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小说库 > 言情 > 他的自白书 > 他的自白书第14章
那年我二十五岁,出台整整五年,他那年,只有十八岁。
通常没有客人的时候,我都是和几个姐妹躲在最里面的房间里面打牌的。碰到要坐台,多半也是输的那个去。快要下班的时间,以往这个时间,是不会有客人的,更加不会有人脑子不好使到将近十二点才**出台,都是早早的八九点就打电话或者过来带人走的。有个姐妹出去**,剩下我们三个人,又不愿意斗地主,只好玩手机消磨时间,这一行并不是每天都要有客人才行的。
手机微微发烫,电量见红,随便点到微信里面附近的人,准备看看就去收拾东西下班。除了用各种网络图片做头像的男人,敢用自己头像的多是些模样寒碜还不自知的,不过有个人的头像很特别,一半的脸笑容灿烂,另一半用一张白纸遮住,纸上是黑色的半张哭泣的脸,拙劣的画工。
“喂,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帅?”我把手机伸到旁边的姐妹眼前晃了晃,她比我小两岁,号码却比我大上三个size。
“我怎么没刷出他?你什么时候看见的?呦,这小脸真嫩。”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姓唐,我们都叫她糖糖。做我们这一行的,没有谁会用真名。
糖糖几乎是抢走了手机,仔细打量那个略显诡异的头像,“你看他,真的不像是P过,你看这儿,还有青春痘,长得真不错,你要不要?不要给我,姐姐我就喜欢这种小正太。”
“出来出来!刚来了个小孩子,要**,你们三个跟我过去,就在一号,价格老规矩。看着不像是缺钱的主儿,能有多少小费都看你们自己的了。”袁姐推开门冲我们嚷嚷,我也趁机夺回手机,从包里掏出镜子看看自己脸上的妆还成不成,做久了,也变得懒了,更是习惯了。
难得晚上快要下班还有客人,我想她们两个也是好奇这冤大头长什么样,不然也不至于忙活着化妆,我懒洋洋地收拾东西,做好今天下班回去好好睡觉的准备。换下高跟鞋和**,穿上牛仔裤帆布鞋。做我们这行的,多数都练就一身迅速化妆的本事,我就见过一个模样怎么都要咬着牙才能说出长得一般的姑娘,十分钟变成网红脸大众女神的化妆技术,我想我这辈子都是学不会的。
“今天我就跟你们凑个数就成,你们不用管我。”我冲着袁姐说话,主要也是说给她听。她是我的老板,也就是‘妈咪’,当然也有其它的叫法,不过我们都是叫她袁姐的,同样不知道名字,只是她告诉我们她姓袁,要叫袁姐,以前也是下海的,后来上了年纪也有了本钱,就开了这家店。
我们平常休息的房间是在最里面靠近后门的地方。这也是图一个安全,防止突然检查,所以出来自然也要七拐八拐才行。其它房间就跟绝大多数正规营业的KTV一样,不会有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有最里面的几个房间是给我们平时休息的。
走到接近门口的一间,袁姐推开门,我最后才走进去,等着客人选择。有叫包厢公主的,也有其它叫法,不过我们这里叫坐台,也就是陪酒唱歌赚小费这一类。还有的就是专门出台的,也就像现在的我,坐台也就是为了出台,而多半坐台的一般都不出台。换句话说,出台的都会坐台,但坐台的不一定都出台。我们的规矩是,不能说话乱动,站在那里跟客人对视,他打量我们,我们也打量他,不免有看对眼然后被人当金丝雀包养的。
坐在沙发正中央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好看的男孩,最多也就十七八岁,不过感觉应该还会更小一点。说他好看不是他多帅气,是因为他的眉眼很干净,干干爽爽的一张脸,只是唇上两颗青春痘破坏了整个气氛,嘴唇很薄,也很锋利,鼻子像是女人的鼻子,很是小巧。我看他有点眼熟,不过很快就放弃了继续头脑风暴的想法,毕竟大家都是这么一夜缘分,谁也没指望长相厮守,何苦记得那些张面容各有不同的脸呢?
“我要她。”他在最后才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看到他的眼睛似乎有在闪光。
“那好,怎么收费我也是跟你说了的,都是按照规矩来,明早八点淼淼下班,你们今天就回去吧。”袁姐前两句话是对那个男孩说的,后面的明显是对我那两个姐妹说的。
“淼淼,真是好运气。一看这孩子就是个雏儿,你占了好大便宜,长得也不错呢。”糖糖偷着对我挤眉弄眼,一副受了伤需要安慰的西子捧心的样子,“现在这小孩子呦,就喜欢大姐姐,可看不上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性感女人喽。”我笑笑,做久了,见过太多心里病态的人了,什么要求穿制服打扮成老师,学生的都只是冰山一角,至今身上还未好的疤让我本能地对那些看似仪表堂堂实际一肚子男盗女娼魑魅魍魉的男人抗拒。
“我这里也是有房间的,你是带她走还是在我这里?”袁姐往那男孩身边一坐,烟视媚行颠倒众生。不得不说,能入行这么久还屹立不倒的,当真身怀绝技,即便现在偶尔还会有那么几个过来与她私会,成了精的白狐狸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妖比得起的。
“我找好酒店了,付过定金了。”那男孩脸泛着红,低声回答,看得袁姐心花怒放,顺带也收起往年留下的习惯,正襟坐好,不再半倚在男孩身上,“淼淼,跟他走吧,带他从后门走。”
我点点头,走过去拉他走向后门。这也是规矩,不多加小心,难免哪天崴了脚湿了鞋子。
“去哪儿?”说是后门,其实也没多远,出了门只要走上两分钟就能绕回正门。我站在路边,微微发冷,已然入秋,一条单薄的牛仔裤还是有些耐不住风寒的。他下面也是简单的牛仔裤,上身里面一件打底衫,外面一件棒球衫,应该是跟里面的打底衫同款,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硕大标志。他也注意到我不自觉地颤抖,腼腆地伸手指着路边的一台车说:“跟我上车,我带你去。”
我挑起眉毛,有些惊讶。我着实没有想到这个小毛孩子居然也是有车一族,看来,还真是个冤大头呢。“你的车?”我带上一点明知故问的意思,他摇头,边走向车门边回答我,“刚下来大学的录取通知,我爸爸一高兴就把他的车给我开了,他也早就想换新车,不然不会给我的。”
我飞快地钻进车里,对着手呵气,“真冷,早知道就多穿一条裤子了。”他熟练地打火,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看起来不像是生手。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一是瞌睡起来,又不敢眼睛一闭呼呼大睡,我依稀记得以前看过的一则新闻,有个人就是把一个人带走,没多久就看到了那个人凄惨的尸体。二也是职业习惯,多少有些交流,免得等会尴尬。
“温玉峰。到年底我就十八岁了。”他转过头露出几颗干净的牙齿,“姐姐你呢?”
“啊?”我好奇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们这些**,“你没有女朋友吗?怎么会来找我们出来玩?”
“除了上学就是补课,还要学表演,很忙很忙的。”他的口气略显无奈,“当时都是这么过来的,上了大学就好了。每天旷旷课,聚聚餐,约约会,很自在的。”我随口接道,他还是笑,牙齿干净整齐。
一路上偶有一两句闲谈,不过浅尝即止。到了酒店,我才意识到这小屁孩不是一般的富二代,居然是最贵的套房,一晚上都要一万多块,在我们这种城市已经近乎是奢侈了。
“哇,好大!”他似乎也是第一次来,进了房间直接扑倒在床上打滚,“我先去洗澡,你要不要一起?”我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踢开鞋子赤脚走在地毯上。
“不好吧……”他的脸很白,不像是亚洲人种,所以红起来就像是染上夕阳的云,是不好,不是不要。我自然懂他的意思,冲他勾勾手指,“帅哥,想好了就过来,可别后悔哦?”他的脸更红了。我是很高兴的,男人对我们脸红,自然也是对女人的一种肯定。我停在洗手间门口,脱下牛仔裤打底衫,穿着内衣走进去关上门,进去前自然不忘对他放个电抛个媚眼。
不过似乎是我想多了,我开着热水洗澡,直到满是水蒸气从头到尾洗完也不见他闯进来,都出来找**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呢?我心里对他愈发地不屑,跟脑子里几乎快要忘记的那个影子重叠地让我恶心。
围上浴巾走出来,他已经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你洗完了?”他望向我,眼神干净,跟我看过的沸腾着**的眼神完全不同,“陪我说说话吧。”他的语气让我想起很久很久前的事情。
“好啊,你说,我听。”我躺在床的另一边,在被子里松开浴巾,靠在枕头上。
“我叫你什么好呢?”他往我这边挪了挪,胳膊碰到我的腰,我感觉地清楚,他也是脱下了衣服。“妙妙,杨妙妙。杨梅的杨,奇妙的妙。”
“妙妙姐,你说如果你和一个人结婚了,等他死去了,你还会跟别人结婚吗?”他的话,他的问题跟我预想的完全不同,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突兀的问题,略微失神,才反应过来,“应该不会吧,既然结婚了,总要忠诚的。”
他的眼睛黯淡下去,用很是低沉的语调呢喃,“我也觉得是的,如果是妈妈,肯定就不会这样了。”
“怎么了,小弟弟?”我伸手揽过他的头,把他整个人拥在怀里,职业习惯让我忽略掉一切有关他们的故事。“别想了,姐姐教你怎么忘掉。”
“会吗?”他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微弱的光,“会的。”我低下头,吻着他的额头。
事毕,他蜷缩着像是个孩子,看起来跟我差不多高,一米七十多的大男孩更像是十来岁的小孩子。
“妙妙姐,以后我还可以找你吗?”他的声音透露着失落,“是不是明天你走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傻孩子,看上姐姐啦?”我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妙妙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做这个了?”他的声音一如刚刚的他,一样的小心翼翼,“我会不开心的。”
“那你养活我呀?姐姐不赚钱,就要饿死街头了。”我戏谑道,在床上宣称包养我的不在少数,但无疑都是三五天新鲜之后了无消息。
“妙妙姐,我会赚钱的,你等我。”他的声音少了刚刚的小心,多少有了些男人味道。
“傻孩子,你不嫌我吗?”我都分不清话里面有多少的期待又有多少逢场作戏。入行久了,心灰意冷到习以为常,可难免还是会有些期待,但信不过薄凉人心,毕竟我出台,也不是自愿。
“妙妙姐,等我。”他从我怀里挣扎起来,扶着我的肩膀与我对视,“我会做到的。”被子滑了下去,他的眼神仍旧坚定,不过飘到身体上,就变成迷恋,感觉他刚刚的豪言壮语如同儿戏。我体味着他身体散发着温度和微妙变化,心里艰难升起的火还是灭了。一是自暴自弃,二是刚刚被他折腾的不上不下,难受得紧,“想要了?躺下,姐姐教你做。”他的身体顺着我的手臂倒下,眼神迷离。
第二天一早,充着电的手机闹钟就响了。我推了推身边熟睡的他,他揉着眼睛,“妙妙姐,你要走了?”我点点头。
“这个给你。”他爬起床,光着身子跑到沙发上掏出钱包,把全部的钱塞给我,“那个大姐说要给小费,我只有这么多了。”他还把钱包倒了倒,示意里面空空如也,我匆匆点数,两千多块。
“弟弟,谢谢。”出台第一天,妈咪就告诉过我,收了钱要记得道谢,我也一直记在脑子里。
“妙妙姐!”我刚收好钱准备穿内衣,就听他叫我,“可以给我你的号码吗?我……”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我笑笑,用床头边的纸笔写了号码给他。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也没来由跟钱过不去,天上掉下来的小费不用手接着?更何况,跟他总好过跟那些糟老头子不是?
他的豪爽并不是让我能记住他的理由。每个月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模样青涩的孩子来进行这些成年礼,夜路多了,自然也不怕鬼了,正是这个道理。
“淼淼,昨天那个帅哥呢?”糖糖翻着我的手机,再也找不到昨天那个头像诡异的人,“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工夫加他。”我撇撇嘴,叼着烟摸起一张牌,“自摸,给钱给钱。”
“邪门,怎么今天你手气这么好?”糖糖跟另外两个姐妹瞪大眼睛,“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嘛。等一下,我接个电话。”我收了钱,麻将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喂,您好。”
“妙妙姐,我是温玉峰,你还记得我吧?”语气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说实话若是过了月半时间,我还真的记不起他姓甚名谁。
“你们先玩,我等会回来。”我拿着手机从后门溜出去,手袋垫在**底下坐在台阶上,“我还以为你说着玩的,没想到你真的会打给我。”我永远忘不掉最初出台的时候,被人甩耳光,咒骂的日子,人总是不得不成熟,再学不会逢场作戏,我就真的被人吃的骨头渣滓都剩不下了。
“妙妙姐,我喜欢你。”电话那边沉默许久,才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喜欢你。”他又重复了一次,多了些坚决。
喜欢你,这句话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说过了。“傻孩子,我哪有什么好的?喜欢我什么呀?”那还是我在他这个年纪,听到过有人这样对我说,我喜欢你。不得不说时间真是最好的一剂良药,再多的悸动也能被磨平,只留下平静。
“妙妙姐,我是说真的。”他的声音急促,“傻弟弟,我是做什么的你也知道,你真的想好了?再说,你家里人不会反对吗?”若是早些年,我绝对是不会承认我自己当今的身份的,时间久了,加上面对的是作为客人的他,我说出这句话并没觉得有多难过。
“妙妙姐,你别做这个了好不好?”他再度沉默,好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我刚好整以暇地点起支烟,听到他的似乎很是真诚的声音,“我不做这个,你来养活我?”
“等我一年!一年之后,我一定养你。”我养你,这句话好熟悉,那时候,我作为推脱的言语,换来的就是那个人的这三个字,我傻子一样信了整整三年。“好啊,我等你。”我说不清我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好比一个人落难久了,看惯了人心冷暖,但还是单纯地愿意相信未来会有希望,一个人,总要给自己找一点寄托吧?但我没想到的是,对我说这句话的会是一个昨晚出来嫖妓的小孩子,而我那时正作为货物被他挑选。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也有些后悔,我是个**的女人,可是,卑微者,也有爱情啊。
我是有想过未来的。整个高中生涯,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努力地考上大学,然后上自习,遇见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男孩,他有着一张很俊秀的侧脸。有时候我会耍脾气,他总是耐着性子讨好,换做他耍性子,我也会给他一些惊喜,学生的恋爱总是琐碎的,直到那时。
在那之后,尽管已经改变不了,难免会心有憧憬。我想以后在陌生的城市买一栋房子,再开一家服装店,然后在某时某刻遇见某个人,我告诉他我大学毕业就在开店了,然后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结婚,生上一个或两个孩子,照顾丈夫孩子,与他厮守终生。
一切,都是命。我从那时起就明白了,都是命,逃不掉的。一如我现在坐在门口,听着他的承诺,一边泪如雨下一边说出那句我等你一样,都是命。
“袁姐,做完今年,我不想做了。”
“也好,你这样的姑娘,做我们这行也是太可惜了。”袁姐倒杯茶给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以前怕伤害你,姐也不好问你,既然你决定今年之后就不做了,我也就问问你,你这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生,怎么会做这个?”
“袁姐,我在你这里也有四年多了吧?”我递给袁姐一支香烟,长长叹口气,“还不都是年轻不懂事,被人骗到KTV,被人下药,之后,你也知道的,我就在白雪他们家做了。”说起来不过一句话就介绍完整,其中的缘由,我是不愿想起的,更加不愿意回忆说起。
“你也是个可怜人。”袁姐也知道我的苦处。毕竟出来做的,谁没有一两件渗到骨子里面的心事呢?“淼淼,既然你都想好了,我也不能劝你,劝你是作孽。你叫我袁姐也叫了四五年,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以后有事了,招呼袁姐一声,我能帮你尽量帮,不能的我也帮你想想办法。我也不说那些客套话了,下半年你就在我这里做服务员,也别出台了,工钱跟以前一样,你也正好琢磨琢磨以后做点什么。突然你走了,也是一个人辛苦,不如先在我这边帮帮忙,有时间我放你假,你就去外面找找工作什么的,有条件不错的你就去试试,成了袁姐请你吃大餐。若是不合适也没关系,咱们两个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信得过你,你没好去处就在我这里做大堂经理,都是自家姐妹,我放心。”袁姐是四川人,但是有一种北方人特有的豪爽,这也是之前我为什么来她这里做的原因之一。
“谢谢你,袁姐。”说不感动是假的。我还记得很久之前有个男人喝醉了来我们这里做**,谁知道他是变态非要做过分的。那时候我吓坏了,在房间里拼命叫救命,袁姐刚好路过,听见了带着保安冲进来抢走了那个变态的刀,解开绑着我的绳子,还把那个变态赶了出去。这份恩情,我是记得的,如今也是,她只是说以后有困难找她,哪里有古人说的无情?
“行了,妹子,今天开始你就负责接待客人,不坐台也成,大堂也归你管,规矩你也都懂,我也轻松半年权当休假了。”袁姐夸张地伸了个懒腰,还对我挤眉弄眼,“这些年你的客人最多,肯定也有了不小的家底,去年也买了房子,我也放心。别的话袁姐也不多说,不做了,就忘了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吧,重新开始。你是个好姑娘,该有个好命的。”袁姐说着就抬**走进里面的房间,她最近迷上了网购,正一门心思琢磨开家网店。
“袁姐慢走。”我也站起来,心里轻快了不少。
他进入我的生活一如初时的遇见。
有些惊喜,但也说不上出乎意料,无非就是微信等等聊天软件多了一个好友,在大堂无聊时候多了那么一个说话的人。他并不是很健谈的那种男子,我感觉得到他说话之间的青涩和幼稚,或多或少的,对他的过去也有了些了解。按照他说的,他有个很有钱的父亲,母亲早已病故,父亲又极少管教,好在他没走上什么邪路。他从小就很喜欢看电视,也是小时候就想要有一天能够出演电视剧或者电影,至少对现在的情况来说,他的梦想并不是太过遥远。
“妙妙姐,你最想要什么呢?”忘记是哪一次说起这个话题,他这般问我,“我啊,以前就想好好读书,毕业了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然后遇到一个好男人,嫁给他相夫教子。姐姐是不是很没追求?”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啊!妙妙姐,等我毕业,我一定娶你!”说不感动不可能,如果他并不知道我做过**,也许还没这么多的感触,可是偏偏他都知道,可是还愿意这样对我承诺,也许,男人也不都是薄情寡义狼心狗肺吧。
说是不做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可是仍旧毫无头绪。手里不到十万块的存款说多也不多,说少又不少,既不够干什么,也不是一无所有。开始懊恼前些年脑子一热全款买了房子,可又没有其他办法。就算是租个店面做些生意,房租扣除,也有些捉襟见肘,只好一拖再拖。
我还是决定先在袁姐这里混吃混喝,等他的那个承诺。若是他真的能回来找我,我就抛下一切跟他走,若是成了镜花水月,我也无非回到一无所有,再坏的结果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不过还好,那年春节,他没让我失望。
青岛并不是会下雪的城市,今年少见地下了薄薄的雪,带来的除了少见的雪,还有更加难以忍受的温度。之前图一个省钱并没有买中央空调,只在卧室买了小空调聊以**,这突然的降温让我回了家根本不会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待上超过五分钟。
KTV是中午到半夜十二点,我的工作时间也是如此。夜里还未走的客人我是不会傻等到他们离开的,十一点多早早换下工作服,穿好今年才买的雪地靴,戴好帽子围巾就准备撤退。刚把手机塞进口袋就听到电话响,“我是妙妙,你是哪位?”
“妙妙姐,我在门口,你什么时候下班呀?”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前些日子就听得他说要回来,没想到今天就到了。
“我这就出去,等我一下。”我跟正在网购的袁姐打了个招呼就出了,他的车就在门外,他则冻得缩手缩脚地在原地蹦蹦跳跳,看到我出来,送给我一张干净的笑脸。
“傻孩子,怎么不在车里等?”我有些心疼,拉着他钻进车里,“外面多冷,还在外面傻冻着。”他的手冻得冰凉,根本不是刚刚出去,怎么都要在外面等上好一会才会冻得发紫。“来了多久了?”
“才一会儿,我也刚来。”他根本不会说谎,眼神闪躲,支支吾吾,我也懒得戳破他拙劣的谎话。“傻孩子,以后别来接我了,外面太冷了。”
“没事没事,我下次在车里等你就好了。”他连忙摇头,还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小男孩。
“晚上你不回家了?”我摘下帽子围巾,指给他我家的方向。他发动汽车,回答我的同时还不忘对我没心没肺地笑,“我爸爸去国外开会谈生意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这个假期跟你住。”
“小坏蛋,大学里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吧?”认识久了,我总喜欢欺负他,跟他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有没有谈个女朋友?”
“她们……没有你好看。”他小声回答,越是到后面越是微弱,最后还偷偷摸摸地看看我。“真的?”就算我是个**,我也喜欢有人说我漂亮,没有哪个女人不虚荣。他猛点头,生怕我看不到。
“傻孩子。”认识他这半年,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傻孩子。的确,他与当初的那个人是不同的,他干净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而那个人则是张填满灰暗色彩的哥特风油画。
车停在楼下,他从后备箱取出一个不算大的行李箱,提在手上跟我爬上五楼。“进来吧,我的卧室在里面,客房在右边。”我脱下鞋子随手把帽子围巾扔到沙发上,“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妙妙姐,我想跟你住……我想你。”他站在原地支吾半天才说句我想你,我忍不住笑了,到底还是男人,尝过一些滋味想要戒掉是很难的。
“先坐下,给你喝这个。”我递给他一瓶可乐,“这才半年,不是说好一年吗?”
“妙妙姐,我真的努力了,这个送给你,还有这个,是我做群众演员赚来的。这些都是我赚的,不是我爸给我的。”他也不坐,从行李箱艰难地翻出一个大信封,撑得几乎要涨开,还有一个小巧的深蓝色盒子,“上次我看过你的手,你的中指跟我的小手指差不多粗细,我按我的手指买的,送给你。”
我接过盒子,没有碰那个信封。盒子里面是枚很小的钻戒,金店里最多不会卖超过三千块,跟那信封里面的钱相比,似乎有些可笑。“这个送给我的?”我拿出戒指晃晃,他点头,小声解释,“我第一次赚的钱只够买这个的,后来打工赚了的又不知道买什么好,就都放在信封里存着了,妙妙姐,我喜欢你。”
还是那么熟悉的四个字,听起来却跟半年前不再一样了,多了点认真的味道,“温玉峰,你坐下,我有话问你。”我把戒指放回盒子,往沙发边挪了挪,示意他坐下来。他乖巧地坐在旁边,危襟正坐目不斜视,“你知道我是个做**的,我也不骗你,我是个很容易吃醋的女人,虽然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资格和本钱吃醋,可是我就是不能接受我的男朋友或者丈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哪怕是走得近一点都不行,我都觉得恶心。我也不是干净本分的女人,你如果真的喜欢我,选择了我,你就要忘了我是**,是出来卖的,你要是跟我在一起,就要娶我,就要一辈子跟我这个出来卖的女人过日子,你愿意吗?你能受得了别人看不起我,在背后戳我脊梁骨,你能不能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我说这些话不是故意难为你,只是以后肯定会出现的事实,你还小,以后等你毕业了,你的生活圈子里肯定有比我漂亮的,比我身材好的,对你好的,讨人喜欢还干净的女人,那个时侯,你能对我不离不弃吗?你做得到,就点头,做不到,我也不强求,你带着你的东西开门走人,以后也别联系我。现在,你选吧。”
一口气说出一大段话,胸口憋得疼,也是有些刁难他的意思。我玩不起,过了年我就二十六岁了,我玩不起了,我受不了再像上一次毁了我一辈子的男人。我说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他的身体,他动也不动,没有迟疑没有犹豫,他抬头,少有地坚决和果断,“我做得到,我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他的脸和这三个字,“我当真的。”
“我也是。”他抓起我的手,把盒子里面的戒指塞到我手上,板着我的手指握住,“妙妙姐,相信我。”那一刻,他长大了,我控制不住地流眼泪,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晚上,你跟我睡。”我抹着眼泪对他说,“我去洗个澡,把妆卸了,你要是洗澡就等一会。”我说着跑进洗手间,淋着水,哭得撕心裂肺。
哭到嗓子哑,肿着眼睛脱下湿透了的衣服,我用力地擦着身体,可是洗不干净,“妙妙姐!你没事吧?别哭了!”他的声音就在门外,慌张又焦急。
“我没事!你别管我!”我哑着嗓子冲门外吼,擦干身上的水,推开门,他就站在门口。他不算高,我赤着脚站在地上已经到了他的额头,“我累了,你洗干净就睡吧。”他默不作声地让开,我一步步走向卧室,地板从脚底寒到心里,“妙妙姐!”他在身后叫我,我停下,还来不及回头,就被他拦腰抱起来,“地上冷,别着凉了。”他的脸并不阳光英俊,只是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谢谢你,玉峰。”我第一次没有叫他弟弟或是傻孩子。他的手臂很有力量,这是我很早就知道的。没有哪怕一丝颤抖,就像他说我愿意这句话时一样坚决。他抱我进房间,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我把脸转到一边,眼泪继续往下流,“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我哪有睡意?半是感动,半是怨恨和后悔,这些想法就在脑海里翻滚着,没完没了。不多时,他洗完澡,走进卧室,脱下衣服躺在我身边,“妙妙姐,我想抱着你。”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我向后挪了挪,把头枕在他的手臂上,他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腰,“我喜欢你。”他的声音就像是裹着五彩糖衣的毒药,而我正在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熟,等我醒来,天已大亮。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向了他,他的手还是紧紧抱着我,“你醒了。”他的眼神很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往他怀里挤,“偷看多久了?”
“没有偷看,你刚刚没睡醒,我是光明正大地看的。”他的脸又红了。
“小**,大早上就不老实。”我转头轻轻咬了他手臂一口,“不是的!这个是……男生的正常反应!”他的脸红的好像喝了很多的酒,解释也那么无力。
“傻弟弟,等会姐姐有礼物给你。”我没有跟他纠缠,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起床,陪我逛街。”、
我掀开被子,房间里面因为有空调,温度还是温暖的,长长伸了个懒腰,一扭头,看到他眼睛发直,反应激烈,“小小年纪,想得倒是不少。下不为例,大早上的,不好。”
“傻瓜。”
梳洗完毕,已经快到正午,除却早上,一上午都是耳边厮磨,他跟我一件件说着他的事情。
“袁姐,我今天不去了,我找到工作了,过了年我就要去外地了。”我躺在床上拨电话给袁姐,袁姐爽快地答应下来,最后不忘叮嘱要我小心别上了当吃了亏。
也懒得化妆,绑好头发就带着他出门。到底是年关,大街上热热闹闹人流熙攘,他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似乎怕我丢下他不管,可怜兮兮像是只流浪猫。
随便逛了几家服装店,我就钻进玉石店。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他们家有一对翡翠戒指,并不贵,品相也不算好,毕竟加在一起三四千块的东西,怎么也比不上十几万的翡翠扳指。我一直都对黄金白金不感冒,总觉得俗气,除了翡翠,我能接受的也只有银饰,多半也是自己太脏了,总想戴着干净的东西,幻想自己也能变得干净,只是,回不去了。
“我要这个,拿出来给我们试试。”我径自走向翡翠戒指的柜台,他也跟在身后,“妙妙姐,这个好贵……”他小声在我耳边嘀咕,我拉过他的手放在柜台上,“亲爱的,这一天,你要记住,别忘了这是我们的第一天。”我早就试过那枚女戒,男戒也刚好戴得上他的中指,不大不小刚刚好。“给我开票,不用包了,我们直接戴着。”我去收银刷卡,他在另一边的柜台转悠。
多是过年的缘故,平时冷清的店铺想要付账都要排队,他在那边转悠了一会儿,也拿着张小票站在我身后。“妙妙姐,你一定喜欢这种石头,我上次戒指买错了,重新补上。”我抢过他手里的小票,是一只玉镯子,数字倒是吉利,连着四个六,“你疯了?你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东西?”
“我爸给我过年的生活费,我本来想买那个八千的,可是不够,我还要留一点车费开学买车票,只够买这个了。”他挠着头,一副无奈的表情,“别买了……”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我,“你不要这个,我也不要你的礼物了!我就想买给你,你不要,我也不要你的!”他眼睛红了。到底还是孩子,幼稚单纯,愿意把一切都给我,能愿意多久呢?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刷了卡,我把女戒戴在中指,男戒也为他戴好,他则用一种国家领导人递交国书的表情一本正经地把镯子戴在我的左手。店里的人看得莫名其妙,我也哭笑不得。
时间匆忙,日日平静,每天醒来看见他干净的瞳孔,然后一起起床洗漱,他在桌边托着下巴等着吃早饭,上午会逛街,下午他陪我买菜,然后吃晚饭,吃饱了他就开车带我去广场,挽着我的手散步,最后冻得蹦蹦跳跳地跑回车里回家。晚上除了**,多数都是听他说着他的琐事,不然就是他问我的故事,我也会说一些给他听。有时我先睡着,有时候他搂着我听着我讲话就打起呼噜,我很满足这样的生活。
他早早地就回去了学校,这也是他要求的,我按照他租好的房子地址把我们的东西邮过去,然后锁起门,提着包离开,这么一走,就是三年。
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这世界是否有神,是否有命运这个说法。我以前是不信的,虽然一直听说:一命二运三风水。一个抗不了的命,一个堪不破的运,一个摸不着的风水放在最前面,那时候听着老师在前面讲得兴致勃勃,自己满腹牢骚念叨封建迷信不可取。等到毕业一年,被生活迎面给了一耳光,一出台又是五年,以为苦尽甘来,结果又被折腾进去,万劫不复。
“你爸爸真的说了?要我去见他?”我满腹狐疑,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他回家送毕业证都能碰到不常在家的父亲,还莫名其妙地谈起我,“怎么会突然要见我了?”
“是我说我要结婚的,他才知道我有女朋友了,然后就说先带回家看看再说。”手机嗡嗡震动,我看着屏幕上的他的头像发呆,“你爸爸都问什么了?还是什么都没问就说要见我?”
“他问了,我没说,我说这些还是等她来了亲口跟你说比较合适。”他的头像继续跳动,半张灿烂的笑脸和白纸上的哭脸跟我的表情一样迷惑。
“那我跟他说实话算了。他能接受是最好了,不能接受,就算了吧,我们就分开吧。”沉默许久,我才对着手机说出这句话发给他。我不愿意未来某一天,别人把我的过去拿来,当作刀子插给他还有他的父亲。“傻弟弟,你不是要做演员吗?你就不怕以后有人把我的过去曝光了,耽误你的前途吗?”
“妙妙姐,不会的,什么都没有你重要,谁也不能伤害你,谁都不行!”他的语气坚决,一如既往,“妙妙姐,相信我。”
“好,我信你。”我没有说话,打字发给他,这种温情的话从我这样的**嘴里说出来,矫情的让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三个小时的高铁上,我都在一遍遍演习见到他父亲的场景,甚至在他的车上,他们家的门前,我都在演习,可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妙妙姐,你先坐,我去楼上叫我爸。”玉峰把我摁在沙发上,急匆匆跑上楼。我小心地打量宽敞的客厅,巴洛克风格的装潢满是奢侈,欧式的家居也让我有种不真实的错觉,这就是他的家吗?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暗自告诉自己,用力握住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妙妙姐,这就是我爸。”发呆被玉峰打断,我抬起头,看到了玉峰温没有棱角的脸兴致勃勃地跟我介绍,他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比玉峰还要高上一点,面孔让我有些熟悉,可是我实在记不清是在哪里,又是在什么时候见过。
“你就是淼淼?”他的声音低沉,透着成功男人特有的浑厚。
“叔叔你好,我叫杨妙妙。”我连忙站起来,突然好像有一道闪电劈在身上,他叫的是淼淼,是淼淼!从脚底升腾起的寒气布满全身,巨大的恐惧压得我喘不过气。僵硬地对着他扯起一丝难看的笑,他的眼睛盯着我,就像是盯着猎物的巨蟒。
“不用拘束,坐。”他大手一挥,“小刘,你带我儿子去4S店,让他选台新车,就当我送他的新婚礼物了。”我坐下来,忍不住寒颤,“玉峰……”
“小峰,你去选车,我跟你女朋友单独谈谈。”他并没有让我说话,玉峰顺从地跟在他的秘书身后走出去,临走前还递给我一个‘加油’的眼神。
玉峰!带我走!
我想叫住他,可是我不敢,他坐在我对面,眼神玩味。我记起来了,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然后对袁姐说:我要她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认识我儿子,说说吧,怎么认识的。”他语调平和,似乎像是一个慈父,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怕。断断续续的,我把和玉峰的事情说了个完整,低下头,等着他对我的审判。
“既然你来了,你也看到了我们温家不可能让你进门。事实上我也早就替他安排好了,你只是个意外。”他不急不缓,不容抗拒。
“是,我不会和他见面了。”我早就猜到了结局,可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头。
“不可能让你进我温家,我也不愿意让小峰跟我冷战,你可以继续跟着他,这家里也会有你一个房间一张床,但是你只能做小,你还要说服他接受我给他安排的婚事,这是条件,你明白吗?”他翘起一条腿,拿起茶杯抿一口茶,“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也没有拒绝我的资格,明白吗?”
“我明白,我会做好的。”我低下头,不敢再抬头看他的脸,这都是命,我认了。
事实上,说服玉峰并没有花费我多少心思,我只是跟他谈起这个在一起的条件,他便低下头接受了,“妙妙姐,对不起,我爸……”
他的双手捂住脸,像个孩子一样啜泣。扶起他的头,摸着即将不属于我的他的脸,他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见过的大海,“没事的,我知道的,不怪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不会走,发生什么都不会走。”
他放声大哭,终究接受了,这都是命。
举办婚礼的时候,是在三个月之后。他西装笔挺,不像以前那个孩子了,他也长大了。我不清楚我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坐在亲友席上,他的妻子很漂亮,穿着婚纱的她站在他身边无比般配。“妙妙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玉峰的爸爸,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温侯。我没有拒绝的理由,看着自己的爱人跟另一个女人宣誓,这让我不知所措。“爸,那我先走了。”
玉峰爸转过头,示意**近,“颜家也刚来了几个晚辈,是小秋的哥哥弟弟,就在家里,你回去接待一下,晚上他们就在家里住下,你叫梅姐给他们安排好。小峰他们晚上住酒店,不回去了。你好好招待。”
“爸,我明白了。”我点点头,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走了出去,而司仪正在声情并茂地高声说道:“那么现在,让我们欢迎新郎新娘入场!”婚礼进行曲的声音被我用力关上的门阻拦在身后,世界一片寂静。
梅姨是请来的保姆,四十多岁,已经在温家做了十年,已然是温家的一员。“梅姨,载我回去吧。”我坐上车,有气无力地对驾驶席的梅姨说,梅姨显然早就知道,丝毫不觉得惊讶,“妙妙,他也是为了你好。”梅姨利索地倒车出去,从后视镜看着我说,“你也别难过,他们这些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还不如和新媳妇打好关系,省得她给你脸色不好过日子。”
“梅姨,谢谢你,我没事的。”牵强的笑容并不好看,梅姨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家门外停着几辆没来过的车,看来多半是颜家的人开过来的。站在门前深深吸了口气,振作精神推开门,保姆立刻迎上来接过我的外套,“**,颜家来了四个人,都在奇牌室。”
“准备晚餐没?速度快一点。晚上爸和玉峰都不回来了,你们不用准备他们的。”我脱下鞋子,“快去准备吧,我去见见他们。”
“是,**,晚饭马上就好。”保姆识趣地赶去厨房,我大步上楼。奇牌室,健身室都在二楼,五间卧室还有书房都在三楼。走上二楼,我就听见奇牌室的吵闹声,推开门,“我是杨妙妙,很抱歉来晚了。”
他们正在打牌,听到我说话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望向我,其中的一张脸,让我整张脸都变得惨白。
颜夏,毁了我整个人生的人,我以为永远不会再见的人,就坐在我右手边的牌桌上,侧身对着我,“你是颜家的人?”我已经控制声音,但还是带着咬牙切齿。
“居然是你?”颜夏惊讶地看着我,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听温叔说过你的名字,还以为是重名呢,没想到还真是你。”他的眼睛上下打量我,气得我直发抖,“身材还是这么好,这么多年还保持成这样,不怪是我看中的,就是有料。”
“**给我闭嘴!”我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吼,他毫不在意,“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可是当初……”他站起来,做作地对牌桌上的,他的兄弟们说道。
“王八蛋!你给我闭嘴!”我打断他,如果可以我甚至想用刀子把他切成碎块,“颜夏,你别逼我!”他要毁了我,就好像很多年前他做过的那样,他要毁了我。脑海里翻腾得厉害,大不了,一起死吧。我一遍遍对自己说。
“真可惜。”他用一种惋惜的语气对我说,还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当初你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呢,还真是难如初见。当时在床上,你可是温柔得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摇头晃脑的样子让我更加恶心和愤怒,“弟弟们,你们知道吗?当初这位美女,可是你们的嫂子呢,只可惜……唉,愣着干什么?过来叫人。”
“你想怎么样?颜夏,你到底想怎么样!”仅有的自尊被他轻而易举地撕裂,我一直以为我可以自甘堕落,可以不在乎当初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当他站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是那么恨他,每一块肉,每一根骨头都在恨他。
“怎么这么讲?好歹你现在也是大户人家的媳妇了,多给温家丢脸。我也就是对你表示一下怀念和问候,别紧张,毕竟现在没什么关系了,我也就是作为大舅哥来看看自己的妹妹妹夫,顺带和你们家的主事人喝个痛快,只是没想到是你。”他无辜地摊开手,“要想我忘了以前的事也没什么,虽然我早就忘了,但是见到你突然就想起来了,要是彻底想不起来也简单,这两瓶酒,喝干净就行,不然你说我什么时候当着温叔的面或者妹夫的面想起来可就麻烦了。”
他边说边从酒柜拿出两瓶伏特加,玉峰爸是极喜欢烈酒的,尤其是威士忌和伏特加这一类,我也尝过一次,跟医用酒精类似的味道让我记忆犹新。
“你威胁我?”我一字一顿,我并不确定他是否说话算话,“威胁?怎么会!我只是单纯地说一个事实,你可选择不信的,真的,你可以当我是在胡言乱语的。”他那张做作的脸让我有一种想要撕碎的冲动。
“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我大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灌下两瓶酒,从嗓子到胃都被烧得生疼,脑子在第一瓶酒下肚就开始发沉,“现在可以了吗?”我的脸也迅速发烧,腿有些软,“当然,我们之前认识吗?杨**?”
我冷冷看着他,直到他说完,我才收回目光,推开门摇摇晃晃走出去,“晚饭烧好了就叫颜家人吃饭,我不大舒服,回房里先躺一会。你们等他们吃过了,收拾好就回去吧,今天给你们放假。”
“是,**。”二楼正在打扫的保姆上来扶住摇晃着的,已经站不稳的我,“**,你没事吧?”
我摆摆手,“没事,扶我回去吧。”两瓶烈酒灌进肚子,整个人都觉得火烧一样难过,还有一丝丝心热,让我的腿更软。
倒在床上,脑子‘嗡嗡’乱响,意识模糊起来,不仅仅是醉酒的感觉,还有心痒,“玉峰……”我压着嗓子,声音在喉管游荡,“玉峰,我想要你……”恍惚间我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玉峰……”我已经压不住烧得我心焦的火,“是我。”我想睁开眼睛看看他,今天的他,是那么迷人,英俊而成熟,耳朵里全是‘扑通扑通’的心跳,“玉峰,要我!”我死命抓住他的胳膊,闭着睁不开的眼睛寻找着他的嘴唇。
“好。”他的声音在心跳声中若隐若现,我也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等我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衣服散落一地,空气里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玉峰!你回来了!”我拿起床头柜放着的睡衣胡乱套在身上,“玉峰!你在吗?”
“**,小先生还没回来呢。”保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在房间里,“颜家人走了吗?”
“凌晨两点多就走了,我送他们出去的。”保姆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吃了饭就说要打阵子牌,说不用我们了,她们就走了,我就在一楼睡着,还是他们走的时候叫我开门的。”
“昨天?”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你确定玉峰一直没回来?”
“小先生没有回来,他昨晚还打电话回来过,说叫我通知梅姨今天下午四点去酒店接先生他们回来。”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肿胀的下身还有身上散发的气味都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玉峰没回来,那么碰我的人就是……没有尽头的绝望抓紧我的心脏,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我呆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手机响起来,“喂,我是妙妙。”陌生的号码,我有气无力地接起来,“看来你醒了,我的小美人。”电话那边的声音好似一针强心剂,又像是一把火,“颜夏,**就是个畜生!”我咬牙切齿,我明白了,他早就知道是我,那两瓶酒肯定是被他动过手脚,不然我不会有那种反应,“畜生!”
“我是真的忘了以前的事情,只不过昨天有了新的故事。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如狼似虎,我到现在都腰酸背痛呢,你居然还这么中气十足。”我感到一把刀突然被他捅进心房,“怎么不说话了?我个人建议你还是说话客气一点比较好,你觉得呢?”
“你想要什么?”满腔的愤怒还有憎恨几乎要逼疯我。
“什么也不想要,只是昨天我大公无私地给予你一些帮助,而且这一次,我没有犯上次一样的错误,不得不说,有录像要挟是更合适的……”颜夏戏谑着说,“等我想好要什么,我会联系你的,作为交换条件呢,或者说要挟呢,就是这个录像了。你放心,我还是很有信誉的,上次你甩了我,我都没骚扰过你对不对?所以,请做好准备吧。”
他没有给我反驳的机会,直接挂掉电话,手机里面的忙音让我不知所措,一件件我以为我忘掉的事情被他提起来,像是伤口上细密的盐。
那时候,我与他,那个畜生在一起,他干净的笑脸让单纯的我沦陷,最后在他生日那天,被他还有他的狐朋狗友欺负,终究提起勇气反抗,他轻描淡写的同意,没有丝毫反驳,昨天的事情,跟那次一样,只是我不知道他下一步会要我做什么。
“你看你是有多**?”他温柔地说着无比残忍的话,一只手摸着我的脸,另一只手指着我的下身,“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伸手打飞他的手,“那你去报警吧,不然,你就只能认命了。”他叹了口气,“真可惜,多好的玩具啊,都被他们玩坏了,这些伤太破坏美感了。”他的眼睛在我身上一处处或青或紫的痕迹巡视,“你的选择呢?”
“我要杀了你!”我跳起来试图掐住他的脖子,却被他轻而易举一耳光打飞。“亲爱的,你没有这个本事的。”
之后的事情就是噩梦。眨眼间似乎整个学校都知道了,甚至被教导主任和副院长要挟玩弄,终于压得我崩溃,头也不回地退学。离开学校便开始出台,气得爸爸一病不起,临死都不肯原谅我的堕落,我能怎么办?难道告诉他前因后果让他跟那个有钱有势的畜生拼命?
抹干净眼泪,收拾好狼藉的房间,泡在浴缸里一遍遍洗着身体,我真恨不得剥下外面这层被他碰过的皮。
晚上玉峰他们三人回来,我挤出笑脸迎接。
“妙妙,这几天小峰跟小秋住。”我丝毫不敢反驳他的话,我对他不同于对颜夏的憎恨,对他只有能让我午夜惊醒的恐惧。
“他们正要多多相处,我也好好休息几天,婚礼快要忙死了。”我随意找了个借口,玉峰愧疚地看着我,我微微点头示意他我没事。颜秋,颜夏的妹妹,我的爱人的妻子笑容灿烂,“妙妙姐,你真好,太麻烦了,对不起哦。”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你们休息几天,养足精神去度蜜月就行了。”我装作大度地开着玩笑,眼睛偷偷瞄了下玉峰爸,生怕他有所不喜。
“妙妙说得对,一家人别这么客气,吃饭吧。”玉峰爸话音落下,我才松了口气。以后的日子,也许每天都是这样的提心吊胆,不过幸好,幸好还有你,玉峰。
时间匆忙,二人度蜜月回来已经很久,在玉峰准备去拍新片时,颜秋终于怀了孕,玉峰爸终于放下心来,放玉峰进了我的房间,虽然只有几夜。
日子平静,一年多过去,玉峰偶尔能休息一两个月,开始愈加繁忙。梅姨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颜秋生下的男孩身上,她与我一样,不再出去工作,安心做我们的阔太太。他们大婚那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是一场噩梦,颜夏一年多不曾联系我,让我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我一直都信命,或者说自从那时之后,我信命。这些年经历过的,让我不敢合眼的事情,似乎都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是那么的凑巧,无数的巧合拼凑成笼罩我一生的梦魇。
玉峰正被新片折磨地焦头烂额,母亲却又病重,电话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急匆匆订好回老家的机票,只是跟玉峰爸说了一声便匆忙出门。快到机场才想起忘了钱包,口袋现金寥寥,几张银行卡也在钱包里被我落在家,只得满是歉意地对出租车司机说起,司机很是高兴地掉头回去,毕竟这一趟下来,又是一大笔收入。
客厅空无一人,也不见打扫卫生的保姆,梅姨也在不在,她一早就带着孩子去医院体检。也懒得换鞋子,一路跑上三楼,隐约有声音传来,我第一反应就是家里遭了贼,于是蹑手蹑脚顺着声音走去,越是靠近,声音越是清楚,不是小偷翻箱倒柜的声音,反而是男女的喘息**声,我着实想不出是谁在三楼偷情,玉峰爸孤身依旧,只在外面有不知几只金丝雀,玉峰还忙着拍戏,剩下只有颜秋,可是家里保姆都是女人,会是谁呢?
**近颜秋的房间,房门半掩,我站在门外弓着身子向房间里窥视,男女的喘息声更加沉重和响亮,**的男子在上,只看得见背影,下面的女人手脚被绑在床的四角,身体上也缠绕着绳子,女子一抬头,我看到了那张脸湿润散乱的长发下的那张脸,是颜秋。
没来由的愤怒,就像是自己宝贝珍惜的玩具被人抢走不说,还转身丢在角落的垃圾桶里一样。正准备推开门,就听见把我镇在原地的一句话,“爸,我来了!”
我不敢出声,更不敢推门进去,我有一种窒息般的恐惧,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拿走钱包逃出家门的,脑子里就像是被榔头砸碎的核桃一样碎得彻底。
我没忘记玉峰爸的脸,没忘记他的声音。那次,就是袁姐带着保安救我的那次,就是温侯,玉峰的父亲,现在也被我叫做爸爸的人,他就是那时要选我出台的人,他就是还没离开就跟几个男人把我绑在桌边的人,就是拿着皮带一下下抽我的人,就是在袁姐威胁下甩给我两万现金在身上的人。
现在,也是他,我的公公,竟然在做这种事!
我不敢想下去,不敢想玉峰知道这一切的场面是有多残忍。这些事情甚至超过了我对母亲的担忧,我要走,我不能回去,永远都不能回去!
万幸的是母亲无恙,我找着各种借口赖在她身边。母亲与父亲不同,她虽然也怪我,但一直不曾表露,而所谓的责怪也只是对我的担忧,直到带着玉峰回家后,母亲对我也才安心,关系也在那之后有所缓和。
一个月后,万般理由都用得干净,母亲似乎也发现了一些苗头,我只得离开,坐着火车回了我的家,我一个人的家。
我不想,也不敢见玉峰,更不敢面对温侯还有颜秋,只好一个人躲在这里,自欺欺人地隐藏。温侯几次电话问起,我只说母亲不见好转,离不得人搪塞过去,偶尔颜秋也打电话过来,语调娇媚,让我一次次想起她在温侯身下娇喘**,玉峰那边,也是同样的借口,只可惜,终究还是瞒不过的,与玉峰多年生活,便是小小的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彼此心事,更别说我拙劣的谎话。
玉峰未卜先知一般,并未去到母亲家,刚刚杀青便直接来到我家。
“妙妙姐,你怎么不回家?”他的声音早就不复当年的稚嫩,多了些与他父亲一样的浑厚,虽然还是那句妙妙姐,可是我知道,他长大了。
“玉峰,你害怕背叛吗?”我终于还是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你怕吗?比如我,背叛你。”
他的眼睛涣散开,让我找不到焦点,他扯起半边嘴角,“妙妙姐,你不会的。”我能感受到他的底气不足,就好像是明知必输的,仅有最后筹码仍旧押注的赌徒。
“我只想知道,你怕吗?”我仍旧不为所动,我坦荡无愧。
“别这样。”他的眼神黯淡,声音低微的几乎听不清楚。
“傻孩子。”我踮起脚,伸手揽过他的头,“不是我,你别怕,我不会的。”他整个人都软下来,他一直都没长大,还是那个半边笑脸半边哭脸的小男孩。
“跟我回去吧。”他在我耳边说,“你不是说过的,发生什么都不会走吗?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一把刀被他缓慢温柔地**我的心脏。
跟在他身边,我仍旧觉得一种无法名状的恐惧,不是对他,也不是对这个房子,只是对他身边的人,有着没有尽头的恐惧。
“爸,我们回来了。”玉峰推开门就大声嚷嚷,梅姨循声从厨房走出来,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小峰回来啦?拍戏累不累?先生出去谈生意了,最近有人要收购股份,先生去跟他们谈生意,今天不回来了。”
“小秋呢?”玉峰脱下外套递给梅姨,“我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我紧紧跟在玉峰身边坐下,我觉得冷,只有在他身边才会觉得好过。
“小秋回家了,他哥哥说有事找他,明天跟小秋一起过来。”梅姨也接过我的行李外套,对我笑笑,“妙妙,回老家感觉怎么样?你妈妈身体恢复没有?”
我敷衍道:“没事了,如果没好我也不这么快回来了。”说得漫不经心,因为我全部的精神都在抵抗着这房子带给我的压抑。
“颜夏明天要来?”玉峰倒了杯水递给我,“他不是接了他老爸的生意吗?怎么会有功夫过来?”手不自觉地发抖,几点热汤落在裙子上,“妙妙姐,你怎么了?不舒服?”玉峰表情疑惑,“从进家门你就怪怪的,怎么回事?病了?”
“玉峰,我冷。”我全身都在哆嗦,一件件不寒而栗的过去在眼前疯狂闪烁,从每一根骨头,每一条肌肉里蔓延出的寒气,甚至让我的牙齿都跟着打颤。
“妙妙姐,你没事吧?”玉峰抱住我,死命地抱紧我,我根本没时间回味他这许久未曾给我的拥抱,“小峰,妙妙她脸色太难看了,先带她回房间躺一会吧。”梅姨拉开茶几,让玉峰把我抱到楼上,几层被子压在身上,我还是觉得冷,我甚至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冰得失去了知觉。
“妙妙这是怎么了?”梅姨的声音有些许焦急,“我也不清楚,从回来就不对劲。”玉峰的声音却很平静,与他刚刚的紧张天差地别。我费尽力气想把眼珠转向他,想看清刚刚余光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象,他却没有给我机会,蹲在床边紧张地看着我,双手握住我僵硬的手。
“药,给我点安定。”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发出这种嘶哑的声音的,我只想睡一觉,然后发现我只是做梦,我还是那个出台的淼淼,或者更早之前,还是那个干净的大学生。
“电话,是剧组的电话。”保姆站在门口对玉峰喊道,玉峰低头吻了下我的额头,“妙妙姐,我要走了,剧组有事,我很快就回来陪你。”我眼珠左右晃动,一股新增的寒气让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妙妙,你先吃药,睡一会就好了。”我晃动眼珠,示意他,他似乎没有察觉,浸透骨髓的寒气还有阵阵的昏沉让我很快就熟睡过去,尽管我意识不那么清醒,但我能感觉到,或者说直觉让我发现,玉峰,有些不同了。
睡醒已经是次日黄昏,厚重窗帘的边缘能看到屋外昏黄的日光。穿好衣服下楼,二楼安静,一楼也只有保姆在厨房煮饭的声响,客厅只有颜夏颜秋两兄妹。“妙妙姐,你醒啦!过来喝杯茶,梅姨出去了,其它人在煮饭,很快就好了。”颜秋招招手,倒杯茶放在茶几上。
“杨**,我想我们也许应该谈谈,有一笔生意我想你很愿意跟我们合作的,你说呢?”颜夏的表情一丝不苟,眼神却意味深长,他在威胁我,没错,他就是在威胁我。
“你说。”我打起精神强作镇定,我不愿让颜秋看不起我。她是不知道我的出身的,就算她是跟玉峰宣誓领到结婚证的那个人,玉峰也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哥,你们谈,我去厨房看看。放心,房间里不会有人乱说话。”颜秋识相地起身走开,还关好了厨房的门。
“你说吧,要我做什么。”我危襟正坐,所谓的生意不过是一个玩笑,我只想结束,彻底结束这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好,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颜夏终于露出真切的笑容,“你能这么快下定决心,对你对我都是好事。首先我必须要告诉你,上次的事情很抱歉,为了现在的生意,我是无心那么对你的,可是不那么做又很难像现在这样坐下来谈,抱歉了。”他说着还耸了耸肩,“我这里有三份录像,一份就是你想要的,后面两份算是赠品,也算是对你的补偿,你看了也许会很惊喜。我要你做的,就是把你手里的,温玉峰转给你的股份卖给我。实际上我们家已经收购了温家散落外面的大多数股份,而你手里也有,我要你的股份,你卖给我,剩下的就与你无关了。”
“你要他们家破产。”无数的电视剧都有这样的桥段,想猜测出这些并不难。
“不不不,温侯先生和我们有些矛盾,相信我,只是很小的分歧。但是这样很影响我们家的生意,与其这样……”颜夏意犹未尽地拉长语调,“我们家只是要做大股东,重要的是,我们并不愿意浪费我们的资源去为了温侯先生的儿子买单造势,这损失的不仅是他的钱,还有我们的利益。其中的原因也在我赠送的赠品里,你看了就会明白的。原本我是看不上你的这么点股份,千把万的东西还不至于让我花费这么大的心思,但是没办法,我很需要,或者说刚好差那么一点。至于温玉峰,我的妹夫,他只想做一个演员,股份对他也没什么价值,所以,你觉得呢?”颜夏双手十指交叉,盯着我的眼睛。
原来,这些所谓的大户人家,所谓的豪门也跟那些电视剧没什么差别。
“可以,以后,你,还有知道这些事的人,都不认识我。”我说出我的底线,事实上,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只不过是一个玩具,怎么挣扎?
“太好了,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也没话说。我记得你说你以后开家什么店的,这是我买来的,三百平米的店铺,地段也是不错的。另外还有一笔现金,我们是做生意,不是威胁敲诈,股份我们出百分之六十的现金,还有这一栋房子,足够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了,合同都在这里,只要你签了合同,我立刻打电话转账。”颜夏从身后的手包里拿出几份合同分别摆在桌子上。
玉峰,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说,我无能为力,我只能签字。签好合同,颜夏立即掏出手机,不多时,七位数的转账金额就到了我的帐户,手机短信的提示让人头晕目眩。颜夏看到我收好手机,再次露出真切的笑容,一如我初次遇见他那样,“视频都在这样光盘里,没有备份。说真的,如果不是你认识他,他还给了你股份,你并没有这个资格参与进来,所以放心吧。我走了,祝你看完视频后还能轻松得起来。”颜夏把光盘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一如过去的洒脱。我想毁了光盘,可是突然想到他的玩味,忍不住跑上楼,锁好房门,我想看看他所谓的赠品究竟是什么。
前半段被我跳过,都是那天他和我的事情,虽然心酸,不过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出台的日子里,这些都不过是小儿科,后半段才是我关注的东西。
光线并不好,虽然看起来有些难度,不过我还是分辨的出来,又是一份类似前半部分的录像,不过主角是玉峰,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他拍戏回来,都跟颜秋睡,放肆的**派对。我甚至从录像里面找到了两种出台时候他们吸食的违禁品,应该没错的。他们更加地放纵,这些并不是我心寒的,我看到了,进房间的时候,玉峰环着另一个女子的腰,而他们吸食的违禁品也是从玉峰手中接过去的。
第二个视频已经让我毛骨悚然,可我没想到第三个,却把我整颗心都揉碎冲进下水道。这种绝望和恐惧甚至超过温侯和颜夏带给我的,看似没有尽头的恐惧。
“峰哥,你看这东西怎么样?”
“你居然**!**不是说房间安全?这他妈就是你说的安全?!”
“别发火,我想你很清楚你现在的地位,好不容易见到起色的事业,如果曝光这种丑闻,我不认为你老子能帮你摆平,你觉得呢?”
“多少钱?”
“我又不缺钱,要钱干什么呢?不过我对你的两个女人很感兴趣,尤其是你的那个小情人,很有味道呢。”
“颜秋?还是妙妙?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她们两个给我玩玩,我就把这东西给你。女人嘛,到处都是,让我玩玩,最后还不是还给你?”
“你说真的?”
“一个月,她们两个给我玩一个月,这事情就算了。”
“成交。”
我从他们两个的表情中,根本看不到做作的痕迹,玉峰的咬牙切齿在那个陌生人说出一个月的时候瞬间烟消云散,找不到愤怒,找不到心碎,只有如释重负
小说《他的自白书》 他的自白书第14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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