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靠吃软饭位极人臣 沉璧C 著
已完结 楚明昭陆行舟
楚明昭为稳住朝局招了个赘婿,全京城都笑陆行舟攀了高枝。他安之若素在后院煮茶读书,
连我摔杯怒斥“废物”时都含笑递上新茶盏。直到那日死对头在朝堂发难,
他深夜叩开我书房门:“盐税案的破绽在第三本账册。
”我反手将他按在案上:“你究竟是谁?”他呼吸灼热:“是夫人裙下之臣。
”后来我提剑杀入天牢劫囚,剑锋染血抵着首辅咽喉:“谁给你的狗胆动我的人?
”身后传来他低笑:“夫人,刀下留人,为夫还要靠他钓出幕后大鱼。”京城初夏的风,
带着御河蒸腾起的水汽和槐花甜腻的香气,吹进威远侯府演武场的青砖地缝里,
却吹不散一丝一毫紧绷的燥热。空气里浮尘跳动,被金灿灿的日头晒得无处遁形。
楚明昭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鸦青长发束成高髻,
手中那柄跟随她多年的重剑“破军”正裹挟着沉闷的破空声,一下、又一下,
狠狠劈砍在坚实的枣木桩上。汗水顺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滚落,砸在干燥的地面,
洇开深色的小点。每一次挥剑,剑锋都深深楔入木纹,发出“咄”的一声闷响,木屑纷飞。
她心里憋着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痛。圣旨那明黄刺眼的卷轴,
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正厅的紫檀条案上。招赘?寒门状元?陆行舟?
为了所谓“安抚清流”、“平衡势力”,她楚明昭,堂堂威远侯,
手握京畿兵权、在朝堂上能令三品大员噤若寒蝉的存在,竟要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入府,
做她的“夫婿”?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侯爷,
”贴身侍女青梧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演武场门口响起,“宫里……宫里的公公来宣旨,
请您移步正厅接旨。”楚明昭劈砍的动作猛地一顿。她缓缓直起身,
将沉重的破军剑“锵”地一声拄在地上,青砖裂开几道细微的纹路。她没有回头,
只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知道了。”威远侯府正厅,气氛肃穆得近乎凝滞。
香炉里升腾的檀香烟线笔直,高悬的御赐“忠勇安国”匾额下,
前来宣旨的内侍总管王公公手持圣旨,面上带着宫里人特有的恭敬笑意。
楚明昭换了侯爵常服,端坐主位,脊背挺得笔直。她面上平静无波,只有搁在扶手上的指节,
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咨尔威远侯楚明昭,忠勇体国,特赐良缘,
择今科状元陆行舟为婿,入赘侯府,以彰天恩,永固邦本。钦此!
”王公公尖细的嗓音拖着长长的调子,终于念完了最后两个字。偌大的正厅里,落针可闻。
楚明昭沉默着。良久,她才缓缓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刻板的僵硬,走到王公公面前,
双手接过那卷沉甸甸的明黄绢帛。指尖触及那冰凉的丝绸,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猛地冲上心头。“臣,楚明昭,”她的声音平稳,一字一顿,
“领旨谢恩。”王公公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躬身道:“侯爷大喜!陛下说了,
陆状元人品端方,才学卓著,与侯爷实乃天作之合。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八,
礼部自会操持妥当。”他又说了些场面上的吉利话,这才带着随从告辞。
沉重的朱漆大门在王公公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那“哐当”一声闷响,
仿佛也敲在了楚明昭紧绷的心弦上。她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卷圣旨。
死寂笼罩了整个厅堂。“哗啦——!”一声刺耳的碎裂声骤然炸响!楚明昭猛地抬手,
将主位旁高几上那只价值不菲的官窑白瓷茶盏狠狠掼在地上!雪白的瓷片混合着温热的茶水,
四下飞溅。“废物!”她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两个字。
厅内所有仆役、属官瞬间跪倒一片,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瑟瑟发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一个清朗温润的男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突兀地响起:“夫人息怒。”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
厅堂侧门通往内院的垂花门帘被掀开了一角。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那里。他身形颀长,
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靛青直裰,料子普通,却异常整洁。面容清俊,尤其是一双眼睛,
沉静如深潭,此刻正温和地看向主位上的楚明昭,唇边噙着一抹极淡的弧度。他手里,
稳稳地端着一只崭新的、同样质地的白瓷茶盏,里面茶水青碧,热气袅袅。
正是圣旨里那位新鲜出炉的赘婿,寒门状元——陆行舟。他步履从容,
穿过厅堂中央那片狼藉之地,走到楚明昭面前。距离恰到好处。
楚明昭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打断,她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眸子,
死死钉在陆行舟脸上。陆行舟恍若未觉,微微躬身,双手将那杯新茶奉上。“暑气伤肝,
”他声音依旧温和,“夫人请用茶。”“夫人?”楚明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声音陡然拔高,“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本侯‘夫人’?
”陆行舟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反而更深了些。他微微抬了抬眼,
目光平静地迎上楚明昭几乎能杀人的视线:“圣旨已下,婚期已定。礼数如此,
行舟不敢僭越,亦不敢轻慢夫人。”四目相对。一个怒火滔天,一个云淡风轻。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楚明昭死死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她很想再次发作,
但仅存的理智在提醒她,圣旨就是圣旨。此刻的失态,只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又深又长,强行压下怒火。最终,她猛地伸手,却不是去接那杯茶,
而是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陆行舟端着茶盏的手背上!力道之大,
震得陆行舟手臂微微一晃,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有几滴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瞬间烫红了一片。“滚回你的院子去!”楚明昭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本侯的允许,
再敢踏出一步,打断你的腿!”陆行舟的手背被烫得通红,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只是稳稳地收回手,将被拍歪的茶盏重新端平。他甚至看了一眼手背上迅速浮起的红痕,
然后抬眸,对着楚明昭露出了那种温顺无害的笑容。“是,夫人。”他温声应道。
微微躬身行礼后,他转过身,在满厅跪伏之人惊愕复杂的目光注视下,
捧着那杯被泼洒了大半的残茶,步履从容,消失在垂花门帘之后。那背影,
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楚明昭看着那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
只觉得心口那股被强行压下的邪火又“噌”地一下窜了上来。她狠狠一甩袖袍,
带起的劲风将地上散落的瓷片刮得叮当作响。“都滚出去!”她厉声喝道。
厅内众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瞬间走了个干净,
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她粗重的呼吸声。陆行舟被安置在侯府最西边一个名为“听竹轩”的小院。
地方僻静,几丛翠竹掩映,倒也清幽。院里的仆役只有两个,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仆负责洒扫,
一个看着还算机灵的小厮唤作阿墨。他对此似乎毫无异议。
昭问安——这项活动通常以他隔着紧闭的房门朗声请安、而里面毫无回应告终——其余时间,
便是在这小小的听竹轩里消磨。一张半旧的藤编躺椅摆在廊下,旁边一张矮几,
上面放着一套半旧的粗陶茶具,一只红泥小炉里炭火不旺,温着一壶水。
陆行舟大半时光便歪在那躺椅上,手中持着一卷书册。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
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看得倦了,便闭目养神,
或者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上一杯茶,细品慢啜。楚明昭起初是眼不见为净。
负责盯梢的暗卫每日回报,内容乏善可陈:陆状元晨起读书,午后煮茶,
傍晚喂喂廊下不知何时飞来筑巢的雀鸟。“废物点心!”楚明昭每每听到汇报,
总忍不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烦躁地挥退暗卫。
她案头堆积的军报和各地呈上的密函几乎要将书桌压垮,江南水患的赈灾粮款去向成谜,
边关军饷又遭克扣,朝中暗流涌动,首辅崔文正一党处处掣肘。然而,
这表面的平静很快被打破。这日早朝,金銮殿上气氛压抑。户部尚书钱有禄,
一个脑满肠肥、平日里唯崔首辅马首是瞻的老油子,手持玉笏,
唾沫横飞地痛陈江南盐税亏空之巨。“……陛下!江南盐政糜烂至此,积弊已深!
然盐道转运使刘铭,尸位素餐,贪渎成性,难辞其咎!臣恳请陛下,严惩刘铭,以儆效尤!
另,威远侯所督京畿卫戍,亦有军资调用不明之嫌,或与盐利输送有所勾连,臣请一并彻查!
”矛头直指楚明昭!满朝文武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楚明昭心头猛地一沉。
刘铭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吏,为人刚直。如今盐税亏空巨大,刘铭首当其冲。
但钱有禄这老狗,竟敢将火直接烧到她京畿兵权上!她一步踏出班列,
玄色绣金蟒的朝服衬得她面容冷肃,目光锐利如刀锋,直射钱有禄:“钱尚书!
说话要凭证据!江南盐税亏空,自有朝廷法度清查,刘铭若有罪,本侯第一个不饶他!
但你无凭无据,空口白牙污蔑本侯军务,是何居心?莫非是有人指使你,
欲借机染指京畿防务?”她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带着煞气,震得钱有禄肥硕的身躯一颤,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闪烁地瞥了一眼站在文官之首、闭目养神仿佛事不关己的崔首辅。
“楚侯爷!”钱有禄强自镇定,梗着脖子道,“下官……下官也是据实陈奏!盐利巨大,
流向不明,京畿卫戍又耗费甚巨,难免引人猜疑!为证侯爷清白,更该彻查才是!
”他避开了楚明昭的锋芒,转而向御座上的年轻皇帝叩首,“陛下!臣一片忠心,
只为朝廷社稷啊!”“够了!”御座上的年轻皇帝猛地一拍扶手,脸色阴沉。
他环视着下方剑拔弩张的臣子,目光在楚明昭和崔文正之间逡巡,充满了疲惫。“传旨!
”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江南盐税一案,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
务必将亏空缘由、刘铭是否渎职查个水落石出!至于威远侯……”他顿了顿,看向楚明昭,
“侯爷为国戍边,劳苦功高,朕自是信得过的。京畿卫戍账目,
着户部协同兵部核查清楚便是,不必再议!”“陛下圣明!”钱有禄立刻高呼,
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楚明昭牙关紧咬。皇帝的“信任”轻飘飘的。三司会审刘铭,
几乎等于判了他死刑。核查京畿账目,更是将她的要害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
她冷冷地扫过钱有禄那张得意忘形的肥脸,最后落在始终沉默如泥塑的崔文正身上。
她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杀意,声音冷硬如铁:“臣,遵旨!”退朝的钟声沉闷地响起。
楚明昭大步流星走出金銮殿,玄色的袍袖带起一阵冷风。她面沉如水,一路疾行回府,
沉重的朱漆侯府大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侯爷!
”心腹幕僚、掌管侯府文书机要的宋先生早已焦急地等在书房外,“事情麻烦了!
刘铭大人那边……”“进来说!”楚明昭打断他,推开书房门。书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压抑。
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被推到一边,
几大箱刚从江南加急送回的盐道账册堆在地上。楚明昭焦躁地在案前来回踱步,
沉重的军靴踩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宋先生和几个负责整理账目的账房先生垂手肃立,额头上都沁着冷汗。“查!
给本侯一页一页地查!”楚明昭猛地顿住脚步,一掌重重拍在案上,“本侯就不信,
这账就真能做得天衣无缝!”“侯爷息怒!”宋先生抹了把汗,声音苦涩,
“下官等已日夜不休地查核了三遍……这账目……明面上确实做得滴水不漏。
每一笔盐引的发放、盐税的收缴、转运的损耗……数目都能对上,票据齐全,
经办人的签押也清晰无误。钱有禄敢在朝堂上发难,就是吃准了这账目表面功夫做得足!
要找出硬伤,难如登天啊!”“滴水不漏?”楚明昭冷笑,“刘铭若真贪了这泼天的盐税,
他一个盐道转运使,能把上下打点得如此干净?这账,必然是被人动过手脚!给本侯再查!
查盐引发放的源头,查历年损耗的比对,查所有经手人的底细!
”她心中的怒火和焦灼如同两头凶兽在撕咬。时间紧迫!三司会审一旦正式启动,
刘铭凶多吉少,她楚明昭“用人不明”、“纵容下属贪渎”的罪名就会被坐实!紧接着,
对她京畿兵权的核查就会接踵而至!账房先生们战战兢兢地再次扑向那堆积如山的账册。
宋先生也拿起一本账册,眉头拧成了疙瘩。楚明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到案后,
随手拿起一本摊开的账册。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条目如同无数扭曲的黑色小虫,在她眼前乱爬,
往日里清晰的思路此刻却像被一团乱麻堵住。她烦躁地将账册甩开。夜渐深,
烛台上的蜡烛烧得只剩下短短一截,烛泪堆叠,烛火摇曳不定。
书房里只有翻书声、算盘声和楚明昭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闷与绝望几乎要将人吞噬时,书房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了。“笃、笃、笃。”三声轻响,不疾不徐,
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书房内所有忙碌的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愕然抬头。
楚明昭猛地从账册上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滚!”她看也不看门口,
厉声呵斥。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即,
那个清朗温润、此刻却显得无比清晰的男声再次响起:“夫人,更深露重,易伤脾胃。
行舟煮了安神茶,请夫人用些再劳心。”是陆行舟!楚明昭只觉得一股无名邪火直冲顶门!
又是他!深更半夜跑来添什么乱?“本侯让你滚!听不懂人话?!
”她抓起案头一方沉甸甸的端砚,朝着门口的方向狠狠砸了过去!“砰!
”砚台砸在厚重的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墨汁四溅。门外又安静了。
就在楚明昭以为那个碍眼的家伙终于识相地滚蛋了时,陆行舟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平静依旧:“夫人,”他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盐税一案,账目繁复。然百密终有一疏。
破绽,或许不在总数,不在明账。”楚明昭正要爆发的怒斥猛地卡在了喉咙里。
她瞳孔骤然收缩!盐税?破绽?他怎么会知道?陆行舟的声音顿了顿,
继续平稳地说道:“夫人不妨……仔细看看第三库房,丙字柜,
底层靠右那本不起眼的‘杂项损耗簿’。尤其……是景和十七年腊月那一笔,
关于‘船钉耗损’的记录。数目……似乎有些过于巧合了。”话音落下,门外便再无声息。
脚步声轻轻响起,由近及远,很快消失在廊下深沉的夜色里。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楚明昭僵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圈椅里,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致的惊疑取代。
她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溅着墨迹的房门。盐税?第三库房?丙字柜?杂项损耗簿?
船钉耗损?景和十七年腊月?这些具体的指向,精准得令人心惊!“宋先生!
”楚明昭猛地回过神,声音因为震惊和急切而微微变调,“立刻!去府库!
把第三库房丙字柜最底层靠右那本‘杂项损耗簿’给本侯找出来!快!
”宋先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得目瞪口呆:“是!侯爷!”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书房。
楚明昭再也坐不住,她霍然起身,焦躁地在书案前踱步。烛火在她脸上跳跃。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变得异常缓慢。终于,书房门再次被猛地推开!宋先生几乎是扑进来的,
他脸色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激动而涨得通红,手里紧紧攥着一本封面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簿册。
“侯爷!找到了!找到了!”宋先生冲到书案前,双手颤抖着将簿册呈上,
“丙字柜底层靠右!就是这本!景和十七年腊月……船钉耗损……您看!您快看!
”楚明昭一把夺过那本薄薄的“杂项损耗簿”,手指骨节发白。
她飞快地翻到景和十七年腊月那一页。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一行行记录。
当她的视线落在其中一条时,动作猛地顿住!【景和十七年腊月廿三,
大船“福顺号”例行检修,更换船钉一批,计耗:上等精铁钉,三百六十枚。
】这条记录本身平淡无奇。但楚明昭的呼吸却骤然屏住!她猛地抬头,
目光如电射向旁边堆积如山的盐道主账册。她几步跨过去,粗暴地翻找着,
很快抽出一本厚厚的“漕运船只维护总录”,翻到景和十七年腊月。
她的手指划过一行行记录,最终定格在一条:【腊月廿三,大船“福顺号”,例行检修,
更换船钉,计用:上等精铁钉,三百六十枚。核准:刘铭。】主账册与杂项簿的记录,
完全一致!然而,楚明昭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抬起头,看向宋先生,
眼中寒光四射:“宋先生,你掌管文书机要多年。本侯问你,
一艘载重千石、用于转运官盐的漕运大船‘福顺号’,一次例行检修,更换船钉,
需要多少枚?”宋先生被问得一愣,随即脸色剧变!他猛地反应过来,
失声道:“三百六十枚?!这……这不可能!千石大船,船体庞大!一次检修,
即便只是更换部分老旧船钉,数量也绝不可能如此之少!
寻常小舢板一次更换怕也不止这个数!何况是运盐的官船?!”“不错!
”楚明昭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三百六十枚精铁钉?糊弄鬼呢!
”她猛地将手中的杂项损耗簿狠狠拍在书案上!“问题就在这里!”她眼中精光爆射,
“主账册与杂项簿的记录表面一致,数目都能对上!但恰恰是这个‘一致’的数目本身,
荒谬绝伦!它违背了最基本的常理!这就是最大的破绽!”她指着那记录,
声音斩钉截铁:“他们做假账,为了追求表面数字的‘完美’吻合,只想着把损耗数目做平,
却忘了这损耗的‘量’是否符合实际!一个完全脱离现实、荒谬的损耗数字,就是铁证!
这说明,这两笔记录,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用于平账的!真正的船钉损耗,或者说,
真正被贪墨掉的,是那笔用来购买‘船钉’的巨额银两!这笔钱,
被他们用这种拙劣的借口吞掉了!而刘铭那个傻子,只看到表面数目一致就签了核准,
却不知这数目本身就是个天大的漏洞!”书房内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抽气声!
几个账房先生恍然大悟!宋先生激动得浑身发抖:“侯爷明察!此乃铁证!
足以证明刘铭大人是被蒙蔽!这假账,是盐道内部勾结户部某些人做的局!
”楚明昭缓缓直起身,胸中那口憋了许久的浊气终于长长地吐了出来。
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夹杂着对那个深夜叩门之人难以言喻的惊疑,在她心中翻涌。
她猛地转身,目光穿透书房的窗户,死死投向侯府西边那片被沉沉夜色笼罩的听竹轩方向。
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着她。楚明昭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黑色的旋风,
猛地拉开书房门,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深夜的侯府回廊空旷寂静,
只有她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她目标明确——听竹轩!院门紧闭。
楚明昭抬脚狠狠踹在门板上!“砰——!”一声巨响,单薄的院门应声而开。院内,
竹影婆娑。廊下,一点昏黄的灯火摇曳。陆行舟果然还未睡。他似乎刚沐浴过,
只穿着一件素白的中衣,外罩一件半旧的靛青布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着。
他正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楚明昭破门而入的巨大动静,
似乎并未让他太过惊讶。他抬起头,看着杀气腾腾立在院中的楚明昭,
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平静的神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夫人?深夜至此,
可是有事吩咐行舟?”看着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楚明昭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上的憋屈、被算计的愤怒、还有此刻被眼前人彻底看透的强烈屈辱感……所有情绪轰然爆发!
她身影快如鬼魅,带起凌厉劲风,瞬间已欺至陆行舟身前!右手如铁钳般闪电般探出,
精准无比地一把扼住了陆行舟的咽喉!巨大的冲力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在身后的廊柱上!“咚!
”一声闷响。“呃!”陆行舟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颈间传来的剧痛和窒息感让他瞬间白了脸,手中的书卷掉落在地。他被迫仰着头,
喉骨在楚明昭钢铁般的手指下发出咯咯声。楚明昭的脸逼近他,近在咫尺。
烛火的光跳跃在她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和冰冷的审视。
她死死盯着他因窒息而泛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森寒刺骨:“你、究、竟、是、谁?!
”巨大的力量扼在喉间,呼吸被强行阻断。陆行舟被迫仰着头,
清晰地感受到楚明昭指腹上习武之人特有的粗糙硬茧,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痛楚和窒息感涌来,然而,他眼中却不见丝毫慌乱。那深潭般的眸子里,
反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因为缺氧,声音变得沙哑断续,
却异常清晰地撞入楚明昭的耳中:“行舟……咳咳……是夫人……裙下之臣……”每一个字,
都像滚烫的炭火。裙下之臣?楚明昭扼着他咽喉的手指猛地一颤!不是因为这句话本身,
而是因为他说出这句话时的眼神!那眼神深处,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顺无害?
那是一种近乎赤/裸的坦荡,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甚至……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专注!
“你找死!”楚明昭心头警铃大作,一股被彻底冒犯的暴怒瞬间席卷全身,
手上力道下意识地再次加重!“呃啊……”陆行舟的痛哼被扼在喉咙里,脸色由红转白,
额角青筋暴起。他被迫张着嘴,
此刻杀了我……刘铭……必死……京畿兵权……危矣……崔文正……求之不得……”他的话,
如同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在楚明昭沸腾的怒火上!刘铭!兵权!崔文正!这三个词,
精准无比地戳中了她此刻最致命的软肋!她扼着他咽喉的手指,僵住了。理智,
重新占据了高地。杀了他?容易。但杀了他之后呢?
无数疑问和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楚明昭的心。她死死盯着陆行舟因缺氧而痛苦的脸,
那双眼睛却依旧倔强地回视着她。时间仿佛凝固了。
廊下只有陆行舟艰难的喘息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轻响。终于,楚明昭紧扼着他咽喉的手指,
极其缓慢地、带着不甘的僵硬,一分一分地松开了。
“咳咳……咳咳咳……”骤然涌入的空气让陆行舟剧烈地呛咳起来,他扶着廊柱,身体佝偻,
大口喘息。楚明昭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她站在廊下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充满了审视、警惕和震动。“说。”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只剩下极致的压迫感,
“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目的何在?”陆行舟捂着脖颈,喘息渐渐平复。他抬起眼,
看向楚明昭。眼神重新变得沉静,带上了一丝疲惫的无奈。“夫人,”他声音沙哑,
“行舟是谁派来的?自然是陛下赐婚,圣旨为凭。至于目的……”他顿了顿,
唇边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圣旨上说了,‘永固邦本’。行舟不才,愿为夫人手中之笔,
助夫人,亦助这江山社稷,寻一条活路。”“活路?”楚明昭冷笑,“就凭你?”“凭我,
自然不够。”陆行舟坦然迎着她的目光,“但凭夫人掌中剑,凭行舟胸中策,
或许……能在这死局之中,撕开一线生机。”他微微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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