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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你的马甲又掉啦!精选章节

扶鸠城的小艾 2025-07-02 10:52:01

1王府弃妃冰冷的炭盆,像个张着黑洞大嘴的嘲笑。寒风卷着雪沫,从糊窗的破洞钻进来,

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沈卿云裹紧了身上那件半旧不新的薄棉袄,青白的指关节死死抵住嘴唇,

却压不住喉间翻涌的血腥气。一阵撕心裂肺的闷咳猛地撞上来,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移位。

她狼狈地弓起单薄的身子,眼前阵阵发黑,只觉一股滚烫的腥甜冲上喉咙。

“噗——”暗红的血点,像冬日里绝望的残梅,

星星点点溅在面前那方早已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手帕上,

也溅落在脚边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留下几道刺目的污痕。手帕上,

一个极淡、几乎被洗脱了色的云纹暗绣,被这污血浸染,透出一种不祥的、黯淡的光泽。

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痛。她闭了闭眼,努力压下翻腾的气血,

目光落在炭盆里那几块可怜巴巴、早已熄灭、连半点余温也无的黑疙瘩上。三天了,

管事的刘嬷嬷那张油滑刻薄的脸又在眼前晃悠:“王妃娘娘,实在对不住,今年炭火紧俏,

侧妃娘娘那边身子骨也弱,先紧着她用了。您……再忍忍?”忍?她沈卿云在这靖王府里,

忍了足足三年。门外响起一阵刻意放轻、却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脚步声,停在破败的院门外。

“王妃娘娘,王爷吩咐了,请您去‘松涛苑’正厅一趟。”声音尖细,

是白侧妃身边那个叫春杏的丫头。该来的,总会来。

沈卿云眼底最后一丝属于活人的温度褪尽,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她慢慢将染血的手帕仔细叠好,塞入袖中,动作间牵扯到胸口,又是一阵压抑的闷咳。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借力站直身体,脊背却挺得笔直,

像一株即将在风雪中折断、却仍不肯彻底倒下的枯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扑面而来的寒风夹着细雪,刮得她脸颊生疼。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衫,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涛苑外清扫出来不久、又覆上了一层薄雪的青石小径上。

沿途洒扫的粗使婆子们远远看见她,立刻低下头,窃窃私语声却清晰地飘进耳朵。“啧,

又是这位瘟神……”“白侧妃的宝贝猫儿没了,我看她这次怎么死!”“王爷最疼侧妃,

这废物王妃怕是要倒大霉了……”松涛苑的正厅里暖意融融,

上好的银霜炭在巨大的铜兽炉里烧得正旺,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暖香。

靖王萧绝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正端坐在主位紫檀木太师椅上。他面容冷峻,

轮廓深刻如刀削斧凿,此刻薄唇紧抿,眉宇间压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目光锐利如鹰隼,

沉沉地落在刚踏进门槛的沈卿云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温度,只有审视,

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他身旁依偎着一位身着月白锦缎袄裙的女子,正是白侧妃白若薇。

她眉眼如画,此刻却哭得梨花带雨,一双杏眼红肿,手里紧紧攥着一方丝帕,

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悲痛,柔柔弱弱地靠在萧绝身侧,一副全然依赖的姿态。

“王爷……您要为妾身的雪团儿做主啊!”白若薇抬起泪眼,声音带着泣血的哀切,

颤抖的手指,直直指向立在厅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沈卿云,“今早……雪团儿不过是贪玩,

跑去了王妃姐姐的院子……回来就……就口吐白沫,没一会儿就……就没了!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定是姐姐……姐姐怨恨妾身,才……才将气撒在无辜的畜生身上!

王爷!”萧绝的大手安抚地拍了拍白若薇的背,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但看向沈卿云的眼神却骤然冰封万里,沉冷的嗓音在暖意融融的厅堂里砸下:“沈卿云,

你有何话说?”沈卿云只觉得胸口那团淤堵的血气又在翻涌,喉咙口一片腥甜。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咳嗽的欲望,声音因虚弱而微哑,

却清晰地响在厅中:“王爷明鉴。妾身今日并未见过侧妃的猫。妾身院中,也并无毒物。

”“还敢狡辩!”白若薇猛地抬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又被汹涌的泪水淹没,

“那雪团儿为何偏偏去了你那里就出事?不是你,还能是谁?姐姐,你恨我,冲我来便是,

何苦害死一个不会说话的畜生!”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天塌地陷。

萧绝的耐心似乎彻底耗尽。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一步步走下台阶,

停在沈卿云面前。冰冷的、带着杀伐气息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俯视着她苍白病弱的脸,

那张脸上除了疲惫和隐忍,找不到一丝一毫他想象中的狠毒或慌乱,

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这平静,莫名地刺眼。“证据?”萧绝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本王亲眼所见,雪团儿确是从你院墙外被发现的!薇儿素来心善,

她的猫儿从不乱跑,若非你院中有异,怎会如此?”他根本不需要她的辩解,在他心中,

早已认定了她的“恶毒”与“无能”。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鄙夷:“你这种心肠歹毒、装腔作势的废物,

也只配给薇儿的猫儿偿命!”“来人!”萧绝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两个身形魁梧、面无表情的王府侍卫应声而入,像两尊铁塔。“拖出去!

”萧绝的目光掠过沈卿云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体,没有半分停留,冰冷地下令,

“就跪在院中。雪团儿是在她院墙外咽的气,那就让她对着那个地方跪!没有本王的命令,

不许起来!”侍卫立刻上前,粗壮的手臂毫不怜惜地架住了沈卿云细瘦的胳膊,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股蛮力传来,她被毫不留情地拖拽着向外走去。踉跄间,

她只来得及最后瞥一眼厅内。萧绝已转身,重新坐回主位,正低声安抚着依偎过来的白若薇,

侧脸的线条在温暖的烛光下,竟也显出一丝罕有的柔和。白若薇依在他怀里,

眼角余光却透过泪雾,精准地投向被拖走的沈卿云,那眼神深处,哪里还有半分悲切?

只有一丝得逞的、淬了毒的快意,冰冷刺骨,如毒蛇的信子一闪而过。砰!

松涛苑冰冷的青石院门在沈卿云身后重重合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暖意与人声。

侍卫像丢开一件垃圾般,将她狠狠掼在坚硬冰冷的石板上。

膝盖骨砸在地面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让她眼前猛地一黑,喉头又是一阵腥甜上涌。

院门之外,风雪骤然大了。鹅毛般的雪片打着旋儿落下,

很快便在她单薄的肩头、乌黑的发髻上积了薄薄一层。寒气无孔不入,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

穿透她单薄的衣衫,狠狠扎进骨头缝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割得肺腑生疼。

侍卫像两尊无情的石像,分立左右,目不斜视。下人们远远避开这院子,没人敢靠近一步。

时间在刺骨的严寒和深入骨髓的痛楚中,变得无比漫长而粘稠。膝盖早已麻木,失去知觉,

仿佛那冰冷的青石已经和她的骨血冻结在了一起。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逝,

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像被冻僵的雾气,一点点涣散。

就在这意识沉浮、濒临冻结的临界点上,袖中深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冰冷的硬物,

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那震动微弱得如同心跳的余韵,却像一根烧红的针,

猛地刺入她混沌的识海!沈卿云低垂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意识深处,

那扇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无形之门,豁然洞开。眼前依旧是冰天雪地的靖王府后院,

耳边是呼啸的北风。然而,在她意识投射的另一个空间里,景象却截然不同。

那是听风楼最深处的密室——一方沉静的、映照着幽幽烛火的水镜。水镜之上,

并非空无一物。一行行清晰锐利的文字,正无声地、飞快地流淌而过,如同无形的刀锋,

切割着黑暗。【主上:】【云阙密报:江南巨贾周万通,三刻前携重礼跪于‘云阙’总号外,

求见‘东家’。其名下十三艘商船沉于暗礁,货值百万,债主临门,产业濒崩。

愿以祖传盐引及半壁身家为抵,乞贷白银五十万两救急。附其漕运账簿副本,疑点已标红。

】【听风楼密报:‘青鳞’传讯,

目标人物‘鹞鹰’昨夜亥时三刻于城西‘醉仙居’密会一神秘客,接头信物确认无误。

‘鹞鹰’身份已锁定,乃兵部左侍郎府中二管事。其所携密函已由‘青鳞’拓印,

内容涉及北境军粮调度异常,指向户部仓场侍郎。密函拓本及‘鹞鹰’行踪图已入楼存档。

】【另:‘素手’印记于城南济世堂再现。三日前所救之‘哑乞’,

实为当年漕运总督府失踪账房之子。其父临终前所埋证物地点,已由其以密图绘出。

】冰冷的信息流,带着铁与血的气息,汹涌地注入沈卿云濒临冻结的意识。

江南巨贾的生死存亡,兵部侍郎府中的暗流涌动,户部仓场侍郎的军粮猫腻,

还有……那足以撼动当年沈家灭门惨案根基的关键人证和证物地点!

这些沉甸甸的、足以让整个朝堂震动的秘密,

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汇入她这具跪在雪地里、任人践踏的“废物”王妃的脑海。

袖中那块小小的、冰冷的听风令,如同一个永不枯竭的能量之源,将外界的滔天巨浪,

转化为支撑她在这冰窟地狱中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的养分。她依旧跪着,头颅低垂,

脊背却在那无人能窥见的内心深处,一寸寸挺直,如同深埋雪下的寒铁。苍白干裂的唇角,

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极致、也锋利到极致的弧度。萧绝,

你罚我跪在这里,如同碾死一只蝼蚁。白若薇,你此刻正在暖阁里,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吧?

可惜啊……你们眼中这卑微如尘的弃妇,这无用的废物,她的指尖,

早已悄然扣住了你们命运咽喉的脉搏。风雪更急了,呼啸着,仿佛要将这方天地彻底埋葬。

沈卿云缓缓闭上眼,将所有翻腾的杀意与冰冷的算计,尽数收敛于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之下。

唯有那袖中紧握的染血手帕上,那枚被污血浸染得模糊黯淡的云纹,

仿佛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无声地亮了一下。时间在酷寒中煎熬。

意识在剧痛与冰冷的双重折磨下浮沉,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

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铁锈般的血腥气。膝盖早已失去知觉,

仿佛那冰冷的青石已经和她的骨血彻底长在了一起。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

也许是漫长的一生。松涛苑那扇沉重的院门,终于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

缓缓向内打开。暖黄的光线裹挟着暖融融的气息流淌出来,映在门外厚厚的积雪上,

亮得有些刺眼。萧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内。他已换上了一件玄色貂裘大氅,

更显得身姿挺拔,气势迫人。他面无表情地踱步出来,

身后跟着裹在雪白狐裘里、眼圈依旧泛红、楚楚可怜的白若薇。

几个捧着暖炉、提着灯笼的下人亦步亦趋。萧绝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

落在院中那个几乎被积雪覆盖的身影上。沈卿云依旧保持着跪姿,头颅深垂,

单薄的身体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显得愈发渺小脆弱。

雪花在她乌黑的发顶、瘦削的肩头积了厚厚一层,远远望去,

像一尊即将被风雪彻底吞噬的冰雕。白若薇用丝帕按了按眼角,

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王爷……您看姐姐她……她怎么一动不动了?

该不会……”她欲言又止,语气里充满了“担忧”。萧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走到沈卿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没有求饶,没有**,

甚至连一丝痛苦的颤抖都没有。只有一种死寂。一种彻底的、令人烦躁的死寂。“沈卿云。

”他冷声开口,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有些模糊。地上的人影毫无反应。

萧绝的耐心似乎彻底告罄。他猛地抬脚,毫不留情地踹在她单薄的肩头!那力道极大,

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粗暴。“唔……”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闷哼终于从她喉咙深处溢出。

沈卿云的身体被这股巨力踹得向后一仰,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侧摔在冰冷的雪地上。

积在身上的雪簌簌落下。她艰难地抬起脸,沾满了雪沫和尘土的额发下,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眸,黑得惊人,深不见底,像两口结了冰的寒潭。没有恐惧,没有哀求,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活人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以及沉寂之下,

那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冻伤的冰冷。这眼神让萧绝心头莫名地一悸,

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和……极其细微的、被他立刻强行忽略掉的不适感猛地窜起。

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更厌恶她这种仿佛永远也打不垮的、令人憎恨的平静!“装死?

”他语带讥诮,声音更冷,如同淬了毒的冰凌,“本王看你命硬得很!滚回你的院子去!

别在这里碍眼!”他像是急于驱赶什么秽物,厌恶地挥了挥手,“再让本王知道你惹是生非,

就不是跪几个时辰这么简单了!拖走!”侍卫再次上前,粗暴地架起瘫软在雪地里的沈卿云,

拖死狗一般,沿着来时的路,拖向王府最偏僻、最荒凉的角落。

白若薇看着那消失在风雪中的狼狈身影,依偎在萧绝身侧,

嘴角终于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隐秘而恶毒的弧度。她柔柔地开口:“王爷息怒,

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夜深了,外面冷,我们回去吧?”萧绝没有再看那个方向,

只是从鼻子里冷冷地“嗯”了一声,拥着白若薇,转身走回那片温暖的、灯火通明的松涛苑。

沉重的院门再次合拢,将所有的寒风与呜咽彻底隔绝。

……沈卿云是被那两个侍卫直接丢回她那破败小院冰冷的房间地上的。

门板在身后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隔绝了外面肆虐的风雪,也隔绝了整个世界。

房间里比外面好不了多少,寒气刺骨。唯一的区别是,这里没有刺骨的寒风直吹。

身体像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被踹中的肩膀和被冻伤的膝盖。

喉咙里火烧火燎,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她伏在冰冷的地面上,急促地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没有光。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将她彻底包裹。

她艰难地挪动着几乎冻僵的手指,在冰冷的砖地上摸索着。

指尖触到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砖缝融为一体的凸起。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指甲抠住那凸起,向左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三圈半。“咔哒。

”一声极轻极轻的机括弹动声在死寂中响起。墙角一块不起眼的青砖无声地滑开,

露出一个仅容一臂伸入的狭小暗格。暗格里,

静静地躺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触手冰凉温润的玄铁令牌。令牌正面,

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一个极其简洁、却透着无尽锋锐与深邃的图案——一只向下俯瞰的、线条凌厉的凤目。

听风令。沈卿云颤抖着,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那块令牌。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支撑的力量。她没有立刻去探查新的密报。

令牌本身,就是她此刻唯一的锚点。黑暗中,她蜷缩起身子,

将冰冷的令牌紧紧贴在剧烈起伏的心口。冰冷的玄铁下,那颗心脏,

正以一种缓慢而沉重的节奏,一下,又一下,顽强地搏动着。

像一头蛰伏在深渊、舔舐着伤口的凶兽。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喘息终于稍稍平复。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全身的剧痛,支撑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意识再次沉入那片连接着听风楼的水镜空间。水镜幽光流转。之前的几条密报下方,

赫然多出了一条新的信息,字体更加凝练,

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主上:】【‘断刃’密呈:白氏父女通敌铁证,已齐。

北境军情泄露、雁门关粮道被劫、及……沈帅殉国前最后军报被篡改之关键人证、物证链条。

密匣已封存,待主上亲启。】【另:目标‘鹞鹰’于半个时辰前,暴毙于其外宅。仵作初验,

酒醉失足,坠井而亡。】沈卿云的目光死死钉在水镜上那几行字上。

白氏父女……通敌铁证……已齐!

三年前……北境军情泄露……雁门关粮道被劫……沈帅殉国前最后军报被篡改……每一个字,

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上的冰冷身躯、幼弟惊恐绝望的哭喊、沈府冲天而起吞噬一切的烈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瞬间冲破理智的堤防,在她脑海中疯狂翻涌、咆哮!

“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猛地从她紧咬的齿缝间挤了出来。

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

而是因为那滔天的恨意和瞬间冲垮防线的巨大悲恸!紧握着听风令的手指,

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黏腻的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证据……终于齐了!三年!整整三年!她像一只活在阴沟里的老鼠,

顶着靖王妃这顶屈辱的帽子,忍受着萧绝的冷眼、白若薇的算计、下人的作践,

用尽一切手段,在黑暗里摸索、布局、等待……为的就是这一天!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

巨大的恨意和沉重的悲怆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就在这时——“走水啦——!!

走水啦——!!!”“王妃……王妃的院子!快来人啊——!!”尖锐凄厉的呼喊声,

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猛地穿透呼啸的风雪,狠狠扎破了王府死寂的夜幕!

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她所在的这个破败小院!沈卿云猛地抬起头,

那双浸满了血泪和滔天恨意的眼眸,在绝对的黑暗中,骤然亮起两点骇人的寒芒,

如同地狱深处燃起的鬼火!来了!比她预想的,更快,更狠!几乎是呼喊声响起的瞬间,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油脂和硫磺的焦糊气味,如同汹涌的毒蛇,

猛地从门缝、窗棂的每一个缝隙里疯狂地钻了进来!紧接着,

是火焰燃烧木料时发出的“噼啪”爆裂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如同无数恶鬼在疯狂地拍打着门窗!浓烟滚滚,迅速在狭小的房间内弥漫开来,

刺鼻的气味呛得人无法呼吸。黑暗被一种诡异的、跳跃的橘红色光芒粗暴地撕裂、吞噬!

那光芒透过糊窗的破纸,映在沈卿云布满血丝、却冰冷如铁的眼瞳里,疯狂地舞动着,

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的序曲。火!熊熊大火!从外面,

正以恐怖的速度包裹吞噬着这座破败的牢笼!时间被压缩到极限。

沈卿云眼中的滔天恨意和悲恸,在火光映照下瞬间凝固,

继而转化为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冰冷和清醒。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恐惧,

身体爆发出远超这具病弱躯壳极限的力量!她猛地扑向墙角那个刚刚开启的暗格。

手指快如闪电,在暗格内侧几个特定的凸起上急速而准确地按动、旋转。

机括发出轻微而急促的“咔哒”声。暗格底部无声滑开,

露出下方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洞的狭窄入口。一股带着土腥味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听风令塞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

暗格旁早已准备好的一小包东西——里面是几块硬得硌牙的粗面饼子和一个装着清水的皮囊,

以及一个沉甸甸的、用油布包裹严实的小匣子(那份断刃密呈的“铁证”复件)。

动作迅捷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就在她转身准备跃入地道的刹那,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方被她咳血弄脏、又被她紧紧攥过、此刻随意丢弃的手帕。

那枚被血污浸染得模糊黯淡的云纹,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诡异地折射出一点微弱的光泽。

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她脚步一顿,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弯腰,

一把抓起那块染血的旧帕,看也不看,反手将它狠狠塞进了旁边那个燃烧得最猛烈的炭盆里!

火盆里残余的、早已冰冷的炭灰被搅动,那方破旧的手帕瞬间被跳跃的火焰贪婪地吞噬!

布料在高温下卷曲、焦黑,那枚黯淡的云纹在烈焰中痛苦地扭曲、变形,

最终化为灰烬的一部分。做完这一切,沈卿云再不回头,纵身一跃,

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地道入口!“轰隆——!!!

”几乎在她身影消失在洞口的同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头顶上方猛然炸开!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燃烧的碎木和瓦砾,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灌入地道入口!

一根被烧断的巨大房梁,裹挟着熊熊烈焰和万钧之力,轰然砸落,不偏不倚,

正正堵死了地道入口!燃烧的木料发出可怕的“噼啪”爆裂声,彻底封死了退路,

也彻底断绝了外界窥探的可能。地道深处,

沈卿云被那剧烈的爆炸冲击波狠狠推搡着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身后是彻底被火焰和断梁封死的入口,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

她靠在冰凉潮湿的土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头顶上方,隔着厚厚的土层,

王府的混乱被无限放大,如同隔着一层鼓膜传来的遥远喧嚣:“快!快救火!王妃还在里面!

”“水!水呢?!快啊——!”“不行了!火太大了!整个屋子都塌了!

脚步声、惊恐的呼喊声、水桶碰撞声、火焰吞噬一切的爆裂声……交织成一片末日般的交响。

在这片混乱的声浪中,一个极其暴怒、带着某种撕裂般疯狂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

猛地刺破所有喧嚣,清晰地穿透土层,狠狠砸进沈卿云的耳膜:“滚开——!!!

”是萧绝的声音!声音里,是她三年来从未听过的、近乎失控的惊怒和……恐惧?地道深处,

沈卿云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土壁,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

传来的一切喧嚣——泼水声、呼喊声、木料燃烧的爆裂声——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模糊而遥远。唯有那一声撕裂般的咆哮——“滚开——!!!”——如同烧红的烙铁,

穿透了土层,狠狠烫在她的意识深处。萧绝?他在恐惧什么?

这个念头只在她心头冰冷地划过一瞬,便被她碾得粉碎。那男人的任何情绪,早已与她无关。

她闭了闭眼,将最后一丝属于“靖王妃”的软弱彻底剥离。再睁开时,

眼底只剩下寒潭般的死寂。她不再停留,转身,

毫不犹豫地向着地道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走去。脚步落在松软的泥土上,悄无声息,

如同一个真正融入阴影的幽灵。每一步迈出,

都像是将那个充斥着屈辱、病痛和绝望的靖王府,将那个名叫“沈卿云”的卑微弃妃,

彻底地、永久地遗弃在身后,埋葬于那片冲天的烈焰废墟之下。新的路,在脚下延伸,

通向未知,也通向复仇的深渊。……地面之上,靖王府西北角。

冲天烈焰将半个夜空映得一片血红,如同地狱之火降临人间。曾经那破败的小院,

此刻已完全沦为一片炼狱。火舌疯狂舔舐着残存的断壁残垣,

粗壮的房梁被烧成扭曲焦黑的炭条,在烈焰中发出垂死的**,轰然断裂倒塌,

激起漫天火星。灼热的气浪翻滚着,扭曲了空气,逼得救火的下人们根本无法靠近,

只能徒劳地将一桶桶水泼过去,却瞬间化为刺鼻的白气,杯水车薪。“王妃!

王妃还在里面啊!”有忠心的老仆嘶声哭喊,试图往里冲,却被凶猛的火舌和热浪狠狠逼退,

脸上燎起一串火泡。“没用了……全塌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侍卫绝望地摇头,声音嘶哑,

“这么大的火,神仙也难……”“都给本王滚开——!!!”一声裹挟着雷霆之怒的咆哮,

如同炸雷般在混乱的人群外响起!人群被一股沛然巨力猛地分开!

萧绝的身影出现在火场边缘。他不知何时已甩掉了碍事的貂裘大氅,

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玄色锦袍。那张素来冷峻如冰雕的脸上,

此刻却布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怒和一种近乎狰狞的疯狂!火光在他眼底跳跃,

映出两簇骇人的猩红。他根本无视了周围人的惊呼和阻拦,

甚至无视了那足以将人瞬间烤焦的恐怖热浪,双目赤红地盯着那片吞噬一切的烈焰中心,

仿佛要穿透那重重火幕,看到什么。“王爷!危险!不能过去!

”侍卫统领惊恐地扑上来想要阻拦。“滚!”萧绝暴喝一声,手臂猛地一挥,

那统领竟被一股巨力直接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几丈开外的雪地里!下一刻,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惊恐欲绝的目光中,这位高高在上、尊贵无匹的靖王,这位大梁的战神,

竟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猛地一头扎进了那片炼狱般的火海!“王爷——!!!

”凄厉的呼喊声响彻夜空。灼热的空气瞬间灼伤了**的皮肤,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

燃烧的木料不断从头顶砸落,带着毁灭的气息。萧绝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凭借着超绝的武功和一股近乎偏执的疯狂,在火海中艰难地辨认着方向,

朝着记忆中那间内室的位置冲去。那里,只剩下几根巨大的、烧得通红的焦黑主梁,

如同巨兽的骸骨,交错着坍塌下来,形成一个燃烧的坟冢。“沈卿云!”他嘶吼着她的名字,

声音被浓烟呛得嘶哑破裂,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没有回应。

只有火焰燃烧的咆哮。他冲到那堆巨大的、尚在熊熊燃烧的焦梁前。高温让空气都扭曲了,

刺鼻的焦糊味令人作呕。他看到了,在那焦梁下方边缘的灰烬里,似乎掩埋着一角……布料?

萧绝的眼睛瞬间充血!他猛地伸出双手,不顾那焦梁上足以将血肉瞬间烤熟的高温,

不顾那粗糙的木炭会如何撕裂皮肤,就那么徒手,狠狠地抓了上去!“嗤——!

”皮肉接触烧红木炭的瞬间,一股白烟伴随着可怕的焦糊味骤然升起!

剧烈的灼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神经!萧绝的身体猛地一颤,牙关瞬间咬紧,

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刚渗出就被高温瞬间蒸干!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角布料,十指如同铁钳,不顾一切地发力,

要将那沉重的、燃烧的巨梁掀开!“王爷!使不得啊!

”几个悍不畏死的侍卫顶着烈焰和浓烟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魂飞魄散,

扑上来想要拉开他。“滚!”萧绝如同疯魔,手臂再次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竟将那几个侍卫也震开了!他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双手之上,手臂肌肉贲张到极限,

手背上被高温灼伤的皮肤瞬间开裂翻卷,鲜血混合着焦黑的皮肉组织渗出,又被高温烤干,

留下狰狞可怖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那根沉重无比的焦黑巨梁,竟真的被他爆发的神力撼动,生生抬起了一丝缝隙!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只沾满黑灰、同样被灼伤的手,

闪电般地从那抬起的缝隙中伸了进去,不顾一切地抓住了那角被掩埋的布料,猛地向外一拽!

嗤啦!一小片焦黑、边缘带着暗红血污的破碎布料,被扯了出来。巨梁失去支撑,轰然落下,

溅起漫天火星和灰烬。萧绝踉跄后退一步,双手低垂,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焦黑的血肉和翻卷的皮肤混合在一起,惨不忍睹。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那钻心刺骨的剧痛,所有的注意力,

都死死地钉在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那片破碎布料上。布料早已被火焰燎得焦黑卷曲,

边缘破碎,沾满了灰烬。然而,就在那焦黑污秽之中,一小块尚未被完全烧毁的图案,

在周围跳跃的火光映照下,顽强地显露出来。

那是一种极其繁复、却又异常流畅的纹样——层叠的、如同流云又似羽翼的线条,

以一种玄奥的姿态盘旋缠绕,共同拱卫着中心一点极小的、却异常清晰的星辰印记。

线条的走向,带着一种古老而尊贵的韵律,即使被火焰侵蚀、被污血浸染,

也依旧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与……俯瞰一切的威严。

这图案……萧绝赤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九天玄雷,

狠狠劈中了天灵盖!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将他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连手上那撕心裂肺的灼痛,都在这一刻被这巨大的、荒谬的、打败性的冲击彻底淹没!

云阙徽记?!这……这怎么可能?!这个图案,他绝不会认错!就在三天前,

召见负责查探那个掌控着大梁近三成经济命脉、神秘莫测的“云阙”商号底细的暗卫首领时,

对方呈上的密报里,就附有这个徽记的图样!那是云阙东家身份的最高象征,神秘至极,

无人得见真容!暗卫耗费无数心力,也只探得这模糊的图样!它……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沈卿云这个被他弃如敝履、病弱无能的王妃的……染血的旧衣碎片上?!

萧绝死死地攥着那片焦黑的破布,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

几乎要将它彻底捏碎。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眸,如同濒死的野兽,

死死地盯向那片刚刚被他亲手掀开一丝缝隙、又瞬间被巨梁重新封死的、燃烧着的焦黑废墟!

烈焰依旧在疯狂地咆哮、肆虐,吞噬着一切残存的痕迹。废墟之下,只有死寂。

风雪中、被他粗暴地踹倒在地、被他认定心如蛇蝎却软弱无能的妻子……她最后的“存在”,

似乎只剩下他手中这片染着血污、烙印着那神秘云阙徽记的残破衣角?

一个荒诞绝伦、却带着刺骨寒意的念头,

如同毒蛇般钻入他混乱一片的脑海:他亲手葬入火海的,究竟是什么?寒风卷着燃烧的灰烬,

打着旋儿掠过这片炼狱般的废墟,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亡魂的泣诉,久久不散。

2听风楼主靖王府西北角的火,烧了整整一夜。

当最后一丝跳跃的火苗被冰冷的雪水彻底浇灭,天边已透出惨淡的灰白。

曾经那破败却尚存轮廓的小院,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散发着浓烈焦糊恶臭的废墟。

几根巨大的、焦黑扭曲的主梁如同巨兽的骸骨,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断壁残垣被烟火熏得黢黑,覆盖着厚厚的、湿漉漉的灰烬和冰碴,

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寒风卷过,扬起黑色的尘灰,打着旋儿,

如同送葬时抛洒的纸钱。整个王府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阴霾之中。下人们噤若寒蝉,

远远避开这片不祥之地,连目光都不敢轻扫过。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惊悸,

比昨夜那场大火更让人窒息。萧绝就站在这片废墟的中心。他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

玄色的锦袍被燎出大片焦痕,下摆沾满了污泥和灰烬。双手低垂,

被临时用雪水冲洗过、又简单包扎的厚厚白布下,依旧有暗红的血渍不断渗出,

在白布上晕开刺目的印记。十指传来的钻心剧痛,此刻却仿佛被更巨大的东西麻痹了。

他微微低着头,视线死死钉在摊开的、血迹斑斑的右掌之上。掌心,

躺着那片从地狱火海里抢出来的残破衣角。焦黑的边缘卷曲着,布料脆弱得一碰即碎。

灰烬和深褐色的、早已凝固干涸的血污覆盖了大半。然而,就在那污秽的中心,

一小块约莫铜钱大小的图案,顽强地显露出来——层叠流畅的云翼纹路,

拱卫着中央一点极小的星辰。线条古朴而神秘,即便被火焰灼烧得边缘模糊,

被血污浸染得黯淡,依旧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威严。云阙徽记。这三个字,

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烫在他的神经上。荒谬!可笑!绝无可能!

那个苍白、瘦弱、在他面前永远低垂着头、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肺都呕出来的女人,

手为雨、掌控着大梁近三成经济命脉、连皇帝都忌惮三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阙”东家?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定是巧合!是伪造!是有人处心积虑设下的陷阱!

想用这种荒诞的线索扰乱他的心神?“呼……”一股带着浓重焦糊味的寒风卷过废墟,

吹得萧绝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拂动。他猛地闭上眼,

试图驱散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属于沈卿云的影像——雪地里跪着的那道单薄倔强的背影,

被他踹倒时那双沉寂如死水的眼睛……还有昨夜,他冲进火海时,

心底那瞬间撕裂般的、从未有过的恐慌……这恐慌让他更加烦躁,更加暴怒!“暗一!

”萧绝的声音陡然响起,嘶哑得如同砂砾在粗糙的石面上狠狠摩擦,

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却濒临失控的戾气,在死寂的废墟上空炸开!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三步之外,单膝跪地,头深深垂下,

仿佛融入了这片焦黑的背景。正是昨夜试图阻拦他冲入火海的暗卫统领。“王上。

”暗一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绝对的服从。萧绝没有回头,依旧死死盯着掌心的破布,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掘地三尺!给本王查!

”他猛地抬起那只缠着染血白布的手,指向掌心的徽记,“这图案!它的来历!

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的衣物上!”“沈卿云嫁入王府前所有经历,

她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她经手的每一件物品!给本王一寸寸地翻!

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许放过!”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咆哮,

眼底翻涌的血色几乎要溢出来,“本王要知道真相!立刻!马上!”“是!

”暗一没有任何迟疑,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汁,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废墟上更深的寒意。命令下达,那股支撑着他的暴戾似乎被瞬间抽空。

萧绝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眩晕伴随着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猛地袭上头顶!喉头一阵剧烈的腥甜上涌,

他猛地侧过头,用手死死捂住嘴。

“咳咳……咳……”压抑的、破碎的咳嗽声从他指缝间溢出,

身体因为剧烈的震动而微微颤抖。昨夜冲入火海吸入的浓烟,手上撕心裂肺的灼痛,

以及这一夜精神上巨大的冲击和煎熬,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他强迫自己咽下那口涌到嘴边的血,喘息粗重。

目光下意识地再次落回掌心那片染血的残布上。焦黑的徽记在晨光熹微中,

线条显得更加清晰了一些。那云翼的弧度,那星辰的位置……等等!萧绝的瞳孔骤然缩紧!

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这图案……这线条……这星辰的排布……一种遥远而模糊、却又带着致命熟悉感的记忆碎片,

如同沉船般猛地从意识深渊的淤泥里被搅动上来!三年前!北境战场!

雁门关外那场惨烈的伏击!冰冷的箭矢穿透铁甲,剧毒在血液里燃烧。

他被亲卫拼死抢回大营时,已是弥留之际,军医束手无策。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

他感觉到有人将一枚冰凉的东西塞入他怀中……那是一个小小的、触手温润的玉瓶。

他记得自己用最后一丝力气攥紧了它,

指尖似乎曾无意识地摩挲过瓶身上凹凸的纹路……后来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全靠瓶中那几颗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药丸。事后他曾命人仔细查验过那个救了他性命的玉瓶,

瓶底……瓶底似乎就有一个类似的烙印!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一股冰冷的寒意,

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比昨夜置身火海更甚!他猛地站直身体,因为动作太急,

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他强忍着眩晕,几乎是踉跄着转身,不顾双手的剧痛,

用缠满白布的手粗暴地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襟!

贴身佩戴的、从不离身的一个小小的玄铁护符被扯了出来。护符是中空的,里面珍藏的,

正是当年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如今已空空如也的羊脂玉药瓶!他颤抖着,用血迹斑斑的手指,

极其艰难地捏住那个小小的玉瓶,将它从护符里取出。晨光下,温润的玉质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屏住呼吸,将玉瓶缓缓翻转,目光死死盯向瓶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焦黑残布上,

那被血污浸染的、残缺的云翼星辰徽记。莹白玉瓶底,

那清晰无比、纤毫毕现、历经岁月却依旧完整的——一模一样的云翼星辰烙印!分毫不差!

“呃……”一声短促的、如同窒息般的抽气声从萧绝喉咙里挤出。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眼前瞬间天旋地转,所有的景物都扭曲、模糊、褪色!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捏碎!

那股被他强行压下的腥甜再也控制不住,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冲上喉头!“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如同盛开的绝望之花,

毫无预兆地喷溅在脚下冰冷的、覆盖着灰烬的黑土上!

也溅落在他那只死死攥着玉瓶和染血破布的手上,白布瞬间被染透,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滴落。

世界在他眼前彻底崩塌、旋转,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黑暗。“王爷——!!!

”远处传来侍卫惊恐欲绝的嘶喊,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模糊而遥远。萧绝的身体,

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废墟灰烬之中,

激起一片黑色的尘埃。……几乎就在萧绝因巨大的精神冲击吐血昏迷的同时,千里之外,

江南烟雨笼罩的繁盛州府——临安。临安城西,紧邻着最热闹的运河码头,

矗立着一座闹中取静、气势恢宏的七层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却并不显得过分奢华张扬,反而透着一股沉淀的厚重与低调的威严。

巨大的黑底金漆匾额高悬正门,

两个铁画银钩、力透千钧的大字在蒙蒙细雨中散发着无声的威压——云阙。这里,

便是掌控着大梁王朝南粮北运、盐铁茶丝命脉,富可敌国、神秘莫测的“云阙”商号总舵。

此刻,云阙顶层,一间视野极佳、可俯瞰整个繁忙码头和半个临安城的雅阁内。窗扉半开,

带着水汽的微凉江风拂入,吹动窗前垂落的素色纱帘。室内陈设雅致古朴,

一几一案皆非凡品,却又毫无暴发户的俗气,只显露出主人深厚的底蕴。

沈卿云静静地坐在窗边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圈椅里。她已褪去了靖王府里那身象征屈辱的旧衣,

换上了一袭质地精良、剪裁合宜的月白云锦长袍。袍色素净,

只在领口和袖口用极细的银线绣着几乎看不见的云纹暗饰。

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

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大病初愈后的苍白,双颊瘦削,但那双眼睛,却已全然不同。

不再是王府里那潭沉寂的死水,而是如同被寒泉洗过的墨玉,深邃、沉静,

内里蕴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光芒和掌控全局的绝对冷静。仿佛昨夜那场焚身烈焰,

烧掉的不仅是那具“沈卿云”的躯壳,更淬炼出了其下真正的灵魂。

她手中端着一盏青瓷茶盏,袅袅热气升腾,模糊了她清冷的面容。

目光投向窗外烟雨迷蒙中如同蚁群般繁忙的码头,看着云阙巨大的货船有条不紊地装卸货物,

看着挂着云阙旗帜的车马川流不息。那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权柄,

此刻就无声地流淌在她指尖。“主上。”一个低沉恭敬的声音在雅阁门口响起。

一名身着玄色劲装、面容平凡却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子无声地走了进来,

正是听风楼负责江南情报的顶尖暗桩之一,代号“墨鸮”。

他双手捧着一个半尺见方、通体漆黑、毫无纹饰的玄铁密匣,走到沈卿云身侧三步外停下,

躬身奉上。“按主上吩咐,‘断刃’呈上的所有关于白氏父女通敌的证据原件,

以及相关人证的口供密录、物证拓印,已尽数封存于此密匣之中。封匣前,

属下与‘断刃’已反复核对无误。”墨鸮的声音平稳无波,却透着绝对的慎重。

沈卿云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那个冰冷的玄铁密匣上。没有立刻去接。

昨夜地道中的滔天恨意与悲恸,此刻已被她完美地收敛于这具沉静如水的躯壳之下。

唯有一丝冰冷的锋芒,在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白敬亭(白尚书)那边,有何动静?

”她开口,声音清冷,如同玉磬轻击,听不出任何情绪。墨鸮立刻回道:“回主上。

白敬亭昨夜收到靖王府大火的消息后,其府邸书房灯火彻夜未熄。今晨天未亮,

其心腹管家便携带数封密信,从后门快马出城,方向是往京郊几个皇庄,似有联络旧部之嫌。

我们的人已暗中跟上。另,兵部左侍郎府上,

昨夜暴毙的二管事‘鹞鹰’的尸身已被京兆尹以醉酒失足结案,但其外宅已被我们的人控制,

搜出一些未及销毁的密件残片,正在加紧拼凑解读。”“很好。”沈卿云微微颔首,

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极轻的笃声。“盯紧他。任何风吹草动,

即刻来报。那些皇庄里的人,也该动一动了。”“是!”墨鸮应道,

随即又呈上一份薄薄的、用火漆密封的素笺,“另外,

这是济世堂那边以‘素手’印记传来的加急密件。关于城南所救‘哑乞’之父埋藏之物,

已有初步结果。”沈卿云这才伸出手,接过了那份素笺。她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透着一种近乎冷硬的力度感。她并未立刻拆开火漆,

只是用指尖感受着那薄薄纸张的分量,仿佛能透过它,触摸到三年前沈家那场冲天大火里,

父亲最后不甘的嘶吼、母亲悬梁时冰冷的绝望、幼弟惊恐的哭喊……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下去吧。密匣,放入暗阁。”“是!”墨鸮躬身,

捧着那沉重的玄铁密匣,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如同从未出现过。雅阁内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远处码头隐约的喧嚣。沈卿云这才拿起案上一柄小巧的银刀,

仔细地剔开素笺上的火漆封印。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

笔迹娟秀却带着一股药香:主上钧鉴:>城南哑乞所供密图所示地点,

已于破晓时分掘出铁盒一只,外层油布蜡封完好。启之,内藏残破染血军报三页,

及半枚断裂之玄铁虎符(疑为沈帅亲卫营副将所持)。军报字迹模糊,然关键处尚可辨识,

确为三年前雁门关粮道被劫前夕,沈帅亲笔所书示警急报抄件!

其上所提接应疑点及路线泄密之推断,与‘断刃’所获白氏密档中一条指令,

时间、地点、暗号皆能印证!虎符断裂处,有新近人为打磨掩盖痕迹,

然其内暗刻之‘沈’字小篆,清晰可辨。证物已秘存,待主上亲临验看。

素手谨呈军报抄件!玄铁虎符!沈卿云握着素笺的手指,猛地收紧!

薄薄的纸张在她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尽管早有预料,

但当这铁一般的证据真的呈现在眼前时,那股沉寂了三年的、深入骨髓的恨意和悲恸,

依旧如同休眠的火山岩浆,在她冰冷的躯壳下疯狂地奔涌、咆哮!父亲那封用血写就的警示,

最终却被篡改、被湮灭,成了催命符!那半枚断裂的虎符,如同父亲被生生斩断的臂膀,

被敌人践踏的尊严!白敬亭!白若薇!她缓缓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带着江南湿润水汽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如同冰冷的刀片。

她强迫自己将翻腾的情绪再次压回深渊。证据链,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合拢。

白氏父女通敌叛国、构陷忠良的铁证,已如一张逐渐收紧的巨网。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要的,不是简单的定罪。她要整个白氏,身败名裂,永坠地狱!

她要当年所有参与构陷沈家、瓜分沈家血肉的魑魅魍魉,一个不留!

她要萧绝……那个曾经对她弃如敝履、如今却为一片染血衣袖而心神剧震的男人,

亲眼看着他曾维护的“善良”侧妃,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的深渊!

看着他自以为稳固的权柄,是如何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土崩瓦解!沈卿云站起身,走到窗边。

细密的雨丝飘落在她脸上,带来冰凉的触感。她俯瞰着脚下这座被烟雨笼罩的繁华城池,

看着云阙庞大的商业机器如同精密的齿轮般无声运转。靖王府的那场火,

烧掉了一个无用的弃妃“沈卿云”。而在这江南烟雨之中,掌控着金钱脉络的“云阙东家”,

手握江湖情报利刃的“听风楼主”,

即将以“素手仙医”之名搅动风云的复仇者——正在无声地苏醒。她摊开手掌,

任由冰凉的雨滴落入掌心。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昨夜废墟灰烬的冰冷触感,

以及那片染血残布上云纹的烙印。游戏,才刚刚开始。“来人。”她清冷的声音响起,

打破了雅阁的寂静。“主上。”一个侍者无声地出现在门口。“备车。

”沈卿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目光穿透蒙蒙烟雨,望向北方,“去济世堂。”3虎符裂,

素手寒济世堂的后院与前堂的喧嚣截然不同。白墙黛瓦,青石板铺地,

几丛修竹在细雨中沙沙作响,角落一口古井幽幽。空气里弥漫着浓重而清苦的药香,

混杂着雨水湿润的气息,形成一种独特的、沉淀的静谧。这里是临安城最负盛名的医馆,

也是“素手仙医”偶尔悬壶济世、传递秘讯的据点之一。后院最深处,一间门窗紧闭的净室。

室内光线有些昏暗,只点了一盏素纱罩的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灯罩内安静地跳跃,

将室内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洁净的墙壁上。空气里药香更浓,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铁器特有的冷腥气。沈卿云坐在一张简朴的木桌旁。

她依旧穿着那身月白云锦长袍,清冷的面容在昏黄灯影下半明半暗,如同玉雕。她的目光,

正沉静地落在木桌上摊开的两件东西上。左边,

是三页边缘破损、被暗褐色的陈旧血污浸染了大半的纸张。纸张材质坚韧,

是军中特制的信笺。上面的墨迹因血污和岁月侵蚀而模糊不清,但某些关键的词句,

依旧如刀刻斧凿般,顽强地刺破污秽,

泄密……疑内鬼……接应点‘野狐岭’恐有埋伏……速调……”“……所部亲卫营副将张崇,

携半符请援未归……音讯断绝……”“……若此报不至……吾命休矣!

然沈家清白……天地可鉴……”字迹刚劲、急促,带着力透纸背的决绝与悲怆!

那是父亲沈重山的笔迹!是三年前,雁门关外,粮道被劫前夜,他发出的最后警示!

一封本该力挽狂澜、却被人为篡改湮灭的绝命书!右边,是半枚断裂的玄铁虎符。

虎符造型威猛,线条粗犷,通体黝黑,触手冰凉沉重。断裂的茬口处,

有被人刻意打磨过的痕迹,试图掩盖其原本的形态。然而,就在那断裂面深处,

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刚劲的阴刻小篆——“沈”字,如同不屈的烙印,

穿透了岁月的尘埃和刻意的伪装,冰冷地昭示着它的归属!沈家的亲卫营虎符!

副将张崇携带求援的那半枚!沈卿云的手指,缓缓抚过那冰冷的玄铁断符,

指尖停留在那个小小的“沈”字上。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直抵心脏最深处,

将那沉寂的火山再次引燃。她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金属,

感受到父亲麾下将士浴血奋战时的怒吼,感受到张崇副将求援无门、最终含恨埋骨的绝望,

感受到父亲在写下那份军报时,明知必死却仍要留下清白证言的悲壮!三年前的冲天大火,

沈家满门的鲜血与冤屈,此刻都凝聚在这半枚断裂的虎符和三页染血的残纸之上!“主上。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作药童打扮的精瘦老者无声地出现在净室门口,正是济世堂的掌柜,

也是听风楼在临安的核心人物之一,代号“老参”。他手里捧着一个细长的乌木匣,

神情恭敬而肃穆。沈卿云抬起眼,眼底翻涌的赤红恨意已如潮水般退去,

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老参将乌木匣轻轻放在桌上,打开匣盖。

里面铺着柔软的黑色绒布,绒布上,并排放着三枚细如牛毛、通体闪烁着幽蓝色泽的银针。

“按主上吩咐,针已淬好。”老参的声音压得很低,“用的是‘碧磷蛇’的腺液,

混了‘醉梦草’的根汁,无色无味。入体微麻,三息之内,可令人心智迷乱,口吐真言,

事后如同大醉一场,不留痕迹。剂量已按主上要求减半,确保问话时间足够,

又不至于立刻致命。”沈卿云的目光扫过那三枚闪烁着危险幽光的细针,

如同看着三件最趁手的工具。她伸出手,指尖拈起一枚,对着油灯微弱的光线仔细看了看。

幽蓝的光泽在她清冷的瞳孔中一闪而逝。“白敬亭那个外室之子,”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寒意,“人现在何处?”“回主上,”老参立刻应道,

“那孩子因‘先天心疾’,被白敬亭秘密安置在城南‘静心庵’后的一处小院里,

由两个哑仆照料,极少露面。我们的人已确认位置,并摸清了哑仆的作息规律。今夜子时,

庵内晚课钟响时,是守卫最松懈的时机。动手的弟兄已准备妥当。”“很好。

”沈卿云将银针放回绒布上,合上乌木匣,“告诉‘夜枭’,我要那孩子活着带出来,

毫发无伤。然后……”她的指尖在乌木匣盖上轻轻一点,“按计划行事。

问出白敬亭书房暗格的位置和开启方法,

以及……他当年经手雁门关军粮调度的所有关键账册副本的藏匿点。白敬亭此人,狡兔三窟,

必有备份。”“是!属下明白!”老参躬身领命,捧起乌木匣,如同捧着一件圣物,

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净室内再次只剩下沈卿云一人。油灯的火苗微微跳跃着,

将她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她拿起那半枚冰冷的玄铁虎符,

指腹用力摩挲着断裂的茬口和那个“沈”字。粗糙冰冷的触感,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刺痛。

父亲……您看到了吗?您用生命写下的警示,您部下用忠诚守护的半枚虎符,

还有沈家满门的血……很快,就会变成勒死仇敌的绞索!白敬亭,

白若薇……你们欠下的血债,该连本带利地还了!……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靖王府,

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主院书房内,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只留书案上一盏孤灯摇曳。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挥之不散的、焦糊与血腥混合的颓败气息。

萧绝靠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中,脸色是失血后的苍白,嘴唇干裂。

双手被厚厚的、浸透药膏的白布包裹着,如同两个笨拙的蚕茧,放在书案上。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青黑,

眼神空茫而混乱,时而凝聚起骇人的风暴,时而又陷入一片死寂的茫然。他的视线,

没有焦距地落在书案中央。那里,并排放着两样东西。左边,

是那片从火海废墟中抢出的、边缘焦黑卷曲、沾满灰烬和暗红血污的残破衣角。

那枚被污血浸染的云阙徽记,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

一个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谜团。右边,是那个温润莹白、救过他性命的羊脂玉药瓶。瓶底,

那个清晰完整的云阙烙印,与残布上的徽记如同镜像般分毫不差地相互映照,

刺得他双目生疼!沈卿云……云阙东家……这两个身份在他脑海中疯狂地碰撞、撕扯!

每一次碰撞,都像是用钝刀在反复切割他的神经!那个被他视为无物、弃如敝履的女人,

那个苍白病弱、连炭火都争不过一个侧妃的王妃……她怎么可能?!她怎么配?!荒谬!

一定是哪里错了!可那烙印,那药瓶,那场诡异的大火……所有的线索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

将他死死缠住,越挣扎,勒得越紧!“王爷。”暗一如同影子般出现在书房角落,

声音依旧平板,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查过了。王妃……沈氏嫁入王府时,

所有嫁妆物品清单,皆已核对。并无任何带有此特殊云纹标记之物。她日常所用之物,

多为宫中旧例赏赐或王府份例,亦无此物。贴身侍女秋月已反复询问,

她只记得王妃似乎有一方旧帕,时常握在手中,但上面并无特殊纹样,

且……似乎已在昨夜大火中焚毁。”嫁妆没有,份例没有,

唯一的旧帕也烧了……线索似乎在这里彻底断了。唯一的物证,就是这片染血的残布。

萧绝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吼,被白布包裹的拳头猛地砸在厚重的紫檀木书案上!

“砰!”沉闷的巨响在封闭的书房内回荡。剧痛从受伤的手掌传来,他却浑然不觉,

只有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暴戾和混乱在疯狂冲撞!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他从未发现一丝一毫的端倪?!“还有一事。”暗一的声音再次响起,

打断了萧绝濒临崩溃的思绪,“属下查访沈氏旧事时,

从当年沈府一个侥幸逃脱、隐姓埋名的老花匠口中,得知一事,颇为蹊跷。”萧绝猛地抬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暗一:“说!”“据那老花匠言,大约在沈家出事前半年,

曾有一位游方道姑,在沈府后巷晕倒,被当时尚未出阁的沈**所救。

那道姑在沈府外院柴房养伤半月,沈**曾多次私下送药送食。

老花匠曾偶然听那道姑对沈**言:‘姑娘心善,然眉间隐有孤煞,

恐累及亲眷……若遇大劫,或可往南,寻一水云交汇处,或有转机。’后来沈家出事,

那老花匠仓皇逃离,此事便再无人提起。”游方道姑?水云交汇处?萧绝的眉头死死拧紧。

这算什么线索?虚无缥缈的谶语?还是……某种隐晦的暗示?

“水云交汇……”他喃喃重复着,混乱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微弱的电光闪过,“江南?

临安?”临安!云阙总舵就在临安!难道……难道沈卿云没死?!那场大火……是金蝉脱壳?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瞬间点燃了他眼底死寂的火焰!他猛地站起身,

动作牵扯到手上的伤,剧痛让他身体晃了一下,他却不管不顾!“备马!

”萧绝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立刻!去临安!”“王爷!

”暗一第一次流露出惊愕,“您的伤……”“这点伤死不了!”萧绝粗暴地打断他,

眼中是燃烧的火焰,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死死盯着书案上那两件东西——残破的血衣和救命的药瓶。沈卿云!无论你是人是鬼,

无论你是废物弃妃还是云阙东家……本王一定要找到你!亲口问你!问个明白!……临安城,

济世堂后巷。细雨不知何时已停歇,天空依旧阴沉。狭窄的青石板巷弄湿漉漉的,

弥漫着雨后泥土和药材混合的复杂气味。一辆外表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

安静地停在济世堂的后角门处。车帘低垂,看不到内里。沈卿云在老参的陪同下,

刚走出角门。她已重新戴上了一顶遮住大半面容的帷帽,素纱垂落,只露出线条清冷的下颌。

月白的云锦袍角在微湿的石板地上拂过,不染尘埃。她正准备登上马车。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由远及近,

猛地打破了后巷的宁静!马蹄铁敲击在湿滑的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哒哒”声,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横冲直撞的霸道气势!巷口拐角处,

数匹高大神骏、通体漆黑的战马旋风般冲入!马上骑士皆身着靖王府侍卫的玄色劲装,

腰佩长刀,神情冷肃,带着一股剽悍的沙场气息。为首的,

赫然是脸色苍白、双手缠满渗血白布、眼神却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靖王萧绝!

他一眼就锁定了角门处那道正要登车的、月白色的身影!尽管隔着帷帽垂落的素纱,

尽管那身影的气质已与他记忆中那个卑微病弱的王妃截然不同,

变得清冷、挺拔、如同山巅孤雪……但那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

那种灵魂深处被狠狠刺中的悸动,让萧绝几乎在瞬间就确定了!是她!沈卿云!“吁——!!

!”萧绝猛地勒紧缰绳!骏马长嘶人立而起,

碗口大的铁蹄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险险停在距离马车不足一丈之处!

他身后数骑也同时勒马,将狭窄的后巷彻底堵死!气氛瞬间凝固!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

济世堂后角门的阴影里,老参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枯瘦的手指已无声地缩入袖中。

巷弄两侧看似无人的高墙之后,几道极其微弱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

如同蛰伏的毒蛇张开了獠牙。沈卿云登车的动作微微一顿。隔着帷帽垂落的轻纱,

她平静地“望”向那个端坐在马背上、形容狼狈却气势如虹的男人。萧绝。

他竟然真的追来了。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难以置信、暴怒、探究,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巨大谜团折磨后的疯狂。四目隔着素纱与空气,

无声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萧绝胸口剧烈起伏,

灼伤的双手因为用力攥紧缰绳而传来钻心的剧痛,

却远不及他此刻心中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惊疑与暴怒!他死死盯着那顶帷帽,

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灼穿,看清下面那张脸!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混合着雨后湿气和济世堂药味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喉咙。他开口,

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却濒临爆发的颤抖,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沈、卿、云——!”这声嘶吼,

如同受伤孤狼的咆哮,带着三年来被愚弄的愤怒、被打败认知的惊骇,

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如同深渊般的复杂情绪,狠狠砸破了后巷死寂的空气!

4素手与弃妃萧绝那声裹挟着三年积郁、惊涛骇浪般的嘶吼——“沈、卿、云——!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在狭窄湿冷的济世堂后巷炸开!回声撞在两侧高耸的砖墙上,

嗡嗡作响。空气凝固,杀机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弥漫开来!王府侍卫的手,

齐刷刷按在了腰间刀柄之上!刀鞘与皮革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噌”声!数道凌厉的目光,

如同出鞘的利刃,死死锁定济世堂角门处那道月白身影!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济世堂幽暗的门洞阴影里,老参那双浑浊的老眼骤然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

缩在袖中的枯瘦手指间,几点幽蓝的寒芒已然蓄势待发!巷弄两侧的高墙之后,

几道蛰伏的气息骤然

小说《王妃,你的马甲又掉啦!》 王妃,你的马甲又掉啦!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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