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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梁最跋扈的长公主萧令仪,顾珩做了我三年的“药香囚徒”,近来却愈发不驯。
我一道懿旨将他贬入冷宫旁的“寒园”,要他尝尝草芥滋味,学会何为恭顺。临行那日,
我指尖挑起他下颌,凤钗流苏扫过他苍白的脸:“顾卿,何时学会低头,
何时回本宫的金丝笼。”三月后,他拖着残躯爬回我的昭阳殿,满身霜尘血污,
眼底却燃着幽冷的业火。母后寿宴,丝竹正酣时,他献上一卷誊录的《佛堂夜话》,
字字句句皆是我与母后、心腹密谋如何“熬鹰驯犬”的私语。“殿下,
”他冰凉的手指扼住我后颈,气息拂过我耳畔,声音轻如鬼魅,“这驯兽的把戏,
该换臣来教您了。”(一)昭阳殿的暖阁里,瑞兽金炉吐着沉水香,丝丝缕缕,
甜腻得令人昏沉。顾珩跪坐在我脚边的织金绒毯上,一身素白广袖深衣,
衬得他面容愈发清癯,像一尊上好的羊脂玉雕,只是这玉雕眉眼低垂,
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疏冷。我斜倚在紫檀嵌螺钿的贵妃榻上,
染着蔻丹的指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案几上一盘进贡的紫玉葡萄。御史中丞家的嫡次子王琮,
酒意上了头,正大着舌头高谈阔论:“……顾公子这身气度,
倒比三年前更像那位已故的谢家玉郎了!可惜啊可惜,谢郎君命薄,
随先太子去了北疆便再没回来,否则哪有……”“王琮!”我嫡亲的弟弟,
齐王萧承煜厉声喝止,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顾珩。顾珩执壶为我斟酒的手,
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琥珀色的琼浆稳稳注入夜光杯中,一滴未洒。他垂着眼睫,
长长的阴影覆在眼下,像两片沉寂的蝶翼,遮住了所有情绪。谢玉,谢氏嫡长子,
我萧令仪此生唯一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三年前随我那短命的太子皇兄出征北狄,
一同殒命在茫茫黄沙之中。顾珩,
不过是我从江南寻来的、眉眼身段与谢玉有七分相似的药引子。我将他囚在这昭阳殿,
给他锦衣玉食,给他无上“荣宠”,
条件是他必须成为“谢玉”的影子——学谢玉抚琴的指法,学谢玉清冷的语调,
学谢玉喜好的松烟墨香,甚至连谢玉因旧疾而微蹙的眉峰,他也要时时模仿。一笔交易罢了。
他替我纾解对亡者的无尽相思,我予他家族泼天富贵和庇护。各取所需,公平得很。可近来,
这影子生了异心。他不再刻意模仿谢玉的笔迹,
抚琴时指下流淌的也不再是谢玉生前最爱的《鹤唳九霄》,
而是带着江南水汽的、陌生的《渔舟唱晚》。甚至昨日,我命他穿上谢玉最爱的月白云锦袍,
去御苑梅林为我折一枝早梅,他竟敢抬眼直视我,那幽深的眸子里没了往日的恭顺麻木,
只有一片沉寂的、令人心悸的荒芜。“顾珩,”我放下夜光杯,声音慵懒,
带着上位者惯有的漫不经心,足尖却轻轻抬起,用绣着金凤的软缎鞋尖点了点他微凉的手背,
“明日,陪本宫去上林苑试新贡的西域宝马。”他缓缓收回手,置于膝上,广袖垂落,
遮住了那一点被我触碰过的肌肤。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平静,却像淬了冰的针:“回禀殿下,
明日臣需为太后娘娘抄录祈福的《金刚经》,已应了慈宁宫的差事。”又是拒绝!
我脸上雍容的笑意丝毫未减,心底却骤然腾起一股被冒犯的暴戾邪火,
烧得五脏六腑都扭曲起来。好,很好。一个靠我怜悯才得以存活的影子,
竟也敢生出脊梁骨了?既然温顺的假面戴腻了,那就撕碎它。
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淖的滋味,让他明白,离了我萧令仪的金丝笼,他顾珩什么都不是!
三日后,一纸加盖了凤印的懿旨,如凛冬寒风刮进了昭阳殿。“……顾珩侍主不恭,
言行失矩,着即日起,褫夺一切封赏恩荣,迁入寒园思过,无诏不得出!”寒园,毗邻冷宫,
荒草丛生,屋舍破败,是宫里最卑贱的罪奴和失宠老宫人的埋骨之地。
内侍省的人来“请”他时,他正安静地坐在窗边,对着一盘残棋。身上依旧是那件素白深衣,
清瘦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那懿旨并非冲他而来。我扶着贴身大宫女的手,
仪态万方地走到他面前。他身上那股刻意模仿的、属于谢玉的松烟墨香早已消散,
只余下一种干净的、属于他本身的冷冽气息。我伸出戴着赤金嵌宝石护甲的手指,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挑起他线条优美的下颌。他被迫抬起头,
眼中没有我想象中的恐惧或哀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阳光透过雕花窗棂,
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长睫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脆弱又倔强。“顾卿,”我凑近他,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淬毒的甜腻,“寒园的风,可利得很。
仔细吹折了你这身傲骨。”凤钗垂下的赤金流苏穗子,随着我的动作,
轻轻扫过他冰凉的脸颊,如同毒蛇的信子。“乖,何时学会像从前那般温顺地低头,
本宫何时……接你回这金丝笼。”我刻意加重了“金丝笼”三字,
满意地看到他眼底最后一点微光彻底湮灭。他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架着,
拖出了昭阳殿温暖奢靡的殿堂。那抹素白的身影消失在朱红宫门外的萧瑟寒风里,
像一片被无情吹落的枯叶。(二)三个月,寒园的苦寒足以磨平任何棱角。
我等着他像条狗一样爬回来,舔舐我的鞋尖,乞求我的垂怜。三个月后,
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沉重的宫门被叩响。守门的内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我的寝殿,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殿、殿下!顾、顾公子……他、他回来了!”我披衣起身,
走到殿门前。凛冽的风雪卷着寒意扑面而来。宫灯昏黄的光线下,
一个人影匍匐在冰冷的汉白玉阶下。他身上的白衣早已看不出颜色,
被污泥、暗红的血渍和霜雪浸透,破烂不堪。**的手腕脚踝上布满了狰狞的冻疮和鞭痕,
一只腿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显然断了。他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一寸寸地挪上台阶。他终于艰难地抬起头。乱发黏在额角,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一双眼睛,
穿透风雪和污浊,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不再沉寂,不再荒芜,
里面燃烧着两簇幽冷的、近乎疯狂的业火,
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和……一种我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的、令人心悸的亢奋。
他咧开干裂出血的嘴唇,对我露出一个无声的、极其诡异的笑容。一股寒意,
瞬间从我的脚底窜上脊背。他回来了。带着一身伤,一身恨,和那眼底令人不安的暗火。
我命人将他抬进偏殿,请了太医,赐下最好的伤药。他异常沉默,
顺从地接受一切治疗和“恩赐”,只是看我的眼神,一日比一日幽深,那眼底的暗火,
燃烧得一日比一日炽烈。直到母后的千秋寿宴。麟德殿内,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宗室勋贵,
诰命夫人,济济一堂,恭贺之声不绝于耳。母后端坐凤位,接受着四方朝拜,雍容华贵。
丝竹管弦正演奏到最华彩的乐章,席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一身玄色暗纹锦袍的顾珩,
在殿中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他腿伤未愈,行走间仍有些跛,却丝毫不见狼狈,
反而有一种沉淀下来的、令人无法忽视的锐气。他走到大殿中央,
对着御座上的帝后和我深深一礼。“臣顾珩,恭贺太后娘娘千秋圣寿。”他的声音清朗平稳,
穿透了殿内的喧嚣,“臣身无长物,唯有一卷亲手誊录的《佛堂夜话》,字字虔诚,
句句心血,愿献与娘娘,祈佑娘娘凤体安康,福泽绵长。”母后显然有些意外,
但见他言辞恳切,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含笑颔首:“顾卿有心了,呈上来吧。
”内侍将他手中那卷装帧精美的册子呈至御案。母后带着慈和的笑意,随手翻开。然而,
她脸上的笑容,在看清楚册页上字迹的瞬间,如同遭遇寒霜的娇花,
迅速冻结、碎裂、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
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顾珩,又惊疑不定地扫向我。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顾珩!你呈的这是何物?
!”皇帝沉声发问,带着帝王的威压。顾珩却恍若未闻,他微微侧身,
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坐在母后下首、脸色已然煞白的我。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彻骨的寒冰和复仇的快意。他没有回答皇帝,
而是用一种清晰得足以让殿内每个人都听清的声音,朗朗背诵起来:“……‘母后放心,
顾珩不过是儿臣寻来的药引子,与那谢玉有几分相似罢了……他顾家那点根基,
捏死他们如同捏死蚂蚁,不怕他不就范。’”“……‘儿臣将他困在昭阳殿,就是要他明白,
离了儿臣,他什么都不是。他就是儿臣养的一只雀儿,高兴了逗弄两下,不高兴了,
随时可以折断翅膀扔出去。’”“……‘寒园?母后此计甚妙。那地方最是消磨人。
等他吃够了苦头,像条狗一样爬回来时,自然就懂得摇尾乞怜了……’”“……‘驯服烈马,
熬鹰驯犬,不过是一个‘熬’字。熬干他的骨头,碾碎他的傲气,剩下的,
就是一条最听话的狗……’”(三)他背诵的,赫然是我与母后在慈宁宫佛堂密议时,
关于如何“驯服”顾珩的每一句私语!一字不差!甚至连我当时轻蔑嘲弄的语气,
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目光,
震惊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难以置信的,都如同实质的利箭,狠狠射在我身上!
我精心维持的、高贵跋扈的长公主面具,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得粉碎!
露出底下最不堪的算计和狠毒!“你……你如何……”我浑身冰冷,指尖颤抖,
几乎要瘫软下去。顾珩一步步向我走来,步履依旧有些蹒跚,却带着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
他无视了帝王的震怒,无视了满殿的哗然,径直走到我的席案前。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
他俯下身,冰凉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如同铁钳般,猛地扼住了我的后颈!
我被迫仰起头,对上他那双燃烧着幽暗业火的眼眸。那里面,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顺与隐忍,
小说《金笼锁寒刃》 金笼锁寒刃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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