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灵武文学网!

小说首页分类书库 手机阅读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首页 > 小说库 > 言情 > 泥泞里的花朵,终会向阳开 > 第2章

第2章

北溪村的赤木 2025-06-09 10:29:31

暴雨如注,青石阶上溅起朵朵水花。青龙堂总部内,烛火在狂风中摇曳,映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浑身湿透的老大和老二大步踏入堂内。他们的衣摆还在往下滴水,眼神却透着一股坚毅。二人抱拳,齐声说道:“见过苏堂主!”

苏堂主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二人疲惫却坚定的脸庞。大春哥几步上前,用力拍了拍老大和老二的肩膀,爽朗笑道:“可算把你们盼回来啦!路上辛苦!”众人寒暄间,老大和老二从怀中掏出精心准备的礼物,递给一旁的苏云。那些精致的物件,流光溢彩,让我不禁咋舌,在心底暗自想着:“这些东西,怕是我这辈子都买不起。”

没等我多想,苏堂主抬手示意众人落座。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雨声敲打着屋檐。大春哥率先打破沉默,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道:“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干,让他们知道咱青龙堂的厉害!”

话音刚落,众人齐刷刷看向大春哥,那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几分无奈。大春哥被看得有些发怵,挠挠头,不再言语。

这时,老大缓缓起身。他身形挺拔,周身散发着沉稳的气场,不怒自威。他环视众人,沉声道:“此事不可莽撞。我看还是先礼后兵,找帮主和其他堂主出面调解。若能和平解决,再好不过;若他们执意相逼,我们也绝不退缩,定要跟他们斗到底!”老大的话掷地有声,让众人心中都安定了几分。

苏堂主听完,转头看向老二。老二身形单薄,看起来弱不禁风,可那双眼睛却如毒蛇般阴鸷,眼底暗藏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老二迎着苏堂主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缓缓说道:“依我看,这一切麻烦的源头,就是那两个新来的小兄弟。干脆把他们交出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凝固。苏堂主眼神骤冷,寒光一闪而过。老二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脸色瞬间一变,连忙赔笑道:“哈哈,开个玩笑,一切听堂主吩咐!”

苏堂主冷哼一声,沉声道:“就按老大说的办。老二留守总部,务必稳住局面;老大、大春跟我去谈判。其他人原地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众人齐声领命,随即各自散去,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我跟在队伍中,心跳如擂鼓。前方等待我们的,不知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但我深知,身为青龙堂的一员,定要与兄弟们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夜色渐深,暴雨依旧,青龙堂上下一片肃杀,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而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暗潮汹涌———

暴雨如注,泥泞的道路上,十几辆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在夜色中疾驰。苏堂主坐在车中,眼神凝重,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世界,心中盘算着即将到来的谈判。

车队终于抵达天星帮总部,远远望去,雕龙画栋的大门前,管家玄虎一身黑色劲装,身姿挺拔地立在雨中,宛如一尊铁塔。苏堂主等人下车,雨水瞬间打湿了衣衫,但众人神色不改。苏堂主快步上前,握住玄虎的手,“玄虎兄弟,许久不见!”玄虎微微点头,沉声道:“苏堂主,帮主已等候多时。”

穿过长廊,踏入议事大厅,天星帮帮主玄武端坐主位。他虽头发胡须皆白,却腰背挺直,一双虎目扫过众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苏堂主等人抱拳行礼,“见过帮主!”玄武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落座,“都坐吧,此次之事,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且等白啸天来了再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等了近一个小时,门外终于传来一阵嘈杂声。白虎堂堂主白啸天带着一众手下大踏步走来,眼神傲慢,径直走到座位坐下,竟连看都没看帮主玄武一眼。这**裸的轻视,瞬间点燃了大春哥的怒火。大春哥“噌”地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就要冲上前。一旁的老大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低声喝道:“冷静!”大春哥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最终还是咬牙坐了回去,但眼神中依旧满是怒意。

玄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但他并未发作,只是重重咳嗽一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就开门见山。此次冲突,你们二位说说想法吧。”

苏堂主起身,恭敬道:“帮主,我青龙堂向来以和为贵。此次之事,若能和平解决,大家依旧是兄弟,何必伤了和气?”他的声音沉稳有力,透着诚恳。

白啸天却嗤笑一声,翘起二郎腿,阴阳怪气道:“和为贵?我白虎堂的兄弟被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就这么算了?苏堂主,你要是真心想和解,就把那两条商业街割让给我们,这事就算翻篇!”此言一出,苏堂主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沉声道:“白堂主,得寸进尺就没意思了。那两条街是我青龙堂的根基,绝无可能拱手相让!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今他们既入了我青龙堂,我就有责任护他们周全!”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降到冰点。苏堂主身后的手下们个个握紧拳头,白啸天的人也毫不示弱,纷纷亮出武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都给我住手!”玄武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大厅中回荡,“大家都是天星帮的兄弟,为这点事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和气生财,不懂吗?”

白啸天满脸不屑,冷哼道:“和气生财?我兄弟的伤就白受了?总得给个说法!”玄武的眼神如利刃般射向白啸天,“白啸天,别太过分!我还坐在这,容不得你胡来!”

白啸天心中本就不满,此时更是被激怒,他低声嘟囔道:“老不死的……”这话虽轻,却还是被玄武听见。玄武猛地站起身,怒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白啸天脸色一变,但依旧嘴硬:“没什么!”

玄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白啸天怒道:“你别以为我老了就管不了你!谁要是得寸进尺,休怪我翻脸不认人!”白啸天冷笑一声,一甩袖子,起身道:“谈不拢就别谈了!”说着,带着手下大步离去,只留下满室狼藉和尴尬的气氛。

这场本就艰难的谈判,最终以彻底破裂告终。苏堂主望着白啸天离去的背影,心中明白,一场大战恐怕在所难免。他转头看向玄武,沉声道:“帮主,如今……”玄武摆了摆手,疲惫地坐回椅子上,“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苏堂主等人离开天星帮总部时,雨还在下。夜色中,这场风波就像一团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冲突,会在何时爆发。而天星帮,也在这暗流涌动中,走向未知的命运。 暗云压城————

暮色如血,青龙堂议事厅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帮主刚踏入门槛,阴沉的脸色便让空气瞬间凝固。堂内众人齐刷刷起身,每个人的目光都如同绷紧的弓弦。

"老二呢?"苏堂主扫视一圈,目光在空着的席位上骤然一滞。话音未落,一名属下疾步而入,单膝跪地时带起一阵劲风:"禀堂主,二当家自您前往天星帮后便离了总部,至今未归!"

烛火猛地跳动,将苏堂主的影子投在斑驳的青砖墙上,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他抓起案上的青铜镇纸重重砸下,震得茶盏中的茶水泼溅而出:"马上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随即转向众人,"先不管他!当务之急,是商讨如何应对白虎堂!"

大厅陷入短暂的死寂。我攥着云龙的衣角,掌心满是冷汗。那天在街头偷袭虎哥的画面,此刻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循环播放。终于,我深吸一口气,扯着云龙一同跪下:"堂主!祸是我们闯的,求您把我们交出去!青龙堂不该为了我们......"

"够了!"苏堂主突然拍案而起,烛火被震得剧烈摇晃,"你们以为白啸天真是为了白老三吗?"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商业街的利益纷争早就摆上台面,这不过是他们开战的幌子!今日交了你们,明日就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再来!青龙堂,何时轮到别人骑在头上拉屎!"

云龙的肩膀在我掌心微微颤抖:"可是堂主......"

"没有可是!"苏堂主猛地扯开领口的盘扣,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当年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创立青龙堂,靠的可不是委曲求全!"他环视众人,眼中燃起狼一般的狠厉,"现在不是谈愧疚的时候,我要听的是——怎么打?如何赢?"

老大摩挲着手上的长刀,刀鞘上的饕餮纹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堂主,我建议按兵不动。白虎堂若敢来犯,我们就关门打狗!,必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好!"苏堂主重重一击掌,"各堂口即刻加强戒备,严守地盘!有任何风吹草动,三分钟内必须传到我耳朵里!记住——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众人准备起身领命时,厅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二衣衫不整地晃了进来,发间还沾着几片草叶,酒气混着胭脂味扑面而来。苏堂主看都没看他一眼,甩袖便走,衣摆扫过案几,带落半盏凉茶。

老大脸色铁青,一把揪住老二的衣领:"这么重要的会议,你死哪去了?"

"不过出去散散心,瞧把你们紧张的。"老二漫不经心地拍开老大的手,嗤笑道,这老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他转身要走,却被老大死死拦住。我分明看见老大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闭嘴!跟我出来!"

夜色渐浓,我和云龙站在苏**别墅的雕花门前。檐角的铜铃叮咚作响,与远处传来的梆子声交织成不安的韵律。别墅内灯火通明,新添的保镖如雕像般伫立在各个角落。

"还在自责呢?"苏**突然从门内转出,鹅黄的裙裾扫过石阶,发间的茉莉香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气,"你们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她倚着门框轻笑,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倒是你们两个,绷着脸的样子,比我爹发火还吓人。"

我和云龙对视一眼,喉间像堵着团棉花。远处传来闷雷滚动,一场暴雨似乎正在酝酿。而青龙堂的命运,此刻正悬在这明暗交织的夜色里,等待着破晓时分的惊涛骇浪。

血染霓虹————

霓虹灯管在“迷迭香”酒吧肮脏的窗玻璃上蜿蜒爬行,如同垂死的蛇,将斑驳陆离的红绿光影泼洒在拥挤的人潮里。空气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烟味、廉价香水味、还有过量酒精散发出的那种腐烂的甜腻,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呼吸上。震耳欲聋的电子乐撞击着墙壁,也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末梢。

酒吧深处,属于青龙堂的角落,几张桌子挤在一起。几个穿着紧绷花哨衬衫的白虎堂年轻人,像一群闯入陌生领地的鬣狗,眼神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兴奋。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子,捏着盛满廉价威士忌的方杯,手臂猛地一扬,杯口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紧接着是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玻璃渣和琥珀色的酒液在青龙堂看场子小弟阿强的皮鞋前炸开,溅湿了他的裤脚。

“哟,对不住啊!”黄毛拖长了调子,毫无歉意地怪笑着,挑衅的目光钉子般钉在阿强脸上。

阿强深吸一口气,那口浑浊的空气仿佛带着灼热的铁锈味。他脸上挤出的笑容僵硬如面具,小心翼翼地拨开人群走上前。“兄弟,喝多了吧?出门在外,和气生财嘛。”他声音不大,却竭力穿透嘈杂的音乐,伸出手想去拍拍黄毛的肩膀,一个试图平息事态的姿势。

手还未触及目标,异变陡生!

旁边另一个白虎堂的壮汉,脸上横肉抽搐,眼中凶光爆闪,毫无征兆地怒吼一声:“生你妈!”电光石火间,一道冷冽的寒光毫无征兆地从他腰间闪电般窜出——一柄森然的匕首!那锋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狠辣,瞬间穿透了阿强伸出的手掌!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在喧嚣乐声的缝隙里,显得异常清晰、粘稠、令人头皮发麻。阿强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破碎,被难以置信的剧痛和惊骇彻底取代。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野兽般的闷哼,身体猛地向后踉跄,鲜血如同拧开的水龙头,从他手掌恐怖的创口里喷涌而出,滴滴答答,迅速在油腻的地面上洇开一朵刺目狰狞的红花。

这朵骤然盛开的血花,瞬间点燃了引信。

“**他们!”青龙堂这边,不知谁发出撕裂般的咆哮,如同受伤狼群的嚎叫。积蓄已久的怒火和恐惧轰然炸开。酒瓶、椅子、拳头……所有能抓到手的东西都成了武器,凶狠地砸向对面。白虎堂的人早有准备,狞笑着迎上,匕首的寒光在混乱的人影中疯狂跳跃、闪烁。狭窄的空间瞬间沦为血腥的斗兽场。嘶吼、怒骂、玻璃碎裂的脆响、钝器击中肉体的闷响、痛苦的惨叫……各种声音疯狂搅拌在一起,盖过了震耳的音乐,空气里弥漫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就在这混乱风暴的中心,一道身影如同劈开浊浪的怒涛,轰然撞入战团。大春哥来了!他魁梧的身躯像一堵移动的铁壁,巨大的拳头带着沉闷的风声,每一次挥出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和敌人飞出的身影。一个试图偷袭的白虎堂混混被他一拳砸在脸上,鼻梁塌陷,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另一个刚举起匕首,就被他蒲扇般的大手抓住手腕,反向一拧,“咔嚓”声中,那人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匕首当啷坠地。他喉咙里滚动着低沉骇人的咆哮,所过之处,白虎堂的人如割草般倒下。

这碾压般的势头,终于逼出了对方真正的凶兽。

“都滚开!”一声阴鸷的断喝响起,压过了混战的喧嚣。人群被一股蛮力狠狠撞开,虎哥出现了。他身形精悍如铁,动作却带着毒蛇般的滑腻迅捷。他并不与大春哥硬撼,而是像鬼魅般绕着圈子,匕首化作一道道刁钻的银色毒蛇,专挑大春哥防御的间隙下口。大春哥的拳头势大力沉,几次擦着虎哥的身体轰过,砸在墙壁或吧台上,留下深深的凹痕和飞溅的木屑,却总是差之毫厘。

两人缠斗在一起,如同狮子与毒蛇的殊死搏杀。力量与狠毒,刚猛与阴险,在狭小的空间里激烈碰撞。汗水、血水浸透了两人的衣衫。大春哥抓住虎哥一个细微的破绽,粗壮的手臂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钢钳,猛地扣住了虎哥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锁向他的咽喉——正是他赖以成名的擒拿绝技!

虎哥手腕被制,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浮起一丝令人心寒的诡笑。就在大春哥即将彻底锁死他的刹那,虎哥那只看似被完全控制住的手臂,袖口处竟匪夷所思地滑出一截更短、更隐蔽的锋利刀刃!

那短刃如同毒蛇的信子,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带着阴毒的啸音,狠狠扎向大春哥毫无防备的大腿外侧!

“呃啊——!”

大春哥的怒吼瞬间变成了惨痛至极的闷哼。冰冷的金属毫无阻碍地撕裂坚韧的肌肉纤维,深深没入,直至刀柄!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电流般从伤口炸开,瞬间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锁喉的铁钳不由自主地松脱了。

虎哥趁机挣脱,眼中凶光大盛,如同嗜血的饿狼看到了倒地的猎物。他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另一把匕首,双刀在手,刀尖闪烁着致命的寒芒,一步步逼近因剧痛而单膝跪地、额头青筋暴跳的大春哥。血,正从大春哥大腿上那个可怕的创口里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该上路了,大春!”虎哥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双刀高高扬起,刀尖对准了大春哥因剧痛而微微仰起的脖颈。死亡冰冷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酒吧那两扇沉重的橡木大门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猛地向内爆裂开来!木屑纷飞,破碎的门板轰然拍在地上。门外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雨水的气息,狂涌而入,瞬间冲淡了酒吧里污浊的血腥和烟酒味。刺眼的手电强光如同数柄利剑,粗暴地撕裂了酒吧内昏暗迷离的灯光,将混乱血腥的场面照得一片惨白。

强光中心,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矗立在破碎的门框里。青龙堂老大到了!他身后,黑压压的人影如同沉默的潮水,瞬间涌入,冰冷的刀锋在强光下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虎哥刺向大春哥咽喉的刀锋,硬生生僵在半空。他眯起眼,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强光,脸上掠过一丝极度的不甘和怨毒。他猛地收回匕首,毫不犹豫地将两根沾着大春哥鲜血的手指塞进口中——

“哔——!!”

一声尖锐得足以刺破耳膜的金属哨音,如同夜枭垂死的哀鸣,瞬间压倒了酒吧里所有的喧嚣。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所有还在缠斗的白虎堂成员如同听到了撤退的魔咒,动作猛地一滞,随即毫不犹豫地放弃对手,如同退潮般,相互掩护着,异常迅捷地朝着酒吧后厨的方向涌去,撞开后门,消失在黑沉沉的雨夜里。

混乱的战场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和滴答的血水声。虎哥在撤退的人流末尾,脚步顿住。他扭过头,目光穿透狼藉的空间和刺眼的光柱,精准地锁定了依旧单膝跪在血泊中、脸色因失血而惨白的大春哥。

虎哥的嘴角向一边扯开,露出一个混合着残忍与极度轻蔑的狞笑。他抬起手,伸出沾血的食指,隔空对着大春哥,做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割喉手势。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那口型却如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大春哥的眼底:

“下次,取你命。”

话音未落,虎哥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融入后门的黑暗,消失无踪。

“大春!”青龙堂老大低沉急促的吼声穿透短暂的死寂。他几步冲到近前,蹲下身。当看到大春哥大腿上那个仍在不断涌出鲜血的可怖伤口时,他刚毅的脸上肌肉猛地抽紧。“撑住!”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用力撕扯成布条,动作快而稳,试图压住那汹涌的血流。猩红的液体依旧迅速浸透了粗糙的布条,顺着他用力按压的手指缝隙不断渗出。

“快!抬车上去!最近的医院!”老大吼声如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几个小弟七手八脚地冲上来,小心翼翼地将大春哥魁梧却因失血而瘫软的身体抬起。每一次移动都牵扯到腿上的伤口,剧痛让他牙关紧咬,额头上冷汗如瀑。他被迅速抬出这个刚刚经历血火炼狱的酒吧。

外面,冰冷的雨丝扑面而来,让他滚烫的身体和混乱的头脑感到一丝短暂的、近乎残忍的清醒。他被塞进一辆等待的面包车后座。车门关闭的闷响隔绝了雨声和酒吧里残留的混乱喧嚣。

在车门彻底合拢前的最后一瞬,大春哥涣散的目光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艰难地投向酒吧门口那巨大的霓虹招牌。“迷迭香”三个字依旧在迷蒙的夜雨中不知疲倦地闪烁、旋转着,变幻着妖异的色彩。只是此刻,那绚烂的流光落在他眼中,却仿佛被地上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干净的血迹所浸染,扭曲成一片令人作呕的猩红旋涡,在视网膜上疯狂地旋转、扩散。

冰冷的座椅皮革紧贴着皮肤,失血带来的寒意从骨头缝里一丝丝渗出来。引擎发动,车身震动。车窗外,城市模糊的光影在雨水中流淌、变形,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在不停渗漏。虎哥那双毒蛇般冰冷的眼睛,和那无声的割喉手势,却像烙印般死死刻在脑海深处,比大腿上那匕首贯穿的剧痛更加清晰、更加深入骨髓。

下一次?

大春哥闭上眼,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尝到了自己血的咸腥。下一次相遇,不再是霓虹下的暗流涌动,而是黑暗里你死我活的终局。

一脚让我看见太奶———

碎裂的门板裹挟着两名保镖沉重的躯体,狠狠掼入房间。木屑与尘埃在骤然死寂的空气中狂舞,刺鼻的血腥味猛地灌满了每个人的鼻腔。门外杂乱的打斗声、呼喊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断。一个身影踏过狼藉的门槛,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是青龙堂的老二。他脸上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那笑容像是画上去的,僵硬而冰冷,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

“都歇歇手,”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片刮过地面,“白虎堂主有请,跟我走一趟。”他身后,几名手下无声地封死了退路,动作迅捷如鬼魅。

苏云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为什么?凭什么跟你走?”

老二脸上的笑意加深了,透出一种近乎残忍的愉悦:“凭什么?”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惊怒的苏云、蓄势待发的云龙,最后落在我身上,“就凭你们现在是我的阶下囚。白虎堂主,想见几位很久了。”

我和云龙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原来如此!难怪他敢只身闯进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救援,而是**裸的背叛!

“叛徒!”苏云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的火星,“我父亲待你如手足!青龙堂哪里亏待过你?为什么?!”

“待我不薄?哈哈哈!”老二猛地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刺耳又癫狂。他眼中最后一点伪装的平静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翻涌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毒岩浆,“二十年!我给他当了整整二十年的狗!脏活、累活、要命的活,哪一样不是我冲在最前头?流的血够染红半条街!”他死死盯着苏云,声音陡然拔高,变成凄厉的嘶吼,“可他呢?他正眼看过我吗?他把我当个人吗?我原以为……原以为只要我做得够好,这位置……”他指着无形的虚空,仿佛那里就是青龙堂堂主的宝座,“迟早是我的!可他竟然……竟然想把一切都给你!给你这个连刀都握不稳的黄毛丫头!凭什么?你告诉我,这他妈叫待我不薄?!”

积压的毒火彻底喷发,他整个人因极致的恨意而微微痉挛。

“狗屁不通!”云龙一声炸雷般的怒吼,整个人如同离弦的怒箭,挟着破风声,砂锅大的拳头直捣老二面门!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的怒火与力量,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老二的嘴角竟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就在拳锋几乎触碰到鼻尖的刹那,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又像一条滑腻冰冷的毒蛇,以一种超乎常理的柔韧和诡异角度,贴着那刚猛的拳风不可思议地滑开。云龙必杀的一击,只打中了空气!

“就这点本事?”老二的讥诮如同毒针。

云龙一击落空,重心稍滞。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老二动了!他像一道贴地疾掠的鬼影,欺入云龙空门大开的怀里。拳影,骤然爆开!不是刚猛的直拳,而是无数刁钻、阴狠的刺拳与勾拳,如疾风骤雨般砸向云龙的肋下、软腹、心窝。那拳法快得只留下残影,角度毒辣,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感,仿佛每一拳都带着吸力,将云龙牢牢钉在原地承受。

“呃!”云龙闷哼着,强壮的身体被打得剧烈摇晃,像狂风中的枯树。他试图格挡反击,可那雨点般的拳头仿佛能预判他的动作,总是抢先一步落在他最脆弱的地方。剧痛迅速瓦解着他的防御。最后一击,老二身形猛地一旋,一记凌厉如钢鞭的侧踹狠狠抽在云龙早已不堪重负的腰肋!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令人牙酸。云龙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神采瞬间涣散,如同被抽掉脊梁的巨熊,轰然砸倒在地,尘土飞扬。

“云龙!”我目眦欲裂,狂吼着扑了上去。不能让苏云独自面对这恶魔!我的拳风撕裂空气,直取老二后心。可他背后仿佛长了眼睛,甚至懒得回头,只是肩头微沉,整个上半身如无骨般诡异地一扭一滑。

我的拳头再次落空!巨大的惯性带着我向前踉跄。紧接着,一股冰冷滑腻的感觉猛地擦过我的小臂——不是拳头,更像是某种湿冷的爬行动物用尾巴抽打了我一下。但这轻轻一触,却蕴含着沛莫能御的阴柔暗劲,瞬间穿透皮肉,直抵脏腑!

“噗!”我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击中,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搅动。剧痛抽干了全身力气,我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双腿一软,像一袋被丢弃的破败麦子,重重瘫倒在云龙身边。冰冷的尘土呛入口鼻,浑身骨骼似乎都在**。原来……他敢孤身前来,倚仗的竟是这般深不见底、诡异绝伦的功夫!

老二不再看我们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两只碍事的苍蝇。他迈开步子,那双擦得锃亮的军靴踏在碎裂的木屑和尘埃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嗒…嗒…”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稳稳地、一步步逼向背靠墙壁、脸色惨白的苏云。他眼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只有猎手锁定猎物时那种纯粹的、令人绝望的掌控。

“呃…啊……”地上传来一声痛苦的**。是云龙!他半边身体被血染透,口鼻也在不断溢血,眼神涣散,却凭着野兽般的本能,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死死箍住了老二刚刚抬起的脚踝!那五指深陷进皮靴的皮革里,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像烧红的铁钳。

老二的脚步被这垂死一搏拖住。他眉头终于不耐地拧起,那张阴柔的脸上第一次掠过一丝清晰的戾气。“不知死活!”他冰冷地吐出四个字,左臂闪电般回屈,坚硬如铁的肘尖如同攻城槌,带着全身下坠的凶狠力量,精准无比地砸在云龙毫无防护的后颈上!

“咚!”一声沉闷的钝响。云龙箍住脚踝的手臂猛地一松,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彻底瘫软下去,脸埋在尘土里,再无一丝声息。只有微微抽搐的手指,证明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老二甩了甩靴子上沾染的血迹,继续前行。

“苏云!跑啊!!”我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嘶嘶力竭地吼叫,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与此同时,我的双手不顾一切地向前伸出,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死死抓住了他另一条腿的裤脚和冰冷的靴帮!

这微不足道的阻力并未让老二的步伐停下。他甚至懒得低头看我一眼。那双沾着云龙血迹的军靴,只是以一种缓慢而冷酷的节奏,拖着我伤痕累累的身体,在粗糙的地面上一寸寸、一尺尺地向前摩擦。后背、肩膀、手臂的皮肉被地上的木刺、碎石无情地刮擦、撕裂,**辣的剧痛一波波冲击着昏沉的意识。我的身体像一件被丢弃的破麻袋,在尘埃和血污中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视线因剧痛和缺氧而阵阵发黑、晃动,苏云惊惶绝望的脸在模糊的视野里时隐时现。

“跑……”我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手指因用力过度而痉挛,指甲在粗糙的靴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却无法再阻挡那铁铸般的步伐分毫。

就在我即将彻底坠入黑暗的前一瞬,那拖行的力量骤然消失了。

我喘息着,模糊的视野艰难上移。

老二终于停下了。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张阴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只有纯粹的、无机质般的冰冷。他微微抬起了脚——那只刚才拖着我的、沾满尘土和血迹的沉重军靴。靴底粗糙的纹路在我放大的瞳孔里变得无比清晰,带着尘土、血污和死亡的气息,占据了整个视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然后,那只脚,携着全身的力量,如同一柄开山巨斧,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破风声,在我模糊放大的瞳孔中,占据了整个视野,轰然落下!

黑暗,如同最厚重的幕布,猛地吞噬了一切光线和声音。

剧痛?那感觉很奇怪。没有预想中颅骨碎裂的可怕声响,也没有血肉模糊的触感。只有一种……奇异的、被强行抽离的眩晕感。仿佛灵魂被这一脚从躯壳里硬生生踹了出去。

眼前不再是狼藉的战场和那张阴柔而冷酷的脸。所有的色彩都旋转着褪去,被一片柔和、无垠的白光所取代。那光芒温暖、圣洁,带着某种令人平静的召唤。

就在这片光的尽头,一个无比熟悉、却又暌违多年的身影,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挽着旧式的发髻。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是我记忆深处从未褪色的、慈祥而温和的笑容。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褂子,正静静地站在云端——不,是站在那片光的源头,远远地朝我伸出了枯瘦却温暖的手。

是太奶。

她脸上没有悲伤,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永恒的平静和……回家的召唤。

意识在这片温暖的白光中彻底沉沦,像一片羽毛,飘向那云端伸出的手。身后那充斥着背叛、血腥和绝望的世界,连同那沉重落下的军靴,都在瞬间被这无边无际的光芒温柔地吞噬、消解。

最后残存的念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荒谬的平静:

“哦,原来……太奶在那边啊。”

血债血偿———

老二那沾着我和云龙鲜血的军靴,踏在狼藉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嗒…嗒…”声,如同敲在苏云心脏上的丧钟。他一步步逼近,脸上那抹阴冷的笑意凝固,只剩下猎食者锁定猎物的专注与残忍。苏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惨白的脸上写满惊惶,但那双遗传自她父亲的眸子深处,却燃烧着倔强的火焰,死死盯着这个背叛者。

就在老二探出的、骨节分明的手即将触碰到苏云纤细脖颈的刹那——

“轰!”

紧闭的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撞得粉碎!木屑如霰弹般激射,烟尘弥漫。瞬间刺破房间内昏暗的血腥,十几条精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涌入,瞬间将整个空间封锁得水泄不通,闪着寒光的刀刃,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精准地指向了场中唯一站立的目标——老二!

“谁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

一声苍老却蕴含着火山般怒意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压过了所有的杂音。烟尘稍散,一个身影拄着乌木手杖,巍然立于门口。他身材不算高大,甚至微微佝偻,但那股久居上位、浸透鲜血的威压,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正是青龙堂堂主——苏战龙!

老二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随即被更深的阴鸷取代。他那几个守在门口的心腹手下,此刻已被无声无息地放倒,如同破败的麻袋堆在墙角。仅存的几个小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退缩到老二身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握着武器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这电光石火的混乱,给了苏云一线生机!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在父亲那声怒吼的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敏捷,猛地低头从老二腋下钻过,带着一阵香风和浓重的血腥味,跌跌撞撞地扑向门口那个如山岳般的身影。

“爸!”苏云扑进苏战龙的怀里,声音哽咽,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所有的委屈、恐惧和后怕,在这一刻决堤。

苏战龙一手紧紧搂住女儿,布满皱纹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那双饱经沧桑、此刻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死死钉在老二身上,那目光仿佛淬了毒的冰锥,要将对方万箭穿心。

“老二!”苏战龙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磨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我知道你这头养不熟的狼崽子迟早会反!但我没想到,你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不要,选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他顿了顿,手杖重重一顿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天堂口大会,你缺席……是忙着去跟白虎堂的杂种谈卖主求荣的价码了吧?!”

“哈哈哈!”老二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打破了死寂。他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得意,目光扫过苏战龙身后那群杀气腾腾的手下,充满了轻蔑,“老东西,你总算还没糊涂到棺材里!猜得不错!可惜,晚了!”

苏战龙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痛惜与怒火交织:“为什么?!我苏战龙自问待你不薄!最好的地盘给你打理,最丰厚的利润让你先挑!我拿你当兄弟,当左膀右臂!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兄弟?左膀右臂?哈哈哈哈哈!”老二的笑声更加尖锐,带着浓烈的讥讽和积压多年的怨毒,“苏战龙!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假仁假义!地盘?利润?那都是老子应得的!是老子用命拼回来的!你给的那点甜头,就想买老子一辈子当狗?!”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眼神凶狠地逼视着苏战龙:“实话告诉你!没有白虎堂在暗地里的支持,打通关节,提供货源,你以为光凭你定的那些狗屁规矩,我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能把地盘扩张得那么快?做梦!老子早就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今天,不过是把船开到你面前而已!”

“**!”苏战龙气得浑身发抖,手杖几乎要捏碎。他从未想过,自己最信任的臂助,竟然早已与死敌勾结如此之深!这背叛,比背后捅刀更恶毒百倍!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钢铁摩擦:“青龙堂听令!给我拿下这个叛徒!清理门户!生死勿论!”

“就凭你身后这群臭鱼烂虾?”老二嗤笑一声,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咔的轻响,眼神轻蔑地扫过那些小弟们,“老东西,你以为人多就有用?今天,就算你拼上这条老命,也留不住我!”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蓄势待发!

苏战龙瞳孔一缩,他深知老二的身手诡异狠辣。他猛地将怀中的苏云往外一推,力道之大,让苏云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云儿!走!立刻去找朱雀堂的凤姨!快走!这里交给我!”

“爸!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苏云泪流满面,死死抓住父亲的衣角。

“走!”苏战龙猛地回头,一声暴喝,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命令!走啊!”他再次狠狠一推。

苏云看着父亲决然的背影,又看看对面如同恶魔般的老二,贝齿几乎咬破了下唇。她明白,留下只会成为父亲的拖累。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带着无尽的担忧和泪水,猛地转身,从手下让开的通道中冲了出去,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的黑暗里。

“给我杀——!”苏战龙目送女儿离开,再无后顾之忧,手中乌木手杖如同令旗般狠狠劈下!

“杀!”压抑已久的怒吼瞬间爆发!苏战龙带来的精锐如同出闸猛虎,挥舞着砍刀,怒吼着冲向老二和他那几个面如死灰的手下。老二身后的几个小弟也红着眼,嘶吼着迎了上去,做困兽之斗。

刹那间,狭小的空间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怒吼声、刀锋撞击的刺耳声、骨骼碎裂的闷响、濒死的惨嚎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疯狂地泼洒在墙壁、地板和每个人的身上。断肢残臂在混乱中飞舞,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人窒息。

苏战龙拄着手杖,如同定海神针般立在战圈之外,目光如鹰隼,紧紧锁定着在人群中如同鬼魅般穿梭的老二。老二的身法确实诡异刁钻,在刀光剑影中腾挪闪避,普通的砍刀竟难以沾身。他出手更是狠辣无比,每一次闪避后的反击都精准地击中要害,关节、咽喉、太阳穴!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和闷哼,不断有青龙堂的兄弟捂着喷血的伤口倒下,非死即残!

混战胶着,老二在人群中游走,看似被缠住,实则目标明确——擒贼先擒王!他利用一个手下被砍倒的瞬间制造的空隙,身体骤然伏低,如同贴地滑行的毒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悄无声息地从几个激战正酣的手下腿间缝隙中穿过!目标直指背对着他、正凝神观战的苏战龙!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无声无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闪着幽蓝寒光的匕首,直刺苏战龙的后心!这一下若是刺中,神仙难救!

苏战龙似乎毫无察觉,依旧紧盯着前方的战局。

千钧一发之际!

“堂主小心!”一声凄厉的嘶吼炸响!

一个始终护在苏战龙侧后方、浑身浴血的年轻小弟,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道致命的寒光!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意识!他猛地将手中卷刃的砍刀向老二掷去试图阻挡,同时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合身扑出,用自己的胸膛,义无反顾地挡在了苏战龙背后,挡在了那柄毒蛇般的匕首之前!

“噗嗤——!”

利器刺穿皮肉、撕裂筋骨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中显得异常清晰、刺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老二的匕首,毫无阻碍地、深深扎进了这名年轻小弟的胸膛!位置精准得可怕,正是心脏所在!

年轻小弟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和一丝释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老二那张因偷袭失败而瞬间变得无比狰狞的脸上。

老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暴戾的杀意取代。他手腕一拧,狠狠拔出匕首!鲜血如同喷泉般从那年轻小弟胸前恐怖的伤口中狂涌而出!年轻小弟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苏战龙的脚边,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苏战龙的裤脚和布鞋。

他倒下的地方,离苏战龙的背影,只有半步之遥。

苏战龙猛地转过身,正好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看到跟随自己多年的年轻面孔,在眼前迅速失去生机;他看到那喷涌的、滚烫的、属于自己兄弟的鲜血;他看到老二脸上那尚未擦净的血污和匕首上滴落的血珠,以及那双毫无人性、冰冷刺骨的眸子。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悲怆和暴怒,如同熔岩般从苏战龙的心底轰然爆发!他握着乌木手杖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那双苍老的眼睛,此刻赤红一片,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死死锁定了那个刚刚夺走他兄弟性命的叛徒!

“老二——!”一声蕴含了无尽悲痛与滔天杀意的咆哮,如同受伤雄狮的怒吼,撕裂了整个战场的喧嚣!

血债,必须血偿!

绝境逢生———

苏战龙的咆哮如同受伤雄狮最后的怒吼,震得空气都在颤抖!亲眼目睹心腹小弟为救自己而血溅当场,那滚烫的鲜血浸透裤脚的触感,如同烙铁般烫穿了他的心。积压的怒火、被背叛的痛楚、兄弟惨死的悲怆,瞬间化作焚毁一切的岩浆,轰然爆发!

“老二——!!” 苏战龙须发戟张,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那个手持滴血匕首的叛徒。他手中那根看似壮实的乌木手杖,此刻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呜咽!杖身如**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裹挟着毕生功力与滔天恨意,狂风暴雨般砸向老二的头颅、咽喉、心窝!每一击都势大力沉,角度刁钻,完全舍弃了防守,是彻头彻尾的搏命打法!

狭小的空间里,阵影重重,劲风激荡!苏战龙此刻爆发出的力量和速度,完全不像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那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换取的短暂辉煌!

然而,老二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令人心寒的阴冷。他身形如鬼似魅,在密集的杖影中腾挪闪避,动作流畅得诡异,仿佛能预判每一道攻击的轨迹。他手中的匕首并未急于进攻,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杖影的缝隙中吞吐,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老东西,拼命了?”老二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戏谑,“可惜,力不从心了!”

就在苏战龙一记力劈华山、杖头带着千钧之力砸落的瞬间,老二眼中精光爆射!他没有硬接,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侧滑,如同贴地游走的蜥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杖锋。同时,他探出的左手快如闪电,五指如铁钩般精准地扣住了因全力下砸而露出破绽的杖身中段!

“撒手!”老二一声厉喝,手腕猛地一拧一拽!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杖身传来!苏战龙只觉虎口剧震,半边身子瞬间发麻,那灌注了全身力量的手杖竟被对方硬生生夺了过去!

糟了!苏战龙心中警兆狂鸣!但身体因刚才的爆发和此刻的脱力,已然跟不上意识!

老二夺杖在手,没有丝毫停顿!他借着拧身夺杖的旋劲,身体如同高速旋转的陀螺,右腿如同钢鞭般凌空抽出,带着刺耳的破风声,狠狠踹在苏战龙空门大开的胸膛之上!

“嘭——!”

一声沉闷得让人心悸的巨响!

苏战龙感觉仿佛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中!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五脏六腑瞬间移位!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败风筝,口中喷出一蓬凄艳的血雾,向后倒飞出去,“轰”地一声重重砸在几米外的墙壁上,又颓然滑落在地。尘土飞扬,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量的血沫,脸色瞬间灰败如纸。

“老头子!”仅存的几个还能动弹的青龙堂小弟目眦欲裂。

“你的死期,到了!”老二随手将那根名贵的乌木手杖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脸上带着终结者的冷酷,一步步走向蜷缩在墙角、气息奄奄的苏战龙。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保护堂主!”一个离得最近、满脸是血的年轻小弟嘶吼着,不顾一切地扑向老二,试图用身体阻挡这索命的恶魔。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小弟则趁机冲向苏战龙,拼尽全力将他从地上架起,拖着他就往门口方向踉跄奔逃。

“螳臂当车!”老二眼神冰冷,看也不看那扑来的年轻小弟。他身形微晃,如同幻影般躲过对方笨拙的扑击,手中匕首如同毒蛇吐信,反手一抹!一道细微的血线瞬间出现在年轻小弟的颈侧。那小弟的身体猛地僵住,眼中生机迅速流逝,捂着脖子软软栽倒。

解决掉碍事的虫子,老二脚步丝毫不停,如同附骨之疽,直追被架着逃跑的苏震山!他的速度太快,几步就拉近了距离!那个架着苏战龙的小弟听到身后逼近的死亡脚步声,满脸绝望,却依旧死死撑着堂主沉重的身体。

“死吧!”老二眼中杀机毕露,匕首再次扬起,目标直指苏战龙的后心!

就在这时——

“呼——!”

一道凌厉的劲风,如同撕裂布帛般从侧后方袭来!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让老二浑身汗毛瞬间倒竖!致命的威胁感让他不得不放弃眼前的目标!他强行扭转身形,仓促间抬起手臂格挡!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老二只觉得手臂仿佛被一根沉重的铁棍狠狠砸中,剧痛伴随着一阵酸麻!巨大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噔噔噔”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稳稳地挡在了苏战龙和那个架着他的小弟身前。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黑色劲装,双臂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最醒目的是他胸口绣着一只狰狞昂首的玄龟!正是玄武堂的悍将——玄虎!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响起!十几名同样身着黑色劲装、胸口绣着玄龟的精壮汉子,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走廊,瞬间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他们眼神锐利,气息沉凝,带着一股不动如山般的压迫感,与之前混战的惨烈气息截然不同。原本还在缠斗的双方人马,被这股突然介入的强大力量所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老二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阴鸷的目光扫过玄虎和他身后那群气息精悍的玄武堂精锐,最后落在玄虎脸上,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玄虎?怎么,你们玄武堂什么时候也学会管别人家的闲事了?”

玄虎面容刚毅,眼神沉稳如磐石,声音如同闷雷:“老二,清理门户是你们青龙堂的家务事,我们玄武堂无意插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片狼藉、死伤枕藉的走廊,落在气息奄奄的苏战龙身上,眉头微皱,语气加重了几分:“但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把事情做得太绝,赶尽杀绝,不留余地,这就不只是家务事了!玄武堂立足,讲的就是一个‘道’字!”

“道?”老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正要反唇相讥。

一个更加沉稳、厚重,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的声音,从玄武堂众人身后缓缓传来:

“他说得没错。凡事,不可做绝。”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一个身影缓步走了进来。他看起来约莫五十上下,身材并不算特别高大,但骨架异常宽厚,步履沉稳如山岳移动。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布褂,面容方正,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古井寒潭,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视的沉重力场。正是天星帮帮主,同时也是玄武堂的堂主——李玄武!

玄武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老二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有千钧之重,让老二心头莫名一紧。

“玄武帮主?”老二脸上的狂傲收敛了几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忌惮。

“是我。”玄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苏堂主伤重,此地不宜再流血。带着你的人,离开。”

他顿了顿,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直视着老二,仿佛能看透人心:“现在,立刻。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他身后那些沉默如山的玄武堂精锐,气息骤然变得更加凌厉,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

老二的目光飞快地在玄武那深不可测的脸上、玄虎那刚毅的眼神、以及周围那些气息彪悍的玄武堂精锐身上扫过。再瞥了一眼自己身边仅存的几个伤痕累累、面露惧色的小弟。一股巨大的不甘和怨毒在他胸中翻涌,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知道,今天有玄武在此,他绝无可能再动苏战龙一根毫毛!强行出手,只会把自己也葬送在这里!

权衡利弊只在电光石火之间。老二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充满怨毒的冷哼。

“哼!好!玄武帮主的面子,我给了!”他死死盯了一眼被玄武堂手下护在身后、气若游丝的苏战龙,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老头子,算你命大!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走!”

他猛地一挥手,带着满身戾气和仅存的几个手下,如同斗败的豺狼,在玄武堂众人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狼狈却又带着不甘的凶光,迅速消失在走廊的黑暗尽头。

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寂。直到老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玄武才微微抬手。玄虎立刻会意,指挥手下:“快!把苏堂主和所有受伤的兄弟,立刻送去仁和医院!动作轻点!”

……

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顽固地钻进我的鼻腔。

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两座山,每一次试图睁开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眩晕。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深海里,不断下坠,只有零星的碎片闪过:老二那阴冷的笑容、云龙倒下的身影、苏云绝望的脸、还有那遮蔽了整个世界的军靴阴影……以及最后,云端太奶那慈祥却遥远得令人心悸的召唤……

“我……死了吗?”一个模糊的念头在混沌中浮起。

耳边似乎有声音,很遥远,又很熟悉。是哭泣?还是呼唤?努力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那无边的黑暗和沉重,我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刺眼的白光猛地扎进瞳孔,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和眩晕,视野模糊一片,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我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得如同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醒了!他醒了!”一个带着哭腔、嘶哑却无比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视野艰难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然后是……一张憔悴不堪、布满泪痕,却依旧难掩清丽的脸庞——是苏云!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和灰尘,头发凌乱。

“你……你感觉怎么样?”苏云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我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地点了一下头。视线艰难地移动。

在苏云的身旁,另一张病床上……是云龙。

他高大的身躯此刻被厚厚的白色绷带包裹得像一个木乃伊,尤其是胸口和肋部。一条腿被打着石膏高高吊起。他的脸肿得几乎变了形,青紫交加,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而急促,连接着旁边的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的线条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依旧不稳。即使昏迷着,他的眉头也紧紧锁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看着云龙那惨烈的模样,看着苏云憔悴却充满生机的脸,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真实的、属于活人的温热……

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冲垮了所有的混沌和剧痛!

我们……得救了!

我们……还活着!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剧痛。但在这剧痛之下,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看到同伴尚在的慰藉,同时,一股冰冷的、刻骨的恨意,如同毒蛇般悄然缠绕上心头。老二那张阴柔而狰狞的脸,清晰地烙印在脑海深处。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望向窗外。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在医院洁白的墙壁上投下长长的、血色的光影。

那光影,如同尚未干涸的血痕。

带伤的拥抱———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如同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着每一个焦灼的肺腑。老大疾步踏过冰冷的瓷砖,身后跟着大春哥——他坐在轮椅上,腿上厚实的石膏如同耻辱的烙印,每一次轮子转动都碾过他沉重的心。若非自己重伤拖累,若非老大必须守护他、提防白虎堂的虎视眈眈,若能及时赶回,苏堂主或许不会像此刻这般,在病房里无声无息地躺成一片枯叶。

病房门被推开,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苏堂主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纵横面庞的褶皱里似乎嵌满了凝固的黑暗。呼吸机代替他微弱的呼吸,发出单调而沉重的节奏,如同命运缓慢的倒计时。老大站在床尾,铁铸般的身躯微微摇晃了一下,喉咙里艰难地滚动着,最终只挤出几个沉重的字:“怎么会……弄成这样?”

大春哥沉默地驱动轮椅靠近病床,石膏包裹的腿笨拙地挪动着。他伸手想触碰苏堂主冰冷的手背,指尖却在半空凝滞,终究无力垂下。那迟到的悔恨是无数细密的针,反复扎穿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隔壁的病房门被推开,苏云苍白的面孔探了出来。她目光触及轮椅上熟悉的身影时,眼中积蓄多时的泪水终于决堤。“大春哥!”她哽咽着冲了出来,如同溺水者扑向唯一的浮木,全然不顾地撞进大春哥怀中。

那一扑的力道,带着失重的绝望和依赖,狠狠撞在大春哥受伤的腿上。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瞬间贯穿他的神经,他身体猛地一僵,冷汗瞬间沁满额头,指节在轮椅扶手上攥得死白。他咬紧牙关,把痛楚的闷哼死死锁在喉咙深处,手臂却稳稳地、轻轻地环住了苏云颤抖的肩膀,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丫头,不哭……苏伯父命硬,会撑过去的。”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背,那痛楚的汗水,无声地渗入苏云单薄的衣衫。

老大凝视着病床上无声的苏堂主,胸中压抑的火山终于爆发。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病房里炸开,墙皮簌簌震落。他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狂兽,嘶声吼道:“老二!我要活剐了那个畜生!”话音未落,他转身就要往外冲,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杀气。

“大哥!”苏云猛地从大春哥怀里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却死死拽住了老大的手臂,纤细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现在去,就是送死!青龙堂现在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就等着你这根主心骨啊!”她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等我父亲醒了……我们从长计议!”

老大魁梧的身躯被她纤弱的手臂硬生生拽停在原地。他猛地回头,眼神狂暴如受伤的凶兽,胸膛剧烈起伏,像拉破的风箱。那滔天的杀意撞上苏云眼中破碎却固执的清醒,如同撞上无形的礁石。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如虬结的树根暴起,最终,那铁塔般的身躯颓然一松,紧绷的肩膀垮塌下来,只余一声沉重如铅的叹息。

病房里死寂无声,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在切割着沉默。我忍不住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老大……老二他,功夫怎会如此了得?”

老大缓缓转过身,眼神疲惫地扫过我们,最终沉重地落在窗外沉沉的暮色里。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干涩如同枯叶摩擦:“他啊……原本就是刀口舔血的命。”

他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时光的烟尘,看见了那段阴冷的往事:“老二当年,是在南洋那片吃人不吐骨头的丛林里活下来的职业杀手。后来烂赌成性,欠了一**阎王债,被追得走投无路,像条野狗一样浑身是血地倒在咱们堂口的地界上……是苏伯父,把他从死人堆里拖了回来。”

老大的语气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复杂的追忆:“苏伯父看他一身本事,是块好钢,就收留了他。可老二那做派……”老大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模仿着一个微妙的动作,眉头紧紧皱起,“说话总捏着那么一点尖声,手上时不时就翘起个兰花指……苏伯父那人,你是知道的,最见不得男儿身上沾半点脂粉气。”他摇摇头,苦涩地笑了笑,“就因为这点‘娘气’,总觉得他担不起大梁,难堪重任……老二嘴上不说,心里那根刺,怕是越扎越深了。”

老大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锐利:“至于他那身鬼魅似的功夫……恐怕要归功于当年把他变成杀人机器的‘暗影’组织。那个地方,不是人间。”他声音压得更低,仿佛那名字本身就带着寒意,“听说他们有一套灭绝人性的法子,把人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水牢里,水里游着饿疯了的毒蛇水蛭。新人进去,只有一把匕首。最后能活着爬出来的……就是能在黑暗里听风辨位,出手如电的怪物。”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粗粝的手掌关节,“老二那身功夫,就是在那种地狱里泡出来的。”

病房里一片死寂,连呼吸都轻了。窗外,城市的霓虹不知何时已次第亮起,五光十色,却冰冷地映不进这间被愁云笼罩的屋子。那光怪陆离的夜色,像极了此刻每个人心中翻滚的、无法言说的惊惧与杀机。

老大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无声无息的苏堂主,又深深望了望我们,那眼神里有千钧重担,也有不容置疑的决断:“行了,都安心养着。青龙堂的事,有我扛着。”他转过身,背影在门口投下浓重而沉默的阴影,最终被缓缓合拢的门无声地切断。走廊的冷光瞬间被隔绝,病房再次沉入压抑的、只属于药水和呼吸机的低鸣里。

大春哥沉默地驱动轮椅,靠近苏堂主床边。他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碰了碰苏堂主露在被子外、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那触感冰凉僵硬,像触碰一块在寒夜里浸透的石头。大春哥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紧握成拳,用力到骨节泛白,仿佛要将某种巨大的空洞死死攥住。他收回手,颓然靠回轮椅深处,脸隐入床头灯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只有下颌的线条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在病床上,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那片被灯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色。每一盏亮起的灯,都像一只沉默窥视的眼。那个被黑暗和水牢毒蛇淬炼过的身影——老二,他在哪里?他是否也正潜伏在这片灯火的某处,用他那双在绝对黑暗中也能视物的眼睛,冷冷地等待着?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从未如此刻骨,它无声地渗入每一次呼吸,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提醒着这场风暴远未结束。寂静中,只有仪器持续发出单调的滴答声,精确地丈量着这风雨欲来的、令人窒息的漫长前夜。

暴雨血途————

暗室深处,劣质雪茄的烟雾浓得化不开,几乎凝成实体,沉甸甸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老二陷在宽大的皮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缕垂落的额发,那动作透着一丝与这杀气腾腾环境格格不入的阴柔。他刚把沾了苏堂主血迹的外套脱下,随手扔在角落,像丢弃一件肮脏的抹布。

门被粗暴地撞开,白虎堂主白啸天裹挟着一股室外的寒气和嚣张闯了进来。他大马金刀地往老二对面的沙发上一瘫,震得茶几上的杯碟叮当作响。“操!”他狠狠啐了一口,“**可惜!就差那么一口气,苏战龙那老棺材瓤子就得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白啸天那张横肉虬结的脸上写满了不甘,眼睛在烟雾里闪着饿狼般的绿光。

老二眼皮都没抬,端起面前冰冷的威士忌抿了一口,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命不该绝吧。玄武堂那几条疯狗,再晚来半柱香的功夫……”他没说完,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杯中的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又寂寥的声响。

“命?”白啸天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烟灰缸跳了起来,“老子偏不信这个邪!再干他一次!这次老子亲自带人,非把那老东西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不可!”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二脸上。

老二终于抬眼,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穿过缭绕的烟雾刺向白啸天:“现在?青龙堂是老大在撑着,那小子是块硬骨头。趁乱下手是好时机……”他顿了顿,指尖神经质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可玄武堂呢?再跳出来搅局怎么办?他们背后站着天星帮,还有那神出鬼没的十三太保……真要撕破脸,白啸天,你觉得咱们能讨到多少好果子吃?”

白啸天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显然被“天星帮”和“十三太保”的名头戳中了软肋,嚣张气焰矮了半截。他烦躁地抓了抓板寸头:“那……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算了?”老二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兰花指捏着酒杯的姿势无端透出几分狠厉,“青龙堂的根,是苏战龙,更是他手下那些能打能杀的生力军!趁他病,要他命!我们不动老东西,专砍他青龙堂的手脚!把他那几条来钱的街、最能打的那几队人,给我连根拔了!让他元气大伤,成了没牙的老虎,日后还不是任我们揉捏?”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血腥的算计,“苏战龙就算醒了,看到个空壳子青龙堂,怕也得再气死过去一回!”

白啸天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好!断其手足!这个够狠!够毒!老子喜欢!”他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酒精让他脸上的横肉兴奋地抖动,“说定了!明天!就明天晚上!我带人砸烂他那条最肥的‘兴隆街’!你……”

“我的人,”老二打断他,眼神阴鸷,“会盯死老大。他敢带着主力去救兴隆街,我就端了他的老巢!他若龟缩在老巢不出来……哼,你的人,就在兴隆街,给我杀个痛快!”

两只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琥珀色的酒液激荡四溅,映着两张同样被贪婪和杀机扭曲的脸。阴谋如同毒藤,在雪茄的烟雾和酒精的辛辣里疯狂滋长蔓延。

翌日傍晚,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兴隆街湿滑的柏油路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霓虹灯招牌在雨幕中扭曲变形,红绿的光晕染开一片迷离的血色。震天的喊杀声、金属的撞击声、痛苦的哀嚎声,粗暴地撕碎了雨夜的宁静。

老大魁梧的身影如同礁石,死死钉在街道中央。他手中的柳叶刀早已卷刃,刀身在昏黄的路灯和闪烁的霓虹下划出一道道惨白的寒光。雨水混着血水,顺着他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淌下,在他脚下汇成暗红的小溪。他身边,忠心耿耿的几十个青龙堂兄弟背靠着背,组成一个摇摇欲坠却死战不退的圆阵,像狂风骇浪中即将倾覆的小舟,每一次挥刀格挡都拼尽全力,每一次怒吼都带着绝望的悲壮。他们面对的,是潮水般涌来的白虎堂精锐,刀光如林,杀气冲天。

“顶住!给老子顶住!”老大嘶吼着,一刀劈翻一个试图突破防线的敌人,滚烫的血喷了他一脸,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下去。他身上

小说《泥泞里的花朵,终会向阳开》 第2章 试读结束。

章节 设置 手机 书页

评论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章节X

第1章第2章第3章第4章第5章第6章第7章

设置X

保存 取消

手机阅读X

手机扫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