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剜骨饲他后,我觉醒了神剑本体 云瑶大王 著
已完结 楚昭苏清漪
绣着并蒂莲的鲜红盖头,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发髻上,几乎勒得我额角生疼。
眼前只有一片朦胧而刺目的红,隔绝了外间的一切喧嚣。
丝线勾勒的莲花纹理在烛光下隐隐透出光,如同凝固的、不祥的血痕。鼻尖萦绕的,
是浓郁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甜腻熏香,混杂着新漆木器那股生涩冲人的气味。耳畔,
是无数张模糊面孔发出的嗡嗡声浪,恭贺声、笑声、杯盏碰撞的脆响,全都搅在一起,
汇成一片令人晕眩的、遥远而嘈杂的海洋,将我死死地困在这方寸的红色囚笼里。我端坐着,
双手搁在膝上,指尖冰凉,僵硬得如同石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细微的锐痛,
是此刻唯一能让我确认自己还活着的凭证。心跳在胸腔里擂鼓,
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丹田深处那片巨大的、空洞的荒芜——那里曾是我的火灵根,
曾是我身为修士的根基与骄傲。半年前,楚昭重伤垂危,药石无效,
医修断言唯有至纯火灵根炼制的“九转回阳丹”可救其命。
我跪在丹房外冰冷的青石地上整整三日三夜,任凭霜雪覆满肩头,苦苦哀求师尊开炉炼药。
最终,我亲手剖开自己的丹田,剜出了那团燃烧了二十年的本源灵火。剧痛早已麻木,
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和虚弱。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冰冷的钝刀在肺腑间缓慢地刮过。
“吉时将至,大师兄怎的还没来?”一个压得极低的、带着明显焦虑的女声,
穿透了厚重的盖头,刺入我的耳中。是负责礼宾的云锦师姐。“嘘!小声些!
听说是…是苏师姐…清漪师姐…她回来了!”另一个声音急促地回应,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就在山门外!大师兄…大师兄亲自去接了!”“苏清漪?!
”这个名字,像一道裹挟着万载玄冰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劈开了我眼前那片沉滞的红。
心脏骤然一缩,随即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苏清漪。
楚昭心尖上那抹永远无法愈合的旧伤,
那个失踪三年、音讯全无、几乎已被所有人认定陨落的白月光。她…回来了?偏偏是今天?
在我与楚昭的大婚之日?盖头下的世界剧烈地晃动起来,
眼前刺目的红仿佛化作了黏稠的血浆,旋转着要将我吞噬。指尖的冰凉蔓延至全身,
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
耳边所有的喧嚣——那些喜庆的锣鼓、宾客的谈笑——都瞬间被抽离,
只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的嗡鸣。红盖头隔绝了视线,
却阻隔不了那阵由远及近的、清晰无比的脚步声。沉稳、有力,
每一步都踏在我濒临崩溃的心弦上。还有那熟悉的、清冽如雪松的气息,
曾是我在无数个寒夜里汲取温暖的源泉,
此刻却裹挟着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令人血液凝固的陌生冰冷。
脚步声停在了离我三步之遥的地方。时间仿佛凝固了。然后,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
没有半分迟疑,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猛地掀开了我头上的红绸!
刺目的光线骤然涌入,如同冰冷的利刃扎进瞳孔。我下意识地眯起眼,视线在短暂的模糊后,
聚焦在几步之外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上——我的未婚道侣,青云宗首席大弟子楚昭。
他身上依旧是那身象征首席弟子的玄色云纹常服,并非婚服。
那张俊美无俦、曾无数次出现在我午夜梦回里的面庞,
此刻却像是被昆仑山顶万载不化的寒冰覆盖,找不到一丝温度。他深邃的眼眸,
曾经温柔凝视我的眼眸,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我窒息——有震惊,有挣扎,但最终沉淀下来的,
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决断。他的目光,并未在我身上停留。哪怕一瞬。他的视线,
牢牢地、专注地、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和难以言喻的疼惜,
紧紧锁在依偎在他身侧的另一个女子身上。苏清漪。她穿着一身素雅如月的流云纱裙,
纤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三年时光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只是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苍白。她微微靠在楚昭的臂弯里,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落,
几缕拂过她精致的下颌,更显得弱不禁风。那双剪水秋瞳,此刻蕴满了水光,怯怯地望着我,
又飞快地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如同受惊的蝶翼。整个大殿,
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寒渊。方才还喧嚣沸腾的喜乐声、谈笑声,
瞬间被一种足以将人灵魂冻结的死寂所取代。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
数百道目光,惊愕的、茫然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如同无形的针芒,
密密麻麻地刺在我身上。我穿着这身耗费无数心血、象征一生承诺的华丽嫁衣,
站在大殿中央,如同一个被扒光了示众的小丑。楚昭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
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无比地扎进我的耳膜,
钉入我的心脏:“林晚。”他叫我的名字,却像是在宣读一纸冰冷的判决。“清漪回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堂宾客,最终落回我脸上,再无半分波澜,“她才是我的道侣,
是我楚昭此生唯一的妻。”嗡——!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眼前的一切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那片刺目的红,苏清漪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楚昭冰冷绝情的眼神,宾客们或震惊或鄙夷的目光……全都搅在一起,化作一片混沌的旋涡。
“……我与你,婚约作废。”最后几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带着千钧之力,
将我仅存的力气彻底抽空。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我晃了一下,几乎要软倒在地。
指甲更深的掐进掌心,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成了支撑我不倒下的唯一支点。
“昭哥哥……”苏清漪发出一声微弱如幼猫的啜泣,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楚昭的衣袖,
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委屈”。她抬起含泪的眸,
飞快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与挑衅,瞟了我一眼,随即又受惊般躲回楚昭的臂弯。
“清漪莫怕。”楚昭的声音瞬间放柔了几个度,与方才判若两人。他小心地揽住苏清漪的肩,
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宝,一碰即碎。再转向我时,
那点残存的、或许是我臆想出来的挣扎彻底消失,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酷,
如同在处置一件碍眼的杂物:“林晚,你于我有献药之恩。宗门不会亏待你,
自会予你一份补偿,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但今日,你即刻离开青云宗。
”他的目光扫过我身上刺目的红装,眉头厌恶地蹙起,“这身衣裳,你不配穿。”“不配?
”这两个字,终于像火星落入了滚油,点燃了我心底那片早已被绝望和冰冷浸透的荒原。
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猛地冲上喉头,又被我死死咽下。我抬起头,
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摇摇欲坠的脊背,迎上他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气息:“楚昭…你看着我…”我死死盯着他,
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旧日痕迹,哪怕是一丁点的愧疚,“半年前,是谁在寒渊禁地,
被千年玄冰魄所伤,经脉寸断,神魂欲碎?是谁跪在师尊门外三天三夜,磕头磕到血流满面,
只为求一个开炉炼丹的机会?”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穿透了死寂的大殿。
所有宾客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复杂地在我和楚昭之间逡巡。
楚昭的嘴唇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直线,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但随即被更深的寒冰覆盖。
我无视他的反应,继续说着,仿佛要将这半年来日日夜夜啃噬我灵魂的痛苦和疑问,
当着所有人的面,
血淋淋地剖开:“又是谁…为了那颗九转回阳丹…亲手剜出自己的火灵根…投入丹炉?
”我抬手,不是指向楚昭,而是颤抖地、重重地按在自己小腹丹田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
像一个巨大的、永不愈合的伤口,时刻提醒着我付出的代价。“楚昭!你告诉我!
那颗救了你性命的丹药…是用谁的灵根炼成的?!”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嘶吼出来,
耗尽了我残存的所有力气。胸腔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无数道目光,从最初的惊愕、鄙夷,渐渐转变为震惊、难以置信,
最后是深深的复杂与…怜悯。那些目光像火一样灼烧着我。楚昭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染上了一层被当众揭穿的铁青和狼狈。
他揽着苏清漪的手臂明显收紧了几分,眼神锐利如刀地刺向我,带着警告和极度的不耐。
“林晚!”他厉声喝道,试图打断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羞成怒,
“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过往之事,我自有分寸!宗门对你的补偿,已是仁至义尽!
莫要再纠缠不休,自取其辱!”“纠缠不休?自取其辱?”我笑了,笑声嘶哑破碎,
比哭更难听。原来在他眼里,我剖心剜骨的付出,我穿着嫁衣被当众羞辱的绝望,
都只是纠缠?都只是自取其辱?就在这时,一直依偎在楚昭怀里,
如同受惊小白兔般的苏清漪,忽然轻轻推开了楚昭的手臂。她抬起那张苍白精致的脸,
泪水无声地滑落,顺着脸颊淌下,更添几分柔弱无助。她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哀伤和一种奇异的、仿佛在替我难过的悲悯。
“林晚师妹…”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柔柔弱弱,却清晰地响彻大殿,
我…我知道你心里苦…你为阿昭付出了那么多…是我不好…是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她说着,
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靠近我,表达她的“歉意”。然而,就在她迈出一步,
身体微微晃动的瞬间,她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柔弱骤然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快得几乎无法捕捉的、淬毒般的阴狠!“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惊呼从她口中发出,伴随着她身体一个夸张的趔趄,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向后倒去!
仿佛是我身上无形的怨气或“煞气”冲撞了她这个“无辜的”正主!“清漪!
”楚昭的惊呼声充满了惊骇和滔天的怒火!他眼疾手快,一把将苏清漪软倒的身子紧紧抱住。
几乎就在同时,一道凌厉无匹的掌风,裹挟着刺骨的杀意和属于金丹修士的恐怖威压,
如同出闸的凶兽,毫无征兆地撕裂空气,狠狠向我当胸拍来!太快了!太近了!
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是谁出手——是怒极的楚昭?
还是某个急于在苏清漪和楚昭面前表现的宗门长老?或者根本就是苏清漪自导自演,
暗中引动了楚昭的护身罡气?丹田处那片巨大的空虚瞬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我残存的、微末的灵力根本不足以做出任何像样的抵抗。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
我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在大殿中炸开!
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我五脏六腑都震碎的沛然巨力,狠狠撞在我的胸口!“噗——!
”滚烫的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不受控制地从我口中狂喷而出!刺目的猩红,
如同最残忍的泼墨,瞬间染红了胸前大片大片的金线刺绣嫁衣。
那灼热的、带着铁锈腥气的液体,甚至有几滴溅上了我苍白的脸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但更痛的是心。身体像一个破败的布偶,被那股力量狠狠抛飞,砸向冰冷坚硬的殿柱!
后背撞上坚硬的石柱,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我顺着冰冷的石柱滑落,
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迅速洇开一滩刺目惊心的血泊。那身精心缝制的嫁衣,
被血污和尘土浸染,变得肮脏不堪,如同我此刻被践踏的尊严和痴心。视线变得模糊,
血雾弥漫。耳边是苏清漪更加凄切无助的哭泣,是楚昭焦灼心疼的安抚,
是周围人群压抑的抽泣声和低低的议论。“……竟敢对清漪师姐出手!好恶毒的心肠!
”“大师兄出手教训得好!留她一命已是仁慈!”“快看!大师兄在做什么?
”在一片模糊扭曲的血色视野里,我看到楚昭抱着“虚弱昏迷”的苏清漪,
看都未曾看我一眼。他一只手紧贴在她的后心,精纯磅礴的青色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而另一只手,五指张开,对着瘫倒在血泊中的我,猛地凌空一抓!“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痛骤然爆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
狠狠地插入了我的骨髓深处,攥住了我残存的所有生机精粹,
然后毫不留情地向外撕扯、抽离!比剜出灵根时更加恐怖百倍的痛苦瞬间淹没了我!
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抽干的酷刑!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就因失去灵根而无比孱弱的生命之火,
正在被这股霸道的力量疯狂抽取、掠夺!
“楚昭…你…”我连发出一个完整音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气音,
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冰冷中飞速流逝,
眼前的景象彻底被黑暗和血色吞没,最后残留的画面,
是楚昭抱着苏清漪决然转身离去的背影,和他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声音,
如同丧钟般敲响:“此女歹毒,暗害同门,抽其半身精血,以儆效尤!即刻…丢出山门!
”……刺骨的寒风,如同裹着冰渣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刮在脸上、身上,
割裂着早已麻木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无数细小的冰针,
从喉咙一直刺到肺腑深处,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我蜷缩在冰冷的、坚硬的石阶上。
身下,是青云宗山门外那条漫长而陡峭的“断尘阶”。九百九十九级,象征着仙凡永隔,
也象征着被宗门彻底驱逐的耻辱。那身曾经承载着所有憧憬和幸福的火红嫁衣,
此刻早已被尘土、血污和霜雪浸透,变得冰冷、肮脏、沉重,像一副锈蚀的枷锁,
紧紧缠绕着我残破的身躯。冰冷的湿意透过破碎的布料,贪婪地汲取着我仅存的一点点体温。
丹田的位置,那个灵根被剜走后留下的巨大空洞,此刻更像是一个无底的冰窟,
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而胸口,被那一掌重创的地方,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迟滞的、闷重的钝痛,仿佛里面的脏器都移了位,碎成了无数片。
更可怕的是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蛆——半身精血被强行抽离!
楚昭那毫不留情的一抓,不仅夺走了我残存的修为根基,更直接斩断了我大半的寿元!冷。
无边无际的冷。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冻结了血液,麻木了神经。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牙齿咯咯作响。意识在极度的寒冷和虚弱中浮浮沉沉,像一叶随时会倾覆在冰海中的破舟。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幅画面:楚昭重伤归来时,那张苍白如纸却依旧俊朗的脸,
他昏迷中无意识地攥紧我的手,滚烫的掌心贴着我冰凉的手背,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需要”我……那一刻的心悸和不顾一切的决心,如今想来,
是多么可笑而致命的愚蠢!丹炉开启时那冲天的红光,师尊复杂而悲悯的眼神,
还有我亲手捧着自己那团跳跃的、温热的、带着生命律动的本源灵火投入炉中时,
那份近乎献祭般的决绝与隐秘的、带着痛楚的甜蜜……那团火,曾是我生命的光和热。
盖头被掀开时,
毒的倒下……楚昭那毫不留情、裹挟着杀意的一掌……还有最后……那只无形的、冰冷的手,
残忍地插入我生命核心,硬生生抽走半身精血时,
灵魂被撕裂、被掏空的极致痛苦……“呃…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受伤的胸腔,
更多的血沫呛了出来,在冰冷的石阶上留下点点暗红,迅速被寒风冻结。为什么?
为什么啊楚昭?我献上灵根,献上生命本源,献上我所有的痴情和尊严,
换来的就是你在大婚当日,为了另一个女人,当众将我剥皮拆骨,碾落尘埃?
难道我林晚在你眼中,真的就如此轻贱?连一丝一毫的旧情,
一丝一毫的愧疚都不值得你拥有吗?那点被欺骗、被利用、被彻底背叛的滔天恨意,
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烈火,轰然炸开!瞬间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寒冷,在残破的躯壳里熊熊燃烧!
“楚昭…苏清漪……”我用尽全身力气,从染血的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名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棱,带着刻骨的怨毒和不甘。恨意支撑着我,像一根烧红的铁钎,
强行钉住了即将溃散的意识。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像条野狗一样,
无声无息地冻毙在这冰冷的石阶上!让那对狗男女在宗门里逍遥快活,
踩着我的尸骨享受他们的“团圆”!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吞噬了我一切的地狱!
这个念头如同垂死之人抓住的最后稻草。我咬着牙,指甲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石缝里,
试图撑起这具如同灌满了铅、又像被彻底拆散了架的身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
断裂处的剧痛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攒刺!每一次微小的挪动,
都牵扯着丹田的空洞和胸口的重创,带来新一波撕裂灵魂的剧痛。
“呃啊……”痛苦的**无法抑制地从喉咙里溢出。冷汗混着血水,瞬间浸湿了额发,
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尝试撑起身体,
都以更狼狈的摔回冰冷石阶告终。力量在绝望的挣扎中飞速流逝。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
明灭不定。就在我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深渊时,山门方向,
那两扇沉重的、象征着仙凡之隔的玄铁巨门,发出了沉闷而悠长的摩擦声。
嘎——吱——厚重的门轴转动,在死寂的寒夜里传出老远。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循着声音望去。门开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裹着一身玄色云纹的锦袍,无声地出现在门后。山门两侧镶嵌的巨大月光石,
散发出清冷的光辉,勾勒出他熟悉到刻骨铭心、也冰冷到令人绝望的轮廓——楚昭。
寒风卷起他玄色的衣袂,猎猎作响。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步履沉稳,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威严。月光落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
却无法融化半分那寒冰般的冷漠。他的目光,如同在打量一件被遗弃在路边的、碍眼的垃圾,
淡漠地扫过我蜷缩在血污与尘土中、狼狈不堪的身体。最终,那冰冷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
没有愧疚,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
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林晚。”他的声音在寒夜里响起,比这山巅的朔风更冷,
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宗门念你旧日微功,予你最后的体面。”他微微抬手。
一个沉甸甸的、巴掌大小的灰布袋子,从他手中抛出,划过一个短促的弧线,
带着沉闷的声响,落在我身前的石阶上,激起一小片冰冷的尘土。袋子口微微敞开,
露出里面几块黯淡无光的下品灵石,和一些凡人使用的、印着模糊花纹的金叶子。在月光下,
那点微末的光泽,充满了极致的讽刺。“拿着这些,下山去。”他的声音毫无起伏,
像是在宣读一道早已拟定好的公文,“寻一处凡俗城镇,安度残生。青云宗与你,再无瓜葛。
此生此世,莫要再踏入宗门地界半步。”“若敢违逆……”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
带着森然的警告,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我的骨髓,“休怪宗门律法无情,让你形神俱灭!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仿佛多停留一刻都会污了他的视线。他漠然转身,
玄色的身影重新融入山门内那片被月光石照亮的光晕里。
沉重的玄铁巨门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地、不容抗拒地合拢。嘎吱……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隔绝了门内那个曾承载了我所有幻想的世界,
也彻底断绝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念想。山风呼啸着卷过空旷的石阶,
吹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也吹动那个灰布袋子,发出簌簌的轻响。那点可怜巴巴的“补偿”,
此刻像是对我整个悲惨人生最恶毒、最彻底的嘲弄。“呵…呵呵……”低沉而破碎的笑声,
不受控制地从我染血的唇间溢出。起初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继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最后变成了疯狂而绝望的嘶嚎,在空旷死寂的山门外回荡!笑声牵动了胸口的伤,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更多的鲜血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石阶和那个冰冷的钱袋。安度残生?
形神俱灭?好一个念及旧功!好一个最后的体面!我所有的付出,我剜心剔骨的痛,
我半身精血被抽干的虚弱,我这条苟延残喘的贱命,就只值这几块下品灵石和几片金叶子?
只配换来一句“莫要踏入”的驱逐和“形神俱灭”的威胁?滔天的恨意,
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熔岩,在残破的躯壳里疯狂奔涌、冲撞!
那点支撑着我的、因恨而生的力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甚至短暂地压过了肉体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楚昭——!苏清漪——!
”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朝着那扇紧闭的、冰冷的玄铁巨门嘶吼,声音如同厉鬼的诅咒,
带着泣血的怨毒,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吼声耗尽了我最后一丝气力。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向前扑倒。额头撞在冰冷的石阶上,发出一声闷响。
彻骨的寒意和沉沉的死意,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我淹没。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粘稠的泥沼里,时而被尖锐的疼痛刺穿,时而被无尽的黑暗包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整整一天一夜。
当我再次被刺骨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剧痛唤醒时,
发现自己正被两个穿着青云宗外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修士,粗暴地拖行着。
他们一人拽着我一条胳膊,像拖拽一具没有生命的麻袋,
我的身体在冰冷粗糙的石阶和碎石上摩擦、颠簸。那身早已褴褛不堪的嫁衣,
被磨得更加破碎,露出下面青紫遍布、甚至皮开肉绽的皮肤。每一次颠簸,
都带来骨头错位般的剧痛,尤其是胸口和后背的伤处,火烧火燎。“啧,真晦气!
大冷天的摊上这差事!”一个弟子嫌恶地抱怨着,还用力甩了甩拖着我胳膊的手,
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少说两句吧,赶紧丢远点完事。
这可是大师兄亲自下令丢出来的‘垃圾’。”另一个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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