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在坑洞边缘徘徊了几秒,最终移开。脚步声渐远,俞晚晴才敢小口呼吸。她慢慢挪动身体,忍着右腿的疼痛,终于够到了玉簪。眼光依然警惕。 握紧冰凉的玉簪,她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追兵可能还在附近,程驰下落不明,她必须靠自己找到安全的地方。 坑洞不深,借助突出的树根,她艰难地爬了出来。右腿踝关节肿得厉害,但还能勉强行走。根据记忆,老磨坊应该在山谷东侧,沿着溪流就能找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俞晚晴咬紧牙关向前挪动。月光偶尔透过云层,为她照亮前路。林间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鸟鸣、每一阵风吹草动都让她的神经紧绷。 一小时后,她终于看到了那座废弃的老磨坊。黑黢黢的建筑像一头蹲伏的野兽,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俞晚晴没有贸然接近,而是先躲在附近的树丛中观察了二十分钟,确认没有异常才蹒跚走向磨坊。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磨坊内部弥漫着霉味和谷物腐烂的气息,月光从破败的屋顶漏下,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程驰?"她轻声呼唤,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俞晚晴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检查伤势。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轻轻一碰就疼得倒吸冷气。她撕下衬衫下摆,用布条简单固定伤处。 接下来怎么办?程驰可能被抓了,也可能在躲避追兵。她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天一亮磨坊就不安全了。 玉簪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俞晚晴再次研究那些符号,这次用手机拍下高清照片,然后放大查看。如果这些真的是宋代乐谱符号,那么... 她突然想起母亲教过她的一首宋代古曲《霓裳中序》,其乐谱符号与簪子上的有几分相似。试着按照《霓裳中序》的节奏解读这些符号,似乎能组成一组数字:3、5、2、7、1。 坐标?密码?还是某种排序? 正当她思索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俞晚晴立刻屏住呼吸,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脚步声在磨坊外徘徊,然后停在了门口。 门被缓缓推开,一个黑影闪入。俞晚晴握紧小刀,准备在对方发现她时拼死一搏。 "晚晴?"程驰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几乎瘫软在地:"这里!" 程驰快步走来,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右肩有深色痕迹——是血。 "你受伤了!"俞晚晴惊呼。 "擦伤而已。"程驰蹲下身查看她的脚踝,"比我预想的严重。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 "那些追兵呢?" "甩掉了,暂时。"程驰扶她站起来,"三公里外有个农舍,主人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会收留我们。" 俞晚晴犹豫了一下:"程驰,你父亲笔记里提到我父亲...还有录音里说'晚晴是关键',是什么意思?" 程驰的表情在阴影中看不真切:"我不确定。但我们现在需要彼此信任,好吗?等安全了再讨论这些。" 他伸出手,俞晚晴迟疑片刻,还是握住了。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磨坊,沿着溪流向山下走去。 程驰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但他坚持说没事。俞晚晴注意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步伐也开始不稳。 "你需要处理伤口。"她坚持道。 "再走一会儿就到了。"程驰咬牙坚持。 半小时后,他们终于看到山脚下的农舍。就在此时,程驰突然踉跄了一下,几乎栽倒。 "程驰!" 他勉强站稳,但脸色已经惨白:"可能...不是擦伤那么简单..." 俞晚晴扶着他艰难地走到农舍门前。敲门后,一个白发老人打开门,看到程驰的伤势,立刻让他们进屋。 "小驰?老天,你这是怎么了?"老人熟练地检查伤口,"子弹还在里面,得取出来。" 程驰虚弱地笑了笑:"王叔...又要麻烦你了..." 老人——王叔——让程驰躺在厨房桌上,取来医药箱和白酒。"姑娘,按住他,这会很疼。" 没有麻醉,王叔用烧红的刀尖挖出子弹。程驰咬着一块皮革,冷汗浸透了衣服,但一声不吭。俞晚晴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因剧痛而痉挛的肌肉。 伤口包扎好后,程驰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王叔给他喂了些草药汤,然后对俞晚晴说:"他会发烧,需要有人守着。" "我来。"俞晚晴毫不犹豫地说。 王叔带她到一间简陋的卧室,帮她把程驰安置在床上。"你们惹上什么麻烦了?"老人直截了当地问。 俞晚晴不知该如何回答。王叔摆摆手:"算了,不知道更好。我去准备些吃的和干净衣服。你守着,有事叫我。" 房间里只剩下俞晚晴和昏迷中的程驰。月光透过小窗照在程驰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面容因痛苦而微微扭曲。 她小心地擦去他额头的冷汗,思绪复杂。这个男人隐瞒了许多事情,却在危险时刻一次次保护她。该相信他吗? 程驰突然抓住她的手,在昏迷中呓语:"不是她...他们不知道...晚晴才是关键..." 俞晚晴心头一震:"程驰?什么关键?" 但他已经再次陷入昏迷,手却依然紧握着她,仿佛害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王叔送来热粥和干净衣物,又检查了程驰的伤势。"子弹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如果他熬过今晚,应该能活。" 这句话让俞晚晴的心揪了起来。"他会没事的。"她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很强壮。" 王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小驰从小就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他父亲死后,更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你是他第一个带到这里的人。" 俞晚晴不知如何回应。她和程驰的关系复杂得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同谋?盟友?还是... 夜深了,王叔去休息,留下俞晚晴独自守夜。程驰的体温忽高忽低,她不断更换冷毛巾敷在他额头。在某一刻,他短暂清醒,眼神涣散。 "晚晴...簪子...安全..." "在我这里,很安全。"她拿出玉簪给他看。 程驰微微摇头:"不只是符号...材质...宋代白玉...特殊..." 话未说完,他又陷入昏睡。俞晚晴困惑地查看玉簪。材质?确实是上等和田白玉,但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宋代皇室曾使用一种特殊工艺处理玉石,使其能够记录声波震动。难道这支簪子不仅能通过符号传递信息,还能... 需要专业设备检测。但现在,她只能继续守着程驰,等待黎明。 天蒙蒙亮时,程驰的烧终于退了。王叔来看过,说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俞晚晴这才松了口气,趴在床边小憩。 她做了个混乱的梦——母亲在慈云寺地宫向她招手,父亲被困在某个黑暗的地方,而程驰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晚晴。" 轻柔的呼唤将她从梦中拉回。程驰已经醒了,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 "感觉怎么样?"她直起身,脖子因趴着睡而僵硬。 "像被卡车碾过。"程驰试图微笑,却因牵动伤口而皱眉,"谢谢你守着我。" 俞晚晴递给他一杯水:"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扯平了。"语气轻快。 程驰慢慢喝水,然后直视她的眼睛:"我们需要谈谈。关于我父亲笔记里的事,还有录音..." "你早就知道这些,对吗?"俞晚晴直接问道,"你知道我父亲可能牵涉其中,却一直瞒着我。" 程驰没有否认:"一开始我确实怀疑过你父亲。但后来..." "后来什么?" "后来我发现'收藏家'真正感兴趣的不是你父亲,而是你。"程驰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晚晴,你母亲在怀孕期间参与过一次特殊考古发掘,接触过一块'长生道'的核心石板。组织认为那影响了胎儿...也就是你。" 俞晚晴如坠冰窟:"什么意思?我是什么?实验品?" "不。"程驰艰难地撑起身子,"他们认为你是'血脉相连者',是完成仪式的关键媒介。这就是为什么你母亲带着石板消失——为了保护你。"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俞晚晴一时无法消化。她是仪式的关键?这就是母亲失踪、父亲被抓的原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的声音冰冷。 "从慈云寺地宫出来后,我联系了一个父亲的老同事,他提供了更多信息。"程驰承认,"我本想告诉你,但..." "但你不确定能否信任我?"俞晚晴站起来,怒火中烧,"就像你父亲不信任我父亲一样?" "晚晴,冷静点..." "冷静?"她几乎要大笑出声,"我的整个人生可能都是一个该死的古老仪式的组成部分,你让我怎么冷静?" 程驰试图下床:"听我解释..." 就在这时,王叔匆忙跑进来:"有陌生人进村了,在打听受伤的人!" 俞晚晴和程驰对视一眼,危机暂时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我们得分开走。"程驰果断决定,"王叔,能安排车送晚晴去城里吗?" "没问题,但你的伤..." "我会照顾自己。"程驰转向俞晚晴,"去金陵大学找李教授,他是父亲的老朋友,会帮你检测玉簪。三天后,如果安全了,我们在..." "不。"俞晚晴打断他,"我不会再按你的计划行动。你隐瞒了太多,程驰。从现在起,我自己调查。" "晚晴,这太危险了!" "比起被你蒙在鼓里当棋子,我宁愿冒险。"她冷冷地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包括玉簪。 程驰的表情痛苦而复杂:"至少带上这个。"他递给她一部一次性手机,"只有一个号码,需要帮助时打给我。" 俞晚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手机。"保重,程队长。" 离开农舍时,她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程驰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拐角处。心中一暖。 王叔安排了一辆送蔬菜去城里的货车。蜷缩在车厢角落,俞晚晴终于让泪水无声滑落。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为母亲的牺牲,为父亲的危险处境,为程驰的隐瞒,还是为自己被命运捉弄的人生。 但现在不是自怜的时候。擦干眼泪,她开始制定计划。不去找李教授,程驰可能已经暴露了这条线。她需要另一个专家,一个与"收藏家"毫无关联的人。 突然,她想起大学时代的一个同学——林小雨,现在是金陵科技大学的材料学教授,专攻古材料分析。最重要的是,没人知道她们认识。 货车驶入城区,俞晚晴在城南市场下车。用身上最后的现金买了廉价衣服和假发,她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形象。下一步,找到林小雨,解开玉簪的秘密。 然后,她要独自面对"收藏家",救出父母——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尤其是程驰的。她默默下定了决心。
小说《玉簪谜踪》 第8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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