亲手包扎的箭伤,正渗出新血。
原来骗子也会流血。第9章骨笛殇阿日善在坠落中醒来。暗河的水像千万根钢针扎进伤口,
腰间缠绕的水草勒得她几乎窒息。她挣扎着浮出水面时,
看见崖顶的火光将夜空烧出一个窟窿——那是她的部落正在死去。"阿日善!
"嘶哑的呼唤混在瀑布轰鸣里。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看见赫连灼趴在断崖边,
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他甩下牛皮绳的刹那,追兵的火把已经照出他染血的轮廓。"抓紧!
"牛皮绳勒进掌心的剧痛让阿日善清醒过来。她蹬着湿滑的岩壁向上攀爬,
每一次发力都带出伤口新的撕裂。赫连灼的喘息越来越重,当她终于够到崖边时,
看见他背后插着三支羽箭。"走......"他塞给她一支骨笛,
"老地方......"箭矢破空声再度响起。赫连灼猛地将她推向身后的岩缝,
自己却暴露在箭雨中。第四支箭穿透他膝盖时,
阿日善听见了杨景翊亲卫队的号令:"留活口!殿下要亲自审!"刑架上的铁链叮当作响。
赫连灼被吊在地牢中央,脚尖勉强点地。血顺着锁链流到手腕上,凝成暗红的痂。
他数着更漏声,在子时听到石门开启的摩擦声。"赤焰部落的少主。
"杨景翊的靴底碾过满地血痂,"为了个女人,值得吗?"赫连灼抬头,
咧开干裂的唇:"她......咳......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哦?
"杨景翊用剑尖挑起他下巴,"那你知道她腰间的火焰纹,是给我的承诺吗?
"地牢突然响起骨笛声。断断续续的调子,是狄族孩童都会唱的《牧羊曲》。
赫连灼瞳孔骤缩——这是阿日善的暗号,她竟没逃!杨景翊的剑突然刺入他肩胛,
缓慢地旋转:"这曲子,她昨夜刚教过我。"黎明时分,刑架前摆开了七十二把刀。
最薄的刃如柳叶,最厚的像屠夫剁骨的斧。赫连灼被铁链固定成"大"字形,
亲卫统领正用朱砂在他身上画线——那是下刀的记号。"三千六百刀。
"杨景翊坐在太师椅上抿茶,"撑过午时,我让你见她最后一面。"第一刀落在左胸。
刀刃挑开皮肉的声响像撕开绸缎。赫连灼咬碎了臼齿,
却听见地牢深处传来骨笛的变调——阿日善在用暗语告诉他:援兵将至。"硬气。
"杨景翊放下茶盏,"加十刀在脸上。"第五十七刀时,赫连灼开始惨叫。不是为疼,
是为让暗处的阿日善听见——他在用声调传递情报。血沫喷在刽子手脸上,
对方恼羞成怒地剜掉他一块膝盖骨。"北狄的骨头......"赫连灼吐出血块,
"果然比中原人硬......"午时的阳光透过气窗刺入地牢。赫连灼已经不成人形,
像块被撕烂的破布挂在刑架上。杨景翊亲自执起最后一柄刀,抵在他心口:"最后的机会,
她在哪?""你......凑近些......"当杨景翊俯身时,
赫连灼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撞向他!铁链哗啦作响,
准刺入杨景翊颈侧——"她就在......"赫连灼的牙齿咬住杨景翊的耳朵:"你心里。
"骨笛坠地的脆响惊醒了暗处的阿日善。她看着杨景翊暴怒地斩下赫连灼的头颅,
看着那颗头颅滚到自己藏身的石缝前。赫连灼的眼睛还睁着,嘴角凝固着笑,
仿佛在说:"快走。"地牢突然剧烈震动!埋在北侧的火药被引爆,碎石如雨砸落。
阿日善在烟尘中爬向赫连灼的残躯,
从他紧握的掌心里抠出半枚染血的狼牙——那是她十岁时送他的定情信物。
"我会活着......"她将狼牙含进口中,"活着看你们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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