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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铮谣精选章节

落英yy 2025-07-11 14:53:02

八岁那年,我从天之骄女沦为罪臣遗孤。十四岁那年,我藏起绝世容颜,

用捡来的命进宫只为复仇。冷宫中那个总是护着我对我展露笑颜的公主,

不知我们的人生本该互换。东宫里那位寻我十年许我凤位的太子,

不知他的心上人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他的眼底映着万里山河,

却愿执起我为复仇沾染鲜血的手,为我倾尽天下,与我共赴江山。“你以为,朕不知道,

当年太后换了孩子?”我手指颤抖,口中发涩,“所以,陛下明知云家无辜?”他急促喘息,

一口黑血呕在地上,猛然捉住我的手腕,厉声道:“趁朕还有一口气,现在告诉朕!

是要太子名正言顺继位,还是夺了这江山,改回慕容姓?!”1.我入宫那日,

恰逢十四岁生辰,大雪纷飞,鄞安都城被纷纷扬扬的白完全掩埋,一点杂色都不曾显露出来,

仿佛这世界本来就是一片刺目的惨白。镇国将军府中那片红梅开得特别娇艳,

那是父亲特意为母亲种下的。还记得父亲的眼神那样温柔,母亲的笑声那样明媚。

白雪照红梅,红梅映佳人,如此璀璨夺目,安稳静好。“镇国大将军云济苍倒台啦!

云氏被抄家灭门,两百来号人口,一夜之间全被处决!”“什么时候的事?

堂堂镇国大将军就这样被处决?!”“云将军从小跟随先帝征战四方,立下战功无数,

犯了什么重罪?”“罪名大如天!通敌叛国!”“这绝不可能,

当年赤水岭一战若没有镇国将军,大熙朝早完了!”“功高盖主,兔死狗烹!

”“听说那日云府血流成河!真是惨不忍睹啊!

”“那位风华绝代的云夫人和指婚给太子殿下的云**如何处置了?”“听说都赐自尽了,

留了最后的体面,这都是与云夫人私交甚好的兰淑妃冒死才求来的恩典,否则也是身首异处!

”“我亲眼见过那位未来太子妃,才八岁稚龄,已是美得倾国倾城,要是…唉!不知长成后,

该是怎样的绝色之姿啊!红颜薄命,可惜可叹!”……八岁生辰那日,天降大雪,

原本喜庆热闹的将军府中,一片片刺目猩红,血流成河,尸骸遍地,孩童恐惧哭喊,

妇人绝望哀嚎,壮汉无声流泪,最后…天地都归于寂静。灰暗的天空雪花簌簌而下,

将后院中开得畅快的红梅花海慢慢倾覆,白与红交织成这灰暗世界唯一的色彩,

就像母亲雪白的裙裾染上点点猩红。“阿窈,活下去!不要报仇,我的女儿,好好活下去!

”……蓝瓦红墙,宫苑深深,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人间再无云窈。四年后,

我已是织锦司最好的绣女。尚宫局的嬷嬷们都说,经我手绣出的龙仿佛能腾云驾雾,

凤似能浴火重生一般,连娘娘们的礼服都要我添上最后一针。我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丹阳公主萧予翎让音音来取锦帕时,我正在灯下绣锦帕上的最后一朵兰花,

门口传来音音的惊呼,说今日陛下新封了威远侯的庶**为敏妃。我低头咬断最后一根绣线,

很好!又送了一个女儿进宫啊!爬得越高,摔的时候才会越疼!

当年向皇帝告密诬陷我阿爹通敌叛国,并率兵灭我云氏满门的威远侯,如今已权倾朝野。

所谓“兔死狗烹”,此言迟早也会应验在他顾氏一族!

“今日敏妃娘娘身上穿的胭脂色绣紫藤缎袍很是华贵,但绣工还是远不及姐姐的好!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姐姐这般好的绣工呢?”音音艳羡地抚摸着锦帕道。

我轻轻捏了捏她俏丽的小脸蛋,“娘娘们的事,岂是我们能妄议的?以后可别再胡言乱语了,

知道吗?”“姐姐,音音知道错了,以后不敢胡说了!那姐姐答应给我绣的香囊呢?

”小丫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姐姐答应你的事哪件没办到啊?再过几日你就十五岁啦,

姐姐绣好了给你当生辰贺礼,可好?”“太好啦!这是我最期待的生辰贺礼呢!多谢姐姐!

”音音开心地拍着手。“一个香囊就满足了啊,小丫头怎么这么不贪心呢!

等我们音音出宫嫁人的时候,姐姐还要给你绣嫁衣呢!”“真的吗!穿上阿默姐姐绣的嫁衣,

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那姐姐一定要绣上很多蝴蝶,领口和袖口,还有裙裾下摆都要!

音音和公主一样都最爱蝴蝶啦!”小丫头明媚的大眼睛闪着光芒,小嘴弯成甜美的弧度,

满脸憧憬。“那音音还和公主一样馋嘴呢!”我轻笑道,“音音长得这般如花似玉,

娇俏可人,穿什么嫁衣都是最美的。”“那才不一样,

只有穿上阿默姐姐绣的嫁衣才能衬托音音的美貌呢!”“不害臊,哪有这般夸自己的,

厚脸皮!”我打趣地轻拧她小脸。“不害臊就不害臊,害臊是什么?饿肚子时能吃吗?

”小丫头歪着脑袋朝我俏皮地眨着眼睛。“呵呵,贫嘴!快将这些锦帕都送去栖霞宫吧,

别让公主等急了,否则某人又得被公主说成大懒猫了。等会晚膳我给你留着,

再偷偷加个鸡腿,好不好?”“阿默姐姐对我最好啦,比秋姑姑还好!

”音音捧着锦帕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还有,我才不懒呢!是公主太心急了,

生怕姐姐绣的帕子啊……长腿跑了!哈哈…”小丫头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跑开了。

2.夜半时分,大雨倾盆,雷鸣声声入耳,已是深秋时节,竟然还像夏日般电闪雷鸣。

朦胧之中,也是这样雷声轰鸣的夜晚,水雾迷蒙,看不清是在什么地方。

小小的女孩跪在冰冷的地窖中,似乎是犯了错。黑衣女子目光如冰,凝结在她身上,

寒意使幼小的身躯不住颤抖。“姑姑教你习武,为何不学?”黑暗中,她声音冷冽,

看不清她的表情。“太难了,我学不会…”女孩嗫嚅着回答。“如此不长进!

难道你不想为你枉死的爹娘报仇吗!”“…阿窈想报仇,可阿娘叫我不要报仇,

好好活下去…”女孩澄澈的双眸含着两汪泪水,眼角一颗泪痣,似有无限的委屈。

“以后不准再见太子!阿窈你记住!是他的父皇下令杀了你爹娘!灭了云氏满门!

”女子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劈在女孩孱弱的身上!“不!我要铮哥哥!

”女孩伤心恐惧地大哭起来,眼泪如断线珍珠,颗颗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沾染了尘埃。

“如此软弱怎配为云氏女?你身上竟无你爹娘半分的傲骨!”女子冷哼一声,

攥着皮鞭的手紧了又紧,最终仍是忍不住猛力一挥!女孩吓得立刻捂住头,只听砰的一声,

女孩惊恐转头一看,只见身后那石像应声四分五裂!女孩抱着头,浑身颤抖,

两汪眼泪滚滚而下!“铮哥哥!快来救阿窈!”女孩的哭声被地窖密封的石门牢牢掩住,

隔断了少年近在咫尺的急切呼唤。“阿窈!你在哪里?铮哥哥来迟了!”“铮哥哥,

你怎么还不来!阿窈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吗?”……梦里时而是白姑姑凌厉的眼神,

时而是少年急切的呼唤…我头痛欲裂,挣扎中猛然惊醒!呼……原来,是梦啊!我坐起身,

抚着怦怦直跳的心口,依旧惊魂未定。一滴水珠落下,我伸手接住。这么多年,

再次梦回往昔仍是止不住流泪。深呼吸,将心绪慢慢抚平,再轻手轻脚去外间打了一盆水,

洗净泪眼。十年了,云窈已经回不到当初!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我从贴身小衣中取出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镂空的“铮”字。

望向东宫所在的方向,此刻他应该在睡梦中吧。这块玉是十年前分别时,

他亲手将一对玉佩一分为二,他那块刻着我的名字“窈”,而我这块刻着他的“铮”字。

两块玉本是一体,如今虽近在咫尺却又天各一方。玉佩下缀着的吊穗,

是用我和他的发丝编织而成,寓意永不分离!如今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唯有愿你安好,

仅此而已!我擦干眼泪,从脸上轻轻揭下那张平凡无奇的人皮面具,

水中顿时映照出一副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四年来,每日甚至入睡都戴着的人皮,

仿佛已嵌入血肉。阿爹阿娘,原谅女儿不孝,不能听你们的话,我一定要查**相,

为爹娘为云氏满门报仇!洗完脸,再次戴上人皮面具,正欲转身回寝房,

却见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来。我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是莲生!这么晚了,她怎会出现在此?

“阿默,睡不着吗?下着雨你怎么出来了?当心着凉。”莲生一脸担忧走到我身旁。

“被雷声惊醒,就睡不着了。你怎么也在这?”“方才,林跃来找我。

”她拉着我走到外厅廊下。织锦司外,荷塘里一片衰败景象,在雨夜中,被水雾包裹一般,

残荷在夜里支棱着如一双双枯骨的手。林跃是莲生的表哥,摄宫大太监严勋的义子,

他们从小便有婚约,待莲生满二十五岁时,便可出宫与他完婚。“阿默……林跃他,

偷偷来告诉我,严勋看中了音音,要与她结为对食…”莲生艰难开口,“再过十几日,

等音音过了十五岁生辰,便要开脸收房了!”“什么?!”我一抖,心里一阵寒凉,

瞬间像被这雨水浇了个透。“严勋?他何时盯上音音的?她才十五岁啊!

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能不能再问问林头领,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心中焦急,

严勋是何等人,手里握着多少条人命!手底下的宫女太监稍有不顺他意的,

过几天便莫名消失了!“阿默,这何须你提醒,我已向林跃打探过了。

可他不过是严勋名义上的义子,那狗贼待他有时还不如下人,动则打骂!你是没见到过,

我给他上药时,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都是被狗贼打的!音音要是落到那畜生手里,

还不如死来得痛快!”“严勋之前结过那么多对食,失踪的失踪,病死的病死,

就连上一任掌事莫姑姑也莫名消失!”“那怎么办?!音音绝不能落入他手里!

”“可我们这些奴婢又能如何呢!那狗贼既是陛下信任的摄宫大太监,又是容贵妃的远亲,

权势滔天,谁敢得罪?只是音音命苦罢了!”莲生无奈地叹息。雷声渐小,雨雾凄迷,

在这深秋雨夜里,冷得彻骨,我无声抱紧自己…3.翌日傍晚,阴云密布,

栖霞宫剥落破败的朱漆高墙外,片片枯叶随风翻飞。地上残叶卷积,竟无宫人打扫。

风挤过宫门缝隙时,发出呜——呜——的悠长哨声,像极了暗夜里女鬼的哭泣。

丹阳公主予翎的生母贞贵人曾居于栖霞宫,早年位居贵妃受尽宠爱,风光无限。

后不知是何原因惹得龙颜震怒,甚至差点被太后赐死,是皇帝极力保全,

被贬为庶人才就此作罢。从此贞贵人便被幽闭于栖霞宫永世不得出!宠爱尽失,容颜凋零,

以至宫人怠慢,栖霞宫宛如冷宫。贞贵人心如死灰凄然长逝,逝后才被追封为贵人。

年幼的予翎失了母亲,无人照拂,后来得了兰淑妃的短暂庇护,才得以周全。兰淑妃薨后,

她便带着几名宫婢独居于栖霞宫。幸而予翎性子活泼,即便落到如此境地,

也还是能每日快活自在。我刚入宫时,常被一名年长的宫女欺辱。那宫女指着我的脸,

说如此丑陋模样也配为娘娘们刺绣?简直脏了绣花针!

还将我辛苦绣了一夜的屏风当着我的面剪坏。我没有哭,丢掉被剪坏的屏风,

默默转身重新拿起针线。后来因绣工日益精进,我得到了庄妃赏识。

那宫女带着几名绣女将我围起来殴打一顿,还摔碎了庄妃赐给我的镯子,

说没爹没娘的野种凭什么得到娘娘的青睐!我蹲在雨中哭的时候,遇到了予翎。

比我大一个多月的冷宫公主,蹲下来看着我哭。哭完后,她叫来几个小太监,

偷偷将欺辱我的宫女好好教训了一番。从此后,那个宫女见了我就躲着走。

我好奇问予翎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说也没什么,就是让小太监扮成女鬼的模样,

天天夜里吓她。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我和予翎就这样慢慢熟识起来,成了好姐妹。

她爱吃我做的桂花糕和玫瑰蜜露,我爱听她说说笑笑。音音呢,最爱和她抢桂花糕,

抢玫瑰蜜露,和她斗嘴。在这冰冷的深宫中,我们三人互相慰藉,互相陪伴。……要救音音,

我只能找予翎商议想法子了。“救音音?阿默,怎么了?音音那丫头出什么事了?

”予翎不解地问道。“严勋看中了音音,要强行与她结为对食,十日后便要开脸收房了!

严勋这狗贼草菅人命,音音一旦落入他手中,必将万劫不复!怎么办?

”我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对食?!这消息从何而来?当真吗?小丫头才十五岁不到,

那个老东西怎么将主意打到音音头上来了?”予灵震惊地瞪大眼。

“是莲生的表哥林跃传来的消息,他是严勋义子,平时在严勋手下影卫营当差,消息不会错!

我们该如何是好?”“啊!这麻烦了,那老东西可不好对付啊!

一个恶心的糟老头子不知害死了多少小姑娘!本宫真想砍了他的狗头泄恨!音音该怎么办?

必须得想法子救她!”予翎越说越气,急得团团转。“能找谁呢……庆嫔?温昭仪?不行,

她们品阶都不高。要不,找敏妃试试,新妃受宠,可她与我不熟啊!

那与我相熟的就只剩庄妃了,可她那窝囊样哪是老腌狗的对手啊!”“实在不行,

我们只能铤而走险,偷偷把音音送出宫去!在宫外隐姓埋名一辈子,也好过落在严勋手里!

”我咬牙道。予翎沉默着,良久良久,她的眸光逐渐黯淡。突然颓废地低下头去,

似有泪光点点从她眼角滑落。仿佛变了个模样,她一下收起了往日的活泼俏皮,

阴郁地站在角落里,久久无言。殿外的风挤进来,她一袭红衣萧索似风中飘落的枯叶。

“阿默,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自幼独居在这栖霞宫吗?”“这里曾经很美,我很小的时候,

内院种了好几株百年枫树。每到这个时节,枫叶红得如云似霞,

我母妃就在飘落的红叶里跳舞,旋转,美得像一只蝴蝶,那场景我现在都还记得。而那个人,

我的父皇,最爱在树下作画,画我母妃跳舞的样子……”“我的母妃,本是前朝贞宜公主,

是圣武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前朝灭亡后被那个人强娶为妃,可母妃从无怨言,对他忠贞不二。

”“后来母妃被构陷与前朝旧臣勾结,企图复辟!他竟听信谗言,将前朝旧臣统统斩杀,

母妃也被废去妃位,幽禁在栖霞宫,而他再未踏足这里!最后母妃含恨而逝,

才被他追封为贵人!”予翎声带哽咽。“年幼的我被他置于此地不闻不问,无人看管。

幸好兰母妃可怜我,将我护在她羽翼之下,我才能在扶云殿度过短短几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后来,兰母妃也薨逝了,那人下令封闭扶云殿,我又回到栖霞宫。

幸好母妃留下紫藤和蔷薇二人照料我,否则你便看不到今日的萧予翎了!

”予翎抹去眼角泪水,轻叹一声。我心中一阵酸楚,没想到予翎的出身如此高贵,

却沦落至此!那时小小的予翎日子过得一定很艰难,我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这些你竟从未对我说过!还好有淑妃娘娘看顾,保全了你。都过去了!

两位娘娘泉下有知定会保佑你的!”“大熙朝的丹阳公主萧予翎,

曾经的前朝贞宜公主与当今皇帝之女,何等尊贵!如今却沦为一个无爹娘疼爱,

冷宫里长大的可怜人,连奴才都不如!连自己的好姐妹都救不了!呵!严勋一个老腌狗,

草菅人命,却能掌管他人的生死,真讽刺…”是啊!冷宫的公主备受欺凌,

地位还不如得宠的奴才,自救都无法,又怎能救得了一个宫女,可悲!“送音音出宫吧!

我来想法子!”予翎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走出栖霞宫的时候,天色更暗了,寒风呼呼刮着,

我紧了紧领口,真冷啊!眼看一场暴风雨又要来了。

4.孝元皇后是皇帝青梅竹马的糟糠之妻,崩逝多年仍后位空悬,

而当年暗中救下我的兰淑妃也已薨逝。容贵妃代掌凤印,手腕狠厉,权势显赫,

六宫莫不听命。敏妃新封,虽也备受宠爱,但势头远不如她长姐。

二人父亲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威远侯,与我祖父同为武将,但政见不合。

容贵妃膝下又有五皇子和七公主。外有手握兵权的父亲威远侯,

内有掌管内廷的摄宫大太监严勋。暗中勾结,抗衡太子,

欲扶持自己那只顾贪图享乐的五皇子登位。皇帝龙体违和,一直不离汤药,膝下仅有三子。

嫡出太子萧远铮是第三子,年少有为,德才兼备,颇有治国之才,堪当大任。

如今又有袁大将军和老丞相扶持,朝中势力自是比五皇子略胜几筹。至于扶不上墙的五皇子,

吃喝玩乐是首要,妥妥一个纨绔子弟,担不得重任,纵有掌兵的外祖和强势的母亲扶持,

也毫无办法。最幼的七皇子,自幼药石不断,身体瘦弱至极,神医曾坦言活不过二十岁。

江山社稷自然是落在了三皇子肩上,早早便封了皇太子。恰逢容贵妃三十八岁生辰将至,

皇帝念其多年操持宫中事务劳苦功高,特晋封为皇贵妃,总摄六宫事宜。至此,

顾家在前朝后宫的权势如日中天,荣宠盛极一时。皇帝对爱妃生辰自然是极重视的,

从生辰贺礼到场景布置到礼服首饰,都一一叮嘱要好好置办。织锦司从早忙到晚,傍晚时,

我和音音才得了空,送了几幅绣好的合欢被和鲛绡纱帐去芳菲殿。“行李可有收拾妥当?

这两日公主打点好了,即刻送你出宫。”我低声道。“姐姐,我一个人偷偷走了,

那你们怎么办?我害怕!”音音担忧道。“别担心,我们自有脱身的法子,可如果你不走,

落在狗贼手中,命都保不住!”“我舍不得姐姐和公主!”“分离只是暂时的,

只要保住性命,以后自有相见之日!”将手中绣品交给芳菲殿掌事姑姑后,

我拉着音音往回走。“站住!”正路过扶云殿后殿时,一声阴沉尖利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仿佛来自最阴森恐怖的地狱,将我们生生钉在原地。不好!是严勋!音音不住地颤抖,

我心里发沉,不由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哟,这不是音音姑娘吗,这是要回织锦司啊?

还早着呢,随咱家一块去散散心吧,咱家有好多话要跟音音姑娘说呢。”说着去摸音音的脸,

音音吓得往后一缩,连忙躲到我背后,带着哭腔道:“不敢打扰公公,

奴婢得同阿默姐姐回去了…”“瞧这小脸,嫩得能掐出水儿了,乖乖,躲什么呀!

”严勋阴森的眼神一瞥,我脊背发凉!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辰,

他应该在紫宸宫伺候皇帝用膳才对!我挡在音音身前,行了一礼,怯懦道,“回禀公公,

奴婢们赶着回去向秋姑姑复命,不敢耽搁,改日再陪公公叙话,望公公体谅。

”那狗贼狠厉的目光扫过我,轻蔑道:“丑东西…”随后嫌恶地扭过头,“退下!

咱家要和音音说话,小美人过几日便是咱家的人了,躲得掉吗!”我暗道不好!

看了看泪盈于眶的音音,硬着头皮屈膝道:“公公,那奴婢便在前方等候音音吧。

芳菲殿要的被褥,秋姑姑指派给奴婢们二人共同完成,戌时便要来取了!少一人完不成任务,

会被责罚的。还望公公体谅…”“啪!啪!”突然左右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我瞬间头晕目眩,

摔倒在地,嘴角鲜血流出。“姐姐!不要伤害我姐姐,

奴婢…奴婢都听公公的…”音音哭着上前来扶我,被严勋死死抱住纤腰,挣扎不开。

“什么东西!竟敢拿皇贵妃威胁咱家!咱家做什么事轮得到你一个贱婢来管?

还不快把她拉开!”我知今日难逃此劫,立刻跪倒在地苦苦哀求:“求公公宽恕,

奴婢知错了!恳请公公今日暂且放音音回去复命,过几日奴婢为她精心梳妆打扮好了,

再名正言顺去公公府上伺候,岂不是让公公更得脸!”我抬头看着哭成泪人的音音,

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严勋不耐地一挥手,两名侍卫扑上前来!我眼中寒芒一闪,

转瞬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脸,作势要抬手阻拦。

同时几枚淬了毒的特制绣花针不知不觉从我袖中飞出,悄无声息没入侍卫心脏!

待正要抓住我手臂时,两名侍卫倏然倒下,不消片刻便七窍流血扭曲挣扎而亡!

严勋大吃一惊,迅速拉过一名侍卫挡在身前,惊恐喝道:“谁!谁放的暗器!出来!

竟敢偷袭咱家!”“啊!有鬼!”音音在他身旁惊叫一声,便吓得昏厥了过去。天色暗下来,

夜幕降临。一群寒鸦从空中掠过,带来阵阵寒风。扶云殿后殿外隐秘的树林中,枝条摇曳,

树叶沙沙作响,从中传来不知什么动物哇…哇…的叫声,听来犹如婴孩哭喊!

我惊恐地四处张望,“公公,此地莫…莫不是有鬼?!听闻扶云殿是兰淑妃生前所居,

兰淑妃的小皇子被人谋害惨死,化为厉鬼,定要向害他的人索命!”昏暗中看不清严勋脸色,

只听他颤抖道:“索…索…索命也轮不到咱家头上来!咱…咱家又没害过她!

”他身旁的内侍早已经吓得变了腔调,惊恐道:“对…对!

要找…他也该去找皇贵妃…”严勋还没待他说完,一巴掌挥过去!“闭嘴!

”此时树林中传来一阵尖啸,同时又有几枚毒针朝严勋飞出,

挡在严勋身前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倒下,流血扭曲的五官正对着他!

严勋惊恐地“啊”的尖叫一声,一把推开音音,逃也似的跑了!5.亥时,

我背着音音终于回到了织锦司,秋姑姑正在大门口张望着,

一见我们便立刻迎上来问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怎么回事?音音怎么了?

”我惊魂未定,颤声道:“姑姑,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经过扶云殿外,遇到了严公公,

他紧拉着音音不放,我们正苦苦求饶之时,竟撞见鬼了!音音吓晕了,

好几名侍卫都七窍流血而死!”“阿弥陀佛!竟有这等事?幸好你们俩平安回来了!

”秋姑姑惊愕地拍了拍胸脯。“姑姑,听闻已故的兰淑妃娘娘以前就住在扶云殿,

她难道是死于非命吗?”“唉,红颜薄命啊!兰淑妃娘娘待我们这些奴婢极为宽厚,

可惜天不假年,饮恨而终。小皇子刚出生不久便夭折了,

传言就是那严勋所为…”“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和音音都没事,死的都是他的侍卫,

他要是再慢走一步,恐怕也是难逃一死!”音音虎口脱险,更是庆幸不已。

予翎听了我们的遭遇,更是抓紧打点,急于要送音音出宫,经过此事严勋不会善罢甘休,

音音留在宫中岌岌可危!九月三十,寒衣节前夕。天色将黑,我趁着晚膳时分,

提前偷偷溜进冥器司,藏在准备烧给已故嫔妃的仪仗纸辇中。

稍后予翎会以给母妃准备纸衣为由,带着音音前来诵经写祷文。那时音音便偷偷藏进纸辇内,

而我则扮作她,陪公主回栖霞宫。待音音出宫后,找时机溜出来,予翎已安排有人接应。

从此后,音音便能换一个身份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啦!我满怀期待,在纸辇中静静等待时,

尚宫局的两名嬷嬷前来值夜。“呼!这风刮得,才十月初,怎么这么冷,

这几日白天也阴森森的,不知是否冲撞了什么?”其中一个嬷嬷边点蜡烛边抱怨。“听说啊,

前些日子严公公在扶云殿见鬼了!还死了好几个侍卫呢!肯定是那位的鬼魂来报仇了!

”“扶云殿?那不是从前兰淑妃娘娘住的?她和严公公有何恩怨吗?竟然吓死那么多侍卫?

”“早些年流传,现在的这位皇贵妃当年还是容妃的时候,为了自己的五皇子,

偷偷找严公公寻来秘药,她亲自下药毒死了兰淑妃的小皇子。”“老天!心也太狠了!

五皇子比那小皇子年长八九岁,又有威远侯那么一个手握兵权的外祖。

听说兰淑妃入宫前是清泉观的俗家弟子,只因机缘巧合才被云老将军认作义女。

哪里有真正的娘家可依,生的是皇子又能有什么威胁!”“就是呢!哪里能威胁得了五皇子!

何况上面还有甚得器重的太子殿下呢,哪轮得到他!那上面怎么处置容妃和严公公的?

”“找了个理由为她开脱,定是上面授意的,否则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轻轻放过!

”“上头授意?!那可是亲儿子!不可能为了女人杀自己亲儿子吧?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尽胡说八道。”“你别不信!告诉你吧,我一个同乡在兰淑妃身边伺候过,是她亲眼看到的!

下药时上头那位也在旁边瞧着呢!”“天呐!真有此事啊?皇家的人就是狠,

也不知道淑妃娘娘哪里开罪了上头,连自己儿子都杀…”“一个是父亲手握兵权的侯府千金,

一个是从小无依无靠的野丫头,这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我听得汗毛倒竖!

我的救命恩人白姑姑,阿爹的义妹!竟有如此惨痛的遭遇!那个孩子,

真是死于他亲爹手中吗?自古帝王无情,皇权之下,一切生命皆为草芥!

通往那睥睨众生宝座的台阶,是由皑皑白骨一步步堆砌而成的啊!

……我在纸辇中昏昏欲睡时,予翎终于带着音音来了,音音成功藏进我方才待过的纸辇内时,

我才稍稍松口气。予翎塞给她一包碎银:“音音,你一定要记住!仪仗到了朝仪门时,

会有人前去捣乱,你要趁乱逃出来。那时天色微明,视物不清,你混在宫女中没人会发现。

我已安排好了人手接应你,到时他会偷偷带你离开队伍。换了衣裳,你就向南走,

出了皇城门就找地方躲藏起来,过些日子就安全了。”“对,音音,

一定要切记我和公主的话!除了公主安排的人,别的人都不可信!你不必记挂我们,

我们自会安全脱身!”“谢谢公主!谢谢姐姐!音音都记下了…可我好舍不得你们!

以后我们还能相见吗?”音音泪眼盈盈,拉住我和予翎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傻孩子!

别哭!离了这里去宫外自由自在,多好!好好保重,我们一定会有相见之日的!还有啊,

藏在纸辇内,有人在的时候你千万不能动不能出声,别被发现了!”“我们得赶快离开了,

久了会惹人怀疑的!”“音音,公主给的银两够用很久,你要收好,别弄丢了!

”“等你生辰那日,我们会找机会溜出宫看你的,好好保重!”“姐姐!公主!

你们也保重啊,音音会好好的,我还等着跟你们团聚呢!”音音用袖子擦掉眼泪,

微笑着朝我们挥了挥小手。我看着她充满不舍的泪眼,狠心咬唇离去。

6.在等音音消息的这两日,我将藏在冥器司那晚听到的事告知了予翎。

正在饮茶的予翎一脸震惊,手中青瓷茶盏突然跌落,“啪!”的一声,摔得粉碎!“阿默,

你说那嬷嬷的话可信吗?那人虽狠心绝情,但岂会杀亲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她颤抖着抓着我的手。“人心难测,何况是坐拥天下的至尊呢!此事尚需查证。

”“若此事为真,那兰母妃知道了会多么痛不欲生啊!”“这事我要查个水落石出,

告慰兰母妃在天之灵,不枉我们母女一场!”“阿默奉陪!”我坚定答道。两日后,

深秋时节,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空中一片阴霾。我匆匆忙完绣活之后,

赶去栖霞宫和予翎一同等消息。时间越久越惶惶不安,

接应音音的人怎的还没传回一点消息呢?我实在等得心焦不已,这一日傍晚,

便冒着雨前往朝仪门打探情况。撑着伞走到扶云殿后的小树林时,只听得一声尖锐的鸟鸣声,

我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停下脚步。鸟鸣声愈发刺耳,头晕也愈发的厉害,正当天旋地转时,

一支箭猛地扎进右肩锁骨下!我被猝不及防的冲击力袭倒在地,撑着的伞自手中跌落,

在地上转了几转,停在泥泞中!雨水霎时模糊了双眼,温热的鲜血自嘴角溢出,

剧痛毫不留情地灌满胸腔,冷汗涔涔而下!有人要杀我!是严勋?我在明敌在暗,

雨雾中我什么都看不清!“哼!贱婢竟敢装神弄鬼吓唬咱家!弄死咱家那么多手下!

今日咱家便要你慢慢看着自己——受尽折磨死在此处!”一个阴骘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

如鬼魅一般,我无法动弹,心知上次的事已败露。一只脚踩上我的右手,在泥泞中用力碾压,

好似恨不得将它化为烂泥!我已痛得面无人色,冷汗淋漓!

幸而那人踩过之后便满足地离开了。今日我便要命丧于此了吗?大仇未报,怎能甘心!

我全身雨水血水交融,躺在泥泞中气息奄奄…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

一阵好闻又熟悉的松木香味闯入鼻端,随之身体一轻,似乎被人如珍似宝的揽入怀中!

那人颤抖的手轻抚我的脸,似有抑制不住的呜咽声。水珠滴落在我脸上,

分不清是雨还是泪……“阿窈撑住!你不能死,对不起,

铮哥哥来迟了……”大雨整整下了三日,我也昏睡了三日。高热中,

似乎又听到那个在雨中的声音:“阿窈,快醒来吧!可怜可怜铮哥哥,我找了你十年!

”“铮哥哥……”醒来时,我已躺在东宫太子的寝殿内,伤处疼痛稍减,已被包扎过,

被踩伤的右手也上过药了。“**可算醒了!您若再不醒,只怕殿下的白发都要急出来了!

”此时榻前一名活泼俏皮的紫衣少女关切地看着我。看她的装扮,不是普通宫女。

“是他救了我?”我示意那女孩扶我起来。“三日前,

殿下抱着全身是血的**回到松风苑时,属下都快吓死了!殿下亲自给**上药包扎,

不假手旁人,还衣不解带守了**整整三日!片刻前才因紧急军务被叶将军请去了兵部,

稍后便回!”听完紫衣少女的话,我颇为感慨,没想到分别多年,他竟还如此顾惜我。

环顾四周,偌大的寝殿中,鎏金熏笼吐着安神的沉水香,

乌木案上朱批未干的奏折旁摆放着一柄精致的玄铁匕首,刀柄上缠着的五彩丝绳早已褪色,

却不见一丝磨损。这是他幼时最爱不释手的“无回”,那五彩丝绳是我亲手编了缠上去的。

十几年了,他还留着…铮哥哥!阿窈已和你分开太久了!“**该服药了。

”紫衣少女端来一碗乌黑的汤药,我皱了皱眉。“殿下吩咐,**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喝这苦苦的汤药!嗯!殿下果然没说错!”这伶牙俐齿的丫头!我无奈地瞪她一眼,

只能就着她的手喝完了苦药,她立刻剥了一颗青梅糖到我口中。“殿下交代,**自幼习惯,

服了药之后一定要含一颗青梅糖。”连我幼时的小癖好他都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是何人?”我看向紫衣少女,虚弱地含笑问她。“回**,属下名唤紫影,

是殿下的紫衣卫首领,被殿下特意调来照料**的。**有何吩咐?

属下愿为**效犬马之劳!”“倒不用你效犬马之劳,我只是累了,想躺一会。

”我瞥了一眼她腰间挂着的令牌,扶着她的胳膊慢慢躺下,“那**好好休息,

属下先告退了。”她为我整理好被褥,就退出了寝殿。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玄色云锦绣金线螭纹的被褥中,散发着熟悉的松木清香。我深嗅一口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这味道从小闻到大,还是那样令人安心!掀开被褥支撑着坐起身,我伸出左手,

一块东宫令牌赫然出现在我掌中,必须趁他还未归来时赶紧离开,否则我就走不了了!

一路顺利出了东宫,空中仍然飘着小雨。趁着夜色降临,我踉跄着走回织锦司,

刚到大门口就实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7.再次醒来,我已躺在织锦司的床榻上,

予翎和秋姑姑一直守着我。秋姑姑说,我已昏睡了整整一日,她发现我的时候,

我正倒在织锦司大门外,肩胛处还渗着血。我失踪这几日,吓坏了予翎和秋姑姑,

她们托人四处打探也没有我的消息,幸而昨日我自己回来了。“阿默,这几日你去哪了?

怎么浑身是伤?右手怎么也伤了?以后还能刺绣吗?担心死我了!音音还没有消息,

你也失踪了!”予翎见我被白布包着的右手,忧心忡忡道。“是严勋要杀我,

这趟出去本想打探音音的下落,没想到竟中了暗箭,幸亏被人所救,

将我藏在暗处疗伤…”“这狗贼,太目无王法了!光天化日下就敢害人!此人不除,

必将是心腹大患!”予翎眼中寒光一闪,杀意渐起。才过了几日,伤口竟已渐渐愈合,

右手也慢慢恢复了。不知他用了什么灵药,我的伤好得出奇的快。

这几日音音仍然没有一丝消息,对于音音的出宫,秋姑姑装作毫不知情。只和众人说,

音音在寒衣节前日,陪公主去了冥器司之后便离奇失踪了。我和予翎有了不好的预感,

予翎在担忧我和音音之间日渐憔悴。我很是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无声地安慰着她。

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停了,我和予翎正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莲生带来一个人,林跃!

“林头领!可有音音的消息?”我顾不得伤,急忙下榻追问。“公主殿下,阿默姑娘,

属下特意来回禀,音音姑娘…已经找到了…但是,她已不幸溺毙于衔月湖中…”“…什么!?

溺毙!”我和予翎对视一眼,不敢置信!“不可能!音音从小在江边长大,水性好得很!

怎会溺毙?!”予翎宛如晴天霹雳!“是真的,音音姑娘应该于三日前就已身亡,

尸身已经送回来了,正在正堂……”我不等林跃说完,爬起身就往正堂冲去!

予翎扶着我一步一踉跄,路上几次跌倒。顾不得刚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身体的痛已经麻木了,我只想证实那不是音音!偌大的厅堂里,

担架上静静躺着一个小小身影,白布覆盖着全身。我心里怦怦直跳,

双手颤抖着慢慢掀开白布…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露出来!

三日雨水浸泡也没有侵蚀她娇美的容颜,原本白皙的脸颊伤痕累累,紧闭的双眸睫毛纤长,

如蝴蝶的翅膀那样美丽脆弱!眼角犹有泪痕,苍白的小嘴倔强地抿着,

像是要忍住不哭……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痛意直冲脑海,化成泪雨无声地一滴一滴,

落在那张凄绝悲绝的脸上!予翎一手扶着我,一手握住音音冰冷的小手,压抑不住伤心痛哭!

女孩的领口被抓破了,露出纤细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本是雪白的肌肤已经隐隐透着青紫色。我本能地为她整理好衣襟,手指细细摩挲着,

那原本稚嫩娇美的脸庞已是冰冷刺骨!颤抖的手指再小心整理好她的鬓发,握着那双小手,

慢慢擦干净上面的污泥……下半身那浅绿色袄裙还是我做的,上面绣着各种蝴蝶暗纹,

展翅欲飞的,亭亭悄立的,仿佛一只只在我眼前鲜活起来,飞舞起来……蓦得,我脚下一软,

在泪雨中无声倒下……“姐姐答应送我的香囊绣好了吗?”“姐姐真的很美!

我好喜欢姐姐……”“姐姐一定是哪家大人遗落的千金,会跳舞弹琴会写诗作画,

姐姐跳舞的时候像仙女,好美好美……”“还有公主,她那么可怜,那么好,

我再也不能和她抢桂花糕吃了,答应除夕陪她守岁的,

音音也要食言了……”“往后没有音音的陪伴,公主和姐姐多孤独啊!姐姐,

往后你和公主要互相扶持,互相陪伴!”“音音好舍不得你们啊,答应我,音音走后,

你们要好好的……”“我知道姐姐和公主心里都很苦,但我希望你们快乐幸福,

让音音带走你们所有的不快乐吧……”“姐姐,公主,忘了音音,好好活下去……”音音啊!

姐姐答应送你的香囊其实早就绣好了,本想在你生辰那日再送你的,结果,

你永远等不到生辰了!嫁衣,姐姐也快绣好了,绣的是你最爱的蝴蝶,

可姐姐永远也看不到你穿上它的模样了!我的音音已经死在了这个寒冷的深秋!

8.关于音音的死,内廷以失足溺水为由,草草将她下葬。而我和予翎,

将她心心念念的蝴蝶香囊,和没日没夜为她赶制出来的嫁衣,都偷偷塞进她的棺木随她长眠。

我的泪似已流干,而予翎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哭成了泪人。擦干眼泪后,她的眼神冷漠锐利,

我们心照不宣的彼此对望,心里都长出了长长的利刃!音音你等着,

你的姐姐和你的公主定会为你报仇雪恨!冬日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宫中发生了一桩怪事,

严勋几名心腹干将和数十名得力手下全都莫名死在了衔月湖里!死状怪异,凄惨无比!

而严勋也身受重伤,毒箭正中胸口,差点一命呜呼!皇贵妃几乎调用了所有御医,

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严勋损失惨重,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却又不知是何方高人痛下杀手!为此,这狗贼倒是收敛了很长一段时日不敢再作恶。

众人都说,音音的死定是和严勋有关,所以音音的冤魂向他们索命来了!

奈何严勋有皇帝庇佑,才让他得以逃脱!只有我知道,一定是他,在为我报仇!一个月后,

我已能正常活动了,伤结了疤,右手几乎恢复如常了,

只是刺绣却再恢复不到从前那般的精湛技艺…冬日漫长,秋姑姑体谅我重伤初愈,

鲜少派绣活给我,莲生也很是照顾我,有活计她都偷偷帮我做了。闲暇时,

我仍旧溜去栖霞宫同予翎饮酒,在这里我可以肆意做自己。跳舞弹琴作画,

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做回了镇国将军府的云窈。“阿默,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你曾经有怎样的家人呢?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又为什么入宫?你身上有太多谜团,

我不了解你,也看不透你。”我望向遥远的天际,仿佛云端上有我梦里的人,

“阿爹阿娘很恩爱,阿爹整日忙于公务,鲜少有时间顾及我们母女。但闲暇时,

一定是陪在我们身边。阿娘温柔贤惠,会做很多美味点心,每日教我念书抚琴作画。

姑姑救我性命,教我刺绣,养育我成人。”“…还有师兄,一直护着我,危险时挡在我身前,

愿为我舍命…”“多美好多幸福的一家人啊!”予翎的眸子充满了向往。“可惜…除了师兄,

他们都不在世了,只剩我一个人。我若说我身负血海深仇,入宫只为复仇,你信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予翎悲悯又惋惜地笑了笑,端过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我就祝你早日大仇得报!”冬日的暖阳照耀着两个孤苦无依的灵魂,

却暖不了我们冰冷的心。我终究又重拾起曾经荒废的技艺,每日勤学苦练。

年幼时筋骨松软不适合习武,白姑姑便亲自将她独门绝技——玉门十三针传授于我。

此针法诡异,特制的绣花针极其细而坚韧,刺入体内,表面毫发无伤,极难看出伤痕。

沾上名为蝶翼的秘制毒药,不消片刻便会七窍流血而死。白姑姑待我甚为严苛却也极为疼爱,

我知道她是急于要我为云氏、为爹娘为她早夭的幼子复仇!阿窈不孝,至今也没有头绪!

初夏黄昏的风携着微凉,吹散了天尽头最后一抹残红。夜晚的栖霞宫,烛火微弱,

只有蛙鸣相伴,更显清幽冷寂。如今的予翎沉默了许多,一改往日的活泼俏皮。自音音去后,

再也不见曾经那两个明媚的少女嬉笑打闹,只余清冷寂寥。她每日只顾作画,画功日益精湛,

画像中都是她的母亲——前朝贞宜公主,面容栩栩如生。那真是一位如月光般温柔的女子,

容颜极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凝着一汪秋水,眸光盈盈,似有千言万语,将诉未诉。

一股熟悉亲切之感油然而生,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于是整日好奇地缠着予翎讲一些关于她母亲的过往。予翎好笑道:“到底是你娘还是我娘?

”9.端午节临近,又逢万寿节,宫中将设宴,宴请所有朝臣及其家眷。

那几日大臣携家眷进进出出,朝仪门也会放松守卫。公主为表孝心,也该出宫为太后祈福了。

孝元皇后齐菀乃是太后唯一的亲侄女,她的早逝令太后难以释怀,忧思过度郁结成疾。

近十余年,太后一直离宫别居于玉鹿山璞真观静养,不再过问宫中事。

予翎得了皇贵妃的允准后,要出宫为太后采药祈福。

公主需亲自为太后采集艾草、菖蒲、雄黄制成五毒辟邪香囊。午后,我扮成予翎的贴身侍女,

与她共乘一辆马车,出了皇城,一路向西而行。据那晚在冥器司听到的消息,

予翎已打探出那位刘嬷嬷的同乡早年定居于西郊。日影西斜,马车颠簸得人昏昏欲睡,

我们已在僻静的小道上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我和予翎正有一句无一句的小声闲聊,

突然马儿一声嘶鸣!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何事,“碰”的一声巨响,马车应声四分五裂!

我和予翎同时滚落下来!我扶着腰正要挣扎起身,一把尖刀正对着我!抬眼一看,

予翎也被贼寇制住了!“别动!先给我绑起来!”为首一名蒙面的贼寇头领,

朝挟持我的人扔来一条绳索。“大胆!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本姑娘是何身份?!

”予翎目光一瞪,毫不畏惧。“哼!就是知道你们的身份,才要绑了!

”贼寇拿着绳索正要靠近我手腕,我右手迅速一翻,十数枚毒针飞出!身旁几人立刻倒下,

片刻便七窍流血而死!趁其余蒙面人尚未反应过来,我立刻抓住予翎的手直奔左侧的树林!

我们在林中乱窜,贼寇紧随其后,我不时回头射出毒针将他们逼退。“好你个阿默,

竟深藏不露,骗我这么久,回宫后看我饶不饶你!”予翎跑得气喘吁吁。

“谈不上什么深藏不露,只是暗器而已。这样不行!我们两人在一起太过明显,难以脱身!

你先躲起来,我去引开他们!”“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你不能再出事!

”予翎一把拉住我。“相信我!有暗器傍身,放心!只有引开他们,我们才有机会脱险!

否则我们两人都难逃一死!”予翎无法,只得听从我的安排。

我在密林深处找了个隐蔽之地将她藏进去,并给了她一只青铜所制的暗器“青蚨喑”,

简单说了用法。约定甩掉贼寇之后再回来与她汇合,我便匆匆向密林最深处跑去!

“千万小心!”背后传来她忧心不已的轻唤。贼寇显然没想到我竟会使暗器,

眼见难以抓住我们回去复命,便唤出弓箭手对准我!我只顾向前奔逃,将他们远远引开,

让予翎远离危险,却没注意到前面是悬崖峭壁!远山吞没了最后一缕霞光,

月亮悄无声息地升了起来。我在林中东躲**,贼寇的箭时时瞄准我,幸而天色已晚,

阻碍了他们的视线。我正犹豫往左还是往右跑,一支箭倏地射来,我头一偏险险躲过!

迅速回头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猛一挥手,十几枚毒针飞出,立刻命中几名贼寇!正惊魂未定,

突然右臂被暗器打中!一阵麻木感传来,糟糕!我无力再使毒针了!前面是悬崖,

后面是贼寇,我被逼至绝境!跳下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落在这帮贼人手里,

不死也受尽折磨!“云窈**,镇国将军之女,未来太子妃!还不束手就擒!看你往哪里逃!

”眼看那贼寇头领越走越近。“你怎知我的身份?!你的主子是严勋还是皇贵妃?

”我捂着受伤的右臂,惊诧道。他们既知我是谁,那么抓我的目的,

一定是想以我做诱饵要挟太子!休想!我偷偷挪动脚步,绣鞋已岌岌可危地踩在悬崖边上,

我听见碎石滚落的声音,心口怦怦直跳!“你没必要知道,死?还是跟我走?

”“死也不跟你走!”我咬紧牙关,闭上眼,鼓足勇气朝着万丈深渊,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

铮哥哥……永别了!阿翎,永别了!身体在空中飞速地下坠,山风吹散了我的发髻,

长发在空中猎猎飞舞!一颗心也沉入了谷底。正绝望等死时,突然!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瞬间紧紧圈住了我的纤腰,将我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再次闻到那熟悉的松木香味!是他!铮哥哥!他来救我了!他带着我凌空旋身,

足尖如蜻蜓点水般在崖壁迅速轻点,衣袂翩飞间,已抱着我稳稳落回悬崖之上!

蒙面贼寇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几十人手持弓箭迅速瞄准我们,正欲发射!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他们全体莫名其妙先倒下了!我定睛一看,原来贼人已被重重包围,尽数中箭而亡!

我松了一口气,悄悄转头望向救下我的他。只见一位戴着半面银白面具的年轻公子,

一身白衣劲装,长身玉立,气宇不凡。我低头佯装不识,偷偷挪动脚步,下意识转身想跑。

“再向前走一步,孤就立刻杀了树林中那人。”他一字一顿,原本清润的嗓音像是淬了冰,

压得极低,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10.我挺直的背微微塌下来,撤回那一步,站在原地。

“谢过公子救命之恩!若无其他事,小女子就先行告辞了。”我装傻行礼,正要抽身离开。

“云窈!你以为你是九命狸猫?”声音冷硬如铁却仍压抑着怒意,只见他摘下面具,

露出一张极俊美的脸,一双狭长凤眼此刻正怒瞪着我!我知道再无处可逃,

只得认命地走到他身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仰头望着他,拉了拉他的衣袖,

温言唤他:“铮哥哥,一别多年,不要一见面便生阿窈的气…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我在宫中蛰伏四年,明知阿铮就是太子,却从未想过要和他相认。这四年我们近在咫尺,

却从未相见。云窈是死过一次的人,那些未了的恩怨,就该由我这个“已死之人”来了结。

他只需安安稳稳做他的储君、皇帝,平安喜乐过完这一生,便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果然,他脸上冰雪消融,唇角微弯,目光寒意渐消。从小这一招对生气的他就最管用!

他的双眸犹如深海般紧紧锁着我的身影,指尖轻颤着抚上我的脸颊,“阿窈,十年不见,

难道你对我,没有一点思念吗?”月光偏爱地倾泻在他玉琢般的脸上,

眉间的旧伤痕越发清晰可见——这是幼时为了救我,被狼抓伤留下的。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面具边缘浸入我的肌肤,像一簇火苗灼伤着被刻意掩藏的时光痕迹。

“这些年,你可好吗?”我眼睫轻颤,不敢直视他深邃的眼神。“你说呢?

”指腹摩挲着我耳后那道几乎不可见的接痕,声音低哑得像是被砂石打磨过,

“十年…连梦里都在寻觅这张脸。”温热的指腹贴着人皮面具边缘,轻轻一挑——“铮哥哥!

”我下意识阻拦,却被他扣住双手往胸前一按,心跳声震耳欲聋。

“让我好好看看你…”他的呼吸拂过我骤然暴露在空气中的真实肌肤。他的目光滚烫,

随着慢慢剥离的面具,一寸寸碾过我的眉眼、鼻尖、唇角,最后停留在眼角那颗泪痣上,

流连忘返。下一刻,天旋地转。我被狠狠揉进带着清冷松木香的怀抱,

他颤抖的唇压在我耳畔,字字滚烫:“这才是我的阿窈!”颈侧突然几点温热,

“你终于回来了!”我被他这样拥着,嗅着专属于他的气味,安心地闭上眼享受这片刻温存,

幼时的回忆如潮水涌来…“铮哥哥,送给你,这帕子上的海棠是我自己绣的!

哥哥喜欢这生辰贺礼吗?”女孩期待地望着少年。“当然喜欢!阿窈送什么铮哥哥都喜欢!

可有扎到手?”少年捧起女孩双手仔细查看。“哎呀!还是扎到了!疼不疼?

以后这些还是让绣娘来绣吧,阿窈的纤纤玉手可不是用来刺绣的。

”少年一脸心疼地将女孩**的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吹。“没事了,不疼的。

我要自己给铮哥哥绣!”“阿窈,铮哥哥要回宫了,以后你要乖乖听师父师娘的话,

照顾好自己。等你长大了,铮哥哥就来娶你!”少年理了理女孩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恋恋不舍。“铮哥哥,你要说话算数,阿窈只等你到十八岁哦!你不来我就嫁给别人!

听到了吗?”女孩晶莹的泪珠滴下,晕湿了少年的前襟。“你敢!谁娶你孤便杀了谁!

”……“上次…”他忽然掐着我后颈拉开距离,拇指重重碾过我曾受伤的锁骨下方,

“受了重伤竟敢不辞而别,如今都好了?”玄铁护腕搁在腰际,生生硌出几分疼。

我望进他猩红的眼,故意笑得没心没肺:“有铮哥哥的灵丹妙药…”“有再多的灵丹妙药,

也治不了你那颗不听话的心!该不该打?”“该…”话未落音,眼前便漫开黑雾,

我踉跄着去抓他的手,只听得瓷瓶爆裂的脆响——他捏碎了腰间的药囊。“阿窈!

”后背触地前被他牢牢托住,一颗苦涩的药丸抵开齿关,他温热的唇覆上来,迫我咽下药丸。

随后立刻席地而坐,将我揽入怀中。小心地握着我受伤的右臂,撕开衣袖,

运功逼出一枚小小的箭头!他低下头,微凉的薄唇覆上我的伤口,竟要为我吸出毒血!

“不要…你会中毒的…”我虚弱地急忙阻拦。“闭嘴!”不等我回答,他低下头,

连续吸出几口黑血后才停下。我神志稍稍清醒,痴痴望着他,

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突然被唤醒,心中人便是眼前人!“这些年,你竟一直藏在宫中,

可知我寻得你好苦,若我一直未识破你的身份,你打算这一生都不相认吗?

”他看我已无大碍,消散的怒火又重燃,但手中为我上药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他说中了我的心思,我无言以对。突然想到予翎还在树林中,

立刻焦急道:“丹阳公主还藏在树林中!”“活该!让你们胡闹!”他目光一瞪,

我心虚地别开脸。为我包扎好伤口后,不顾我的反对强行将我带回了东宫。

11.次日醒来时,天色微明,我已躺在东宫揽月阁的床榻上,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藕荷色薄绸寝衣。动了动手指,发现手正被人握着,

那人身着玄色织金蟒袍,头戴金丝翼善冠,两侧垂下赤缨,威风凛凛,宛如天神下凡。

“阿窈,你醒了,伤还疼吗?”我摇了摇头,他扶着我坐起身,

拿过月白素纱披风轻轻拢住我。“要上朝了吗?快去吧,我已无大碍了。

”眼见紫影正端着一碗汤药前来,我皱了皱眉。“你想趁着我离开,转身拿药去浇花。

”他一挑眉,轻易就猜中了我的心思。我悻悻闭上嘴,分开多年,

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我。此刻威严的太子殿下,正盯着我喝药,

手中还拈了一块青梅糖。“今日开始你就留在东宫,休想再逃走!否则,

自会让你尝到我的手段…”他目光灼灼扫过我的唇,

想到他昨**我吞下药丸…我羞赧地低下头,耳垂立刻染上绯红色。半晌,

他恋恋不舍撤回目光,“你只需养好身子,什么都不许做!其他的事,我自有计较,

无须你再操心,你想要的我都知道,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相信我。”“以后戴上它,

暂不可对外露出真容。”说罢,给了我一副半面轻薄精致的银白色软玉面具,才转身离开,

飞舞的披风带来一阵凉意,直袭我面颊。

紫影为我戴好面具:“**戴着面具也遮不住倾国倾城之貌呢!

何况这是殿下专为**打造的,选了极亲肤柔和的软玉,生怕损伤**玉容,

殿下对**真是贴心!”紫影又拿来一面菱花镜递到我手中,只见镜中之人,长发如瀑,

软玉面具从额头遮到鼻梁。露出一双极明亮清澈的大眼,樱唇微抿,下颌坚毅又柔美。

确实认不出我本来模样。“殿下心系**安危,将军尚未沉冤得雪,**身份未明,

只怕被有心之人做文章。”紫影说得极是,我之所以不和阿铮相认也是出于此因。

“**真是好福气,属下跟在殿下身边十年,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在意一个人!

他是真的关心**,怕您再受伤,不想再让您受苦。”紫影苦口婆心道。

“我岂会不知他的顾虑,只是很多事还等着我去做,

我又怎能在他的羽翼庇护下心安理得的高枕无忧呢。”我望着窗外的木绣球,兀自感叹。

“殿下就是太在意**了,**有所不知,殿下曾经受伤发高热时,都在念着**的闺名,

梦里都握着**送的锦帕不放!西侧宫那位曾良媛嫉妒得发狂,

还说什么云家**是罪臣之女。”紫影说到此处,愤愤不平。“殿下即便烧得迷糊,

也听不得他人说**一点不是,立刻翻身一巴掌打在那曾良媛脸上!掌印足足半月才消!

又罚她禁足三个月。甚至下令,但凡再听到任何关于**的流言蜚语,必定割掉此人的舌头,

打断两条腿再逐出东宫!”原来在他冷峻眉眼下,竟藏着这般不动声色的霸气回护。

脖颈悄悄染上胭脂色,我慌忙低头擦汗,却怎么也压不住心中那振翅欲飞的蝶。

“殿下娶了侧妃?”我面上若无其事地问道。“她们哪配做侧妃啊,只是侍妾罢了。

一位是曾良媛曾鹂,户部尚书嫡女,入东宫三年了,此人野心不小,但空有野心,

能力却不足。还有一位沈良娣,兵部尚书嫡长女沈若心,这位入东宫两年,性格冷傲,

平日只爱琴棋书画,从不刻意邀宠。”紫影立刻汇报。“哦!**放心!

殿下对这两位美人根本毫无兴趣,从未去过二人寝殿!只对**您一心一意!

”紫影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忙补充。“咳!咳咳…”我被这口无遮拦的丫头吓得呛咳起来,

她赶紧轻拍我后背。“殿下今年二十有二,还未娶太子妃,陛下不怪罪吗?

”“陛下一直龙体未愈,是催过几回,也命人送了好些千金的画像来。

但不知殿下是如何推脱的,反正之后陛下也未再提起了。”“**闭月羞花之貌,

沉鱼落雁之姿,如此美丽动人还这般良善可亲,哪家千金比得上**呀!

太子殿下为您着迷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再美的容颜到最后也只是枯骨一堆,黄土一抔。”“**此言差矣!要换作其他男子呢,

可能更在意女子的容貌。可**与殿下是青梅竹马,自幼就有婚约,

一同长大的情分又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了?**要相信自己,相信殿下,相信属下的眼光,

殿下一定会不负了**的!”阿铮,你又是何苦!云窈已是见不得光的罪臣之女,

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不敢奢求未来!你又何必为我误了自己!12.待我伤势完全康复,

已是半个月之后了。太子对外谎称,微服私访时遇险,被民间孤女阿九所救。

太子怜其孤苦无依,又在救他时损伤了容颜。无以为报,便特请陛下降旨,

封此女为景阳郡主,收为太子义妹,暂居东宫由太子照拂。太子又特命织锦司,

因太后喜爱绣品,便将绣女阿默调往玉鹿山,专职伺候太后。从此,

我便成了东宫的景阳郡主阿九。为确保我的安全,

他特意调派了一队精心培养的青衣卫供我差遣。又给了我一队身手不凡的女侍紫衣卫,

乔装成宫婢,贴身保护我。还将青衣卫统领青瞳、紫衣卫统领紫影一并给了我,认我为主。

为此,我深感他的细心与体贴。管家齐伯是看着阿铮长大的,最得他信任,

我幼时也多次得他看顾。此刻揽月阁内,齐伯正殷切地上下打量着我,又含笑地点了点头,

眼泛泪花俯身下跪道:“老奴见过郡主娘娘!”我俯身扶起齐伯,含笑道:“齐伯,

多年不见了,您老还是这么见外。身子可还好?”齐伯拭了拭眼睛,

感慨道:“多谢**挂念,老奴身子硬朗着呢。从殿下离开云府后,老奴就再没见过**,

当时听闻**已经…老奴痛心了好久!如今见您好好的,老奴也终于安心啦!

”“**终于回家了,真是太好啦!殿下念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啦!

以后东宫就是**的家,**看看可还有哪里不妥的?老奴立刻差人去办!”“都好都好,

齐伯不必如此客气,以后还要多仰仗齐伯看顾呢!”予翎回宫后,

我立刻遣了小宫女将她接入东宫。当她见到我的真容时,惊讶得目瞪口呆。“天呐!

这是仙女下凡了吗?我见到仙女了!”“公主,我是阿默。”我好笑地将她唤回神。“不!

你不再是阿默,记住,你现在是景阳郡主阿九!”她牵起我的手郑重道。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如此美貌,竟被那破面具埋没了这么些年!

”她两眼放光地细细打量着我,突然间,面露疑惑,“唔…这张脸怎的有些眼熟,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啦!许是你在梦中见过我吧!别再胡思乱想了,快坐下用茶吧,

公主殿下!”我扶着她的肩将她按进座椅中。予翎端起茶杯正要送至唇边,忽然又想起什么,

好奇之心再起:“不对!你怎么摇身一变就成郡主啦?快说快说!我错过了多少好戏!

”我挡不住她的追问,只得将缘由娓娓道来,一一告知了她,她张大嘴久久不敢置信。

“没想到你的身世如此曲折,你竟是云将军之女,兰母妃的侄女,还是未来的太子妃!

这些年入宫为婢真是苦了你!不管你是阿默是阿九还是云窈,你都是我萧予翎的好姐妹!

”她心疼地抱着我。“公主别再说什么太子妃了,如今的云窈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承蒙太子殿下不弃,我才能安稳立足此地,不敢奢望其他。”“还叫什么公主?

以后你嫁入东宫,我还要叫你皇嫂呢!何况你我相伴多年亲如姐妹,从前你总说身份有别,

不肯唤我名字。如今你已是郡主,还要与我如此生分吗?以后就叫我阿翎!

”予翎佯装生气道。“好好好,阿翎阿翎,我的阿翎!满意了吗?”我笑道。“你啊!

”她点点头含笑道。“一定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日!皇兄待你痴心一片,他定会还你爹清白,

为你正名的。何况你还有我呢!我会帮你!”予翎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背。

关于打探服侍过兰淑妃的老嬷嬷一事,我和予翎不仅白跑了一趟,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小命。

并且就在我们前往西郊那日,老嬷嬷也被人灭了口!看来,有人跟着我们的行动顺藤摸瓜,

不想暴露当年的真相!我们身边定然被那人安插了眼线!

幸而阿铮早已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查了个清楚,原来尚宫局的刘嬷嬷说的都是真的!

白姑姑所生的小皇子,确实是被当时的容妃毒害,皇帝也确实在场亲眼目睹!

我和予翎忍不住又是唏嘘一场,愈发感慨圣心如铁!白姑姑已薨世,

若她知道自己的襁褓幼子是被他亲爹所弃,该多么痛不欲生!

因此我们约好三日后夜探扶云殿,兴许有线索可查!这一日,我正在研究青蚨喑时,

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主子,殿下的侍妾曾良媛特意前来拜会。主子可要见她?”侍女来报。

“主子放心,这两位在东宫徒有虚名,殿下从未给过她们任何实权,

宫中的一切事务都是由齐伯打理的。”紫影立刻机灵补充道。“来者是客,快请她进来吧。

”我失笑地瞪了她一眼,抚摸着面具上精致的云纹

小说《云铮谣》 云铮谣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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