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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如雨滴落袖中精选章节

小锦 2025-07-08 12:03:41

第1章苏氏这一生。爱重丈夫,孝敬爹娘,宠爱小妹。后来,小妹毁她容,爹娘骂她贱种,

丈夫……爱上了她小妹。平生过半,一无所有。唯有余生,苏氏活成了苏云知。

……绵绵细雨打在墓碑上,上书:苏惜玉之墓。苏云知将最后一张纸钱扔进炭盆里,

缓缓站起。身侧,宁裴洲一身铠甲,俊朗面庞上并无表情。细雨打在他的身上,

他却看着石碑上的名字,纹丝不动。苏云知替他撑起伞,轻声道:“裴洲,雨天风大,

回……”话没说完,宁裴洲头也不抬地淡淡道:“你可以走了。”苏云知心头一阵发酸。

攥紧手,她顺从地道:“回京路途遥远,你奔波数日,看完玉儿便早些回家罢。”说罢,

她将伞塞进宁裴洲的手中,转身离去。行出两步,身后突然一声响。苏云知回头,

那把伞已被宁裴洲扔在地上。而他,单膝跪地,手指轻柔地拂过石碑上的名字。

这画面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苏云知的心脏。她的丈夫宁裴洲,深爱着她的胞妹苏惜玉。

宁苏两家才定下婚约,苏惜玉就在一次采青途中,不小心跌落山崖。宁裴洲苦寻两年无果,

为了攀附宁家,爹娘便将她嫁给了宁裴洲。回忆让无言的疼痛遍布全身。苏云知收回视线,

朝陵园外走去。甫一出园,一个嬷嬷便上前:“大**,夫人请您回家一趟。”一句话,

苏云知的心却一紧。她想说什么,嬷嬷却已拉起马车车帘。苏云知只好走了上去。

马车抵达苏府。府内挂满白绸,一派肃穆悲伤。苏云知刚走进内院,一只花瓶便砸过来。

苏云知不敢躲,花瓶直直砸在她的额头上,瞬间鲜血淋漓。“跪下!”苏母凄厉的声音响起。

她毫无反抗之心,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来。脚步声传来,她缓缓抬头,

苏母一身白衣怀抱着苏惜玉的牌位,脸上满是泪痕。“你本不配见我的玉儿,可你若不来,

她便不知害死了她的凶手过得有多凄惨!”苏母字字都是怨毒。苏云知满脸麻木。

她已解释了千遍万遍,是苏惜玉约她踏青。遇到了山匪后,也是苏惜玉提议分头逃跑。

可是爹娘和宁裴洲,都将苏惜玉的死怪罪在她的头上。她已经解释得词尽了。

苏云知闭了闭眼,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头的伤口砸在石板上,猩红刺眼。

可苏母毫无心疼之色,反而满脸痛快。“鞭刑二十!在玉儿面前狠狠地打!”鞭刑二字入耳,

苏云知瞬间感觉浑身都疼起来。一位满脸横肉的嬷嬷握着油光发亮的皮鞭,高高扬起手,

重重挥下来。苏云知瞬间被打趴在地。一鞭,两鞭,三鞭……她疼得死死咬牙齿,

哪怕用力到满嘴腥甜,也不敢发出一声哀嚎。整整二十鞭落下,苏母抱着苏惜玉的牌位远去。

徒留苏云知,如同濒死的狗一般趴伏在一片血色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苏云知换了衣服,

准备离开。路过苏母的院子时,她停下脚步。“母亲病情反复,让小厨房好好滋补,

缺了什么药材,尽管派人来平南侯府知会我。”苏云知的声音响在寂寥的院中。回应她的,

只有一阵冰冷的沉默。回到平南侯府,天色已暮。苏云知强压着疼痛做了一碗鸡丝面,

往书房端。往常这时候,宁裴洲都会在书房待着。正朝书房走去,

苏云知却突然听到远处一阵骚乱。她走出院子,却见宁裴洲横抱着一个女子,

满脸焦急:“府医!快叫府医!”苏云知刚要询问,宁裴洲却用力撞开她,冲进了内院。

鸡丝面砸在地上。碎了一地。苏云知瞬间呆住了。她看到了那个女子的脸。是苏惜玉!

第2章苏惜玉没有死!苏云知简直难以置信。但随后,一股欣喜涌上心头。

她招来一个小丫鬟,吩咐道:“快去苏府通知我爹娘,就说玉儿找到了!”说罢,

她连忙跟进了内院。内院里,苏惜玉躺在床上,三四个府医围在床榻边。

而宁裴洲满目担忧地坐在床头,紧紧握着苏惜玉的手,急躁地问府医:“如何?何时能醒来?

”府医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宁裴洲满脸阴沉:“都滚出去!拿本侯的牌子去请御医!

”屋内的下人鱼贯而出,屋内瞬间便只剩下苏云知和她的贴身丫鬟小禾。

苏云知此刻却是呆滞的。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宁裴洲如此失态的样子。她深吸了口气,

强压下心底酸涩复杂的情绪,缓缓走上前。然而不等她开口,宁裴洲就直接一挥手,

沉声呵斥:“我让你们都滚出去!”那一下毫不收力,苏云知被推得直接往后踉跄跌倒在地。

伤口撕裂般地疼,苏云知脸色瞬间苍白,没忍住闷哼一声。“**!”小禾惊呼一声,

扑上来扶起她,双眼通红地对着宁裴洲道。“侯爷怎能对夫人动手,

你可知道今日夫人在二**的牌位前打了**二十鞭!”宁裴洲这才转过头,

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苏云知。苏云知心头一跳,赶忙轻声道:“只是小伤,小禾小题大做,

不妨事。”“鞭刑在军中是最轻的惩罚,的确小题大做。”宁裴洲却是缓缓收回视线,

淡声说着:“更何况你害了玉儿本就该罚,现在反倒心生怨怼,指使丫鬟议论母亲,

心胸狭隘至极。”苏云知呼吸一窒,她想解释,但到底垂下头,逆来顺受道:“是我的错。

”小禾却不恁,红着眼想解释,却被苏云知一拉衣袖,制止了。苏云知看向床榻,

苏惜玉仍然熟睡着,而宁裴洲望着苏惜玉,头也不抬。

苏云知静静地望了许久才轻声道:“我去吩咐厨房给玉儿准备些吃食。”宁裴洲仍然不理会。

她不禁苦笑,缓缓走了出去。在厨房盯着厨娘做了滋补的吃食,苏云知亲自端进了内院。

然而一走进内院,她的脚步便顿住了。苏惜玉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着宁裴洲,哭得梨花带雨。而她的丈夫,

也紧紧抱着苏惜玉,那张淡漠的脸上满是心疼。眼前这一幕多么温情,

可却让她浑身的血液冰凉。苏云知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苏惜玉发现了她。

苏惜玉埋首躲进了宁裴洲的怀中,害羞地娇声道:“姐姐进来也不说一声,

害妹妹丢了好大一个脸。”宁裴洲这才回头看向了她。四目相对,尽管在如此出格的场面里,

他的神色依旧淡淡,仿佛眼前的她不是他的妻子。甚至,他轻轻拍了拍苏惜玉的脊背,

柔声安慰:“无事,并不丢脸。”苏惜玉这才将头抬起来,红着脸笑说:“裴洲哥哥说的是,

下月我便要嫁给你做妻子了,姐姐看到便看到了吧。”“裴洲哥哥,

你应当也和我一样期待我们的婚事吧?”苏云知浑身一僵,抬头看向宁裴洲。这一次,

她直接撞进了宁裴洲的幽深的视线中。四目相对,她的嘴唇蠕动,但不等发出声音,

便听宁裴洲说。“嗯,能娶到玉儿,我此生有幸。”第3章一种难以名状的痛意涌上心头。

苏云知手里的托盘险些滑落在地。她愣愣地看着宁裴洲。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苏云知想问他,

可是看着看都没看她一眼的宁裴洲……她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不应该自取其辱的。

宁裴洲的心里从头到尾只有苏惜玉一人。她嫁给宁裴洲的这三年,竟好似是偷来的三年。

收回视线,苏云知强压着心头的酸痛,低眉顺目地布置手中的吃食。这时,

苏惜玉撒着娇笑道:“姐姐和裴洲哥哥的关系何时如此亲密了?竟都能随意进出内院。

”苏云知手一顿,下意识看向宁裴洲。她的心里,也升起了隐秘的期盼。

可宁裴洲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过是来照顾你的,你爹娘也已在路上了。”说罢,

宁裴洲才终于转头看向了她。这是苏惜玉回来后,他第一次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他淡声道:“你出去,我同玉儿说会儿话。”苏云知握着托盘的指骨泛白。见她不动,

宁裴洲皱起眉:“没听见吗?”苏云知垂着头,牙关紧咬,转身离开了。整整一个上午,

苏云知都待在她的院子里。她能看到一向得体大方的苏父苏母不顾仪态地跑进内院。

随后哭声、笑声杂糅在一起,远远传进她的耳朵里。那边家人团聚,可却从未有人想起,

要来邀请她前去。苏云知定定地看着内院的方向,久久未曾挪动一步。到了下午,

她终于等来了宁裴洲。看到宁裴洲,苏云知无法控制地想起他和苏惜玉的对话。思绪万千,

但终究化作一抹勉强的笑容,她起身迎上去:“裴洲。”宁裴洲没有说话。四目相对,

那双黑沉的眼眸中满是探究,锐不可当。不知过了多久,他淡声道:“玉儿失忆了,

这五年的事情,已全然忘了。”苏云知微愣。他这是,在解释上午的事情吗?

苏云知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无法控制地泛起一丝涟漪。

她轻声追问道:“那她这五年去了哪里,可有人知?”宁裴洲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淡声道:“这不该问你吗?玉儿失踪时,只有你在身边。”这话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

苏云知只觉得浑身冰凉。她缓缓闭上眼睛,将鼻尖的酸涩逼下去。“我已解释了千百遍,

我从未害过她,如今玉儿已被寻回来,你们为何不去问问她?”“我说过,她失忆了。

”宁裴洲没了耐心,冷声道:“苏氏,我今日并不是来与你翻旧账的,如今玉儿回来了,

下月她便要住进来,你尽早从这院子搬出去。”这是整个侯府的正院,

是苏云知现在住的院子,也是她和他成亲的院子。可如今他却要她搬出去。

苏云知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要娶玉儿?”她的眼圈红了,强压着哽咽的声音,

喃喃问:“那……我呢?”“你什么?”“要不是玉儿忘了是你害了她,还当你是姐姐,

否则你以为此事我会如此轻轻揭过?”宁裴洲居高临下,一字一句:“这是你欠她的。

”说罢,他拂袖离去。苏云知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倏然红了。

宁裴洲的话就像一把火焰。烧得她心脏生疼,却又只能默默承受那种灼热与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知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无法反抗宁裴洲,刚准备将小禾叫进来,

便看到苏母走进来。“母亲。”苏云知连忙迎上去。苏母的表情严肃,看也不看她,

在上首坐下来。“**妹虽然找回来了,但却失忆了,此事你可知道?”苏云知亲自沏了茶,

放在苏母的手边,然后才强撑着笑点点头。“女儿知道。”苏母看了她一眼,

端起茶吹了吹沫子,语气随意地开口。“既如此,那你便自请下堂,将这侯夫人的位置,

还给**妹。”第4章苏母的声音随意,就像是在说天气很好一般。苏云知却僵在原地。

一瞬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仿佛说话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只余一阵沉默以对。

见她不说话,苏母语气顿时变得不善:“为何不语?你要知道,婚约本就是玉儿的!

”这些话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苏云知的咽喉。痛苦的窒息下,苏云知只能摇头。

她不愿。从小到大,无论是吃食还是首饰,她都让给了苏惜玉。可唯独宁裴洲,

她不愿放手……苏母见此,直接摔了手中的茶盏,随后扬起手。“啪”的清脆一声。

**辣的痛感瞬间攀上苏云知脸颊。

苏母的声音愤怒无比:“让你自请为妾也算留你几分颜面,如若不然,

那便只能赐你一纸休书了!”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第二天,

苏云知带着小禾搬离了正院。小禾在走出正院时还在哽咽:“**,

您才是侯爷明媒正娶的侯夫人!为什么咱们却要处处忍让?”苏云知听着,心中一酸。

她想着,傻丫头,什么明媒正娶,终究比不过一个两情相悦罢了。

苏云知干脆搬到了离正院最远的落霞院。她刻意不去探听,

也从不出现在苏惜玉和宁裴洲的面前。直到这日,许久未见的宁裴洲,竟来了落霞院。

苏云知迎上去,嘴角的笑容还未扬起,便见一群丫鬟捧着一件喜服,鱼贯而入。

苏云知的呼吸一顿。那是身没有刺绣,唯有一枚硕大的东珠镶在胸前的喜服。而那东珠,

则是宁裴洲首次得胜归朝时,皇上亲自赏赐给他的。苏云知愣愣的,

轻轻的问道:“这是……何意?”宁裴洲目光沉沉,声音平淡:“苏氏,本侯下月成亲,

这身喜服便交由你来绣。”这番话,像是一簇火焰,在苏云知的心尖烧了起来,

让她的身体疼得发抖。她声音都沙哑了:“凭什么?

”宁裴洲有些不耐道:“玉儿素来依赖你,只愿穿你亲手绣的喜服成婚。”如此坦诚。

竟连骗一骗她都不愿。苏云知闭上眼睛,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才是,

你的妻……”宁裴洲却被这五个字激怒了。他冷笑一声:“不过是偷来的。

”心尖燃烧的那团火焰被浇灭了。每个字都如同利刃,一寸一寸扎进心口。

苏云知那双水凌凌的眸子此时布满血丝,她定定地看着宁裴洲。仿佛要透过他的皮囊,

看进他的心里。在这样的目光下,宁裴洲的喉结微动,终是淡声道。

“这桩婚约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也不会落得如此局面。等玉儿进门后,

本侯自会与她说明真相,届时你只消安分守己,以后这一生,侯府仍是你的依靠。”说罢,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苏云知怔怔站在原地,第一次觉得,安分守己四个字是如此叫人心寒。

……想要绣好一件嫁衣,一个月的时间自然不够。苏云知没日没夜的熬着,

险些将一双眼睛熬瞎了,才堪堪赶在大婚前完工。

她将喜服亲自送到了如今被苏惜玉住着的正院。苏惜玉很是喜欢,

当场便穿上了这件精美华丽的喜服,柔声问:“姐姐,我好看吗?

”苏云知却只觉眼前这抹红几乎要刺伤眼瞳。她深吸了一口气后,突然轻声问:“玉儿,

你可想起来,五年前是谁害你?”此话一出,屋内霎时落针可闻。

苏云知颤着声音问:“那时,老侯爷正考量你我谁更合适履行婚约……”话还未说完,

便被一声叹息打断。“姐姐,如此深究,又是何必呢?”苏云知的心中猛然一突,

对上了苏惜玉的眼睛。那双黑眸里满是幽深,甚至还有几分嘲弄。但她根本来不及细看,

就见苏惜玉突然满脸惊恐地后退了几步。“我不知道!姐姐!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

”随着尖叫声,苏惜玉朝外狂奔而去。苏云知心中大骇,迅速跟了上去。刚追出门,

就见苏惜玉穿着那红嫁衣,纵身一跃,直直跳进荷花池中!第5章扑通一声落水的巨响后,

丫鬟们瞬间尖叫起来。“来人啊!惜玉**落水了!”苏云知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往前踉跄了两步,脸上满是惊惧。当她指挥着丫鬟救人时,

却看到了宁裴洲匆匆奔来的身影。“裴洲,玉儿她……”苏云知强压着惊惶的情绪迎上去,

但是宁裴洲却是暴怒地一把将她推开:“滚开!”接着便没有丝毫犹豫地跳进湖中,

将苏惜玉救了起来。“去请御医!快!”他大吼着,抱着苏惜玉匆匆离去。从头到尾,

他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正院。苏云知站在门外,

看着一个年老的御医守在床榻边替苏惜玉诊着脉。她身侧的手掌紧攥,脸上满是担忧。

小禾安慰道:“**,是她自己跳进湖里的,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没人会怪你。

”会吗?会没有人怪她吗?苏云知缓缓摇头,唇边勾出一抹苦笑。这时,宁裴洲大步走出来。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苏云知身上,令她遍体生寒。苏云知强扯出一抹笑容,缓缓上前。

不等她开口,宁裴洲已经恨声问:“你为什么总要与玉儿过不去?难道非要她死了你才罢休!

”字字句句,可谓诛心。苏云知的瞳孔一缩,几乎是含着泪否认:“我从未想过害她!

”宁裴洲勃然大怒,吼道:“府中人人都听到玉儿叫着你的名字跳入湖中,你还要狡辩!

”苏云知的脸瞬间白了。她眼圈通红,定定地看着宁裴洲许久,才哑声问:“裴洲,你对我,

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信任吗?”宁裴洲此时脸上的怒意褪去,

那双幽深的黑眸只剩下满满的冷漠。嘲弄的话语响在耳边,他说:“你,值得信任?

”苏云知踉跄两步。所有的字句如同细针扎进心脏,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很疼,

她几乎站不稳。有一瞬,她觉得此刻就像五年前。苏惜玉‘死’时,所有人都不信她。

苏惜玉活了,所有人依旧不信她……甚至,在婚礼拜堂时,宁裴洲当众扯下她的盖头。

在所有人面前冷声嘲讽她:“你费尽心机害死了玉儿,如今我不得不娶你,你终于如愿了。

”苏云知只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宁裴洲却没想过放过她。

他冰冷的声音砸在她的耳边:“苏氏,你生性恶毒残害手足,本侯罚你去祠堂跪地自省,

这期间,任何人不许给她水食,直到玉儿苏醒为止!”“侯爷!不可!

夫人的身子弱——”小禾含泪的哭求声响起,苏云知却打断道:“我跪。”她脸上血色尽褪,

只剩下苍白。她也不再解释,转身朝着祠堂走去。这一跪,便是整整十二个时辰。

膝盖从一开始的疼痛难耐,到如今彻底失去知觉,苏云知始终一步未动。

小禾急的直哭:“**,为什么?明明不是您!”苏云知缓缓睁开眼睛。忽的轻轻笑了一声,

眼泪却不自觉流下。她也好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宁裴洲对她这么狠。她自嫁入宁家,

就为他照料重病的母亲,为他操持整个侯府,让他在战场上毫无后顾之忧。

她本以为这三年时光,足够让他看清楚她的本性与真心……她如是想着,

却感觉头脑愈发沉重。最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苏醒过来时,

苏云知躺在落霞院的床上,小禾紧紧握着她的手,守在她的身边。见她醒过来,

小禾又哭又笑。“**,您怀孕了!您怀了侯爷的孩子!”第6章怀孕二字骤然钻入耳中,

苏云知瞪大了眼睛,手掌下意识抚上了小腹。她不敢相信,这里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一个她和宁裴洲的孩子……想到这里,一阵欣喜缓缓涌上心头。

小禾笑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侯爷了,等侯爷知道您有了身孕,以后一定会对您好的!

”提到宁裴洲,苏云知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这些年来,宁裴洲恨她厌她至极,

从不给她好脸色。而如今他更是即将迎娶苏惜玉,他真的会愿意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吗?

心中的欣喜一点一点褪去,苏云知下意识握住小禾的手臂,焦急道:“快去将人叫回来!

不可以让侯爷知道——”“不可以让我知道什么?”话还没说话,宁裴洲的声音从远及近,

打断了她。苏云知的心猛然一跳。还未开口,小禾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力磕了一个头。

“侯爷,我家**如今有孕了,万万不可再去跪祠堂了,求您开恩!

”宁裴洲脸上的表情变了。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惊讶一闪而过,便只于深不可测。

他缓缓走上前,指节分明的大掌缓缓落在苏云知的小腹上,冷声问:“你怀孕了?

”那双手明明十分炽热,苏云知却觉那相触的位置寒冰刺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白着脸弱声道:“若我有孕,侯爷可会欣喜?”此话一出,宁裴洲动作一顿。

苏云知不错眼地盯着他的表情,害怕从他的薄唇里说出什么锥心刺骨的话。

可宁裴洲脸上的神情却始终很淡。最终,他只是缓缓收回了手,淡淡道:“既然醒了,

那便继续去祠堂跪着,直到玉儿醒来为止。”宁裴洲没说喜厌,话里只有一种残忍的漠然。

苏云知的呼吸停滞一瞬,顿时面无血色。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声音传进来:“不可!

”苏云知抬头,便见一个丫鬟扶着苏惜玉款款走进。“我已经醒来,裴洲哥哥,

求您不要再罚姐姐了……”宁裴洲冷淡的面容忽然有了反应,他快速迎上去,

皱眉问:“你怎么来了?”苏惜玉眼眸含泪,脸上满是脆弱和痛苦。“裴洲哥哥,

我如今才知道,原来你与姐姐早已成亲,既然如此,我断不可再嫁你为妻了!”她轻摇着头,

眼中泪珠一眨眼便涟涟落下:“日后,你与姐姐百年好合,你我之间的情谊,从此便忘了吧。

”苏云知心中一紧。却听宁裴洲沉声道:“玉儿,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那姐姐呢?”苏惜玉泪眼朦胧,视线落在了苏云知的身上。苏云知的身子彻底僵住。

两道视线,一柔一刚,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他们都在等待她开口。可是,她该说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苏云知想苦笑,可是嘴角却仿佛坠了千斤重量。不知过了多久,

她终于颤抖着身体下了床。可跪了十二个时辰的双腿没了知觉,她扑通一声,

狼狈地跪在了二人面前。苏云知低着头强忍热泪,死死咬着牙,颤声道。“侯爷,

我愿……自请为妾。”第7章“待您迎娶玉……夫人入门,我自当敬她一杯,

妾室茶……”苏云知死死咬着牙,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不敢抬头看宁裴洲一眼,她怕看到他眼底的满意,自己会彻底崩溃。不知多久,

她终于听到宁裴洲淡淡的声音。“如此,甚好。”说罢,几道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彻底消失在耳边,苏云知才敢抬起头。她眨眨眼,

眼泪终于不堪重负的落下……之后的日子,苏云知闭门不出。而侯府的人也默契地忘记了她,

落霞院内外,门可罗雀。小禾义愤填膺:“他们都跑去讨好二**,

将**往日的恩情全然忘了!”苏云知的神色却淡淡,她低头看着自己渐渐隆起的小腹,

缓缓道。“人往高处走,不过人之常情,如今只要有你和孩儿陪着我,便已知足。

”小禾嘴快,追问道:“那侯爷呢?”侯爷二字入耳,苏云知心中猛然一抽。

痛意在身体内弥漫,她苦涩一笑。小禾自觉说错了话,赶忙道:“**,您为侯爷生儿育女,

侯爷迟早会看到您的好的!”话音刚落,一阵脚步便远远传来。苏云知扭头看去,

竟是宁裴洲!整整两月不见,甫一见他,她竟觉有几分恍惚。“侯爷。

”苏云知缓半拍才起身,轻轻行了个礼。破天荒地,宁裴洲竟然上前扶着她在榻上坐下,

手轻轻覆在苏云知的小腹上。“这孩子,如今情况如何?”苏云知看着宁裴洲,

心中无法控制地泛起波澜。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柔声笑道:“府医说情况都好,

是个康健的孩子。”说起孩子,她浑身都洋溢着母性的柔和光辉。宁裴洲抬头看着她的模样,

喉结微动,深邃的眼眸里仿佛闪过一丝复杂地情绪。快到让人抓不住。接着,他缓缓收回手,

淡声道:“这是侯府的第一个孩子,本侯思虑许久,

决定将他记在玉儿名下给他侯府嫡长子的殊荣!”这样平淡的语调,却仿佛一道惊雷,

几乎要将苏云知炸得头晕目眩。她在这一瞬仿佛失去了声音,只有满脸不可置信。好半响,

她才如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声反问:“为什么?”“这是我的孩子,

为什么要记在别人的名下?”苏云知的眼睛充了血一般,红得仿佛要滴出血。

可宁裴洲却冷下脸,毫不留情道:“你不过是个妾室,玉儿才是正妻,

这个孩子是玉儿的孩子,也只能叫玉儿一声母亲!”说罢,

他留下淡淡地一句:“这是本侯的命令。”而后大步离去。苏云知看着她的背影,

像要窒息一般大口喘着气,像是一条即将脱水濒死的鱼,任人宰割。她太无能了。

护不住她的正妻之位,如今也护不住自己的孩子。苏云知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瞬间滑落。

再睁开眼睛时,苏云知没有丝毫犹豫,大步朝外着正院走去。求不动宁裴洲,

却可以去求苏惜玉。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留下她的孩子!苏云知冲进雨幕中,

一路小跑到了正院。刚要走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了苏母苦口婆心的声音。“玉儿,

你身子骨弱,日后可要好好调理,早日为侯爷生儿育女。虽然侯爷将你姐姐的孩子给了你,

但终究还是亲生的孩子最体贴人。”苏云知脚步猛然凝住,只觉满腹心酸。从她怀孕至今,

整整两个月,苏母从未想过来见她一眼。可面对苏惜玉,她从不吝啬关怀。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却从未被自己的父母爱过……苏云知垂眸掩饰掉眼中的情绪,

轻轻推开了正院的门。就在这时,苏惜玉带着失落的柔和声音传来:“可是,

姐姐才是娘亲生的,我只是捡来的,终究比不上姐姐……”第8章“嗡”的一声。

苏云知心口一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她屏息,却听苏母笑道:“玉儿,虽你不是娘亲生的,

但娘的心里从来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苏母含笑的话很是温和,

却让苏云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门内,两人听到动静,瞬间扭头看向她。苏母更是直接起身,

直接叱骂苏云知。“非礼勿听这样的道理你都不明白,果真上不得台面!

我若早知道能有玉儿这样贴心的女儿,也不必生下你令苏府颜面尽失!

”这句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苏云知浑身颤抖。她满腹悲怆,

但问出口的却只有一句:“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闭嘴!

”苏母却表情突变,大吼着打断了她:“我宁愿没有生过你!”苏云知呆呆地看着苏母,

那张脸上满是怨毒,神态疯魔。“就是你这个灾星,克死了我唯一的儿子!就是你!

害死了我的骏儿!”“娘亲,姐姐也不是故意的。”苏惜玉随即满脸担忧上前。

苏母紧紧握住苏惜玉的手,望着苏云知的面容却无比狰狞。

“玉儿是我在我儿逝世那日捡到的,她是我儿送来我身边的,你一个灾星怎配和玉儿比!

”“更何况你心思恶毒,意图害死玉儿,更是十恶不赦!”苏云知几乎窒息。她想哭,

可脸上是扭曲的笑,眼泪混着雨水落下,只剩满身狼狈。苏云知如逃跑一般,

跌跌撞撞地离开。跨出正院的大门,却迎头撞上一堵肉墙。苏云知抬眸看去,是宁裴洲。

可这一次,她却径直与他擦肩而过。“你去哪?”下一瞬,一股拉力袭来,苏云知停在原地。

她失神的眼聚焦在宁裴洲的身上,如条件反射一般喃喃答复:“不是我害了苏惜玉,

我要去报官。”说着,苏云知想挣脱宁裴洲的手。却被一股巨力攥住。“此事已过去三年,

玉儿也已经回来了,就算报官又有何意义?”苏云知浑身一颤,

抬眼便对上了宁裴洲平静的视线。她此时的狼狈,在他的那双黑眸里显得如此无理取闹。

一瞬,苏云知猛然清醒了。她几乎是从喉咙挤出声音:“那是,我的清白。

”宁裴洲淡淡看着她,四目相对,她从他眼里看到了不屑的嘲讽。而后,

宁裴洲轻飘飘地道:“那便更没意义了。”这声音很轻,却一击粉碎了苏云知的心脏。

苏云知如同石化一般,彻底僵在原地。看着宁裴洲逐渐远去的身影,她闭上眼,

只余满心荒芜和绝望。没意义……是啊,没有意义……作为妻子,

首求来平安符、为他安抚士兵家属、为他掏空嫁妆筹集粮草……这不计后果不求结局的三年,

没有意义。作为女儿,

重金求去珍奇药材、毫无底线地予取予求、不问缘由地听从命令……这如傀儡般乖顺的一生,

没有意义。苏云知浑浑噩噩地回到落霞院后便彻底倒下了。

而她睁开眼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竟然没死。小禾满脸泪痕,趴在床头沉沉睡着。

暖黄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子里,形成一片柔和而温馨的光影。这样好的阳光,

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了。苏云知缓慢地伸出手,企图触摸那一点金色的温暖。这时,

小禾醒了过来,惊喜无比:“**?您终于醒了!”苏云知看向小禾。眼前,

便是唯一一个望她活,盼她好的人了。也是唯一一束,愿意照进她心底的阳光。

苏云知静静地看着小禾,突然轻声问:“小禾,你愿意和我离开侯府吗?

”第9章小禾不解地问:“**,离开侯府我们还能去哪?”苏云知望着那光,

说:“去哪里都可以,天南地北,总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小禾几乎毫不犹豫:“我要跟着**!以前奴婢就想守着**,现在**怀孕了,

奴婢也要誓死守着小少爷小**。”苏云知表情微动。她活了这么多年,身边唯有一个小禾,

从头到尾爱着她,护着她。她红着眼,摸了摸小禾的头:“傻丫头,我不要你死,

我要你平平安安。”许是感觉到苏云知的悲观,小禾在一日午后,偷偷去了一家寺庙。

苏云知悄悄跟了上去,却看到小禾一步一阶,一阶一叩首。

她看到小禾光洁的额头被砸得乌青,可小禾却感不到疼一般,

虔诚地爬上这整整一千零一阶石梯。嘴里反复祷念着:“佛祖保佑,让我家**平安生产,

岁岁欢愉。”苏云知的眼中泪意流转,在被小禾发现之前,回到了侯府。傍晚,

小禾拿着玉佩欢欢喜喜地跑回来,笑嘻嘻地说:“额头是不小心撞了柱子,**不必担心,

您看这枚玉佩!

”小禾献宝一般将玉佩小心递给她:“这是侯爷走了一千零一阶石梯为您求来的平安扣,

他说,让**您好好养胎,佛祖一定会保佑您。”平安扣被小禾塞进了手中,

温软的玉佩生出的热,透过血液灌入心脏。苏云知看着小禾傻兮兮的面容,红了眼眶。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云知的肚子如吹气球一般大起来,而宁裴洲和苏惜玉大婚的这天,

也终于来了。落霞院外,欢快的唢呐和宾客祝贺的喜词一路彻响,一派喜气洋洋。落霞院内,

一盆一盆血水被小禾端出来。苏云知满头大汗,如任人宰割的鱼一般躺在床上。

剧烈的痛一波一波翻涌在身体里,她想尖叫,可嘴里却塞着一块破布。

那是苏惜玉的嬷嬷害怕她的叫声惊扰了喜事,故意堵住了她的嘴。

稳婆惊恐地大喊:“不行不行,孩子出不来,快去请大夫,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苏惜玉的嬷嬷却狠狠道:“不行!**大婚请大夫多不吉利!”苏云知哆嗦着嘴唇,

死死抓着小禾的手,已经什么都听不清。小禾浑身颤抖,终是目光坚定。

她推开苏惜玉的嬷嬷,泪眼朦胧地冲了出去!苏云知分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

只知道身体里的力气一点一点耗尽。耳边,稳婆还在不断叫着:“用力啊!苏姨娘!

孩子就快出来了!”苏云知疼得几乎晕厥,她尖叫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下一秒,

一声孩童的啼哭响起,伴随着稳婆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男孩!”苏云知费力睁开眼,

朝着啼哭的方向看去。可她只能看到苏惜玉的嬷嬷抱着孩子大步走出去的背影,

连带着那些伺候生产的人也鱼贯而出。苏云知伸着手,

喊着:“让我……看看我的孩子……”可是,无人理会。孩子的哭声远去。床榻上,

唯有苏云知狼狈不堪地躺在一片血污之中,如一条濒死的狗。不知多久的死寂后。

“小禾……”苏云知哑声喊着。“小禾……”可,仍旧无人应答。一瞬间,

突然一股莫名的刺痛涌上心头。苏云知的脸瞬间白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翻身摔下了床,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门外,已是夜幕。

“小禾……”她用力拽住了两个过路的丫鬟,声音发抖:“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小禾?

”两个丫鬟被吓了一大跳,她们几乎要认不出,眼前一身满是血迹的中衣,

凄然、狼狈的人竟然是平日体面温柔的前侯夫人!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目露不忍:“小禾姑娘她擅闯侯爷和夫人的喜堂,

被侯爷一剑刺死了……”……苏云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前院的。

那扇通往前院的垂花门里,是一片一片喜悦的红色绸花。可在那垂花门下,

却有一抹比所有的红色都要刺眼的红色。那是一滩干涸粘稠的血迹。就如一柄刀,

直直插入苏云知的双眸!苏云知扑倒在那滩血迹前。悲痛到了极致,

只剩下无法控制的抽搐和如断线珠子一般滚落的眼泪。她手指颤抖着,

捡起了血迹旁一条简陋的帕子。月白色的帕子上,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禾。

这是她教小禾绣的第一条帕子,也是小禾认识的第一个字。那时候,小禾缠着她:“**,

我的名字不好听,**何时能教小禾写**的名字?

”而她却忙着给宁裴洲煮一碗他不会喝的汤,只是敷衍道:“等日后有空了,我再教你写。

”一瞬间,眼泪如注。小禾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仿佛刚刚还傻兮兮的对她笑着说:“**,

奴婢誓死保护你。”第10章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宁裴洲冰冷的质问响在苏云知头顶:“苏云知,你在干什么?”苏云知如梦初醒般,

抬头看向宁裴洲,声音很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做错了什么?

”宁裴洲却只有满脸的冷漠。“她擅闯喜堂闹事,害得玉儿险些发病,本就该死。

”苏云知彻底崩溃了。她大喊着:“她是为了我,为了你的孩子!她是来求你救命的!

”宁裴洲喉结微动,仍只是淡淡道:“所以本侯给她留了个全尸。”这一瞬,

苏云知彻底失去了力气。她愣愣地看着宁裴洲,而他却一挥手:“赶出去。

”护卫上前驾住了苏云知,将她拖出了前院。众目睽睽下,苏云知却无任何反应,

只是用那双全无光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宁裴洲。她后悔了。她后悔让小禾去请大夫了,

也后悔嫁给宁裴洲了。心如死灰,或许就是如此。苏云知如一尊没有了生气的木偶,

任由护卫将她扔在了落霞院外。这时,一道孩童的啼哭声钻入耳中。

苏云知像被突然唤醒了一般立即抬头,脚步不受控制循声而去。啼哭声越来越大,

苏云知眼中热泪翻滚。是她的孩子,是她拼死生下的孩子。他在哭!苏云知想冲进那院子,

却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挡在屋外。“苏姨娘请自重,这是小公子的院子,你一个妾室,

没有资格探望小公子!”“可他在哭,他在叫我娘亲,你们没有听到吗?

”苏云知拽着嬷嬷的手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用力磕了一个头:“我求你们,让我看看他,

让我看看我的孩子!”嬷嬷却不为所动:“这是侯夫人的嫡长子,苏姨娘说话还请自重!

”屋内,稚嫩的哭声愈发撕心裂肺,令苏云知心如刀割。

她只能透过窗棂上的小孔窥探着这个她十月怀胎却素未谋面的孩子。一道墙,

将他们血脉分隔。苏云知笨拙地唱起一首哄睡的童谣:“小摇床,轻轻晃,

娘亲给孩儿唱谣儿……”屋内的孩子像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哭声渐渐小了。

孩子沉沉睡去,苏云知唱了整整一个夜晚,直到天色大亮。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了苏云知的身上。但却并不暖和。屋里的嬷嬷有了动静,

孩子咿呀的笑了起来。苏云知缓缓转身,定定地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眼睛刺痛到流下眼泪。

半响,她朝着侯府外走去。孩子不哭了。他不需要童谣哄睡了,也不需要她了。她也该去,

和小禾团聚了。小禾,等等**。下辈子,让我当你的亲姐姐,保护你…………昨日大婚,

宁裴洲宿在了苏惜玉的正房之中。晨练后回到正院,却不见苏惜玉人。

宁裴洲皱眉:“夫人呢?”丫鬟恭敬道:“侯爷,夫人去看小公子了。”听到这话,

宁裴洲有些恍惚。他忽然想起了昨天的苏云知。她状若疯魔,实在算不上正常。如今,

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倘若她现在恢复了正常,日后也能好好侍奉玉儿,他便允她一个恩典,

待日后他和玉儿生下孩子,便将这孩子还回去。宁裴洲如是想着,出了正院,

来到了长子的院子。屋内,门房紧闭。他正准备推门而入,里面却响起苏惜玉的声音。

“嬷嬷,你确定只要给小孽种喂了这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

”苏惜玉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柔和,充满怨毒。宁裴洲瞳孔猛缩,僵在原地。

第11章透过门缝,宁裴洲看到苏惜玉和她的嬷嬷站在孩子的摇篮旁,满脸狠毒。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心中柔弱善良的玉儿!“**,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秘药,

日后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绝对查不出病症!”嬷嬷的话音落下,苏惜玉勉强地点点头,

而后冲着孩子冷哼一声。“小孽种,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凭什么她是苏府的亲生大**,就能抢了我侯夫人的位置?!不过如今终于物归原主,

你自然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你要怪,就怪你那**亲娘吧!”这些话几乎将宁裴洲砸晕。

什么叫苏府的亲生大**?苏云知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眼见苏惜玉拿起嬷嬷递过来的药,

就往孩子的嘴里塞去。宁裴洲立即推开门大步走进去,用力捏住苏惜玉的手!“你想做什么?

”苏惜玉手一抖,忙将药洒在了地上。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很快又变成了柔弱单纯的神情,娇声道。“孩子一直在哭,

我只是想来看看他哪里出了问题,裴洲哥哥,你不要误会……”若是往常,

苏惜玉的话他无有不信,可现在……这时,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宁裴洲竟是松了口气,

他逃避般厉声质问:“孩子的奶娘呢?”嬷嬷僵了一瞬,嗫嚅道:“回侯爷,

小公子还未曾安排奶娘……”侯府的长子出生至今已过二十个时辰,竟然没有安排奶娘?

宁裴洲剑眉紧皱,怒问:“苏氏呢?去把苏氏叫过来!”然而,

侯府上下却无人能找得到苏云知。直到第二日,才有一个门房害怕地禀报:“侯爷,

我当值时看到苏姨娘出了府,朝城外那破庙去了……”宁裴洲心中咯噔一跳,

无言的心慌涌上心头。他将孩子交给管家,骑着马狂奔向城外的庙宇。等他抵达时,

入目是一条长长的石阶上,而石阶上,干涸的血迹尤为刺眼。宁裴洲的脚步顿住。随后,

一阵一阵的不安在心中放大。他几乎是狂奔上了阶梯。而那整整一千多阶,

几乎每一阶上都沾着深深浅浅的血迹,一路蜿蜒到庙宇内。

宁裴洲狂奔的脚步停在正殿的门外。这破烂的门他一拳便能击成碎片,可不知为何,

他竟然不敢更进一步。他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惶然和慌乱,大声道:“苏云知!

你这是在和我置气吗?”然而,门内没有回音。宁裴洲的心跳越来越快,

无法压抑的惶惶让他的脸上再无往日的淡然。“苏云知!只要你出来,

本侯可以开恩让孩子养在你的膝下!”他的语速加快,然而回应他的,还是一片死寂。

“苏云知,本侯劝你不要得寸进尺!出来!”终于,宁裴洲如同耐心殆尽一般大步上前,

猛地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寺庙内,破败的屋顶漏出一束暖黄的阳光,洒在殿中大佛之上。

金色的阳光像是为这尊败落的佛像镀上一层金身。佛俯视着众生,而那慈悲的眼中,

一袭中衣染血的苏云知静静地蜷缩在地上。

第12章苏云知的手中紧紧捏着一方粗糙的月白色手帕。一个绣的歪歪扭扭的“禾”字旁,

多了一个血红色的“云”字。“苏云知!”宁裴洲瞳孔猛缩,大步跨上前。

她的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但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苏云知死了。她一步一叩首,

重走了一遍小禾求平安扣的路。但这一次,她求的是下辈子。她盼下辈子,她的小禾,

能够平安,康健。……看到这一幕,宁裴洲瞳孔猛缩。苏云知的死相并不算恐怖,相反,

甚至十分安详。上惯了战场,见过尸横遍野的宁裴洲,此时却愣住了。

加速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他身形不稳,几乎要跌倒在地。“侯爷!”身后的护卫惊呼一声,

上前想要扶住宁裴洲。但他却抬手挥开了上前的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

宁裴洲猛然转身。他闭上眼睛,眼睫微不可查地颤抖着,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

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去,把她叫醒。”护卫面面相觑,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兵,自然一眼便能看出来。

苏云知这副模样,定然是……但为首的护卫却摇摇头,主动状上前,

伸手探向了苏云知的鼻息。果然,只有一片平静。他嘴唇微张,恭敬地低着头禀报:“侯爷,

苏姨娘她已经逝……”“够了。”话没说完,宁裴洲沉声打断。他缓缓睁开眼就,

黑沉的双眸里竟然浮现出渗人的猩红。但是,宁裴洲没有再看苏云知一眼。他的表情淡然,

十分云淡风轻地道:“既然死了,那便抬回去安葬了吧。”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云知的死,仿佛没有在宁裴洲的身上留下任何波澜。他带着苏云知的尸体回到了平南侯府,

将所有的后事都交给了管家。管家看着苏云知的尸体,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问道:“侯爷,是否要厚葬苏姨娘?”宁裴洲坐在前院喝茶,闻声顿了顿,

却也只淡漠地留下一句:“不必特殊对待,尽管按照姨娘的礼数来做便是。

”管家看着苏云知的尸体,心中却不忍。他在平南侯府多年,看着宁裴洲长大,

也到底有几分脸面,于是便委婉道。“侯爷,苏姨娘好歹也是苏家的嫡女,

老侯爷和夫人在世时便十分喜爱苏姨娘,夫人去世时,苏姨娘也已守孝三年,

此事或有些许不妥?不若与苏老爷和苏夫人商讨一二再做定论?”宁裴洲的目光落在远方。

自从回到侯府,他一眼都未曾再看苏云知的尸体。如今听管家的话,

他的心里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几分烦躁和郁结,还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甚至感觉到心脏莫名有些隐隐作痛。他无法言说,只觉得烦躁,于是重重地将手里的茶杯,

不耐烦道:“那便去苏家请人过来!”宁裴洲的视线蓦然扫过院子中的尸体。

他只是看到了苏云知身上那套衣裙,眼神便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挪开视线,冷冷道。

“本侯不想看到这具棺椁,拉下去。”护卫和管家纷纷领命,下去了。管家刚刚从前院下去,

便听一道含笑的男声从门外传来。“这侯府怎么这么喜庆?挂着如此多的红绸,

难道是你家侯爷知道本侯回来,特意挂上的?宁裴洲!还不速速出来迎接小爷!

”第13章这声音,宁裴洲自然不会陌生,他循声望去,一个摇着折扇,

穿着一身湖蓝色锦缎长袍的男子笑眯眯地走进来。此人,是宁裴洲的多年好友,

当今圣上的第九子,潇闲王孟铉。他虽为皇子,但是性格却十分随和,

只向往云淡风轻闲云野鹤般的潇洒生活,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一年前,

他随着皇家商队远渡海外,从此便未再回到京城。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已然回京。

见到许久未见的好友,宁裴洲眉宇间的躁郁稍稍散去,迎上前道:“你何时回京的?

”孟铉拍着宁裴洲的肩膀,笑道:“一早回的京城,才从乾清宫出来就直奔你这平南侯府了,

哪知道,连杯茶水都讨不到!”说着,孟铉径直越过宁裴洲,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宁裴洲抬手,几个丫鬟便走上前给梦轩倒了杯茶水。孟铉喝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

随后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嚷嚷道。“宁裴洲,你这丫鬟泡茶的手艺真是不如云儿半分。

”孟铉挥挥手将丫鬟屏退,又环视了一圈四周,见没有熟悉的身影,又道。“云儿呢?

我一年未曾回京,你总不能小气将她藏起来,连口茶水也不让我这做朋友的喝吧?

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云儿亲口承认的哥哥。”宁裴洲喝茶的动作猛然一顿。

记忆深处一些似乎早已经被遗忘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几乎下意识道。“什么哥哥?

若不是你死皮赖脸缠着她认你做哥哥,她不会愿意。”孟铉的表情颇为稀奇:“过去多年,

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宁裴洲的神色有些恍惚,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低头不语。

他自己也有些疑惑了。他为什么会将这些,他以为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

尽管是孟铉,但宁裴洲也很少记得关于他的事情,有时候就连生辰都需要手下提醒。

但是这样无聊的事情,怎么记忆如此清晰?甚至,他还能回忆起当时苏云知的表情。

她被孟铉逗弄得颇为羞恼,偏偏不敢得罪对方,于是脸上满是憋屈和害羞,脸蛋绯红。

实在逼得急了,她才低低地唤了孟铉一声:“哥哥。”从此,孟铉便总以她哥哥的名义,

说自己是他的大舅哥。只是不久后,他便随着商队远渡了,极少才能寄回几封书信。“好了,

我与你说不到一处,快去把云儿叫出来,我从波斯国和高丽国可带回来不少好东西,

需得让她先选了才是。”宁裴洲的思绪流转,直到孟铉咋咋呼呼的声音再次想起来,

他才反应过来,愣愣地抬头。忽视掉心中那点淡淡的,

在他铜墙铁壁的身体里几不可察的痛意,他启唇正要说话,却终究无声。他该说什么?

他要说,苏云知已经死了吗?“发什么愣?”孟铉失去了耐心,索性随手指了个丫鬟,

“你去,把你们夫人叫过来!”丫鬟看了宁裴洲一眼,低声一根筋道:“回王爷,

夫人和侯爷昨日大婚,今日夫人身边的嬷嬷说了,无要紧事,

不要去打扰夫人……”“昨日大婚?什么大婚,苏云知身边除了个傻乎乎的小禾哪还有嬷嬷?

什么情况?”孟铉察觉到不对,脸上表情瞬间变了,他猛然站起来死死盯着宁裴洲。

小丫鬟大概是新来伺候的,被孟铉的模样吓了个哆嗦,

垂着头嗫嚅道:“现在的夫人不是叫苏惜玉吗……”一瞬间,整个前院一片死寂,

几乎落针可闻。“什么苏惜玉?她不是五年前就丢了吗?你的老婆不是云儿吗?

怎么成了苏惜玉?”孟铉愣住了,近乎急切地看向宁裴洲。但看到对方如一潭死水般的表情,

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管家走上来道:“侯爷,

苏姨娘的尸体已经收敛好放进棺椁里了,您可要上前看一眼?”此话如同一道惊雷,

孟铉的表情瞬间呆住了,他立即追问:“苏姨娘是谁?什么尸体?”管家看了宁裴洲一眼,

见对方没有反应,于是才道:“苏姨娘,便是曾经的夫人。”“她昨天,逝世了。

”第14章孟铉的眼睛瞬间红了。他像是不愿相信般看向宁裴洲。宁裴洲的表情却很淡漠,

仿佛并不为苏云知的死而悲伤。可只有他知道,在听到管家那句“逝世”时,

他心中猛然一跳。那种心跳几乎漏了一拍的心悸感,他无法分明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

很陌生。他的身体从未出现过这样陌生的反应,甚至是在行军打仗时也从未出现过。

宁裴洲尽量忽略那些身体上的不自然,看向了孟铉。孟铉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

但又奇异般的冷静,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过了许久,他才跟着管家去看了苏云知的遗体。

但是宁裴洲却没有跟去。过了半晌,等孟铉终于回到前厅时,忽然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孟铉有一些武功底子,但终究不如他行军打仗扎实。一拳虽然挥在面门,但并不算十分疼。

“宁裴洲,你会后悔的。”孟铉的声音很冷。宁裴洲未曾还手,他摸了摸伤口,

冷静地给孟铉斟了一杯茶,没有说话。气氛一时之间很是尴尬。不知过了多久,

孟铉才红着眼睛,哑声道:“你必须以侯夫人的礼数安葬云儿。

”宁裴洲想也未想地拒绝了:“不可能,如今她只是个妾室,真正的侯夫人早已经换了玉儿。

”“玉儿玉儿,宁裴洲,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肝,心中只剩下那个矫揉造作的苏惜玉了吗!

”孟铉一拍桌子,大声怒吼道。“你根本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孟铉和宁裴洲的关系很好,他自然知道五年前那场风波。但是孟铉从不听信别人的话,

他始终相信,只有自己的判断才是最准确的,他相信苏云知的为人。只是,

整个京城也只有他相信了。宁裴洲又不说话了。管家见状,连忙安抚道:“王爷别急,

我家侯爷暂时还未定夺,已经遣派人去苏府请苏大人及夫人来定夺丧葬之事了,

苏大人定然不会委屈了姨娘。”可谁知,孟铉却冷然一笑。

“你们以为苏家那两个很疼爱云儿吗?他们从来不将云儿视为女儿,三年前云儿出嫁,

更是连面都不曾露,如今指望他们对云儿好,真是笑话!那二人不落井下石,已是奇事了!

”孟铉说罢,再次冷笑一声,看向宁裴洲:“宁裴洲,你不信我的话,你日后会后悔的,

你且等好了!”说罢,孟铉扬长而去。宁裴洲立在原地,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头,

许久后,才缓缓松开。……孟铉离开后不久,不过一炷香的时刻,

苏母和苏父都纷纷赶了过来。苏母素来是优雅大方、雍容得体的形象,

此事却也显得有些慌乱,几乎是形态匆匆的走进前院的厅中。宁裴洲心中微动。为人父母,

怎么会不在意女儿?他们来的这般匆忙,怎么会如孟铉所说那边冷血?而孟铉说的那些,

只怕是当初因为玉儿,他们才会无心参加苏云知的婚宴罢了。或许是为了安慰自己,

宁裴洲如是想着。刚准备迎接,却见苏母急切问:“怎么了?可是玉儿出了何事?

”宁裴洲的表情微僵。他脚步顿住,淡淡道:“玉儿无事。”苏母急切的表情稍稍舒缓,

松了口气般抱怨道:“那传话来的丫鬟只道是夫人出了事,我便急匆匆赶来,既然玉儿无事,

那这……?”宁裴洲是第一次感受到苏母的偏心,他脸上的表情愈发幽深,

下意识脱口而出:“除了玉儿,还有苏云知。”苏母愣住。许久后,她有片刻的神情不自然,

随后恢复了端庄的模样,淡声嘲讽道:“她向来是最会保全自己的,还能出什么事?

”宁裴洲沉默了许久。很短的三个字,他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说出口。直到很久以后,

他才尽量用一种淡淡的语气说:“她死了。

”第15章苏母的反应比宁裴洲想象中要更加淡然。她表情都没有变换一下,

只有微睁的眼睛能看出来她的一点点惊讶。但很快,苏母的表情恢复了正常。她沉默半晌,

淡声道:“死了便死了吧,她如今既然已经嫁入侯府,那后事便全权交给侯爷处置,

不必过问我。”说罢,她只留下一句:“既然无事,那我去看看玉儿。”便转身,

毫无留恋地离去。她甚至,未曾提出看一眼苏云知的遗体。身为母亲,

竟然对女儿的死如此冷漠。宁裴洲的心脏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这疼痛从何而来。突然,他的身体如同过电一般,僵住了。难道是因为苏云知?可是,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因为苏云知而痛苦?他根本不爱她,

为什么他会因别人对待苏云知的态度而痛苦?宁裴洲的表情变得五味杂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恼羞成怒一般,一拳狠狠砸在胸口。直到肉体的疼痛压过心脏,

他才高声唤来管家:“既然苏家没有意见,那便照我原本说的,按姨娘的礼数下葬,

越快越好!”说罢,他拂袖离去。侯爷下了命令,管家也不再拖延,因为时间不够,

所以苏云知的葬礼只能舍去一切繁琐的部分,尽量从简。整个殡仪式子,

唯有那具棺椁稍显气派,侯府甚至连新婚的红绸都未曾卸下,一套下葬的仪式便算了了。

而宁裴洲,更是未曾参加。他自从那日苏母离开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日闭门不出。

就连吃食也是丫鬟放在门口,可是每每到了该用膳食的时候再去送膳,丫鬟们都会发现,

宁裴洲根本未曾用膳。管家知晓后来到书房外劝解,可却无功而返。书房内,

宁裴洲根本不曾理会。若是在以前,苏姨娘定然会亲自带人来劝,若是劝不动,

她也会一人担责,命人撞开书房门。那年老侯夫人去世,苏姨娘便是如此。可如今,

苏姨娘走了,偌大的侯府,只怕再也无人能够约束侯爷了。管家如是想着,叹了口气,

他无法,只能派人去请来孟铉。“去潇闲王府上,将王爷请过来。”如今京城里,

怕只有潇闲王的话,侯爷还能听进去一二了。……孟铉赶来时表情十分难看。

他没有多余一句废话,直接抬手让侍卫上前,毫不客气道:“把这房门给本侯踹开!

”护卫领命,只听“嘭”地一声巨响,书房门开了。瞬间,一股酒气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孟铉尤其,他黑着脸走进去。书案边,几只空酒坛歪斜错落,

书案上,宁裴洲撑着头,视线虚焦,仿佛没听见那声巨响一般,呆呆望着书架出神。

孟铉的脸色变幻莫测,最后轻叹一声,挥手对身后的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的人鱼贯而出,管家贴心地为二人关上了书房门。孟铉这才上前,

提起酒坛也灌了一大口,冷哼道:“怎么?今日云儿办了丧事,

日后再无人打扰你和你的玉儿双宿双飞了,你高兴得喝上酒了?”宁裴洲这才稍稍回过神。

他的视线落在孟铉的身上才有了焦点,却不说话,只是喝酒。孟铉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单刀直入:“宁裴洲,你承认吧,你已经后悔了,你爱上了云儿。

”第16章宁裴洲听到这话,脸上瞬间大变。他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脸色一片青紫,

继而又化作红白。许久后,他才强自镇定地矢口否认:“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怎么可能爱上苏云知那样的毒妇,她五年前为了嫁给他,不惜设计害了自己的妹妹。

这样恶毒又不择手段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爱她?孟铉斜眼看着他,冷哼一声,淡淡道。

“你不爱她,那你爱谁?那你又为什么会是如今这幅颓废的模样?”这一次,

宁裴洲想也不想地答:“我爱的是——”声音戛然而止。宁裴洲的表情渐渐僵住了。

若是以往,他定然会脱口而出,是苏惜玉。可是现在,他却犹豫了。他开始觉得迷茫,

他爱的人真的是苏惜玉吗?而真实的苏惜玉和苏云知,真的是如他记忆里的那般模样吗?

宁裴洲想到了苏惜玉在孩子面前近乎割裂的模样,

又想到了苏云知血肉模糊的额头和石阶上蜿蜒的血迹,他沉默了。见宁裴洲沉默,

孟铉哼笑一声,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悠哉地喝了一口酒。“宁裴洲,

你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倘若你未曾爱上云儿,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娶她?

”宁裴洲下意识反驳:“不过是为了履行婚约!”他不敢想象自己爱上了苏云知,

每一句话都在倾尽全力反驳。可孟铉再次一针见血:“五年前你们都认定苏惜玉没有死,

更何况,你宁家和苏家的婚约的定给亲生女儿的,苏家在你我面前坚称这婚约只能给苏惜玉,

可为什么最后你还是娶了云儿?你这痴情种,等上四五年应该不在话下吧?

”宁裴洲又要说话,可孟铉却没给他机会,继续道。“你可别说是迫不得已,

宁将军啊宁将军,人人都说你是我朝一根难啃的硬骨头,都怕你敬你,你扪心自问,

以你这样又臭又硬的性格,谁能逼你娶一个不爱的人?”宁裴洲的脸色很不好。

不知是不是喝酒太多,他脸上显露出几分红晕。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绷直的线,

像是在内心作着什么激烈的斗争。孟铉的话实在给他的冲击力太大。过去那些年,

他的父亲去世,母亲也在婚后不久紧随而去,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些。此时,

就如同云雾被强行拨开一般。又或者,

像是他强行给自己遮住的遮羞布被人毫不留情的扯开了。他除了内心震动,

只剩下不愿承认的羞恼。可是偏偏,孟铉不给他丝毫遮掩的机会,他乘胜追击道。“行了,

宁裴洲,你就是爱上了苏云知,你这些年强迫自己恨云儿,羞辱云儿,

又在找回苏惜玉后竭尽全力的对苏惜玉好,不就是因为,你认为自己在替云儿赎罪吗?

”“你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也不敢相信自己和自己一起从小长到大的女孩竟然会为了嫁进平南侯府而不择手段,可偏偏,

你无法抵赖自己的情感,因此你娶了云儿,偏偏却又要装作不爱她,恨她的模样,

因为你在自以为是的觉得,云儿必须吃些苦头才能抵消苏惜玉受的苦!而你对苏惜玉好,

一半是不承认自己爱上云儿,认为从小到大对苏惜玉的照顾是爱情,还有一半则是认为,

这是在替云儿赎罪!”第17章孟铉的一席话,像是彻底劈开了宁裴洲所有的伪装。

他的面具一寸一寸碎裂。从表情开始,

恍惚、难以置信、痛苦……宁裴洲像是在这一刻才清晰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他根本无法反驳孟铉的话。可是,他还是不愿承认。他绞尽脑汁地想。

绞尽脑汁的寻找所有他不爱苏云知的可能,寻找那些足以佐证观点的证据。

可是从孟铉的话里出发,他根本找不到。他骗不了别人,而如今,也连自己也骗不过去了。

于是无尽的痛苦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宁裴洲抱着头,

如同一只彻底钻进死胡同里的小兽一样。思绪浑浑噩噩,他不知道孟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只是一口一口喝着酒,直到彻底睡去。宁裴洲睡得很沉,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

他竟然回到了幼年时期,梦到了他和苏云知、苏惜玉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从小便是青梅竹马,梦中也是如此。但这一次,

他竟然是以第三视角看到的幼年时期的一切。他看到了自己是如何对苏惜玉好,

又看到了苏云知在自己忽略她时又是怎么自我安慰和强颜欢笑的。

梦里的场景他都快记不起了。那是小时候的花灯节,他拉着苏惜玉和苏云知出门。

苏惜玉身体不好,他总是下意识照顾着她。那时,苏惜玉喜欢上一个兔子花灯,

只是为了参加宫中的宴会,众人只能赶路,无法满足她的愿望。

宁裴洲还记得那时候他看着苏惜玉含泪的眼睛,他为了不让苏惜玉伤心,

悄悄离开队伍重返摊位,可却绞尽脑汁也未曾答出谜语。唯有苏云知,

她似乎总能发现他的掉队,然后默默跟上来。她轻而易举答出了答案,

然后淡笑着说:“裴洲,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喜花灯。”他那时候不肯承认,

于是板着脸不说话。偏偏苏云知很体谅他,不再说这个问题,反而拿出一枚香囊,

微微红着脸道。“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我知道你马上要去前线大战了,

这里面放了安神的香料,还有平安符,你带在身上,保你平安。”宁裴

小说《情意如雨滴落袖中》 情意如雨滴落袖中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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