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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寂大师闭目捻佛珠时,指尖突然触到一道裂痕。他是大胤朝最圣洁的佛子,
也是血脉将绝的镇国公世子。为破家族诅咒,他必须找到命定女子延续香火。
可当他掀开那女子的帷帽,
看见的竟是被他超度过的那缕亡魂的脸——1护国寺的钟声撞碎黎明,
第一百零八响余韵未绝,玄寂指间捻动的那颗百年菩提子猝然开裂。
一道细如蛛丝的纹路无声蔓延,他雪白指尖蓦地一痛,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
迅速被深褐色的檀木吞噬,留下一点刺目的暗沉印记。他垂眸。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得惊心,
雪色袈裟下的胸膛却在晨钟的余震里剧烈起伏,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副圣洁皮囊下凶悍冲撞,濒临破出。檀香氤氲的禅房里,
只余他骤然粗重的呼吸声,一声,又一声,沉重地砸在寂静里。“佛子。
”门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禀,“圣驾将至。”玄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眸底翻涌的暗潮已被压入深潭,只剩一片无悲无喜的澄澈。他起身,
素白无尘的僧履踏过冰冷金砖,迎向那象征着人间至尊的明黄仪仗。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带着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威压:“佛子清修不易,朕心甚慰。大胤国运,还需佛子佛法护持。
”“阿弥陀佛。”玄寂合十躬身,姿态无懈可击。袈裟宽大的袖口滑落,
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腕骨上盘绕的深青色脉络在雪肤下若隐若现,如同潜伏的毒蛇。
夜色浓重如墨。一个苍老的身影避开重重守卫,几乎是爬着扑进禅房,
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玄寂的袈裟下摆,老泪纵横:“世子!老奴…老奴无能啊!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裹,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字迹殷红如血,
透着一股不祥。“镇国公府…满门男丁,昨夜…昨夜尽数暴毙!七窍流血,
身如枯槁…是‘血枯咒’!百年前巫族临死下的诅咒…应验了!”老仆声音嘶哑,字字泣血,
“府里…只剩您了!世子!您离二十五岁死限,只剩一年了!
”玄寂的目光落在那卷羊皮纸上。巫族秘文在他眼中自动扭曲、组合,
凝成一行冰冷的判词:欲破此咒,唯寻命定之女,寅年寅时生,心口一点朱砂痣,与之交合,
诞下血脉。最后一行小字,像淬毒的针,刺入他眼底——青州苏氏嫡女,苏玥。苏玥。
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炸响在玄寂死水般的心湖深处。三年前,青州苏府。
雕花的沉香木棺椁里,躺着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他曾为她诵念《往生经》,
亲眼看着她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庞被黄土掩埋。他记得她棺木前那支折断的玉簪,
记得她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嚎。苏玥,早已是一缕亡魂。而他,要去哪里找一个死人,
延续他那即将断绝的、沾满血腥的香火?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
终于在他完美无瑕的佛子面具上,悄然浮现。他指间那颗开裂的佛珠,无声地硌着指腹,
隐隐作痛。2十日后,青州。昔日的苏府早已败落。朱漆大门斑驳脱落,牌匾歪斜,
门前石狮也被砸去了半边脑袋,荒草从青石板缝隙里顽强地钻出。玄寂一身素白僧衣,
牵着一匹同样雪白的骏马,立于这片破败之前,清冷得如同误入尘泥的寒月。破风声骤起!
一个粗壮的汉子惨叫着从门内倒飞出来,重重砸在玄寂脚边的泥地里,
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哀嚎。紧接着,一道纤细却带着凌厉煞气的身影出现在门洞的阴影里。
“滚!”女子的声音清冽如冰泉,却淬着刺骨的寒意,“再敢踏进这院子一步,
老娘剁了你们喂狗!”她一步步从阴影里走出来,手中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柴刀。
午后的阳光终于照亮了她的脸。玄寂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几乎停止了跳动。那眉眼,那鼻梁,那下颌的轮廓…竟与棺椁中沉睡的苏玥,有七分相似!
只是苏玥是温婉的玉,眼前这女子,却是淬火的刀。她脸上溅着几点新鲜的血珠,
衬得肌肤愈发苍白,眼神锐利如鹰隼,直直刺向玄寂。“呵,和尚?”她嗤笑一声,
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抬手随意抹去脸上的血点,动作粗粝。
她上下打量着玄寂纤尘不染的白衣,目光落在他腕间的佛珠上,
最终定格在他眉间那点象征佛门清净的朱砂痣上,眼神愈发冰冷,
“佛也渡不了这吃人的世道。大师,此乃污秽之地,请回吧。”她说完,竟真的不再看他,
转身就要回去。“女施主留步。”玄寂的声音依旧平稳,
却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贫僧玄寂,受故人所托,特来寻访青州苏氏后人。
敢问施主,可识得苏玥**?”“苏玥?”女子脚步猛地顿住,背影瞬间绷紧,
如同拉满的弓弦。她缓缓转过身,那双酷似苏玥的眼睛里,
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悲怆,死死钉在玄寂脸上,一字一顿,
仿佛要将这名字嚼碎了吐出来,“那是我那福薄命短的嫡姐!死了三年了!
大师当年不是亲自给她念的往生咒,送她入的土吗?怎么,如今是觉得她在地下寂寞,
想寻个替身下去陪她?”她的话语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玄寂的心上。
他捻着佛珠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那串温润的菩提子,此刻竟冷得像冰。
女子一步步逼近,带着血腥气和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她停在玄寂面前一步之遥,
柴刀刀尖垂地,拖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她猛地抬手,指向玄寂,指尖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尖,
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残破庭院的死寂:“玄寂?哈!好一个圣洁无垢的佛子!
好一个大胤朝的镇国公世子!”玄寂瞳孔骤然收缩!这身份,
是他深埋心底、极力抹去的禁忌!“怎么?很惊讶我知道?
”女子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快意又悲凉,“你以为穿着这身僧衣,
念几句阿弥陀佛,就能洗刷你镇国公府满手的血腥了?”她猛地抬手,
竟一把扯开自己粗布衣的领口!动作粗暴,毫不在意春光外泄,
露出脖颈下一小片细腻的肌肤。在那雪白的肌肤上,靠近心口的位置,
一点殷红如血的朱砂痣,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灼灼地刺向玄寂!“看清楚了吗?佛子大人!
”她声音嘶哑,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你要找的命定之人,心口带朱砂痣的苏氏女,是我!
苏珞!一个被苏家除名、扔在乡下庄子自生自灭的庶女!不是苏玥!”她猛地合拢衣襟,
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想要我的命,来续你们那肮脏的血脉,破那该死的血枯咒?休想!
当年镇国公为了军功,血洗我巫族全寨三百七十一口!男女老幼,一个不留!这血枯咒,
就是我们用最后一口血,用三百七十一缕怨魂下的!这是报应!是你们应得的!”每一个字,
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玄寂的灵魂上。他父亲,他家族荣耀背后的滔天罪孽,
以如此**血腥的方式,被眼前这个女子撕开。他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恨意,
看着她心口那颗象征着破咒希望的朱砂痣,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腥甜涌上喉头。就在这时!
“嗖!嗖!嗖!”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密集的箭矢如同骤雨般从四面残破的院墙后、屋顶上激射而出!目标,
赫然是庭院中央的玄寂和苏珞!箭镞闪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是淬了剧毒!“狗皇帝的人!
”苏珞瞳孔骤缩,厉喝一声,反应快得惊人,柴刀舞出一片寒光格挡箭矢。
玄寂也在瞬间动了!他并非不谙武艺的普通僧人。雪白袈裟如流云般拂动,身形快如鬼魅,
袖袍鼓荡间,竟将射向他的几支毒箭尽数拂开。然而,更多的箭矢却如毒蛇般噬向苏珞!
她虽悍勇,刀法却显粗陋,面对这军阵般的攒射,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一支角度刁钻的毒箭,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射苏珞毫无防备的后心!她正挥刀格开面前三箭,
根本来不及回防!千钧一发!一道白影如电闪至!玄寂竟在瞬间舍弃自身防御,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了苏珞身后!“噗嗤!”箭镞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剧痛从后背瞬间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玄寂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震。
那淬毒的箭头带着一股阴寒霸道的气息,瞬间冲入经脉,
与他体内蛰伏已久的血枯咒毒猛烈碰撞、交融!脖颈处,
原本隐在皮肤下的深青色脉络骤然暴凸,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扭曲,
瞬间爬满了他半边颈项,狰狞如蛛网!“你…”苏珞回头,
正对上玄寂瞬间变得青黑痛苦的脸,和他颈项上那恐怖蔓延的青纹,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走!”玄寂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变形,强提最后一口真气,
染血的僧袍猛地张开,如同巨鸟的羽翼,将惊愕的苏珞死死裹入怀中!他足下发力,
抱着她向后猛地撞去!“轰隆!”本就腐朽不堪的后院土墙应声而破!烟尘弥漫中,
两人滚作一团,径直坠入墙后那条水流湍急、冰冷刺骨的暗河之中!
浑浊的河水瞬间将两人吞没,只留下岸上追兵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3冰冷刺骨的河水如同千万根钢针扎进骨髓,激得苏珞一个激灵。她水性极好,
挣扎着浮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急促地喘息。玄寂就在她身侧不远,
后背那支毒箭的箭杆已被水流冲断,只留下乌黑的箭镞深深嵌在皮肉里,
周围的僧衣被染透了大片暗红。他的脸色在浑浊的水光下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灰色,
脖颈上的蛛网状青纹似乎更清晰了,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被湍急的河水裹挟着向下游冲去。“喂!和尚!醒醒!”苏珞咬牙游过去,
抓住他袈裟的衣襟,费力地拖着他往岸边游。她恨他,恨他身后的家族,恨这吃人的世道,
但此刻看着他濒死的模样,看着那狰狞的诅咒在他身上发作,
一种更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是快意?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物伤其类?
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至少,不能死得这么便宜!不知被冲了多远,
苏珞终于在一处水流稍缓的河湾发现了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狭窄洞口。
她用尽力气将昏迷的玄寂拖上岸,又拖进那勉强容身的洞穴。洞穴不深,
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水汽。她将他面朝下放倒,看着那乌黑的箭伤和周围肿胀发黑的皮肉,
心知毒性已深。她撕开他后背的僧衣,露出伤口。箭镞很深,边缘的皮肉已经开始腐烂流脓,
散发着一股甜腥的恶臭。而那箭毒,显然与他体内的血枯咒毒产生了某种可怕的共鸣,
脖颈间的青纹颜色更深,甚至开始向他的脸颊蔓延。“算你命大!”苏珞啐了一口,
从怀中摸出一个贴身藏着的油纸小包,
里面是几根磨得尖利的兽骨针和一小撮暗绿色的草药粉末。她咬咬牙,
用刀割下一片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用洞内的积水浸湿,狠狠擦拭伤口周围的污血脓液。
昏迷中的玄寂因剧痛而剧烈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苏珞动作一顿,
看着他痛苦扭曲的侧脸,那眉间一点朱砂痣在青灰的肤色下愈发刺眼。她眼中掠过一丝挣扎,
最终还是将那暗绿色的药粉厚厚地敷在伤口上。这是巫族传下的、以毒攻毒的霸道法子,
能暂时压制毒性,但过程极其痛苦。药粉沾上伤口的瞬间,昏迷的玄寂猛地弓起了背,
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身体剧烈地痉挛,额头青筋暴跳,汗水瞬间浸透了残破的僧衣。
脖颈上的青纹疯狂扭动,仿佛要破皮而出!“呃啊——!”他猛地睁开眼!
那双原本澄澈如琉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瞳孔深处翻滚着野兽般的痛苦、暴戾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混乱!箭毒与血枯咒的双重折磨,
正在将他拖入疯狂的深渊!他看到了眼前的苏珞。那酷似苏玥的脸,
在此刻他混乱扭曲的视野里,
竟与棺椁中那张苍白的脸、与无数个血枯咒爆发时族人七窍流血痛苦死去的脸…重重叠叠!
是诅咒的化身!是索命的冤魂!“杀…杀…”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
染血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抬起,带着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抓向苏珞的脖颈!那力道之大,
足以捏碎她的喉骨!苏珞瞳孔骤缩!她没料到这和尚重伤濒死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她反应极快,身体后仰,同时一直紧握在手的柴刀毫不犹豫地向上撩起,
冰冷的刀锋瞬间抵住了玄寂抓来的手腕,死死压在他青筋暴突的皮肤上,
甚至割出了一道血痕!“看清楚!玄寂!我是苏珞!”她厉声喝道,刀锋紧贴着他的脉搏,
能感受到那脉搏狂乱如奔雷的跳动,带着毁灭一切的躁动。玄寂的动作猛地一滞。
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苏珞的脸,似乎在辨认,在挣扎。那混乱的杀意与痛苦交织,
几乎要撕裂他的神智。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脖颈上的青纹如同活物般搏动,向上蔓延,已经爬到了他的下颌边缘。
“苏…珞…”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抵在喉间的刀锋冰冷刺骨,
死亡的威胁反而让他混乱的神智有了一丝短暂的、极其微弱的清明。
他看着眼前这张与苏玥相似却截然不同的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与戒备,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眼前这疯狂景象的震动。
“血枯咒…发作了…”玄寂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带着无尽的痛苦,“箭毒…引动了它…我…控制不住…”他试图凝聚一丝佛力压制,
但体内两股剧毒如同两条恶龙疯狂撕咬,将他的力量冲撞得七零八落。苏珞紧盯着他,
刀锋没有丝毫放松。她能感受到他身体剧烈的颤抖,
感受到他体内那股狂暴混乱的力量在左冲右突,
也感受到…他那在疯狂边缘极力维持的一丝清醒意志。
她看着他那张痛苦扭曲却依旧难掩清俊的脸,看着那眉间一点绝望挣扎的朱砂痣,
小说《绝嗣佛子》 绝嗣佛子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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