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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镇的人都说,青黛绣坊的苏娘子有三怪。一怪绣品带药香,二怪从不在后院种花,
三怪总在寅时往菜窖跑——可谁都没见她拎出过菜筐。直到顾昭远来了。
那是个比雪还冷的夜,他撞开绣坊门时,青锋剑上还滴着血。苏晚照扫一眼他心口的青斑,
便知是“蚀骨散”旧伤发作——这毒需用三年生的三七根,每日敷在伤口上。“我有。
”她转身进了内室,再出来时,掌心躺着株带着湿泥的三七。顾昭远盯着那株草,
忽然扣住她手腕:“你后院的菜窖...藏着什么?”苏晚照没躲。
她望着他因毒发而泛青的唇,轻声道:“半亩药田。”他的手一抖,像是被烫到。那夜他说,
他的小师妹清欢,也有块能种药的玉坠。说清欢失踪前,
最后去的地方是青黛绣坊;说清欢的帕子上,绣着和苏晚照一样的并蒂莲。
苏晚照摸着腕间的玉坠,想起养母咽气前的话:“清欢是好孩子,可她的玉,是被人抢的。
”顾昭远开始每日蹲在绣坊看她绣帕子。看她将艾草汁揉进绣线,
看她对着药田数薄荷的叶子,看她给隔壁阿婆的孙儿绣老虎肚兜时,眼睛弯成月牙。
“你和清欢不像。”某夜他忽然说,“她总爱穿月白衫子,你却爱青黛。
”苏晚照的绣针顿住。“可你绣帕子的样子,像极了她教我练剑时的认真。
”他伸手碰了碰她发间的木簪,“清欢走后,我以为这世间再没有...能让我安心的地方。
”苏晚照望着他指尖的温度,忽然将帕子塞进他手里。帕子上是刚绣好的“守”字,
用三七汁染的,带着淡淡药香。“顾将军,”她垂眼笑,“你可知这帕子要怎么用?
”他摇头。“等你查清清欢的死因,”她指尖抚过他眉骨的旧疤,“等你破了金丹,
等你...愿意留在青竹镇看我绣一辈子帕子。”“那时,”她轻声道,
“我便用这药田的药草,给你绣件婚服。”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漏进绣坊,
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而那半亩药田,正悄悄抽出新的枝桠。
第1章雨夜绣灯寒青竹镇的梅雨季像块浸了水的旧棉絮,黏在人喉头喘不过气。
青黛绣坊的木门被雨打了七日,门环上的铜绿都泛出霉味。苏晚照的银针又扎进指腹。
血珠渗出来,在月白缎面上晕成小团胭脂。她将手指含进嘴里,
咸涩的味道混着绣绷上未干的艾草香——那是今日要交的止血香囊,
镇西药铺王娘子的独子下月娶亲,要五十个配在喜服上。“晚照姐,
”小桃揉着眼睛从后堂探出头,发辫散了半缕,“灶上的水开了,您喝口姜茶?
”苏晚照摇头,银针在烛火下晃了晃,继续往绣线里捻艾草纤维。养母说过,
药香绣的魂在“融”字——要让药草的气顺着绣线渗进布料里,伤者贴身带着,
才能慢慢把炎症逼出来。可这鬼天气,绣线潮得发黏,她捻第三十根时,
指甲缝里全是碎艾草。门环突然响了。小桃吓得缩脖子:“这时候谁来?”苏晚照放下绣绷。
雨幕里的敲门声很轻,像片被风吹落的槐叶。她掀开门帘,泥水里躺着个人。
青竹镇的夜路难走,可这人身上的血不是泥里滚出来的。月白中衣浸透暗红,
左肩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右腕勒着半截锁链,锁扣处皮肉翻卷。
最醒目的是腰间那柄断剑——剑鞘是黑檀木的,刻着云纹,断口处还凝着血珠。“晚照姐!
”小桃从后面拽她袖子,“是...是杀人的?”苏晚照摸向他颈侧。脉跳得像濒死的蝶,
凉得惊人。她咬了咬嘴唇,转身对小桃说:“去烧热水,拿我床头的粗布。
”“可...”“他撑不过今夜。”苏晚照蹲下身,将人横抱起来。男子比她高半头,
伤重得却轻,像团浸了水的棉絮。她沾了泥的裙角扫过门槛,想起七年前冬夜,
养母也是这样把昏迷的她抱进绣坊。偏室的炭盆烧得正旺。苏晚照解他衣襟时,
小桃举着烛台的手直抖。伤口里嵌着碎瓷片,泛着青黑——是淬了毒的。她倒抽口气,
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这是...”小桃凑过来。“老周头新采的艾草,
”苏晚照把药瓶往身后藏了藏,“我...我前日晒的干药。”小桃没起疑,
她本就常把药草藏在袖中。苏晚照松了口气,转身时指尖轻轻碰了碰胸口——那里有块暖玉,
是养母留下的。每次触碰,她都能感应到另一片天地:半亩方田,晨露沾着三七叶,
薄荷在风里摇晃。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掌心多了株三七。熬药的水汽漫上窗纸。
苏晚照用布巾蘸着药汁擦伤口,毒血混着褐色药汤渗进铜盆。男子突然哼了声,
睫毛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蝶翼。她手一抖,药布掉在他胸口。“醒了?”她轻声问。男子没应,
眉心却皱得更深。苏晚照这才注意到他眉骨有道旧疤,从左眉尾斜贯到颧骨,像是剑伤。
这样的伤,青竹镇的猎户都少有,更别说普通行商。“小桃,去前堂守着。”她声音平稳,
心里却敲起小鼓。养母失踪前说过:“晚照,你的药田是命,也是劫。
”这男人若真是江湖人...“晚照姐?”“去。”她加重语气。小桃喏了声,
端着空药碗退出去。苏晚照重新低头处理伤口。指尖碰到他手腕时,突然被攥住。
那手冷得像冰,却有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她抬头,
正撞进一双寒潭似的眼睛——黑瞳里淬着霜,是她从未见过的狠厉。“你是谁?
”男子声音沙哑,像锈了的刀刮过石板。苏晚照想抽手,却被攥得更紧。
她盯着他腰间的断剑,剑鞘上隐约有个“顾”字。
养母曾在某个雪夜说过:“京城将军府的顾家,剑比刀快,仇比山高。”“我是大夫。
”她撒谎,“你伤得重,我救你。”男子盯着她,喉结动了动。
苏晚照看见他眼底翻涌的警惕,像头受伤的狼。她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手背:“松开,
我给你敷药。”他松开了。苏晚照的腕骨上立刻多了圈红印。她没说话,
继续往他伤口上敷三七泥。药香混着血腥气在偏室里漫开,男子的呼吸渐渐平稳,
再次闭上眼。窗外炸起个响雷。苏晚照手一抖,三七泥掉在他衣襟上。她手忙脚乱去擦,
却在他颈侧摸到块玉牌——羊脂玉,刻着“镇北”二字。镇北侯。养母说过,
镇国将军顾霆的义子承袭了这个爵位,三年前还在北疆杀退过匈奴。
苏晚照突然觉得后颈发凉。她退到门边,手按在暖玉上。空间里的薄荷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像是在提醒什么。“小桃!”她喊了声,“把我柜里的棉被拿来!”小桃抱着被子跑进来时,
苏晚照已经把玉牌塞回男子颈间。她接过被子给他盖上,指尖碰到他发梢的雨水,凉得刺骨。
“晚照姐,”小桃压低声音,“他会不会是...被追杀的?”“睡你的觉。
”苏晚照揉了揉她发顶,“明日还要去染坊取蓝靛。”小桃应了声,抱着空药碗出去了。
苏晚照坐在竹凳上,盯着炭盆里的火星。雨还在下,打在青瓦上沙沙响。
偏室里的男子动了动,发出极轻的**。她摸出帕子,沾了温水给他擦脸。
指腹擦过他眉骨的旧疤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比刚才小了些。“别杀我。
”他哑声说,像个说梦话的孩子。苏晚照愣住。她低头看他,
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哪还有半分刚才的狠厉。“不杀。”她轻声道,“睡吧。
”他松开手,又睡过去了。苏晚照抽回手,腕上的红印还没消。她盯着他腰间的断剑,
突然想起养母失踪前最后说的那句话:“若有一日,
遇到带‘顾’字剑的人...”雷又响了。苏晚照打了个寒颤,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
窗外的雨丝里,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她摸出绣绷,
继续捻艾草纤维。银针再次扎进指腹时,血珠落在绣面上,像朵开得太急的石榴花。
天快亮时,苏晚照趴在绣绷上打了个盹。迷迷糊糊间,听见偏室传来响动。她猛地抬头,
看见那男子撑着床头坐起来,断剑横在膝头,目光像把刚磨好的剑。四目相对。他张了张嘴,
似乎要说什么,却突然咳嗽起来,鲜血溅在床单上。苏晚照要去扶他,他却挥剑拦住她,
剑刃离她咽喉不过三寸。“你是谁?”他声音比昨夜更冷。苏晚照没动,
盯着他染血的嘴角:“我救了你。”他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看透。
苏晚照被他看得发毛,正想说话,他突然栽倒在枕头上,昏了过去。雨停了。
苏晚照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晨雾漫进院子,青竹叶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进石臼。
她摸了**口的暖玉,空间里的三七开了小花,粉粉的,像团揉碎的云。偏室里传来动静。
她转身,看见那男子的手从床边垂下来,指尖还攥着半片断剑。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他脸上,
把眉骨的旧疤照得清清楚楚。苏晚照走过去,把他的手放回被里。他的手指动了动,
像是要抓住什么,最终只是虚虚拢了拢。“你醒了。”她轻声说。他没应。
苏晚照望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养母说过的话:“这世间的劫数,都是要还的。
”窗外传来小桃的脚步声。苏晚照退到门边,看着偏室里的男子。他的睫毛在眼下投着阴影,
像只折了翅膀的鹰。她不知道,这个在雨夜里被她救起的男人,
会怎样掀开她平静生活的帘幕。她只知道,从今天起,青黛绣坊的屋檐下,
多了个秘密——关于剑,关于药田,关于藏在岁月里的旧恨与新欢。晨雾散了。
苏晚照摸出银针,继续捻艾草纤维。绣绷上的止血香囊已经绣了一半,
鸳鸯的眼睛是用朱砂点的,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偏室里,男子的手指又动了动。
第2章寒客卧春帘顾昭远是被疼醒的。喉间腥甜翻涌,他猛地睁眼,
入目是褪色的青布帐子。右手本能去摸腰间,只摸到空荡荡的剑鞘——昨夜那柄断剑,
此刻正横在床头。他撑着身子坐起,才动半寸便倒抽冷气。左肩旧伤处**辣地疼,
血腥味顺着喉咙往上涌。偏室不大,一桌一椅一绣架,
墙上挂着几幅绣品:并蒂莲、双飞燕、松竹梅,每幅都浸着若有若无的药香,
像极了药铺里晒干的艾草混着薄荷。“莫动。”声音从门口传来。苏晚照端着药碗站在那里,
青布衫下摆沾着草屑,发间插着根木簪,簪头雕了朵极小的山茶。顾昭远的手按上断剑。
“你伤了肺脉。”苏晚照把药碗搁在床头,“昨夜替你敷了三七粉,血止住了,
可毒气还在往骨头里钻。”她指了指他腰间,“剑我收在柜顶,你现在这身子,够不着。
”顾昭远盯着她。这个救他的绣娘,眼尾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像只警觉的猫。
昨夜他昏死前,她的手按在他伤口上,掌心带着奇异的温凉,像沾了晨露的药草。“喝药。
”苏晚照递过碗。顾昭远没接。他低头看自己的伤——左肩被划开三寸长的口子,结着黑痂,
周围皮肤泛青。这是被淬了毒的剑刺的,他在边疆见过这种毒,三天不解毒,毒血攻心而亡。
可他已经撑过两夜了。“你用了什么?”他问。苏晚照把药碗往他手边推:“艾草止血,
薄荷清毒,三七生肌。”她掀起他的衣袖,腕间露出半截红绳,“都是寻常药材,你若不信,
我喝一口。”顾昭远盯着她递过来的碗。药汁深褐,浮着几片薄荷叶。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把药碗凑到自己唇边。苏晚照没躲,腕骨在他掌心细得像根竹枝。药汁入口微苦,后味带甜,
确实没有毒。他松了手。苏晚照抽回手,指尖在红绳上蹭了蹭:“每日辰时、申时各一剂,
喝七日。”她转身要走,又停住,“你若想走,等毒清了再走,否则出不了青竹镇。
”顾昭远望着她的背影。绣坊外传来敲梆子声,是小桃在扫院子。
他摸了摸床头的断剑——这柄剑刻着“顾”字,是镇北侯的信物,
若被有心人看见...接下来七日,苏晚照的日子多了桩事。每日辰时,她去后院井边打水,
水瓢碰着青石缸,叮咚响。然后进绣房,掀开床底的木板,露出巴掌大的土坑。
坑里种着三七、艾草、薄荷,叶子上还沾着晨露。她掐下几片三七叶,埋好木板,
转身去灶房熬药。药香飘满绣坊时,小桃端着药碗往偏室走。顾昭远总倚在床头,
盯着她手里的碗,像盯着猎物。苏晚照便跟过去,站在门边看他喝完,再收走空碗。
“今日的药,薄荷多了两片。”第三日,顾昭远突然说。苏晚照手一抖。
她原是想多放些薄荷压毒,没成想被他尝出来了。“你对药材很熟?”她问。顾昭远没答,
指腹摩挲着断剑:“这镇上,可有人见过我?”苏晚照摇头。自那日雨夜里背他回来,
她绕了三条小巷,又用绣品裹住他的剑。青竹镇的人只当她捡了个受伤的外乡客。
第七日清晨,小桃挎着竹篮出门买米。镇口米铺前,她被个穿青衫的中年男人拦住。
“小姑娘,”男人笑得和善,“可曾见过个佩青锋剑的男子?”他从怀里摸出块玉牌,
“顾将军旧部,寻他有急事。”小桃盯着那玉牌。牌上刻着“镇北”二字,
和顾昭远床底那柄断剑上的“顾”字,像出自同把刻刀。
她想起苏晚照说过“莫和外乡人多嘴”,忙摇头:“没见过。”转身要跑,
男人却抓住她的竹篮:“再想想?”小桃急了,举起篮子一甩。米撒了一地,
她趁机往绣坊跑,边跑边喊:“苏姐姐!苏姐姐!“苏晚照正在偏室收药碗。
听见小桃的叫声,她快步迎出去。小桃扑进她怀里,
...有个男人...问顾...顾公子...”顾昭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玉牌什么样?
”苏晚照回头。他站在偏室门口,脸色比往日好了些,却仍泛着青。断剑别在腰间,
剑鞘上的“顾”字被他用帕子缠住了。
小桃喘匀气:“刻着‘镇北’...他说是顾将军旧部...”顾昭远的手指攥紧剑柄。
苏晚照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想起养母说过的话:“有些秘密,藏不住的。”午后,
苏晚照去河边晾晒绣品。竹篙挑起绣帕时,风卷着药香扑来,她突然想起偏室的窗户没关。
等她匆匆赶回,推开通往绣房的门,却见顾昭远半蹲着,
盯着床底的木板——那原本盖得严丝合缝的木板,此刻翘了个角。
“你...”苏晚照的声音发颤。顾昭远站直身子,眼神像淬了冰:“这不是普通药田。
”他指了指床底,“泥土润而不涝,草木茂而不杂,
还有这香气...”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扯开红绳,“这玉坠...是空间法器?
”苏晚照想抽回手,却被他扣得死紧。她望着他发红的眼尾,
想起昨夜他咳血时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松手。”她轻声说。顾昭远松开手。苏晚照弯腰把木板盖好,
抬头时已恢复平静:“我娘说,这是‘药田芥子’,生我时带的。”她摸了摸玉坠,
“能种药草,没旁的用处。”顾昭远没说话。他望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每根睫毛都数清。
苏晚照被他看得心慌,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为何救我?”“医者救人。
”苏晚照停住脚,“不分出身。”顾昭远冷笑:“你当我是普通伤患?”他摸出断剑,
帕子滑落,“这剑,刻着镇北侯的‘顾’字。”苏晚照转身看他:“所以呢?
”“所以你该怕。”顾昭远的声音低下来,“我的仇家,不会放过任何见过我的人。
”苏晚照走到他面前,伸手碰了碰他腰间的剑鞘:“你若真想护我,就快些好起来。
”她指了指窗外,“小桃今日说的那个男人,怕是不简单。”顾昭远一怔。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纸,在他眉骨的旧疤上投下阴影。他突然想起昨夜,他咳得喘不上气时,
是她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说:“慢慢呼吸,跟着我。”那时她的手很凉,像空间里的晨露。
“我会尽快离开。”他说。苏晚照没接话。她望着绣房里的绣架,上面摆着个未完工的香囊,
鸳鸯的眼睛用朱砂点了一半,红得像血。入夜,小桃在灶房煮银耳羹。
苏晚照坐在堂屋绣香囊,顾昭远靠在偏室门框上,看她穿针。“明日我去镇口买米。
”顾昭远突然说。苏晚照的针停在半空:“你伤没好全。”“我想去看看。”他指了指门外,
“那个问我的男人。”苏晚照抬头看他。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他的剑上。
她想起小桃说那男人的眼神——像狼盯着猎物。“早去早回。”她把针别在衣襟上,“当心。
”顾昭远转身回房。苏晚照望着他的背影,听见他在房里翻找什么。过了会儿,
传来金属碰撞声——是他在擦剑。更夫敲过三更时,苏晚照摸黑去偏室查看。顾昭远睡得沉,
眉头却皱着,像是被噩梦缠住。她替他掖了掖被角,
指尖碰到他的手腕——脉搏比昨日有力了些。窗外起了风。青竹叶沙沙响,
像有人在说悄悄话。苏晚照走到窗边,看见院墙上落着片衣角——青灰色的,
和小桃说的那个男人的衣裳颜色,一模一样。第3章药香隐锋芒天刚亮,
小桃端着粥碗冲进堂屋。“掌柜的,镇东茶棚来了个生面孔!”她袖口沾着灶灰,
“穿青灰直裰,问起顾公子的模样——”苏晚照的手一抖,粥勺磕在碗沿。
昨夜院墙上那片衣角突然浮上来。她搁下碗:“可看清脸?”“三角眼,左颊有颗黑痣。
”小桃压低声音,“老周头方才来送艾草,
说那男人盯着药摊问‘最近可有人买过续断、三七’——”话音未落,绣坊木门被叩响。
老周头的烟杆敲在门框上:“晚照,借一步说话。”他鬓角沾着露水,
往苏晚照手心塞了片枯桑叶。叶脉里夹着半枚碎瓷,刻着个“杀”字。
“那厮说自己是将军府的,找顾少主。”老周头抽了口旱烟,火星子在晨光里明灭,
“可他问药时,指腹有老茧——是常年握刀的手。”苏晚照攥紧桑叶。养母失踪前曾说,
绣坊地下有处密室,机关在绣架第三层的《百子图》绣品后。她昨夜翻出养母的旧账本,
夹页里画着密室结构图:六尺见方,透气孔藏在青竹盆栽下。“跟我来。
”她拽着顾昭远往绣房走。顾昭远伤未愈,却仍挺直脊背:“你要藏我?”“藏到林怀安走。
”苏晚照掀开《百子图》,指尖在绣品右下角按了三按。木墙发出轻响,露出半人高的暗门。
密道里霉味混着淡淡药香——是她前日新换的绣布,用麻黄、忍冬混纺,专门防毒气。
“这布能解百毒。”她回头看他,“养母说,总有些见不得光的事要藏。
”顾昭远低头钻进密室。暗门闭合时,他的剑鞘擦过她手背,留下道红痕。月上柳梢头,
绣坊后巷传来瓦砾碎裂声。顾昭远从密室透气孔望出去,见三条黑影翻上院墙。
为首的正是白日里茶棚的青灰身影,左颊黑痣在月光下泛着油光——林怀安。
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密室木门却被人从外抵住。“别出声。
”苏晚照的声音混着绣线摩擦声,“你若现在露面,林怀安会烧了绣坊,杀了小桃,
屠了半条街。”顾昭远瞳孔收缩。他听见林怀安的冷笑:“顾昭远,你当这破绣坊能护你?
”接着是窗纸被划破的脆响。苏晚照的脚步声从堂屋移到廊下,轻声道:“客官深夜造访,
是要买绣品?”“买命。”林怀安的刀出鞘。顾昭远指甲掐进掌心。
他看见苏晚照的影子映在院墙上,抬手时腕间银铃轻响——那是她惯常的动作,取绣花针。
第一枚针破空声比刀快。林怀安闷哼,刀当啷落地。第二枚针擦过他耳尖,
扎进身后随从的肩窝。随从捂肩后退,撞翻了廊下的兰草盆,露出藏在盆底的陶瓮。
药香腾起。是苏晚照用空间里的薄荷、藿香熬的迷香,专克剑修的敏锐五感。
林怀安踉跄两步,挥刀劈向苏晚照。她旋身避开,
腰间的绣囊甩在他手背——囊里装着晒干的三七粉,迷了他的眼。“撤!”林怀安抹了把脸,
“顾昭远,老子还会来!”脚步声渐远。顾昭远撞开密室门时,苏晚照正蹲在地上捡绣花针。
她手背有道血痕,是方才躲刀时擦的。“你...”他声音发哑。“我没事。
”她将针收进檀木盒,“倒是你——”“我不该小看你。”顾昭远摸出帕子,要替她包手。
苏晚照避开:“明日林怀安必走。”她指了指被劈断的窗棂,“他要回京城复命,
总不能空手。”果然,第二日晌午,林怀安带着随从策马离开。经过绣坊时,他勒住马,
冲门内冷笑:“顾昭远,你以为躲在女人裙下能活多久?”苏晚照“砰”地关上大门。
顾昭远站在她身后,望着她手背上的针痕:“谢...谢你。”“该谢的是养母。
”她转身时,绣裙扫过他的靴面,“她教我,绣娘的针,既能绣花,也能护人。”夜凉如水。
两人坐在天井下,苏晚照补着顾昭远的绣袍——他昨夜躲密室时,衣角刮破了。
“你为何不肯说真话?”她穿针的手顿住,“那日你问我为何救你,
其实你早猜我知道你身份。”顾昭远望着她发顶的银簪。簪头是朵并蒂莲,
和他已故师妹的那支...“你像她。”他喉结滚动,“一样的眼睛,一样的,
会在我咳得喘不上气时,握着我的手说‘慢慢呼吸’。”苏晚照的针掉在地上。
月光漫过她的手背,那道血痕泛着淡粉,像朵未开的花苞。院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她是怎么死的?”她轻声问。顾昭远没有回答。他望着绣坊外的青竹,风过时,
竹叶沙沙响,像有人在说:“林怀安走了,可京城的信鸽,该到了。
”第4章旧影动春心林怀安走后第三日,青黛绣坊的砖缝里冒出了新苔。
顾昭远站在天井中央,青锋剑挽了个虚花——这招“云破月来”他练了十年,
今日偏要使错半寸。剑尖擦过门框时,他余光瞥见西窗人影微动。
苏晚照正往绣绷上绷新缎子,指尖的银顶针闪了闪。她望着顾昭远刻意歪斜的剑花,
喉间泛起苦意——养母曾说,剑修的破绽比绣品的跳线更危险,可眼前这人,
分明是要她看出破绽。“阿姊,清音茶楼新来了评弹班子!”小桃掀帘跑进来,
发辫上的绢花晃得人眼晕,“赵阿婆说那唱《牡丹亭》的姑娘,水袖能转出七重云!
”苏晚照捏着绷子的手松了松。顾昭远收剑入鞘,剑穗上的青玉坠子磕在青石上,“去。
”茶楼里飘着茉莉香。赵婆子擦着八仙桌抬头,
眼尾的笑纹立刻堆成了菊瓣:“苏姑娘今日带客来的?这位公子生得周正,
莫不是从京城来的?“顾昭远刚端起茶盏,腕子便被苏晚照轻碰了碰。
他垂眼盯着茶盏里的涟漪,听见自己问:“你早知我是谁?”“那日你咳血时,
我闻见了龙涎香。”苏晚照捏紧了袖口,“将军府的暗卫,身上总带着西域贡的龙涎香。
”茶盏“当”地落回桌面。顾昭远望着她发间的并蒂莲簪,
那支簪子在师妹鬓边也晃过——也是这样的晨光里,师妹捧着药碗说:“阿远,
喝了这碗就不咳了。”回坊路上,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苏晚照突然停步,
从袖中摸出个青布囊,“薄荷和三七,你练剑时别总憋着气。”她把香囊塞进他手心,
“我不是故意瞒你...从前有贵人来订绣品,说绣娘的手该绣花,不该碰药草。
”顾昭远捏着香囊。布囊上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是新手绣的——小桃说过,
苏晚照夜里总在补衣裳,原来补的是他的。是夜,顾昭远翻出贴身的羊皮卷。泛黄的纸页上,
师妹的字迹还带着墨香:“江南青竹镇,有绣坊...”他抬头时,正见苏晚照在廊下点灯。
灯影里她垂着眸,指尖挑亮灯芯的模样,和师妹守夜煎药时一模一样。他攥紧了纸页。
后半夜,他摸黑走到药橱旁——苏晚照总说药草要避光收着,可那日林怀安撞翻的兰草盆下,
分明有陶瓮藏着迷香。“顾公子。”苏晚照的声音像根银针,扎破了夜的寂静。
她站在五步外,手里捏着枚绣花针,月光顺着针尾的红绳爬上来,“药草见不得光,
人也见不得?”顾昭远没动。风掀起她的绣裙角,
露出脚边半片药叶——是空间里才有的九节菖蒲,他昨日在她绣囊里闻过。第二日卯时,
小桃的尖叫穿透了晨雾。“阿姊!公子的剑穗!“她举着半截断玉,”青玉坠子不见了,
剑鞘里只剩半片残铁!“苏晚照翻着针线篓,竹篾底压着块黑铁。
旁边字条上的字迹力透纸背:“若你愿信我,我会告诉你一切。”偏室的门虚掩着。
苏晚照摸了摸床沿——被褥还有余温,分明是刚走不久。她转身时,窗外竹影晃了晃,
有片新叶落在门槛上,叶尖还沾着晨露。“阿姊?”小桃凑过来,“公子莫不是...?
”“去清音茶楼。”苏晚照把残铁收进怀里,“赵阿婆的茶盏,该续水了。”她系好门帘时,
听见竹丛里传来极轻的剑鸣——像青锋剑在鞘中低吟,又像有人隔着竹影,
轻轻说了句“等我”。第5章绣刃藏春意顾昭远彻夜未归。苏晚照把茶盏擦了七遍,
铜胎上的缠枝莲纹被磨得发亮。小桃端来的桂花糕早凉透,她捏着银叉,
叉尖在瓷盘上划出细响——像极了昨夜顾昭远摸黑翻药橱时,陶瓮磕在青石板上的动静。
“阿姊。”小桃缩着脖子戳她手背,“该去茶楼了。”清音茶楼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
赵婆子正踮脚擦茶盏,见她进来,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晚照啊,可算来了!昨儿后半夜,
有个穿玄色锦袍的,自称顾少主,在雅间和林副将说了半个时辰体己话。
“苏晚照的指甲掐进掌心。林怀安原是将军府副将,上月突然来青竹镇,
说是替顾昭远寻旧友——可顾昭远说过,那老匹夫十年前就因克扣军粮被逐出师门。
“说什么?”她声音发紧。赵婆子凑近:“我端茶时听了一耳朵,什么‘残铁换解药’,
‘古庙西厢房’......”苏晚照转身就走,绣鞋碾过满地茶渣。
她知道顾昭远藏着半片残铁,
是昨夜从剑鞘里取的——那字条上“若你愿信我”的字迹还在眼前晃,
原来林怀安早设好了局。青黛绣坊的后柜第三层,樟木箱压着块红绸。苏晚照掀开时,
金蚕丝绣线在阳光下泛着细鳞似的光——这是养母临终前塞给她的,说“金蚕吃百毒,
小说《青黛绣坊的药香空间》 青黛绣坊的药香空间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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