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小说库 > 言情 >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爱我 >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爱我精选章节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混杂着廉价香槟的甜腻气息。苏晚踉跄着冲出金凰奖流光溢彩的殿堂,
将那震耳欲聋的掌声、粉丝歇斯底里的尖叫、还有那枚象征巅峰的水晶影后奖杯,
统统甩在身后巨大的玻璃幕墙之内。雨幕像一张灰色的巨网,兜头罩下,
城市的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拉出扭曲破碎的光条。一辆线条冷硬的墨色加长林肯,
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精准地停在路沿积水最浅的地方。车门在雨声中解锁,
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苏晚几乎是撞进车里的。狭小密闭的空间里,
瞬间填满了她身上浓烈的红毯香水味、沾了红酒味的昂贵裙摆气息,
以及车内置香薰系统冰冷而昂贵的木质气息。黑暗像天鹅绒一样覆盖下来,
只有车窗外的城市灯火像鬼火,偶尔投进几缕惨白的光带,勾勒出车内端坐如雕塑的轮廓。
陆琛坐在她对面靠窗的阴影里。光影切割出他线条凌厉的下颌,薄唇紧抿,鼻梁高挺,
那双被媒体誉为“价值连城的黑曜石”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只有一片漠然。
司机小陈戴着白手套,安静得像不存在,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车窗玻璃上爬满蜿蜒的水痕,
像是凝固的泪痕。“陆琛!”苏晚没看小陈,她的眼睛里只有那个男人。
剧烈的喘息让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喘息,尾音无法控制地拔高、发颤,几乎破音,“七年了!
从给人当背景板都排不上号,到今天!影后!”她猛地抬起右手,
死死攥着那个沉重、冰凉、棱角硌着掌心的奖杯底座,
像握着一块沉到足以将她一同拽入深渊的礁石。
水晶切割面反射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车灯光晕,短暂地照亮她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庞,
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现在能了吗?你说过,
等我……等到我站到最高的地方……”那近乎哀求的声音,
如同濒死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车内死寂一片。回应她的,只有车外沉闷的雨声敲打车顶,
单调、固执,永无止境。忽然,对面车窗外一辆开过的巨型双层巴士,
车顶亮着惨白刺眼的广告灯箱。那束强光如同冷酷的手术灯,毫无怜悯地直射入车内,
正好打在了陆琛搭在皮质扶手箱上的左手。无名指根部,那枚铂金指环纤尘不染,
冷硬的光泽一闪而逝,几乎刺瞎了苏晚的眼睛。那不是一枚象征性的尾戒,
也不是什么造型奇特的饰品。那就是一枚婚戒。一枚款式简约、低调,
却重若千钧的男式婚戒。它就那么突兀地、自然地、甚至可以说是堂而皇之地,
圈在那根在无数公开和私密场合被苏晚渴望握住的手指上。苏晚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比意识更先感知到了灭顶的寒意,血液瞬间被抽空凝固,她无法呼吸。
那束死亡探照灯般的白光倏然滑过,车厢重归令人窒息的黑暗。
在更彻底的黑暗淹没意识之前,陆琛的声音终于响起。没有一丝波澜,
平稳得像在读一份与她无关的项目策划书:“阿晚。”他停顿了微不可查的零点一秒,
“我的妻子,今晚也在看直播。”轰隆——是远天的惊雷,还是苏晚脑子里神经绷断的声音?
她分不清。世界猛地旋转起来,那个坚硬沉重的奖杯脱手而出,
“哐当”一声狠狠砸在车厢昂贵的羊绒脚垫上,碎裂的声响在死寂里显得尤其惊心。
“呃……”她痉挛的胃部猛地收缩,像被一只冰冷粗粝的手狠狠攥紧,搅动,
尖锐的剧痛闪电般蔓延开。她眼前发黑,喉咙深处翻涌上腥甜的铁锈味,
压制不住的干呕让她弯下腰。黑暗中,陆琛似乎身体动了一下,像是有伸手的动作。
但苏晚什么也看不清了。剧痛粉碎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像个破败的玩偶般蜷缩在冰凉的真皮座椅里,雨水顺着她额前散落的湿发往下淌,
滑过毫无血色的脸颊,砸在价值不菲的真皮座椅上。那只刚刚还闪耀在影后光环中的手,
此刻无意识地紧紧按着腹部,指关节攥得发白。原来……原来她站得越高,离他就越远。
远得永远触碰不到。七年前的那个夏天,蝉鸣声嘶力竭地灌满空气,热浪蒸腾。
苏晚刚刚跑完一个死尸群演的活儿,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破旧戏服,
浑身是血浆道具的廉价黏腻,坐在影视城外一个油腻腻的塑料凳上,
对着一个皱巴巴的馒头狼吞虎咽。就在那时,
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这个连群演都很少光顾的巷子口。车门打开,
一个年轻男人走下来,带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冰冷气场,像一块精心雕琢却毫无温度的玉石。
黑色衬衫一丝不苟,昂贵的皮鞋踩在满是油污和水渍的地面上。他是陆琛,
刚入职盛华娱乐的经纪人,履历光鲜得像假的一样。他无视了苏晚满身的狼狈,
眼神锐利如同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割开她表象的窘迫,直刺她年轻的、倔强的生命力。
“苏晚?眼神还行,”他的声音不高,在喧嚣的片场背景音里却清晰得像冰块撞击,
“想试试看《风起长安》里贺莲衣那个配角吗?有人临时撂挑子了。”就这样,
命运轻描淡写地拐了个弯。那个像一道光的男人成了她唯一的浮木。最初的几年是炼狱般的。
陆琛是完美的经纪人,高效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却又苛刻得近乎残酷。他给她谈角色,
制定计划,安排课程,榨干她的每一分时间精力,不允许丝毫差池。
他像在打磨一件待价而沽的藏品,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苏晚在寒冬腊月的影视城护城河里泡了几个小时,只为拍一个落水的镜头,
上岸时冻得牙齿打颤,浑身青紫,他只是扔来一条冰冷干燥的大毛巾,眼神里没有心疼,
只有审视镜头的专注。她熬了无数个大夜,揣摩剧本,对着镜子练台词练表情到嘴角僵硬,
他也只是递来一杯冰冷的黑咖啡。可偏偏,她也窥见过那些只在她面前稍纵即逝的“破绽”。
那个圈里出了名难搞的导演非要灌她酒,陆琛替她挡了,自己喝得几近断片。
她从洗手间出来,跌跌撞撞扶住同样脚步虚浮的他,狭窄的走廊灯光昏暗,
她撞进他漆黑的眸子里,那么近,呼吸都纠缠在一起,空气凝滞,
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混杂着酒气的、属于他独有的冷冽气息。那一刻,
时间慢得像是粘稠的糖浆。他滚烫的手指,好像……似乎……轻轻擦过了她的脸颊?
还是错觉?无数个这样的模糊瞬间在记忆里翻搅着。是她的臆想?还是他刹那松懈的边界?
苏晚分不清。她只记得那夜之后,他像竖起了更高的壁垒。可有些执念,
一旦在少女心中落下种子,就会在日复一日的仰望和微弱的期盼中疯狂滋长。
“等你能完全接下这个担子,我们公开。”《尘烟》开拍前夜,他难得没有谈工作,
坐在她那间狭小却收拾得异常整齐的出租屋破旧沙发上,目光似乎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
声音平静无波。她几乎以为那是幻觉。巨大的狂喜将她击懵,
只敢死死盯着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那手离她很近,
很近……近到她屏住呼吸,鼓起所有积攒了几年、甚至更久的勇气,才能让指尖微微颤抖着,
轻轻、轻轻触碰到他小指的侧面。冰凉坚硬的触感。他指尖微动了一下,却没移开。
苏晚的心狂跳起来,血液奔涌冲击着耳膜。
那一晚的欣喜若狂足以支撑她在《尘烟》地狱般的拍摄里撑下来。那个角色磨掉她三层皮,
被导演挑剔到体无完肤,被媒体群嘲花瓶不自量力,被恶毒的女配角无数次排挤。
支撑她的信念,只是那晚他指节冰凉的触感,和他那句低不可闻的“公开”。每一次被打击,
深夜独自躲在冰冷的公寓里,她都抱着那个微小的承诺汲取一点温度。她以为那是星光,
是她攀爬的终点。回忆戛然而止,被胃里更凶狠的绞痛打断。苏晚蜷缩在病床上,浑身冰冷。
医院的被子盖在身上像一层单薄的纸,无法抵御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寒气。天花板惨白一片,
晃得人眼晕。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死死缠绕着她。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小腹深处那片灼热的疼痛,带着针扎般的尖锐。胃出血。
医生说得很委婉,很平静,
经验丰富的新闻发言人:“情绪剧烈波动加上严重疲劳和饮食极度不规律导致的应激性反应,
苏**需要长期静养调理。”长期?苏晚无声地裂开干裂的嘴唇,没发出声音。她的世界,
在今晚,早就不存在什么“长期”了。病房门被小心地推开一条缝,
助理小桃苍白紧张的脸探了进来。她年轻的眼睛里盛满了同情和无措,
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电量耗尽的手机。“姐?”她怯生生地喊,声音轻得像怕震碎什么,
“好些了吗?”小桃挪了进来,脚步放得极轻,走到床边,
把那个沉重又冰冷的手机悄悄放在床头柜上。
“姐……你手机没电了……那个……刚才外面……”她的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哭出来,
目光游移着不敢看苏晚的眼睛,
反而无意识地瞟了一眼对面墙上镶嵌的无声播放着的超大液晶电视屏幕。
苏晚顺着小桃飘忽的目光看过去。病房里电视永远被设置为静音,只有影像在无声地闪烁。
画面上,赫然是几个小时前的金凰奖盛大典礼现场。镜头巧妙切换,此刻正聚焦在陆琛身上。
他穿着剪裁完美、质感矜贵的深灰色丝绒礼服,
挺拔的身影在一众星光璀璨中依旧显眼得独树一帜。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社交性微笑,
温文尔雅,气度沉稳,是媒体最爱的陆老板形象。他微微倾身,手臂极其绅士地抬在半空,
旁一个穿着露背亮片礼服的年轻女人整理脖子上那串过于华丽、闪烁着刺眼光芒的钻石项链。
那年轻女人的脸蛋,苏晚认识。王昕怡,刚爆了一部小甜剧的流量小花,
盛华娱乐近来力捧的新人。王昕怡笑得灿烂,满脸的胶原蛋白和未经世事的甜美,仰着头,
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陆琛,表情里有藏不住的得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仰慕。
背景是无数闪光灯疯狂闪烁留下的亮白色轨迹。
就在苏晚麻木地、像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默片一样看着这一切时,
画面陡然切换——一个特写镜头!清晰无比地拉近到陆琛那只戴着戒指的、骨节分明的手,
正极其温柔地抚平王昕怡颈后的项链搭扣。那只手上……“啊!
”旁边正在给苏晚邻床更换输液袋的小护士,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短促惊骇的低呼。
年轻护士的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手还僵硬地悬在半空,
指着陆琛那只抚过项链的手。“他无名指上!”小护士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惊愕而微微变调。
这意外的发现让她完全忘记了对病人的尊重,只剩下八卦的本能,“他!他戴着婚戒!
陆影帝……竟然……”她意识到失态,猛地噤声,尴尬又带着强烈好奇地瞄向苏晚,
眼神复杂无比,混合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窥探到惊天大秘密的隐秘亢奋。
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精准地捅进苏晚早已血肉模糊的心脏深处,然后狠狠地搅动。
她死死盯着电视屏幕。陆琛的手指在镜头下显得修长而有力,无名指根部那一圈铂金的光芒,
在聚光灯下被赋予了新的含义,显得如此讽刺而残酷——在为新欢整理首饰的时刻,
那枚婚戒如此堂皇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彻底昭示了她的位置,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热搜上“陆影帝隐婚七年”那几个字,瞬间有了无比清晰、无比恶毒的注脚。
所有人都在看这场活色生香的大戏。王昕怡明媚的笑容刺入眼底。
那只戴着戒指的、曾对她冰冷的手,此刻正温柔抚摸着另一个女人的脖颈。
多么天衣无缝的公众形象!温柔体贴的资深影帝对后辈新人的绅士提携。
谁还在乎那个呕心沥血七年、刚刚登顶就送进急诊的“影后”?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
小桃脸色煞白,手足无措。邻床病人家属好奇地望过来。
护士的目光如同黏腻的蛛网缠绕着她。电视屏幕上的陆琛,已经放下手,
侧过头对着王昕怡温和地说着什么。苏晚突然笑起来。低低的,先是胸腔细微的震动,
然后喉咙里压抑不住地溢出嘶哑的音节,那笑声越来越大,带着失控的疯狂,
在死寂的病房里突兀地炸开。她的肩胛骨在薄薄的病号服下剧烈颤抖,笑声越来越响,
又像哭,又像濒死野兽的哀鸣。她笑得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
手臂压着腹部刀绞般的痛处也浑然不觉,眼泪疯狂地涌出来,
混合着脸上尚未擦净的雨水痕迹,滚烫地砸在手背上,也砸在洁白的被面上。
“哈……哈哈哈哈……”小桃吓得后退半步:“姐?姐你别这样!医生!医生!
”她想上来阻止。苏晚猛地止住笑声,脸上还挂着淋漓的泪和扭曲的笑意。她用尽全身力气,
手臂带着输液管猛地一挥,手腕处的胶布被她带着恨意狠狠扯开,
细长的针头瞬间从手背的血管里拔出,带出一溜刺目的血珠,溅在雪白的床单上,
像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红梅。“那戒指?”她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残酷的、毁灭性的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咳……是我……我他妈……去年七夕,为了买到同款,
跑了全城二十一家珠宝店,
高跟鞋鞋跟都磨断了……膝盖都快跪烂了……”她抬起那只刚拔掉针头、滴着血的手,
猛地指向屏幕上那枚在她眼中如同烙印般的铂金指环,指尖颤抖得厉害。
那上面刻的小字……刻的是……‘晚风知我意’……”她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那句诗刻,
声音猛地梗在喉咙里,只剩下一串破碎而无声的哽咽。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小桃的惊呼和护士冲过来的脚步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唯有屏幕上陆琛那温文尔雅的侧脸和他无名指上无声流淌的冷光,
异常清晰地烙印在视网膜上,如同永恒的酷刑印记。
护士焦急地上前抓住她流血的手臂试图止血。邻床病人家属厌恶地皱眉转过头去。
小桃哭喊着她的名字,像隔着水层。苏晚却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那场失控的宣泄中被彻底耗尽。她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床头,头歪向一边,
空洞的目光越过窗台上那盆开得过分虚假的塑料花,投向窗外。夜依然深沉,
窗玻璃上倒映着病房内刺眼的白炽灯和自己那张残破不堪的影子,惨白得毫无人色。
无边无际的疲惫,夹杂着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一波又一波地侵蚀而来,
沉重地拖曳着她下沉,再下沉,仿佛要沉入那粘稠冰冷的雨夜深处,就此凝固。七年的执念,
换不来一句公开,换来的是一场轰动全国的、宣告她彻底失败的隐婚。
她用命换来的影后桂冠,不过是用来衬托他和新婚妻子童话的王座。多么……讽刺。
病房的门被无声推开。陆琛走了进来。他身上那件昂贵的高定礼服已经脱下,
只穿着熨帖挺括的黑色衬衣,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他步伐稳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但整体姿态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陆老板。他神情平静,
甚至有点惯常的温和,只是扫过苏晚手背上渗血的针孔和床头柜上电量耗尽的手机时,
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看到处理不力的工作文件。“小桃,去处理一下血迹。
”他声音不高,却有着天然的指挥力,目光甚至没有看惊慌失措的助理。
小桃如同接到了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从慌乱中回神,手忙脚乱地去找护士要消毒纱布。
他走到床边站定,俯视着床上脸色惨白、如同被风雨彻底撕碎后遗弃的纸偶一样的苏晚。
“好些了?”他开口询问,语调是他惯常谈工作时那种精确刻板的礼貌。
电视屏幕上仍在无声回放的画面——他温柔地为王昕怡整理项链、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
屏幕的光清晰地映在他平静无波的眼底。沉默在空气中凝结,
只有远处传来的模糊医院广播声。“为什么要来?”苏晚的声音干涩沙哑,没有愤怒,
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水般的空洞和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麻木。陆琛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扫过她单薄的肩膀,微微蜷缩的身体,那只手背上慢慢凝固的血痕。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杂的气息。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
然后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份对折的、极其干净平整的报告纸,递到苏晚面前。
那份报告带着他身上冷冽的松木香氛。“关于你胃出血的事,工作室下午已经统一发了声明,
措辞考虑到了你的专业形象和后续合约。”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项目进度,
“这是定稿,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授权章莉执行。
”苏晚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刺眼的白炽灯管,没有看那份报告。“阿晚,
”他放缓了一丝语速,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如同安抚一个因琐事烦躁的下属,
“你现在情绪过于激动,不利于恢复。你需要保持理智。身体是第一位的,
其他的事情……”他没有说完。苏晚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视线终于落在他递出的那份报告上。纸张边缘锋利得像刀片。在那一瞥之间,
她看到了报告的落款处。那里清晰地打印着日期——*年3月12日。日期下方,
紧挨着日期打印框外,是用黑色墨水手写的一行娟秀的小字。一个名字:林予薇。林予薇。
这个名字,像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苏晚早已冻结的麻木。她猛地吸了一口气,
肺部一阵尖锐刺痛。那行字迹……是那个女人的。是陆琛的……妻子。她在关心……不,
是在处理她丈夫旗下“艺人”的公关声明。多么“尽职尽责”的老板娘。
就在她胸腔剧烈起伏的瞬间,一个清晰的认知如同毒蛇般滑入她的意识:林予薇。
她记得这个名字。模糊的记忆被强行撕开一条裂缝。几年前,
有一次她去陆琛郊外的别墅汇报工作进度。书房里整洁无比,
巨大书桌一角压着一份精美的牙科复诊预约单,预约人那一栏,清晰地打印着这个名字。
当时的他,看到她的目光落在那名字上,神色毫无变化,只是极其自然地伸手取过一份文件,
不动声色地将那张预约单压在了文件最底下,动作流畅得仿佛只是整理桌面。
那画面一闪而过,当时她只是疑惑了一下,很快被铺天盖地的工作淹没,
只以为是个无关紧要的合作方或者医生客户……原来,那张薄薄的纸片,
早已是她失败结局的注脚。而她无知无觉,在别人圈定的舞台上独自挣扎了七年。原来,
他所有的不回应的“温柔”,所有模糊不清的“未来”,
都是为了让她这个“工具人”能毫无旁骛地燃烧殆尽,照亮他和她早就选定的星辰大海。
胃部猛烈地抽搐起来,比之前更汹涌的剧痛带着灼热感和强烈的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喉咙口那腥甜的铁锈味瞬间浓烈得无法压制。“呃——”她猛地侧身,剧烈地干呕起来。
“快!医生!”陆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急迫,他甚至上前一步,试图伸手扶她,
却又在触碰到她冰冷肩膀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一般极其克制地收回了手指。
只是皱眉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剧烈的咳嗽混合着无法抑制的生理性呕吐,
苏晚眼前全是模糊的雪片,耳边嘈杂的声音退得很远。混乱中,
她挣扎的手臂本能地一挥——啪!那份写着“林予薇”名字的声明报告,
被她无力的手肘扫到了地上,纸张发出一声轻飘的哀鸣,掉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稳稳地踩了上去,无声无息,没有一丝犹豫。皮鞋的主人,陆琛,
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门口,正沉声对着闻声赶来的医生吩咐注意事项,
语气恢复了绝对的权威。那份写着他妻子名字的声明报告,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他的鞋底。
白色的纸张,黑色的鞋印。苏晚看着他冷静处理一切的背影,
听着他那熟悉无比的、掌控一切的声音,只觉得胃里翻搅的剧痛终于找到了爆裂的出口,
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在燃烧。她用尽最后的力气,
伸手猛地抓向床头柜——那枚冰冷沉重的水晶影后奖杯底座,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棱角狠狠硌进掌心,带来一点虚妄的支撑感。下一秒,她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
不顾一切地把它狠狠砸向墙壁上那块无声播放着的液晶电视。“砰——哗啦!
”水晶与屏幕同时爆裂的巨响和玻璃碎屑四溅的声音震碎了病房里凝滞的空气。
屏幕上的画面在一阵剧烈的光点闪动后,彻底黑了下去,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
倒映出病房里每个人惊骇万分的脸。小桃失声尖叫。护士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
医生惊愕地顿住脚步。唯有陆琛。他只是动作微顿,眉头狠狠锁死,
深邃的眼眸如同骤然结冰的深湖,锐利刺骨的寒光直射向床上那个彻底失控的女人。
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没有惊讶,甚至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被挑战底线的不悦和被麻烦事打断的冰冷审视。
就像在看一件失手打碎的、曾精心打造的花瓶。苏晚粗重地喘息着,眼前最后的光亮消失前,
她死死盯着墙上那块破碎的屏幕,那里,最终只映出了她自己。
一张被疯狂和绝望彻底摧毁的脸。意识沉入无边的、冰冷的黑暗。真好,
终于……不用再看了。冰冷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透明的塑胶管,沉重地砸进静脉血管里。
那微弱而规律的滴答声,是沉入黑暗深渊里唯一的计时器,
拉扯着支离破碎的意识慢慢重新拼凑,一点一点浮出令人窒息的深海。
感官先于意识一点点复苏。先是消毒水那浓烈到呛人的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
接着是医院的空气,一种特有的、无论多少层被子都无法驱散的、渗入骨髓的干冷。然后,
是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沉沉碾压着的无力感,好像身体被灌满了沉重的铅水。
腹部那片灼烧的空洞感依旧隐隐作痛,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那片神经末梢。
“唔……”一声低不可闻的**从苏晚干裂的嘴唇间逸出。眼皮像挂了沉重的铁块,
她用尽全身积攒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光线刺入,模糊的光影晃动。首先看到的,
是小桃那张写满了焦虑和担忧的脸,在她眼前瞬间放大。“姐!姐你醒了?别动别动!医生!
医生她醒了!”小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急切地按向床头的呼叫铃。苏晚艰难地转动眼珠。
天花板惨白得晃眼。病房里没有人,很安静,只有仪器微弱的运行声响和小桃粗重的呼吸声。
陆琛不在这里。也好。她麻木地想。“手……机……”喉咙干涩得火烧一样,
她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对着小桃虚弱地动了动手指。小桃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但接触到苏晚死水般的目光时,
还是迅速地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苏晚那部已经充满电、擦得锃亮的手机,
小心地、像递一块烫手山芋般,递到了她那只没有输液的手里。屏幕按亮。刺目的白光。
几十上百个未接来电提醒如同轰炸般跳出来,密密麻麻的红点塞满了通知栏。
无数条新消息提示还在不停歇地涌入。苏晚的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
没有点开任何一个电话或对话框。她极其缓慢地、像是耗尽所有力气般,滑动屏幕,
精准地点开了微博那个血红色的图标。热搜榜的页面瞬间弹开。榜首。
#影帝陆琛发布道歉声明!#一条鲜艳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爆”字标签,
死死钉在那几个字的后面。苏晚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一下,
带来一阵熟悉的钝痛。她抿紧毫无血色的唇,指尖冰凉而稳定地点了进去。置顶的,
是陆琛的官方认证账号发布的一则声明。发布在一分钟前。声明写得极其官方,冷静,
几乎不带任何个人情绪色彩。核心信息只有两点:第一,他承认已婚状态,
“因家庭隐私及对家人安全的保护考虑,此前未选择公开”;第二,
“对因此事受到困扰和影响的合作伙伴、粉丝朋友及相关人士,表示诚挚的歉意。
”文末是郑重的署名:陆琛。没有提及林予薇的名字。更没有提及苏晚。他保护了他的妻子,
将她的名字彻底隐藏在“家人”这个安全的指代之后,滴水不漏。而他陆琛本人,
以一种坦荡又克制的姿态,完成了公众形象危机下的切割和止损。声明下面的评论区,
已经被蜂拥而至的吃瓜群众和疯狂粉丝彻底淹没。“天啊!我就知道我家哥哥是绝世好男人!
保护家人不公开怎么了?支持!!”“七年隐婚,那苏晚算怎么回事???
”“楼上别脑补!声明里说了保护家人!苏晚就是个普通签约艺人吧!”“心疼琛哥,
这都被扒出来,狗仔太过分了!”“保护家人?那苏影后昨天胃出血住院跟这件事没关系?
我不信!”“纯路人,感觉苏影后实惨……七年奋斗陪跑,
结果人家正宫娘娘稳坐钓鱼台【吃瓜】”“热搜爆了,苏晚没动静,看来是默认了?
估计真是合约情侣炒作吧?影后和金牌经纪人,互相成就?”“炒作个屁!
你看她昨晚冲上台领奖那个样子,像是假的吗?那眼神恨不得把陆老板吃了!”字字句句,
如同带着倒刺的利箭,隔着冰冷的屏幕狠狠扎进苏晚毫无生气的眼底。她像个看客,
冷静地、麻木地、一条条翻下去。
所有猜测、同情、幸灾乐祸、辩解、谩骂……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她甚至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头像——是她一些所谓的“圈内好友”,
此刻也隐身在人群中点了赞,或留下一些模棱两可、看似关心实则撇清关系的评论。
“姐……”小桃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声音微弱,
“章姐……章总监刚才联系我了,说公司……呃,工作室想等你身体好点,
再谈谈后续……声明的事……你看怎么……回复?”后续声明?
苏晚的指尖在光滑冰冷的手机屏幕上顿住。陆琛已经完美切割,高高挂起。那么盛华娱乐,
或者更确切地说,掌控着盛华娱乐资源和陆琛工作室的章莉,
希望她这个“旗下艺人”以什么姿态去回应呢?
无非是“感激公司培养”、“纯属工作关系”、“祝福陆先生和他的家人”之类的废话。
她需要一个“得体”的落幕,为他这场精心策划了七年的童话扫尾。目光沉沉地落回屏幕上,
陆琛那条声明下方,一个认证信息为“资深娱乐记者朱峰”的蓝V账号刚刚发出一条新评论,
并附带了一张被无数人疯狂点赞截图的高清照片:“最新!绝对独家!
王昕怡昨晚庆功宴高清图流出!身上那条宝格丽**版,价值两百多万的蛇形项链亮了!
且重点是——陆影帝戴婚戒那手的特写和姿势……细思极恐啊各位【吃瓜笑表情】”照片里,
喧嚣奢华的晚宴背景虚化。王昕怡妆容精致,笑容如夏日繁花绽放,穿着一条亮片修身短裙,
正微微侧身面向镜头。她的颈间,
赫然是昨晚在直播镜头里被陆琛“温柔”整理过的那条光芒四射的钻石项链——蛇形的设计,
冰冷的金属光泽和钻石的锐利光芒交织,如同捕获猎物的毒蛇,
紧紧缠绕在她年轻优美的脖颈上。而在照片略微边缘的位置,一个只露出小半边身体的身影。
那只骨节分明、戴着铂金婚戒的手,正极其自然地虚搭在椅背上方,
距离王昕怡**的后肩仅有毫厘之遥。是护持的姿势,更是无声宣告所有权的姿态。
陆琛无名指上那圈冷硬的光泽,与王昕怡颈项间那条冰冷的蛇形钻石项链,
在灯光下奇异地形成了一种尖锐的对照。所有人都知道他不爱我。可所有人,
又都在他精心编织的假象里,忙着为那份虚假锦上添花。而我,
不过是落幕时扫进角落的灰尘。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最浓烈的自嘲和最冰冷的绝望的寒意,
从胃部冰冷的空洞里升腾而起,瞬间冻结了苏晚全身的血液。够了。
她猛地掀开身上沉重的白色棉被,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只穿着单薄病号服的身体,
激起一阵剧烈的颤抖。她的动作牵动了输液管,吊瓶架子哗啦作响,
手背上刚拔掉针头的伤口也撕裂般地痛起来。“姐!你要干什么?!”小桃吓得魂飞魄散,
本能地扑上来想要阻止,“医生说你绝对不能下床!”苏晚恍若未闻。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小桃虚软无力的阻拦,双脚**地踩在冰凉刺骨的大理石地砖上。
那冰冷的触感顺着脚心直冲四肢百骸。她晃了一下,双手狼狈地撑住冰冷的墙壁,
指尖用力到发白。一步。膝盖发软,身体沉重得像拖着千斤巨石。两步。
小腹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她几乎是拖着身体,挪到了窗边。
窗外天色阴沉,低垂的乌云仿佛要压垮这座城市的所有高楼。细密的冷雨又开始飘洒,
无声地敲打在巨大的玻璃窗上,蜿蜒而下,像一道道新的泪痕。窗玻璃上,
清晰地映出病房内的一切——那凌乱的病床,悬吊的药液袋,
满脸惊恐绝望的小桃……还有她。玻璃里的女人,穿着宽大丑陋的病号服,
长发枯槁地贴在颊边,脸色是久不见阳光的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干裂得渗出血丝。
那双曾经被影迷形容为“藏有星辰”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两个浓重的、死气沉沉的黑洞,
空洞得看不到一丝光亮。她看着玻璃中那张破碎得如同劣质面具的脸,恍惚中,
那张脸似乎裂开了嘴角,
朝她露出了一个无声的、极其怪异的、仿佛在模仿陆琛那种完美面具的笑容。然后,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只枯瘦的手抬了起来,缓缓伸向玻璃中那张脸的嘴角,
似乎想努力把那怪异的笑容扯平。指尖颤抖着,轻轻碰触到了冰冷坚硬的玻璃表面。砰。
额角毫无预兆地、狠狠撞在了冰冷的玻璃窗上,发出一声闷响。皮肤下是清晰的钝痛。
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视线涣散开,医院那条延伸出去的狭窄后巷在雨中变得模糊不清,
只有冰冷的玻璃反光里,自己额头那一小块迅速泛起的、刺眼的红痕。像一个失败的句点。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如同僵硬的标本,凝固在窗框之间。
小桃在她身后捂着脸,压抑的哭泣声终于漏了出来,细碎地散落在只有雨滴叩窗的病房里。
小说《所有人都知道他不爱我》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爱我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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