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什么宠妾灭妻的鬼话 栉比 著
已完结 谢慎沈烟
侯爷为宠妾当众打翻我的避子汤。满堂宾客都在笑我这个正妻活该绝嗣。
我捏着帕子低笑:“说什么宠妾灭妻的鬼话。”“侯爷库房早被掏空,
连他上个月输掉的祖宅都是我买回来的。”“至于那些赏赐——”“我让账房做的假账,
沈姨娘当真了?”后来侯爷跪在祠堂求我救命。我拨着算盘轻笑:“拿你的命换家产,
这买卖很划算。”---1月华初上,侯府正厅里却亮如白昼,鎏金宫灯悬垂,
将满堂锦绣辉映得流光溢彩。丝竹管弦之声靡靡,
觥筹交错间是世家贵胄们精心修饰过的笑语喧哗。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熏香、醇厚酒气和珍馐佳肴混合的浓烈气味,暖烘烘的,几乎令人微醺。
我端坐主位,一身绛紫云锦宫装,分量沉甸甸地压着肩。指尖捻着冰裂纹薄胎瓷盏,
盏中汤药黑沉沉,散发着苦涩微辛的独特气味,无声无息地融入这片浮华氤氲之中。
周遭那些或探究、或怜悯、或隐带讥诮的目光,如同细密的芒刺,
时不时扫过我的脊背与脸庞。“侯爷到——沈姨娘到——”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划破喧嚣。
满堂目光霎时聚焦过去,带着毫不掩饰的、看戏般的兴味。定远侯谢慎一身墨色蟒袍,
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确然是副极好的皮囊。只是此刻,他脸上那份刻意为之的宠溺柔情,
在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目。他臂弯里,依偎着一抹纤弱如柳的娇影。沈烟。
她今日是用了十二分心思的。一身簇新的水红色银线绣蝶百褶裙,
将她本就纤细的腰肢束得不盈一握。云鬓堆叠,斜插一支赤金点翠蝴蝶步摇,
随着她袅娜的步子,那蝶翼上的细碎宝石便折射出炫目的光,直晃人眼。她微微仰着脸,
看向谢淮时,眼波流转,盛满了依恋与得意,仿佛整个侯府的光芒都只聚在她一人身上。
她莲步轻移,径直走到我面前。那股浓郁的、甜腻得发齁的玫瑰香露味儿,
霸道地冲散了我盏中药味,直钻鼻腔。2“姐姐,”她的声音娇嗲,带着刻意拖长的尾音,
目光却挑衅似的落在我手中药盏上,“您又在喝这避子汤了?”她掩口轻笑,
那笑声像裹了蜜的银铃,在这骤然安静下来的厅堂里,却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侯爷最是疼惜姐姐身子,说这汤药伤身,特地吩咐妹妹……来替姐姐分忧呢。”话音未落,
一只属于男人的、骨节分明的手已迅疾地伸了过来。“哐当——!”一声刺耳的脆响,
狠狠砸在骤然死寂的空气里。我手中的瓷盏被谢慎粗暴地打落,碎裂在地。
乌黑的药汁泼溅开来,像一滩凝固的血污,弄脏了昂贵的波斯地毯,也弄脏了我裙裾的一角。
那浓烈的苦涩气味猛地炸开,瞬间盖过了满室芬芳。时间仿佛被冻住了一瞬。随即,
无数道目光——惊愕、了然、幸灾乐祸——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拍打在我身上,
几乎要将人淹没。席间不知哪个角落,传来一声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的嗤笑:“啧,
侯爷待沈姨娘,那可真是……心头肉啊。”“可不是么?正头夫人又如何?生不出嫡子,
还不是……”另一道声音立刻暧昧地接上,未尽之语在压抑的沉默中无限放大。“可怜见的,
守活寡也就罢了,连个念想都不给留……”“早说了,这侯府的天,
终究是变了……”那些细碎、恶毒、如同毒蛇吐信的议论,
肆无忌惮地在死寂的空气里游走、交织、膨胀。每一句都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带着淬了冰的嘲讽。谢慎置若罔闻。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仿佛打翻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器物。他只是微微侧身,极其自然地将沈烟揽得更紧了些,
手指亲昵地刮过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纵容:“烟儿说得对,夫人身子弱,
这汤药,往后不必喝了。”那温存的话语,是对沈烟的褒奖,
更是对我这个正室夫人最响亮的耳光。沈烟顺势依偎进他怀里,
抬起那张精心描画、楚楚可怜的脸,
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侯爷待烟儿这样好……烟儿心里不安,
总觉得……愧对姐姐……”她说着,目光却穿过谢慎的臂弯,直直落在我脸上,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淬满了胜利者得意的弧度。3所有的目光,此刻都凝成了实质,
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肩头。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呼吸。那些幸灾乐祸的低语,
谢慎旁若无人的温存,沈烟眼底毫不掩饰的挑衅……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扎进皮肤。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垂着眼,看着裙角那片深褐色的药渍,慢慢晕开,
像一块丑陋的胎记。然后,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用一方素白丝帕,轻轻按了按唇角。
再抬头时,脸上竟漾开了一抹清晰的笑意。不是强颜欢笑,不是悲极反笑。那笑意,
是从眼底深处弥散开的,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奇异光芒,冰冷而锐利,
甚至……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盎然。“呵……”一声极轻的低笑,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
在这落针可闻的大厅里,激起了无声的巨澜。满堂宾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谢慎揽着沈烟的手臂微微一僵,疑惑地转过头。沈烟嘴角那抹得意的笑痕也僵在了脸上。
我迎着他们惊疑不定的目光,唇角的弧度加深,清晰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杂音,
带着一种玉石相击般的清冷脆响,清晰地响彻在每一寸空气里:“说什么宠妾灭妻的鬼话。
”“侯爷,”我的目光越过沈烟那张瞬间褪去血色的脸,直直刺向谢慎骤然阴沉下来的眼眸,
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您库房里那点压箱底的银子,怕是早被沈姨娘掏空了吧?
连您上个月在云顶赌坊输掉的那座西郊祖宅……那笔救急的银子,也是我让人悄悄买回来的。
”我顿了顿,欣赏着谢慎眼中迅速蔓延开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那层强装的镇定如同脆弱的薄冰寸寸碎裂。
“至于那些——”我的视线终于轻飘飘地落回沈烟身上,如同看着一件毫无价值的摆设,
“赏给沈姨娘的金珠玉器、绫罗绸缎?呵,不过是账房里做出来哄人开心的假账罢了。
沈姨娘,你竟当真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精准地扎进沈烟的心窝。
“噗——”不知是哪位宾客再也憋不住,一口酒水喷了出来,随即是压抑不住的呛咳和闷笑。
“轰!”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滚油,死寂的大厅瞬间炸开了锅!惊愕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便是再也无法抑制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的议论。4“我的老天爷!假……假账?
”“侯爷的祖宅……竟是夫人赎回来的?!”“掏空了?
那沈姨娘那些显摆……”“嘶……这……这……侯爷的脸……”一道道目光,
瞬间从惊疑、同情、幸灾乐祸,变成了**裸的震惊、难以置信和看猴戏般的玩味,
在面无人色的谢慎、摇摇欲坠的沈烟和我之间疯狂地来回扫视。谢慎的脸色,由青转白,
再由白涨成一片骇人的猪肝红,额角青筋根根暴起,那副俊朗的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
他猛地推开怀里的沈烟,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险些摔倒。他死死地瞪着我,嘴唇哆嗦着,
眼中是翻江倒海的惊怒和被当众扒皮的羞耻:“林清!你……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本侯……本侯……”沈烟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她精心修饰的面容血色尽褪,
煞白如纸,精心描画的黛眉下,那双总是含情带怯的眸子此刻瞪得滚圆,
里面盛满了巨大的恐慌和被愚弄的狂怒。她下意识地抬手,
死死捂住自己发髻上那支价值不菲的赤金点翠步摇,
仿佛那灼人的光芒此刻正狠狠炙烤着她的头皮。她张着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抽气声,像是离水的鱼,半晌才猛地尖叫出声,
那声音尖利得几乎要撕裂房顶的琉璃瓦:“不!不可能!你撒谎!侯爷赏我的都是真的!
真的!”她状若疯癫,猛地扑向谢慎,死死抓住他的袍袖,指甲几乎要嵌进衣料里,
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侯爷!侯爷您说话啊!她骗人!她一定是嫉妒!嫉妒您待我好!
那些东西……”谢慎被她扯得一个趔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羞愤交加,猛地一甩袖子,
厉声咆哮:“滚开!”沈烟被这大力一推,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跌坐在地上,
精心梳好的发髻散乱,珠钗歪斜,水红色的华丽裙裾铺展开,衬着她惨白如鬼的脸,
狼狈得如同被风雨打残的败絮。满堂宾客的议论声浪更高了,嗡嗡作响,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将他们两人牢牢钉在耻辱柱上。我静静地站着,
冷眼旁观这出由我亲手掀开帷幕的闹剧。喧嚣与混乱是他们的背景板。
直到谢慎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再次死死攫住我,我才微微侧首,
对着侍立在身后、早已面无人色的贴身丫鬟青涟,轻轻颔首。
青涟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用寻常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形物件,恭敬地双手奉到我面前。
那布包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陈旧,与这满堂锦绣格格不入。我伸出手,
指尖拂过那粗糙的蓝布,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一层层揭开包裹,
露出了里面厚厚一叠装订整齐、边角磨损严重的账簿。纸页泛着陈旧的黄色,墨迹深深浅浅,
记录着漫长岁月里无声的角力与隐秘的侵蚀。5我随意翻开一页,
指尖划过一行行清晰的墨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压过了满厅的嘈杂:“永昌五年,腊月十三,支银八千两,购南珠一斛,
记‘侯爷赏沈姨娘’。实际入库南珠,成色不足,市价不过两千两,余六千两……”我抬眼,
目光掠过谢慎铁青的脸,“入了侯爷您在城西‘金玉满堂’赌坊的账房。”再翻一页。
“永昌六年,三月初七,支银一万五千两,购和田玉雕‘凤穿牡丹’摆件一件,
记‘侯爷赏沈姨娘’。此摆件三日后由侯爷您亲自出面,作价一万两,抵押给了通宝钱庄,
所得银钱……”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与己无关的市井见闻。然而每一个字落下,
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谢慎的心上。“……用于填补您在漕粮转运上,
那笔‘不慎’亏空的窟窿。”我合上账册,抬眼看他,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彻底消失,
只剩下冰封般的冷冽,“侯爷,这些账目,一笔一笔,年月日、经手人、去向、假账凭证,
乃至……您那些亏空、赌债、挪用的官银票据副本,都在这册子里,记得清清楚楚。
要我继续念下去么?还是……”我顿了顿,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呆滞的沈烟,
如同看着一块无用的抹布,“让沈姨娘也听听,那些她日日炫耀的‘恩宠’,究竟值几个钱?
”“够了——!!”谢慎猛地爆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
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我撕碎。6然而,他终究没有动。那厚厚的账册,
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垮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尊严和侥幸。他死死盯着我,
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那恐惧甚至压过了熊熊燃烧的怒火。他终于明白,
眼前这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摆设”妻子,手中握着的,
是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利刃。什么体面,什么宠爱,什么权势,
在这**裸的罪证面前,都成了摇摇欲坠的沙堡,只需一个浪头,便会彻底崩塌。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滚落下来,沾湿了鬓角。
那副方才还不可一世、拥着宠妾斥责正妻的侯爷气派,此刻荡然无存,
只剩下被逼到悬崖边的惊惶与狼狈。满堂宾客早已惊得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方才的议论、嗤笑、幸灾乐祸,此刻全都化为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的紧张。谢慎粗重地喘息着,
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账册,仿佛那是能吞噬他的妖魔。他猛地抬手,
用尽全力指向厅门方向,手臂却抑制不住地颤抖,声音嘶哑破碎,
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强硬:“滚……都给我滚出去!今日之事,
谁敢泄露半字……本侯……本侯灭他满门!”宾客们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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