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父母毫不犹豫跪了下去。
“小侯爷,求您别伤了我女儿,这步摇给叶小姐,太傅府所有东西都可以给你们!”
刀锋在我脖上划出血痕,我抓住步摇的手心也沁出冷汗。
“父亲,老祖宗的东西不能给!”
“佳年,钱财乃身外之物,这步摇再珍贵也比不上你!”
父亲强硬地从我手里拿走步摇,递给叶修然。
可他却没收,而是直勾勾盯着我猩红的双眼,嗓音冰冷:
“不,我说的是,许佳年跪着爬过去,双手给锦儿。”
母亲下意识要说她替我,叶修然却一个眼神,就有府兵上前把父母捆住,抹布塞进嘴里。
我惊呼一声要去制止,那把剑却猛地在我脖子上划了一道。
之前的血痕化为血流,我疼地浑身发抖。
“叶修然,我成全你娶你爱的人,你想要的东西我们也都给了。”
“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待我!”
他似是咬了牙,从牙缝里挤出两句:
“我前脚带锦儿回府,你后脚就快马加鞭给我父亲告密。”
“父亲现在要把锦儿母女送回乡下,这都是拜你所赐!”
我瞪大眼睛,越过他看到叶锦仍在流泪。
可我出了诗会就回府,哪有时间去告密!
“我没有......”
“别想狡辩,只有你许佳年这种欺世盗名之人,才会做这么龌龊的事!”
他的话无疑是给我定了罪。
我们过去十八年青梅竹马,我以为他是最了解我的人,现在才明白那都是虚影。
他爱的是叶锦,我对他来说只是个小偷。
僵持之下,叶锦走过来叹息着拿起步摇。
“兄长,许小姐只是太爱你才一时做了糊涂事,算了。”
他面露心疼:“锦儿,你又心软。”
叶锦柔和笑笑,低头看了两眼,忽然惊讶出声:“这步摇不是贵妃做诗会时的彩头吗,怎么变成许家祖传?”
叶修然立刻变了脸色,手腕转动,长剑直直刺进我的肩膀!
“许佳年,你又骗我!”
剧痛让我失声尖叫,可还没等我喘息,那把剑就用力抽出去,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叶锦的衣裙。
“啊,我的新衣裳,这是兄长送我的获胜礼物!”
叶修然忙回头安抚她:“无妨,我再送你一件。”
而我被这冲击力甩到地上,身子抖得厉害,鲜血怎么都止不住。
余光里,被绑着跪在地上的父母都急了,他们想过来却被按住,双双挨了两巴掌。
我想去救他们,手指刚伸出去,阴沉的天际忽然劈下一道雷。
叶锦吓得扑到叶修然怀里,步摇掉到地上摔成碎片。
他忙护住她,沉声说:“锦儿别怕,兄长保护你。”
下一瞬大雨倾盆,我感觉伤口处像是被撒了粗盐,痛到忘了呼吸。
叶修然撑开管家递来的伞,和叶锦一起站在伞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锦儿体弱不能淋雨,许佳年,你该感谢老天救了你。”
说完他护着叶锦往外走。
我躺在血泊里,挣扎着去找父母。
临出门前,叶修然侧头望了我一眼。
大概是我肩膀处的鲜血让他迟疑,但还没等他开口,叶锦就柔弱地往他怀里倒。
“兄长,我头好晕......”
叶修然大惊失色,连忙把伞递给旁人,把她横抱起来跑出去。
再也顾不上看我。
侯府的人逐渐走光,太傅府仅剩的几个丫鬟下人跑来。
我无力地仰倒在地。
雨水砸在我脸上时,我想起我与叶修然刚满五岁那年,他在雨天喊我出门玩耍,我却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我在屋内躺了三日,他就在屋外跪了三日,倔强地握着拳,说要向我道歉。
我醒来时,叶修然说他再也不会让我淋雨。
可十年后我们十五岁那年,他母亲去世,承平侯在外遇到一对穷苦母女将其带回家,他便多了个继妹。
自那以后,他的眼里就不再有我。
是我固执己见,以为他心里或许还有我的一寸之地,才导致上一世和父母都死在他手里。
这一世,又何必再为了他伤心难过?
我闭上双眼,在父母喊我时,虚弱地开了口。
“这里容不下我们,我们现在就走。”
4
这场雨下的又大又急。
母亲匆忙给我的伤口敷了草药,绷带绑了数层才看不出血迹。
父亲带人简单收拾包袱,遣散下人,只留两个不肯走的丫鬟。
我们从太傅府后门离开时,像是老天爷跟我们开玩笑一样,雨停了。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为首的是承平侯的人。
“许太傅,侯爷请您携夫人小姐到侯府一叙。”
除了皇上没人能忤逆承平侯的命令。
我们一路沉默不语,到侯府时叶修然跪在湿漉漉的院子里,承平侯的鞭子甩在他后背。
叶锦站在廊下,抹着眼泪哭个不停。
“逆子!我离京前千叮咛万嘱咐,你竟还是要娶你妹妹!”
“你这是违背人伦,是要让我们叶家被人钉在耻辱柱上!”
叶修然咬牙承受着:“锦儿非你亲生,有何不妥!”
见我们过来,承平侯皱着眉叹气。
“是我教子无方,许太傅切勿责怪,我既已答应让佳年做我儿媳,绝不会食言。”
父亲佝偻着身子,摇头:“多谢侯爷抬爱,但小侯爷与叶小姐情投意合,小女不愿棒打鸳鸯,还请侯爷成全。”
承平侯看向身后垂首的我。
“佳年,你当真不想嫁给我儿?”
我没抬头,只忍着伤口的痛楚点头:“侯爷,我不想嫁。”
原本僵着身子不肯就范的叶修然怔了怔,猛地看过来,眼里似乎多了些不可置信。
承平侯凝神片刻,再开口时明显带着愉悦。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
“但太傅的门生......”
父亲淡淡点头:“我可修书一封,往后我的学生,都会为你所用。”
承平侯喜笑颜开,立刻让人拿来笔墨纸砚。
这就是他逼着叶修然娶我的原因。
父亲虽然没落,他的学生却个个有出息,其中也不乏有治国谋略之人。
原本父亲是想靠这个为我在婆家谋个出路,却不想突发变故,白白拱手相让。
半个时辰后,承平侯带着书信迫不及待去招募谋士。
叶修然被叶锦扶起,我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血痕很浅。
但承平侯常年习武,只用三成功力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我心下苦笑,拉着父母想要离开,一根鞭子突然间甩过来,正中我的右腿。
“啊......”
“佳年!”
我踉跄两下扑倒在地,肩膀处的鲜血登时染红绷带,父母忙来扶我。
叶修然走过来,握住鞭子的手指青筋暴起:
“许佳年,你倒是说得好听,你要真的不想嫁我,就不会连写十封急信,催着父亲回来为你主持公道!”
“现在父亲要把锦儿送走,你可满意了!”
我奋力站起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叶锦心疼地摸着他的后背,哭着质问我:“许小姐,我知道你生气我拿了你的东西,可那本来就是我赢来的啊!”
“你讨厌我那就冲我来,别为难兄长,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赔给你!”
说完她直直冲向墙壁,叶修然疯了般追上去拉住。
“你什么都没做错,死的不应该是你,而是欺世盗名,心肠狠毒之辈。”
他回头死死瞪着我们:“来人,把许太傅三人拿下,待我明日回禀皇上,再来治你们的罪!”
府兵将我们带走,我最后望了眼叶修然的背影,然后决绝收回视线。
这次离开太傅府前,父亲将府内所有银两都带在身上。
九成给了押我们的府兵,一成给了船工。
船刚开走不久,天气放晴,温度上升。
船工一刻不停,载着我们向南方驶去。
小说《佳年何须问归人》 2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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