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纯阴王妃:摄政王的心尖血 111永恒的不死鸟1 著
已完结 孙俪兰欧阳德
第一章:冻裂的手,灼骨的毒腊月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孙俪兰把冻得通红的手往袖口里缩了缩,冰凉的河水漫过脚踝,冻得她脚趾发麻。
浣衣局的皂角用完了,洗出来的龙袍总带着股淡淡的霉味,要是被摄政王殿下发现,
怕是又要挨管事嬷嬷的鞭子。“俪兰,快着点!”隔壁的春桃搓着手里的朝服,
呵出一团白气,“听说今儿摄政王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火,斩了三个叛乱的将军,
血都溅到金銮殿的柱子上了!”孙俪兰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叛乱?她想起十五年前那个雪夜,
官兵踹开家门时,父亲也是这么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一家三十七口,
除了躲在柴房的她和妹妹,全倒在了血泊里。那把沾血的刀,刀柄上刻着的“欧阳”二字,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发什么愣?”春桃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那可是摄政王欧阳德,
咱们景国说一不二的主儿,听说他发起火来,连皇上都得让三分。”孙俪兰低下头,
把脸埋进湿冷的衣裳里。欧阳德,这个名字像根针,扎在她心口十五年。她攥紧拳头,
指甲深深嵌进冻裂的掌心,渗出血珠,混着河水,淡得看不见。这时,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侍卫簇拥着一顶轿子从桥上经过,轿帘被风掀起一角,
露出里面男人的侧脸——棱角分明,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冷得像冰。“是摄政王!
”春桃赶紧低下头,声音发颤。孙俪兰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是他,真的是他。十五年了,
他比记忆中更高大,眉宇间的戾气也更重,可那双眼睛里的冷漠,
和当年下令斩她全家时一模一样。她下意识地往水里缩了缩,恨不得钻进河底的淤泥里。
轿子很快过去了,留下一阵淡淡的龙涎香。孙俪兰盯着水面上晃动的影子,
突然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喘不上气。金銮殿上,血腥味还没散干净。
欧阳德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指尖捏着刚递上来的奏折,指节泛白。
底下跪着的大臣们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放轻了——谁都看得出,摄政王这会儿心情极差。
“西北军哗变?”欧阳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李将军是废物吗?
三万兵马镇不住一群乱兵?”兵部尚书赶紧磕头:“摄政王息怒,李将军已派人求援,
只是……只是粮草不足,恐难支撑。”欧阳德冷笑一声,刚想说话,
突然觉得一股灼痛从丹田直冲头顶,像是有团火在五脏六腑里烧。他猛地按住额头,
眼前阵阵发黑,耳边的议论声变得模糊。“王爷!”心腹侍卫周平赶紧上前扶住他,
“您该回府歇息了。”欧阳德摆摆手,强撑着站起身:“退朝。
”他几乎是被周平半扶半搀着走出金銮殿的。坐在轿子里,那股灼痛越来越烈,
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骨头,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这阳毒是娘胎里带的,
太医说他活不过三十岁,如今离三十还差半年,发作得却越来越频繁。“去国师府。
”他咬着牙,声音发颤。国师是个白胡子老头,看见欧阳德这模样,赶紧掐指一算,
脸色变得凝重:“王爷,您这阳毒已入骨髓,寻常药物怕是压不住了。”“废话。
”欧阳德靠在榻上,疼得额角青筋暴起,“本王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夜观天象,紫微星旁有客星异动。”国师的手指在龟甲上划着,“属下算出,
唯有纯阴之体,可解王爷纯阳之厄。”“纯阴之体?”欧阳德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女子,八字纯阴,生辰与王爷相克。”国师的声音压低了些,“这种体质百年难遇,
需得……与王爷阴阳交融,方能缓解剧毒。”欧阳德的脸色沉了沉。他这辈子最恨被人拿捏,
如今却要靠一个女人活命?可那灼骨的疼痛实在难忍,他攥紧拳头,
指缝里渗出血来:“找不到呢?”“找不到……”国师叹了口气,“王爷撑不过开春。
”轿子里,欧阳德闭着眼,脑子里全是国师的话。纯阴之体?他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可身体的疼痛却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他快死了。回到摄政王府,刚踏进大门,
就听见下人来报:“王爷,宫里送衣裳的宫女在偏厅等着呢。”欧阳德没心思管这些,
只想赶紧回房躺会儿。可刚走到回廊,那股灼痛突然变本加厉,他眼前一黑,
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王爷!”周平惊呼着扑上来。混乱中,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宫女抱着叠好的龙袍跑过来,大概是吓傻了,伸手就想去扶他。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欧阳德手背的瞬间——欧阳德觉得那股灼痛像是被浇了盆冷水,
瞬间退去了大半。他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眸子。那宫女的手还停在他手背上,
冻得通红,指关节有些变形,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凉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
舒服得他差点哼出声。“你是谁?”欧阳德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
宫女被他抓得吃痛,想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攥着。她抬起头,露出张素净的脸,
眼睛又大又亮,此刻却盛满了恐惧,像只受惊的小鹿。“回……回王爷,奴婢孙俪兰,
浣衣局的。”她的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欧阳德盯着她的脸,
突然想起国师的话。纯阴之体?他眯起眼,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皮肤——果然,
这凉意不是错觉。“周平。”他站起身,松了松手,却没放她走,“把她带回府里,
好生‘照看’。”周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点头应是。
孙俪兰吓得脸色惨白:“王爷!奴婢还要回浣衣局交差!
妹妹还在宫里等着奴婢……”欧阳德没理她,只是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袍,转身往内院走。
风吹起他的披风,露出里面玄色的里衣,衣角沾着点血迹——是刚才自己掐出来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周平拽着的孙俪兰,她还在挣扎,像只不屈的小兽。
欧阳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管她是谁,只要能解他的毒,就算是阎王的女儿,
他也得抢过来。孙俪兰被关进了摄政王府的客房,门窗都被锁死了。她坐在冰冷的床沿,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浑身发抖。欧阳德把她抓来做什么?难道认出她了?不可能,
当年她才五岁,如今早已改头换面。可他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件物品,让她心里发毛。
“姐姐!姐姐!”窗外传来妹妹小荷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你被摄政王抓走了,
是不是真的?”“小荷!”孙俪兰冲到窗边,却看不见人,“我没事!你别担心!
照顾好自己!”“姐姐!”小荷的声音越来越远,“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孙俪兰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不能有事,她还没报仇,还没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她摸了摸头发里藏着的发簪——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簪尖磨得锋利,必要时,
她能豁出去。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周平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进来,
面无表情地说:“王妃,喝药。”“谁是王妃?”孙俪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周平把药碗放在桌上:“王爷的意思,你会知道的。喝了药,
对你有好处。”孙俪兰看着那碗药,想起宫里那些被灌药后发疯的宫女,
摇着头往后退:“我不喝!你们是想毒死我吗?”周平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孙俪兰攥紧了手里的发簪,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知道,
反抗是没用的。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落在仇人手里。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欧阳德的声音:“让她自己喝。”周平赶紧退了出去。欧阳德走进来,
身上还带着那股灼人的气息,只是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些。他走到桌前,拿起那碗药,
闻了闻:“只是安神的,别怕。”孙俪兰看着他,突然觉得可笑:“王爷抓我来,
就是为了让我喝安神药?”欧阳德放下药碗,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很高,
阴影把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你知道纯阴之体吗?”他突然问。
孙俪兰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就是。”欧阳德的声音很平静,
却像炸雷一样在她耳边响起,“能解本王的阳毒。”孙俪兰的脑子一片空白。阳毒?
纯阴之体?这是什么意思?“本王要娶你。”欧阳德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做我的王妃。”孙俪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床柱上:“我不嫁!
你这个刽子手!我死也不会嫁给你!”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赶紧捂住嘴。
欧阳德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刽子手?你知道我是谁?”孙俪兰的心脏狂跳,
强装镇定:“谁不知道摄政王杀伐果断?多少忠良死在你手里!”欧阳德盯着她看了半天,
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不过,嫁不嫁,由不得你。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说:“**妹还在浣衣局,对吧?想让她平安,
就乖乖听话。”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孙俪兰瘫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看着桌上那碗黑漆漆的药,突然明白了——欧阳德早就查过她,知道她的软肋是妹妹。
十五年前,她没能救家人。这一次,她不能再失去妹妹了。她拿起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药很苦,苦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可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复仇的路还很长,她得先活下去。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黑漆漆的,像她看不到头的未来。第二章:发簪藏锋,
王府囚笼天还没亮,孙俪兰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她揉着发沉的脑袋坐起来,
昨晚那碗安神药劲真大,睡得昏昏沉沉的,连梦都没做一个。“王妃,该起身梳妆了。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细声细气的。孙俪兰皱了皱眉,没应声。王妃?她才不稀罕。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穿着青绿色宫装的侍女,手里捧着一套大红的衣裳,
料子是上好的云锦,绣着缠枝莲的纹样,一看就价值不菲。“王妃,王爷吩咐了,
今日要给您沐浴更衣。”为首的侍女笑着说,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这套嫁衣是苏州织造刚送过来的,您穿上肯定好看。”“谁要穿这个?
”孙俪兰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拿走,我**。”侍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对视一眼,
没敢再劝,只是站在一旁等着。孙俪兰被她们看得不自在,索性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身上还穿着浣衣局的粗布襦裙,洗得发白,袖口还磨破了个洞,
和这富丽堂皇的房间格格不入。“我要见我妹妹。”她冷冷地说。侍女们愣了一下,
还是退了出去,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上了门。孙俪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心里一阵烦躁。把小桃接到府里?这是把她们姐妹俩都软禁起来了?书房里,
欧阳德正看着周平递上来的卷宗,眉头紧锁。“孙俪兰,年十六,五年前进宫,浣衣局宫女。
”周平站在一旁,低声汇报,“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妹妹叫孙小荷,也在浣衣局当差。
”欧阳德翻着卷宗,上面的记录很简单,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孙俪兰虽然看着柔弱,眼神里却藏着股狠劲,不像个普通的宫女。“十五年前,
孙家满门抄斩的案子,你还记得吗?”他突然问。周平愣了一下,点头道:“记得,
当时王爷刚摄政,孙廉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皇上亲下的圣旨。”“孙廉有几个孩子?
”“好像是两个女儿,当时都还小,听说没找到尸体,大概是跑了。”周平想了想,
“怎么了王爷?您怀疑……”欧阳德没说话,只是盯着卷宗上“孙俪兰”三个字。孙?
会不会太巧了?“把当年孙家的卷宗找来,给我看看。”他合上卷宗,站起身。“是。
”周平应声退了出去。欧阳德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海棠树。十五年前的事,
他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刚平定内乱,根基不稳,孙廉手握兵权,确实是个威胁。
至于通敌的证据……好像是赵阔呈上来的,他当时没细看。赵阔……欧阳德的眼神沉了沉。
这个丞相,表面上对他忠心耿耿,暗地里却小动作不断,这次西北军哗变,
说不定就有他的影子。“王爷,王妃来了。”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欧阳德转过身,
看见孙俪兰走进来。她穿着那套大红的嫁衣,衬得皮肤雪白,头发松松地挽着,
没戴任何首饰,却有种说不出的清丽。只是那张脸,依旧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
“找本王有事?”他走到书桌后坐下,拿起一支笔把玩着。“我妹妹呢?”孙俪兰开门见山,
“我要见她。”“急什么。”欧阳德抬眼看她,“既然来了王府,就得守王府的规矩。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王妃,该学的礼仪,该懂的规矩,都得学。”“我不是你的王妃。
”孙俪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欧阳德,你放我走,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放你走?”欧阳德笑了,“放你走,本王的毒谁来解?”他放下笔,站起身,
一步步逼近她,“孙俪兰,别跟本王讨价还价,你没资格。”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扑在她脸上,让她觉得恶心。孙俪兰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后腰撞到了桌角,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她抬起头,
眼里像淬了冰:“用一个女人的命换你自己的命,欧阳德,你不觉得**吗?”“**?
”欧阳德俯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灼人的热气,
“本王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触到一片冰凉,“你乖乖听话,本王保**妹平安,保你衣食无忧,如何?”“我要的,
你给不起。”孙俪兰别过脸,避开他的触碰,声音发颤,却带着股倔劲,
“我要你还我孙家清白,要你把当年害死我全家的人,一个个都揪出来!
”欧阳德的动作顿住了。他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她的侧脸——这眉眼,这倔强的神情,
确实有几分孙廉的影子。“你果然是孙廉的女儿。”他直起身,语气听不出喜怒,
“胆子不小,敢在本王面前提当年的事。”孙俪兰的心猛地一沉,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她索性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是又怎么样?欧阳德,
你敢做不敢认吗?当年我父亲忠心耿耿,你为了夺权,就诬陷他通敌叛国,
害死我全家三十七口!这笔血债,我记了十五年!”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刀,
狠狠扎在欧阳德心上。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那里面的恨意浓得化不开,
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发堵。“当年的事,并非你想的那样。”他皱着眉,试图解释,
“孙廉通敌的证据确凿,是皇上下的旨……”“皇上?”孙俪兰冷笑,“当时皇上才八岁,
懂什么?还不是你这个摄政王说了算!”她突然从头发里抽出那支发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欧阳德,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放我和我妹妹走!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让你永远也解不了毒!发簪的尖儿很利,已经划破了她的皮肤,渗出血珠来。红得刺眼,
像极了当年孙家满门溅在青石板上的血。欧阳德的脸“唰”地沉了,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声音都带着冰碴子:“放下!”“你放不放?”孙俪兰的手抖得厉害,
胳膊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可眼神比发簪尖还硬,“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
能换我妹妹一条活路,值了!”她算准了,欧阳德惜命,绝不会让她死。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是她藏在发髻里十五年的锋芒。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周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差点撞在门框上:“王爷!不好了!孙小荷姑娘在西厢房闹着要见姐姐,不小心摔了一跤,
晕过去了!”“小荷!”孙俪兰手里的发簪“当啷”掉在地上,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疼得她眼前发黑。她转身就想往外冲,手腕却被欧阳德死死扣住。“放开我!
我要去看我妹妹!”她疯了似的挣扎,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倔强,
活脱脱一只护崽的母兽。欧阳德的指腹碾过她手腕上刚才被发簪划破的地方,
沾了点温热的血。他喉结滚了滚,对着门外喊:“周平,去看看孙小荷怎么样了,
让府里的太医赶紧过去。”“是!”周平不敢多言,撒腿就跑。孙俪兰还在挣,
指甲几乎要嵌进欧阳德的肉里:“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不会有事。”欧阳德的声音突然软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他看着怀里哭得浑身发抖的小女人,肩膀瘦得硌手,隔着厚厚的云锦都能摸到肩胛骨的形状。
这模样,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去世那天,他也是这样抱着棺椁,哭得撕心裂肺,
可周围的人只会说“王爷要坚强”。“太医是宫里最好的,治个摔跤绰绰有余。”他松开手,
却没让她走,就那么垂着胳膊站在旁边,看着她蹲在地上捡发簪,
指尖哆哆嗦嗦地擦上面的灰。发簪的尖儿弯了,像她此刻的心。西厢房里,
孙小荷躺在软榻上,脸色发白,额头上肿了个大包。太医正在给她敷药,
小丫头疼得哼哼唧唧,眼泪汪汪地瞅着门口。“姐姐……我要姐姐……”“小荷!
”孙俪兰推开半掩的门冲进来,扑到榻边攥住妹妹的手,“怎么样?疼不疼?哪里不舒服?
”“姐姐!”孙小荷一看见她,眼泪掉得更凶了,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不放,
“他们把我从浣衣局带过来,说你要当王妃了……我怕,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孙俪兰的心像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地疼。她摸着妹妹额头上的肿包,声音哽咽着,
却强扯出个笑:“傻丫头,胡说什么呢?姐姐怎么会不要你?是……是王爷好心,
接我们来府里享福呢。”她不敢说真话,不敢让这才十三岁的孩子知道,她们是从一个囚笼,
跳进了另一个更华丽的囚笼。“享福?”孙小荷眨巴着泪眼看着周围雕梁画栋的摆设,
又摸了摸身上柔软的锦被,突然瘪瘪嘴,“可我还是想回浣衣局,
春桃姐姐答应教我绣帕子呢……”孙俪兰没说话,只是把妹妹搂得更紧了些。春桃?
怕是再也见不到了。进了这摄政王府,就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潭,
谁还能记得浣衣局的皂角香?这时,欧阳德背着手站在门口,
身影被窗棂的影子切割得支离破碎。他没进来,只是对太医抬了抬下巴:“怎么样?
”“回王爷,只是轻微脑震荡,没伤到骨头,养两天就好了。”太医弓着腰回话,
大气不敢出。他刚才在门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位新王妃竟是当年孙家的遗孤,
这王府怕是要变天了。欧阳德“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孙俪兰搂着妹妹的背影上。
那背影瘦瘦小小的,却透着股韧劲,像寒冬里钻墙缝长出来的草。他突然想起卷宗里写的,
孙廉当年在狱中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还死死咬着“忠君”二字不放。这父女俩,
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周平,派人守着西厢房,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脚步声在回廊里渐行渐远,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
孙俪兰抱着小荷,直到妹妹在她怀里沉沉睡去,才轻轻把人放平,掖好被角。她坐在榻边,
看着妹妹睡梦中还蹙着的眉头,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小荷摔得真巧,巧得像是有人故意安排。
是欧阳德想稳住她?还是……另有其人?她想起刚才在书房,
欧阳德提到赵阔时那讳莫如深的眼神。那个老狐狸,会不会已经嗅到了什么风声?掌灯时分,
孙俪兰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自己的院子。刚推开房门,就看见桌上摆着一桌子菜,
热气腾腾的,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的参汤。欧阳德背对着她站在窗边,
玄色常服的衣摆被晚风掀起一角,侧脸在烛火里明明灭灭。“过来吃饭。”他没回头,
声音听不出情绪。孙俪兰没动,就那么杵在门口,像尊石像。“小荷刚醒,喝了半碗参汤,
说想让你陪她吃点心。”欧阳德转过身,手里把玩着个玉佩,“你要是饿死了,
她明天醒了找谁哭去?”这话戳中了孙俪兰的软肋。她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拿起筷子却没动。一桌子山珍海味,她看着只觉得反胃。欧阳德也坐了,给自己盛了碗汤,
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下午的事,别再做了。”“什么事?”孙俪兰梗着脖子,
故意装傻。“拿发簪抵脖子那出。”欧阳德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吓唬谁呢?真当本王不敢让你死?”“你敢吗?”孙俪兰冷笑,夹起一块鱼肉,
却没往嘴里送,“你要是敢,就不会把小荷接到府里了。”欧阳德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汤碗,
指节在桌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声儿,像是在盘算什么。“十五年前的事,我会查。
”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炸在孙俪兰耳边,“给我点时间,
也给你自己点时间。”孙俪兰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错愕。查?他居然说要查?
是缓兵之计,还是……“你少骗我!”她攥紧了筷子,指节都发白了,
“当年的卷宗早就被你销毁了,证据都被你藏起来了,你让我等什么?
等你把我和我妹妹都弄死,好永绝后患吗?”“信不信由你。”欧阳德没跟她吵,
只是把那碗参汤往她面前推了推,“但你记住,在我查清楚之前,
你和**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第一个拿赵阔是问。”赵阔?他又把赵阔扯出来干什么?
孙俪兰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像藏着片海,深不见底。她突然觉得,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当年的冤案,或许真的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我凭什么信你?
”她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疲惫。欧阳德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
是块腰牌,上面刻着个“令”字,还镶着金边。“拿着这个,府里想去哪去哪,没人敢拦你。
”他站起身,“明天一早,我让人把小荷挪到你隔壁院子,方便你照看。”他走到门口,
又停下了,背对着她说:“那支发簪,我让人修好了,明天给你送过来。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带走了满室的龙涎香,也带走了那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孙俪兰看着桌上的腰牌,又看了看那碗快凉透的参汤,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拿起腰牌,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上面还带着欧阳德掌心的温度。修发簪?他是想告诉她,
连她藏着的锋芒,都捏在他手心里吗?她端起参汤,一口气喝了下去。烫得嗓子发疼,
却也暖了点冰凉的心窝。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她都得接招。为了小荷,为了查明真相,
她得先在这王府里活下去,像当年在死人堆里一样,把自己的根扎进这泥沼里。
窗外的月亮出来了,透过窗棂照在地上,像铺了层霜。孙俪兰摸着胸口,
那里藏着比发簪更锋利的东西——是十五年的仇恨,是对妹妹的牵挂,
是她在这囚笼里唯一的支撑。丞相府的书房里,赵阔听完属下的汇报,捻着山羊胡笑了,
眼里却淬着毒。“摄政王把那丫头片子当宝贝似的护着?”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还把腰牌给她了?看来这纯阴之体,真是他的命门。”“大人,要不要现在动手?
”属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趁她根基未稳……”“急什么。”赵阔放下茶杯,
茶盖碰到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孙俪兰是把双刃剑,用好了,
能让欧阳德死无葬身之地。”他想起十五年前,自己偷偷换掉孙廉通敌的书信,
再把伪造的证据呈给刚摄政的欧阳德。那时候的欧阳德,年轻气盛,眼里容不得沙子,
果然一怒之下下了杀手。如今孙家的女儿回来了,还成了欧阳德的解药,
这不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吗?“去,把孙小荷‘请’到府里来做客。”赵阔笑得像只老狐狸,
“告诉孙俪兰,想让她妹妹平安,就得听我们的。”“大人英明!”属下恍然大悟,
赶紧退了出去。赵阔看着属下的背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水很苦,
却苦不过他心里的算计。欧阳德啊欧阳德,你以为娶了个纯阴王妃就能续命?
你欠孙家的血债,欠景国的江山,我会让这丫头片子,一点一点替你还回来!
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曳,把赵阔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个张牙舞爪的恶鬼。
而摄政王府里,孙俪兰还不知道,一张更大的网,已经悄悄向她张开。她只是守在妹妹床边,
看着小荷安稳的睡颜,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活下去,要报仇。却没发现,
自己的心湖里,已经被欧阳德那碗参汤,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了圈圈涟漪。
第三章:红烛泣血,旧恨新伤三日后的大婚,红绸子从王府大门一直铺到内院,
连墙角的残雪都被映得发红。可这满目的喜色,看在孙俪兰眼里,比腊月的冰还冷。
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往她脸上扑粉。铜镜里的人面色惨白,
涂了胭脂也遮不住眼底的青黑,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淬了毒的刀。“王妃,
这凤冠可真好看。”侍女捧着沉甸甸的金冠,笑得合不拢嘴,
“听说上面的珍珠都是南海进贡的,一颗就够寻常人家吃十年了。”孙俪兰没应声,
只是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这身嫁衣重得压肩膀,凤冠上的流苏晃得她眼晕,
倒像是给她上了镣铐。“姐姐!”门外传来小荷的声音,带着孩童的雀跃。
孙俪兰赶紧让侍女把凤冠收起来,转身就看见妹妹穿着身水绿色的新衣裳跑进来,
手里还攥着块桂花糕。“小荷怎么来了?”孙俪兰把妹妹拉到身边,替她擦掉嘴角的糕渣,
“不是让你在房里等着吗?”“我偷偷跑出来的。”小荷眨着大眼睛,
好奇地打量着满桌的首饰,“姐姐,你今天真好看,像话本子里的仙女。
”孙俪兰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强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等会儿姐姐拜完堂,
就来陪你吃点心。”“嗯!”小荷重重点头,突然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姐姐,
那个摄政王是不是坏人啊?昨天我听见周平叔叔跟人说,他要对你……”“小孩子家别乱听。
”孙俪兰赶紧捂住妹妹的嘴,手心都在冒汗,“王爷是好人,以后会护着我们的。
”她不敢告诉小荷,这场大婚是场交易,是她用身体换妹妹平安的筹码。更不敢说,
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人,是她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小荷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突然指着窗外:“姐姐你看,好多人啊!”孙俪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王府的回廊上站满了下人,都在偷偷往这边看,眼神里有好奇,有羡慕,
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她知道,这些人都在看她这个“一步登天”的浣衣局宫女,
看她怎么被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收为己用。吉时到的时候,孙俪兰被喜娘扶着往外走。
红盖头遮住了视线,脚下的路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她能听见外面的鼓乐声,
宾客的喧闹声,还有……欧阳德沉稳的脚步声。拜堂的时候,她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
是欧阳德的手,掌心带着薄茧,指节分明,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一拜天地——”她跟着俯身,红盖头的边缘扫过他的云纹靴,那精致的刺绣刺得她眼睛疼。
“二拜高堂——”高堂上摆着两块牌位,是欧阳德早逝的父母。孙俪兰低着头,心里冷笑,
这对从未谋面的“公婆”,怕是也不会认她这个仇人之女做儿媳。
“夫妻对拜——”她被喜娘推了一把,不得不抬头。红盖头的缝隙里,
她看见欧阳德的下巴绷得紧紧的,眼神在红绸的遮挡下看不真切,只有那抹唇线,冷得像冰。
拜完堂,她被送进洞房。房间里红得晃眼,龙凤呈祥的烛火燃得正旺,映得满室通红,
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她坐在床沿,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手里紧紧攥着那支修好的发簪。
簪尖被磨平了些,却依旧锋利,藏在袖口里,硌得她手腕生疼。不知过了多久,
喧闹声渐渐小了。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身酒气的欧阳德走了进来。
他挥退了下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噼啪声。孙俪兰的心跳得像擂鼓,
手心全是汗。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那屈辱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欧阳德走到她面前,站了很久,才慢慢伸出手,掀开了她的红盖头。四目相对的瞬间,
空气仿佛凝固了。他的眼神很深,像一潭不见底的湖水,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酒意,
有欲望,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挣扎。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动,
映得那片黑沉沉的眸子里像是着了火。“你……”他刚想说什么,突然皱起眉头,
捂住了胸口,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孙俪兰知道,他的阳毒又发作了。
她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看着他紧咬的牙关,心里竟生出一丝荒谬的快意——疼吧,
像她这些年一样疼。“脱衣服。”欧阳德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却没看她,只是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孙俪兰的手在发抖。她慢慢解开嫁衣的盘扣,
大红的衣裳滑落在地,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她的身体很瘦弱,
常年泡在冷水里的胳膊和腿细得像芦苇,肩膀上还有块淡淡的疤痕——是去年被烫斗烫的。
欧阳德转过身时,眼神像淬了火的钢,落在她身上,烫得她几乎要烧起来。他一步步逼近,
直到把她逼到床沿,退无可退。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很凶,
带着浓烈的酒气和灼人的欲望,几乎要夺走她所有的呼吸。孙俪兰闭上眼,强忍着眼泪,
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在还债,还欧阳德暂时放过小荷的债。
可身体的僵硬,心里的抗拒,骗不了人。他的手很烫,抚过她的皮肤,
留下一路火烧火燎的痕迹。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
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声——他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而她,是他唯一的解药。
中衣被撕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孙俪兰蜷缩着身体,像只待宰的羔羊。
当那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时,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和十五年前那个雪夜,她躲在柴房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欧阳德的动作很粗暴,
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她身上。他的阳毒在缓解,额头上的冷汗渐渐干了,
可她却觉得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被抽走,身体越来越冷,像沉入了冰窖。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停了下来,趴在她身上,大口喘着气。他的体温很高,烫得她难受,
可她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孙俪兰侧过头,看着床顶的龙凤帐幔,眼泪无声地滑落。
屈辱、痛苦、仇恨……像无数根针,扎在她的心上,密密麻麻地疼。“对不起。
”欧阳德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淹没在喘息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我控制不住。
”孙俪兰没理他,只是闭上了眼睛。对不起?这三个字能让她死去的家人活过来吗?
能让她所受的屈辱消失吗?欧阳德慢慢从她身上起来,披上外衣,坐在床沿。
他看着她蜷缩的背影,看着她背上因为挣扎留下的红痕,
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刚才很过分,
可那种灼骨的疼痛让他失去了理智。尤其是看到她身上那些新旧交错的疤痕时,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禽兽。“我让人给你送些药膏来。”他站起身,声音有些不自然,
“你……好好休息。”他转身走出房间,脚步有些踉跄。门外的月光很亮,
照亮了他脸上复杂的表情——有解脱,有愧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他知道,
这只是开始。他和她之间的纠缠,恐怕这辈子都解不开了。房间里,孙俪兰慢慢坐起来,
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却怎么也穿不上。身体的疼痛让她几乎站不住,
心口的疼更是让她喘不过气。她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看着眼角未干的泪痕,
看着脖子上暧昧的红痕。镜中的女人,陌生得让她害怕。“欧阳德……”她对着镜子,
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今日之辱,我孙俪兰,记下了。
”红烛燃了一夜,直到天明才渐渐熄灭。就像她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也随着这一夜的屈辱,
彻底燃尽了。窗外传来报晓的鸡鸣,新的一天开始了。可对孙俪兰来说,
这只是她在地狱里挣扎的第一天。她摸了摸袖口里的发簪,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报仇的路还很长,她得一步一步走下去。哪怕每一步,都踩着刀尖。
第四章:粗布衫与龙涎香第二天一早,孙俪兰是被疼醒的。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尤其是下半身,一动就钻心地疼。她挣扎着坐起来,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巧的锦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瓶药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像是用上好的珍珠粉和雪莲做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欧阳德留下的。她拿起药膏,手指捏得发白,最后还是狠狠扔在了地上。
药膏瓶摔碎了,清凉的药膏溅了一地,像她昨晚无声的眼泪。“王妃,您醒了?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王爷吩咐了,让您醒了就去前厅用早膳。
”孙俪兰没应声,只是走到衣柜前,打开一看,差点被里面的珠光宝气晃花了眼。
各式各样的华服挂满了整个柜子,料子不是云锦就是苏绣,
还有些她连见都没见过的珍贵毛皮,上面镶着宝石,绣着金线,一看就价值连城。
她皱了皱眉,从最底下翻出一件自己带来的粗布襦裙——是她在浣衣局穿了三年的旧衣裳,
袖口磨破了,洗得发白,却比那些华服舒服多了。她对着铜镜简单梳了个发髻,
没插任何首饰。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却眼神清亮,
带着股洗尽铅华的倔强。这才是她,孙俪兰,不是什么劳什子的王妃。前厅里,
欧阳德已经坐在那里用早膳了。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没系腰带,领口敞开着,
露出精致的锁骨,少了些朝堂上的威严,多了些居家的慵懒。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
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竟显得有几分温和。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看到孙俪兰穿着粗布襦裙走进来,明显愣了一下。她的头发梳得很简单,用根木簪子固定着,
脸上没施粉黛,素净得像朵雨后的梨花。可那双眼睛,依旧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像结了冰的湖面。“坐。”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语气听不出喜怒。孙俪兰没说话,
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白饭,一口菜也没动。
桌上的水晶虾饺、翡翠烧卖、燕窝粥……全是她以前连见都见不到的好东西,
可她现在只觉得反胃。“不合胃口?”欧阳德看着她,夹了一块虾饺放在她碗里,
“这是御膳房的张师傅做的,他的虾饺在宫里最有名。”孙俪兰把虾饺拨到一边,
依旧只吃白饭。米粒干巴巴的,噎得她喉咙发疼,可她就是不想领他的情。
欧阳德的眉头皱了皱,没再劝。两人沉默地吃着饭,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就在这时,周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账本,
低着头说:“王爷,这是府里上个月的开销,您过目。”欧阳德接过账本,翻看了几页,
突然抬头对孙俪兰说:“以后府里的中馈就交给你打理吧。”孙俪兰猛地抬起头:“我不会。
”她在浣衣局连自己的月钱都算不清,管这几百人的王府开销?他是故意刁难她。“学。
”欧阳德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是王府的王妃,这些都是你该做的。
”他把账本推到她面前,“下午让管家带你熟悉一下府里的情况,库房、账房、各院的月例,
都得弄明白。”孙俪兰看着那本厚厚的账本,上面的数字密密麻麻的,看得她头晕眼花。
她咬了咬牙,拿起账本:“我选第一个。”总比去给他“侍疾”强。
欧阳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站起身:“明智的选择。”他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对了,下午有个宴会,穿得体面些。”孙俪兰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一阵烦躁。得体面些?是想把她像个玩意儿一样展示给别人看吗?下午,
管家带着孙俪兰在王府里转。摄政王府大得像座小城,亭台楼阁,花园水榭,
看得她眼花缭乱。光是下人就有几百个,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王妃,这边是库房,
分金银库、绸缎库、瓷器库,还有王爷的私库。”管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说话慢条斯理的,“您看,这是库房的钥匙,以后就归您管了。
”孙俪兰接过那串沉甸甸的钥匙,上面挂着不同的牌子,刻着“金”“银”“缎”等字样。
她掂了掂,只觉得这钥匙重得像座山。“那边是账房,有三个账房先生,
都是跟着老王爷的老人了,账目清楚得很。”管家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小楼,
“您要是有不懂的,尽管问他们。”孙俪兰点点头,心里却在打鼓。她连字都认不全几个,
更别说看懂这些天书一样的账本了。两人走到花园时,突然听到一阵娇笑声。循声望去,
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坐在亭子里说笑,为首的那个穿着粉色衣裙,生得花容月貌,
正是丞相赵阔的女儿,赵媛。“哟,这不是新王妃吗?”赵媛看到她们,笑着走过来,
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在孙俪兰身上刮来刮去,“怎么穿得这么素净?是王府里的绸缎不合身,
还是觉得配不上这身衣裳啊?”她身后的几个女子也跟着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孙俪兰没理她,只是看着管家:“我们继续走吧。”“站住!”赵媛拦住她,仰着下巴,
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本**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赵**有话不妨直说。
”孙俪兰冷冷地看着她,“拐弯抹角的,不累吗?”“你!”赵媛被噎了一下,
气得脸都红了,“你一个浣衣局的贱婢,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真以为嫁了王爷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是吗?”孙俪兰挑眉,“那赵**还特意跑到王府来,就是为了跟我这个‘贱婢’置气?
看来赵**的日子,也挺闲的。”“你胡说八道什么!”赵媛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我是来看望王爷的!不像某些人,占着王妃的位置,却连伺候王爷的本事都没有!
”这话戳到了孙俪兰的痛处,她的脸色瞬间白了。昨晚的屈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让她几乎站不住。“赵**要是找王爷,就去书房吧。”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欧阳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走到孙俪兰身边,
不动声色地把她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本王的王妃,轮不到你来教训。
”赵媛看到欧阳德,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没了,委屈地红了眼眶:“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只是跟王妃姐姐开个玩笑……”“本王的王妃,不是谁都能拿来开玩笑的。
”欧阳德看着她,“赵丞相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赵媛吓得赶紧低下头:“王爷恕罪,
是我错了。”“既然知道错了,就该受罚。”欧阳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周平,
把赵**送回府,让赵丞相好好管教管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相府半步。”“王爷!
”赵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您为了这个贱婢罚我?”欧阳德没理她,
只是看着周平:“还不动手?”周平赶紧上前,半请半架地把赵媛带了出去。
赵媛的哭喊声越来越远,亭子里的其他女子也吓得赶紧告辞了。花园里瞬间安静下来。
孙俪兰看着欧阳德的背影,心里一阵复杂。他这是在维护她吗?
还是不想让人在他的地盘上闹事?“她是赵阔的女儿,以后少跟她来往。”欧阳德低声说,
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赵阔那个人城府深,他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防着点。
”孙俪兰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特意提醒。她抬头看他,阳光穿过他的发梢,
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竟藏着一丝真切的担忧。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声音有些不自然。管家识趣地退了下去,
花园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气氛有些微妙。“账本看得懂吗?
”欧阳德突然问,打破了沉默。“还行。”孙俪兰嘴硬,其实那些数字看得她头都大了。
欧阳德看穿了她的逞强,嘴角勾了勾:“看不懂就问账房先生,别硬撑着。”他顿了顿,
又说,“下午的宴会,穿我让人给你准备的那件孔雀蓝的裙子。”“我**。
”孙俪兰想都没想就拒绝,“太张扬了。”她还是习惯穿自己的粗布衫,自在。“那是命令。
”欧阳德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是王府的王妃,总不能让人看笑话。”孙俪兰咬了咬唇,
没再反驳。她知道,在这个王府里,她没资格说不。傍晚的宴会设在王府的宴会厅,
灯火通明,宾客云集。来的都是些达官显贵,男人们穿着锦袍,女人们打扮得花枝招展,
一个个脸上堆着笑,眼神里却藏着各自的心思。孙俪兰穿着那件孔雀蓝的裙子,
坐在欧阳德身边,浑身不自在。裙子的料子很滑,贴在皮肤上像没穿一样,
头上的珠钗晃来晃去,坠得她头皮疼。她就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怎么看都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别紧张。”欧阳德低声说,给她倒了杯果汁,
“没人敢笑话你。”孙俪兰没理他,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布。
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嫉妒,还有些不怀好意的打量。“王爷,
这位就是新王妃吧?”一个满脸横肉的官员端着酒杯走过来,
色眯眯的眼睛在孙俪兰身上扫来扫去,“果然是绝色佳人,难怪王爷会动心。
”孙俪兰胃里一阵翻腾,刚想开口,就被欧阳德拦住了。“李大人过奖了。
”欧阳德笑着举杯,语气却带着疏离,“内子不善言辞,李大人多担待。
”李大人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笑了笑,没再纠缠,转身去了别处。孙俪兰松了口气,
却更觉得别扭。她看着欧阳德游刃有余地和那些官员周旋,看着他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
突然觉得他很陌生。这就是他的世界,觥筹交错,虚与委蛇。而她,
只是个不小心闯进来的外人。“尝尝这个。”欧阳德夹了一块水晶虾饺放在她碟子里,
“张师傅的手艺,你昨天没吃着。”孙俪兰看着那块虾饺,突然想起昨晚他粗暴的样子,
胃里一阵恶心,摇了摇头:“我不饿。”欧阳德没再劝,只是把虾饺夹回自己碟子里,
慢慢吃了。他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看着她放在桌下紧紧攥着的手,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他知道她还在记恨昨晚的事,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他从来没对哪个女人上心过,
更别说这种关系复杂的仇人。宴会进行到一半,舞姬们退了下去,
几个乐师开始演奏悠扬的曲子。欧阳德放下酒杯,看着孙俪兰:“陪我跳支舞?
”孙俪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拒绝:“我不会。”“我教你。
”欧阳德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往舞池中央走去。他的手很暖,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和她冰凉的手心形成鲜明对比。孙俪兰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跟着我的脚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在她耳边响起,“左脚,右脚,
转身……”孙俪兰笨手笨脚地跟着他的节奏,踩了他好几次脚。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
有惊讶,有羡慕,还有嫉妒,脸上**辣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别紧张。
”欧阳德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腰上,隔着薄薄的裙料,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看着我的眼睛。”孙俪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小小的,
带着点狼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让她的心莫名一颤。就在这时,他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你怎么了?”孙俪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紧张地问。“没事。
”欧阳德咬着牙,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有点……不舒服。”他的阳毒又发作了。
刚才强撑着应酬,现在一放松,那股灼痛就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那我们回去吧。
”孙俪兰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胳膊,手心的凉意透过衣料传过去,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脸色却缓和了些。“嗯。”欧阳德低低应了一声,任由她扶着往门口走。
宾客们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议论纷纷。“王爷对这位新王妃,好像是不一样啊。
”“我看悬,不过是新鲜劲儿罢了,一个浣衣局的宫女,还能真当回事?
”“可刚才王爷为了她罚了赵**,这可是头一遭……”这些议论声传进孙俪兰耳朵里,
她却没心思理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欧阳德苍白的脸,和他强忍着痛苦的样子。回到房间,
欧阳德一把推开她,扶着桌子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头发。“你怎么样?
”孙俪兰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揪紧了。“没事。”欧阳德摆了摆手,声音沙哑,
“你出去。”“我……”孙俪兰想说什么,却被他冰冷的眼神打断了。“出去!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孙俪兰咬了咬唇,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她靠在门外的墙上,听着里面压抑的喘息声,心里一阵复杂。她恨他,恨他害死了她的家人,
恨他强占了她的身体。可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她却又忍不住担心。这种矛盾的心情,
让她觉得很烦躁。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喘息声渐渐平息了。孙俪兰犹豫了一下,
推开门走了进去。欧阳德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眉头却紧紧皱着,
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看起来很虚弱。孙俪兰走到他身边,
看着他疲惫的睡颜,心里突然软了一下。她转身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轻轻敷在他的额头上。
温热的触感让欧阳德舒服地哼了一声,眉头也舒展了些。孙俪兰看着他,
突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权倾朝野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这该死的阳毒折磨,
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她拿起旁边的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做完这一切,她转身想回自己房间,
手腕却突然被抓住了。欧阳德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谢谢你。”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孙俪兰愣了一下,
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留下。”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陪陪我。
”孙俪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的脆弱,
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她点了点头。欧阳德松开手,往旁边挪了挪,
给她腾出点位置。孙俪兰犹豫了一下,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两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还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
粗布衫的清香和龙涎香的醇厚交织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孙俪兰看着窗外的月亮,
心里乱成一团麻。她不知道自己对欧阳德,到底是什么感觉。是恨,是怨,
还是……有了一丝不该有的动摇?她只知道,今晚的月色很美,而身边这个男人,
似乎也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可怕。或许,仇恨和爱意,本来就只有一线之隔。而她和他,
已经在这条线上,越走越近了。第五章:市井烟火里的心跳连着几日,欧阳德都没再碰她。
他要么宿在书房,要么就在外间的软榻上蜷一夜。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却像隔着条看不见的河,白天在人前维持着相敬如宾的模样,夜里各自守着一片寂静。
孙俪兰倒乐得清静。她跟着账房先生学看账本,跟着管家清点库房,日子过得忙碌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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