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马特之梦 猫是哪个呀 著

落魄仿画女一朝成名惊动纽约，却发现自己不过是画廊大亨心中的一道影子。

名利场里打滚半生才悟透：最贵的颜料也调不出当年阁楼上漏进的月光。而所谓人上人，

不过是坐在更高处，看更辽阔的荒凉。一过期面包与蒙马特之梦凌晨四点半的香港，

空气像一块吸饱了隔夜油烟和霉菌的脏海绵。林薇缩在7-11收银台后狭小的空间里，

借着那惨白得能照见灵魂疲惫的灯光，正用一支秃了毛的画笔，在廉价画纸上涂抹最后几笔。

颜料来源颇具创意——是她趁店长肥陈打瞌睡时，偷偷从废弃的促销卡片上一刀刀刮下来的，

再兑上免费的矿泉水，在塑料杯里搅和出种营养不良、病恹恹的灰紫色。这颜色，

倒与她眼下的生活十分相称。“阿薇！你又拿我的废卡！

”肥陈炸雷般的吼声毫无预兆地响起，震得关东煮的汤锅都在微微晃荡，

几滴浑浊的汤汁溅到林薇的手背上。“上次监控拍得清清楚楚！罚你两百！这个月工钱扣光！

”林薇眼皮都没抬，熟练地堆起一个近乎谄媚的笑脸，

把刚完成的“大作”递过去：“陈哥息怒！喏，新鲜出炉的蒙马特夜景，挂厕所里，

保证瞬间提升格调，媲美半岛酒店！”画纸上，

霓虹闪烁的“周大福珠宝”招牌被她恶意篡改成“周大福当铺”，招牌底下，

歪歪扭扭添了两排蹲着典当梦想的小人儿，个个愁眉苦脸，

手里捧着“青春”、“爱情”、“理想”之类的泡沫牌子。肥陈的胖脸抽搐了几下，

眼神在那张画上溜了一圈，最终骂骂咧咧地一把抢过，胡乱塞进油腻的工装裤口袋：“衰女！

下不为例啊！再发现，卷铺盖走人！”他转身去整理货架，嘴里还嘟囔着，“蒙马特？

蒙你个头！痴线……”林薇嘴角那点强撑的笑意瞬间垮掉。回到油麻地那栋摇摇欲坠的唐楼，

爬上顶层用铁皮违章搭建的“鸽子笼”，她用脚踢开散落一地的速写纸。八平米的蜗居，

活像被十级台风扫荡过八百遍：墙角那张发霉的薄床垫是她的“龙床”，

一张瘸了腿的破桌子顽强地支撑着颜料斑驳的调色盘和几个空泡面碗，

唯一鲜亮、带着点生机的，是窗台上顽强排开的一溜多肉植物，

那是她从花市垃圾堆里抢救回来的“难民”，此刻正借着熹微的晨光，

努力地、肥嘟嘟地挺着身子，仿佛在对这糟心的世界无声**。

她撕开一包临期特价面包的塑料包装，干涩地嚼着，

就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流出的自来水硬吞下去。喉咙被粗糙的面包渣刮得生疼。就在这时，

母亲从屯门打来的电话如同催命符般响起，背景音是麻将牌哗啦啦刺耳的碰撞声，

还有几个女人尖利的谈笑：“阿薇！你仲未训醒啊？隔壁阿萍啊，记得冇？嫁咗个证券经理！

礼金八十万！八十万啊！你睇睇你，日日画嘀鬼五马六嘅嘢，能当饭吃咩？

趁早揾个老实人嫁咗算啦！女人嘅青春好短架！”“能当饭吃啊，阿妈！”林薇拔高音量，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刚刚就有人出价两百蚊买咗我幅‘蒙马特’添！

够食几日啦！”她故意咬重“两百蚊”的音节，仿佛那真是一笔了不起的巨款，

喉咙里残留的面包渣却噎得她眼眶泛酸。

电话那头是毫不掩饰的嗤笑和更响亮的麻将声：“两百？够买你一日嘅颜料唔够啊？

发梦啦你！”嘟…嘟…嘟…忙音响起，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进耳朵。

屋里瞬间只剩下老式窗式空调机沉闷而单调的嗡鸣，像一只垂死的蜜蜂。

林薇沉默地走到床边，费力地掀开薄薄的床垫，从下面抽出一张被压得异常平整的画稿。

那是一幅精心仿制的莫奈《睡莲》局部。她下了苦功，池水的倒影、浮藻的微妙笔触，

甚至光线透过水面的那种氤氲感，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只在右下角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她偷偷添了一只小小的、灰扑扑的麻雀，

嘴里叼着一小片和她刚才吃的一模一样的廉价面包片。

这是她赖以维生的“高级活”——深水埗“雅趣斋”画廊的黄老板，

专收这类能以假乱真的货色，卖给那些钱多得没处花、又急于附庸风雅的暴发户。

一张这样的“高级赝品”，能换两千港币，勉强够付这铁皮屋三个月的水电费。

“才华这种东西呢，”她对着窗台上那几盆沉默的绿植喃喃自语，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上那只麻雀，“同呢包过期面包一样，冇人欣赏，冇人买单，

最终嘅下场，就系被扔进垃圾桶。”多肉植物依旧沉默，

只是肥厚的叶片在晨光中泛着一种固执的、油润的绿光，仿佛在无声地反驳。

二画廊里的命运丝线“雅趣斋”藏在荷里活道背面一条狭窄的巷子里，

门脸小得像蛀牙留下的黑洞，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劣质颜料和樟脑丸混合的古怪气味。

林薇抱着用旧报纸小心裹好的画框，侧身挤进店里时，黄老板正撅着肥硕的**，

用一个硕大的放大镜，全神贯注地研究一只青花碗底部的款识，嘴里念念有词。“黄生，

雷诺阿嘅《船上午宴》局部，搞掂喇。”林薇把画框轻轻放在堆满杂物的柜台上。

黄老板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用放大镜的边角扫了一眼画面，鼻子里哼出一声：“唔得。

颜色太鲜，粉红得发嗲！雷诺阿晚年手抖眼蒙，边可能画出咁欢快嘅粉红？

死人画唔出咁生猛嘅色！”林薇早料到他有此一说，

不慌不忙地指着画布角落一片不起眼的云彩：“所以嘛，我帮佢加咗个喊苦喊忽嘅天使仔啰，

平衡下气氛。你睇，几衬景？”只见那片粉红色的云朵边缘，

一个模糊的、带着哭丧脸的小天使正愁眉苦脸地探出半个身子。黄老板放下放大镜，

绿豆小眼盯着那个小天使看了几秒，厚厚的嘴唇终于咧开一个精明的笑容：“够机灵！

有噱头！啱晒果班老细扮嘢嘅胃口！

”他熟练地从油腻的皮夹里数出二十张皱巴巴的千元大钞，“下个月有批法国老细嚟扫货，

指明要尤特里罗嘅蒙马特街景，记住，要颓！要破！要旧！唔要靓！

越似战后废墟越啱佢哋口味！”林薇接过带着烟味和汗味的钞票，

还没来得及塞进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画廊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穿着剪裁极佳浅灰色羊绒衫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形挺拔，带来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

瞬间冲淡了店里浑浊的空气。他袖口露出一截银色表带，光泽内敛却不容忽视。

空气骤然变得稀薄而紧绷，连一贯市侩精明的黄老板，腰杆也不自觉地弯下了三分，

脸上堆起近乎谄媚的笑容：“周生？今日咁得闲亲自落嚟睇嘢？”男人的目光像精准的探针，

扫过柜台，最后落在林薇怀里还没来得及重新包好的画框上，

精准地定格在那个哭泣的小天使脸上。他的眼神很特别，眼窝深陷，

看人时带着一种沉静的审视，仿佛在丈量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灵魂的厚度。“有意思。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质感。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直接抽出了那幅画，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画面颜料堆积凸起的纹理，感受着那粗糙的生命力。“这幅，卖吗？

”他问的是画，目光却转向了林薇。“呃…周生，

呢幅…呢幅系客人订咗嘅……”黄老板搓着手，额角渗出细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双倍。”男人言简意赅，目光依旧锁着林薇，“你画的？

”林薇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只能用力点头，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抬起的手腕上——百达翡丽。那表盘上细碎的钻石光芒，

像冰冷的星辰，足以买下十个、甚至一百个这样的“雅趣斋”。

三金丝笼里的赝品人生三天后，

林薇站在中环顶级写字楼“季风画廊”位于三十层的巨大落地窗前，

脚下维多利亚港的游轮渺小得像孩童随意丢弃的火柴盒。阳光透过纤尘不染的玻璃，

将室内昂贵的意大利家具镀上一层金光。巨大的沉默空间里，只有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周世尧——那个掌握着艺术界话语权的男人，将一份装帧精美的合约轻轻推到她面前。

条款优厚得近乎荒诞：独家全球**权，

每月固定底薪两万港币（足够她付十年油麻地的租金），销售分成比例高得惊人，

而首页最醒目的位置，赫然印着“纽约苏豪区个展计划”以及具体的日期安排。这一切，

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点解…点解系我？”林薇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面前骨瓷咖啡杯的杯耳，细腻的奶泡在杯中微微颤抖，如同她此刻的心绪。

周世尧没有立刻回答。他绕过宽大的红木办公桌，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

俯瞰着脚下繁华的港岛。阳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孤寂的轮廓。许久，他才转过身，

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像是穿透了时间。“那只天使，”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像大提琴的弦音，“它在求救。而我……”他顿了顿，拿起桌上那支价值不菲的万宝龙钢笔，

笔尖精准地点在合约签名处，“恰好听见了。”他的身后，

一整面墙上只挂着一幅画——莫迪利亚尼的真迹。画中女子细长脆弱的脖颈如同濒死的天鹅，

空洞的眼神望向未知的远方。那是一种极致的美，也是一种极致的绝望。纽约苏豪区的初冬，

寒意刺骨。开幕夜现场却热浪滚滚。水晶吊灯将香槟塔折射成一片璀璨的光之森林，

空气里昂贵的香水味、雪茄的烟味、虚伪的恭维与精心编织的浮言，

如同粘稠的糖浆般交织、发酵。林薇穿着一身租来的银色亮片紧身礼服，

像一条被强行塞进华丽鱼缸的淡水鱼，浑身不自在。她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程式化的微笑，

听着策展人汤姆用夸张的语调向围拢过来的藏家和媒体吹嘘：“…林**的笔触，

充满了巴斯奎特式的原始狂野与不羁的生命力！同时，你们仔细看这些色彩的微妙过渡，

这线条间流淌的哀愁…上帝！这简直是常玉笔下东方灵魂的现代转世！

她是香港这座钢铁森林淬炼出的珍珠！独一无二！

”一个秃顶、肚子**、散发着浓郁红酒和古龙水混合气味的男人（后来林薇知道他叫鲍勃，

专收“有故事”的女性艺术家作品）挤开人群凑到她面前，几乎把脸贴上来：“嘿！甜心！

告诉我，你画里那个总穿着蓝裙子、在街角回望的女人是谁？神秘！忧郁！太他妈迷人了！

每次拍卖我都抢！多少钱都值！”他贪婪的目光在她脸上和画布之间逡巡。

林薇胃里一阵翻腾。

己那幅被镁光灯聚焦的画作《雨巷回眸》——画中那个模糊的、穿着褪色蓝裙子的女人背影，

是她根据母亲年轻时留下的唯一一张泛黄照片，

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反复描摹、变形而成的精神图腾。那是她贫瘠青春里唯一的暖色，

是苦涩生活中的一点点甜，是她所有乡愁的凝结。此刻，

却成了别人眼中待价而沽的“迷人符号”。没等她组织好语言，

周世尧的身影已经无声地介入。他巧妙地侧身挡在林薇身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社交微笑，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鲍勃，放松点。你去年在我仓库拍走的那批日本浮世绘，

上面的灰尘都快积成富士山了。需要我找人帮你清理一下吗？

”周围响起一阵心领神会的、带着谄媚的笑声。在笑声的掩护下，

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托住林薇冰凉的手肘，将她带离了喧嚣的核心。画廊巨大的露台寒风凛冽，

瞬间吹散了室内的浊气。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陈开去，如同撒落的碎钻。

林薇靠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身体因为寒冷和刚才的窒息感而微微发抖。“脸笑僵了？

”周世尧递过来一杯新的香槟。他没等她回答，已经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质感极佳的羊绒大衣，

带着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气，不容拒绝地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突如其来的暖意让林薇瞬间恍惚，仿佛回到了油麻地那个漏风的铁皮屋，在寒冷的冬夜，

她只能裹紧唯一的薄毯，靠着调色盘上残留的一点点颜料温度取暖。“为什么，

”周世尧的声音在寒夜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凝视着远处迷离的灯火，

仿佛在问一个困扰已久的问题，“你画里总有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女人？

几乎成了一个系列的核心意象。”他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她。

林薇裹紧了带着他体温的大衣，那雪松的冷香包裹着她。她沉默了几秒，

才低声说：“那是我妈…年轻的时候。她只有一条像样的裙子，

蓝色的…后来为了给我交美术学校的学费，当掉了。”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那是我记忆里，她最好看的样子。”那条裙子，是黯淡生活里一抹稍纵即逝的晴空。

周世尧沉默了。夜色中，他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盒子，递到她面前：“生日快乐，林薇。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林薇愣住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在7-11和铁皮屋之间挣扎的日子，生日是种奢侈的提醒。她迟疑地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古董胸针。铂金底座上，细碎的钻石被巧妙地镶嵌成一对舒展的羽翼，

线条流畅而有力。只是，在别针衔接处，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

仿佛记录着一次坠落。“像不像你画里那个天使的翅膀？”周世尧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他伸出手，拿起胸针，冰凉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锁骨处的皮肤。

那微凉的触感却像带着电流，瞬间窜遍林薇全身，让她心头猛地一烫，

一股陌生的暖流混合着受宠若惊的眩晕涌了上来。

她只顾着低头看着那枚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光的美丽翅膀，沉浸在一种被珍视的错觉里，

完全没有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近乎恍惚的追忆。个展获得了空前的商业成功。

《**》艺评专栏以“东方幽魂：香港淬炼的珍珠”为题，

盛赞她作品中“撕裂的乡愁与野性的生命力”。订单雪片般飞来，价格水涨船高。

林薇搬离了油麻地，住进了半山一套视野绝佳的公寓。光洁明亮的大理石浴室，

小说《蒙马特之梦》 蒙马特之梦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