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笑着锁屏，目光又落在那个小汽车上。三岁的他，为什么会在一瞬间商场里消失？而周辰，到底知道什么？

窗外，月光照亮了周家修剪完美的花园。某个树丛后，一点红光忽明忽暗——是周辰在抽烟。他很少抽烟，除非特别烦躁。

周阳拉上窗帘。今晚，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可能真的属于这里。而周辰，显然也感觉到了。

周阳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发酸。南城仓库的数据报表像天书一样铺满整个显示器。入职三周，他依然不习惯这些复杂的表格。

"周阳。"张主管探头进来，"财务部要上个月的效率对比。"

周阳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就要？"

"周辰少爷亲自要的。"张主管压低声音，"好像是大老板要看。"

周阳保存文件，往财务部走去。16楼永远那么安静，地毯厚得听不见脚步声。

财务总监办公室门虚掩着。周阳刚要敲门，听见里面周辰的声音："...账目必须处理好...爸最近查得紧..."

"风险太大。"一个男声回应，"审计马上开始了。"

"那就做两份报表。"周辰的声音冷了下来，"又不是第一次。"

周阳的手停在半空。

"周少爷，"男声更低了，"万一你哥发现了..."

"他懂什么？送外卖的。"周辰轻笑，"18年前的事能瞒住，这点小事算什么？"

周阳的呼吸一滞。又是"18年前的事"。

他故意加重脚步，然后敲门。里面的谈话声立刻停了。

"进。"财务总监的声音恢复正常。

周阳推门进去。周辰坐在总监对面，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哥！正好找你呢。"

财务总监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眼镜后的眼睛闪烁不定："周大少爷，数据带来了？"

"张主管说你要上个月的效率对比。"周阳直视着他，"我刚在整理。"

"哦，那个啊。"总监推了推眼镜，"周辰少爷已经帮我找到了。"

周辰面前摊开着一份文件，他迅速合上："哥，我正好有事问你。今晚妈生日，你准备礼物了吗？"

周阳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母生日。他摇摇头。

"我就知道！"周辰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走，我陪你去挑。"

出了财务部，周辰一路说个不停，介绍周母喜欢什么品牌，什么颜色。周阳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全是"18年前的事"和"两份报表"。

电梯停在1楼。周辰突然说："哥，你先去商场等我，我忘拿钱包了。"

周阳点头，看着电梯门关上。数字刚跳到2，他就按了另一部电梯。

财务部门口，周阳躲在转角处。五分钟后，周辰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袋。他没去拿什么钱包，而是径直走向地下车库。

周阳悄悄跟上。

车库灯光昏暗。周辰走到一辆黑色奥迪前，车窗降下，里面的人伸手接过纸袋。周阳只能看见那只手——手腕上有个蝴蝶纹身。

奥迪迅速驶离。周辰站在原地，拿出手机："东西给了...对，他什么都不知道..."

周阳退后几步，故意弄出声响。周辰猛地转身，脸色刷白："哥？你怎么..."

"钱包拿了吗？"周阳平静地问。

周辰的表情松弛下来："拿了。走吧。"

商场里，周辰像个专业导购，带着周阳穿梭在奢侈品店之间。

"妈喜欢这个牌子。"他指着一款丝巾，"配她新买的包正好。"

标价五千八。周阳咬牙点头。三周前，这是他一个月的房租。

周辰自己挑了套珍珠项链，价格标签迅速藏进了口袋，但周阳还是瞥见了那个数字：128,000。

"哥，你现金还是刷卡？"周辰笑眯眯地问。

周阳掏出银行卡："刷卡。"

他想起财务部听到的对话。周辰到底在隐瞒什么？那个牛皮纸袋里装的是什么？而手腕有蝴蝶纹身的人又是谁？

回公司路上，周阳借口去洗手间，给林嘉发了条消息：「认识财务总监吗？」

林嘉秒回：「王秃子？人精一个，周辰的狗腿子。怎么了？」

「有空细说。」

下班后，周阳提前十分钟到了公司后门。林嘉准时出现，牛仔裤配白T恤，比上班时随意多了。

"神秘兮兮的，什么事？"她咬着奶茶吸管问。

周阳把听到的对话和车库见闻简要说了一遍。林嘉的眼睛越瞪越大。

"**，真少爷要变侦探了？"她吹了个口泡泡，"王秃子确实有问题。上季度市场部预算被他卡了一半，结果那笔钱去了个莫名其妙的'仓储优化'项目。"

"什么项目？"

"鬼知道，根本不在你们物流部。"林嘉凑近，"我查过，钱最后进了一家叫'安心'的小公司。"

周阳记下这个名字："能查到更多吗？"

"危险哦。"林嘉眨眨眼，"不过...挺**的。等我消息。"

周母的生日晚餐比周阳想象的温馨。周辰送上珍珠项链时，周母感动得眼眶湿润。

"阳阳的礼物呢？"周海峰问。

周阳拿出那个精致的盒子。周母拆开丝巾，惊喜地叫出声："正是我想要的颜色！"

她当场系上丝巾，拉着周阳**。周辰在一旁微笑，但眼神发冷。

饭后，周海峰叫周阳去了书房。

"适应得怎么样？"他递来一杯威士忌。

周阳接过杯子，酒液金黄，映着灯光："还行。"

"南城仓库的效率提升了27%。"周海峰抿了口酒，"张主管说是你的功劳。"

周阳摇头："是工人们的功劳。他们最清楚问题在哪。"

周海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下周董事会有个汇报，你来做。"

周阳一口酒呛在喉咙里："我？"

"你。"周海峰放下杯子，"对了，你外公想见你。"

"外公？"周阳想起管家老李的话，"沈氏航运？"

周海峰明显怔了一下："谁告诉你的？"

"老李提了一句。"

"少跟下人打听家事。"周海峰语气突然变冷，"周末我带你去见外公。他身体不好，别问太多问题。"

离开书房，周阳在走廊遇见周辰。他似乎在等人，看到周阳立刻换上笑脸："哥，爸跟你说什么了？"

"董事会汇报的事。"周阳没提外公。

周辰的笑容僵了一瞬："啊，那个啊...需要我帮忙准备材料吗？"

"不用。"

周辰凑近一步："哥，财务部的事...你听到什么别往心里去。王总监就爱瞎操心。"

"什么事？"周阳装作茫然。

周辰明显松了口气："没什么！晚安！"

回到房间，周阳搜了"沈氏航运"。跳出来的第一条是二十年前的旧闻：「沈氏航运董事长沈志远独女沈莉与周氏物流少东周海峰喜结连理」。

沈莉——他母亲的名字。

第二条更引人注目：「沈志远病重，沈氏航运或由女婿周海峰接管」。

日期是21年前。

周阳继续翻找，突然看到一张老照片。年轻的周海峰站在一个白发老人身边，老人怀里抱着个穿恐龙T恤的小男孩——三岁的他。

照片配文：「沈志远与外孙共享天伦之乐」。

发布时间：22年前。

周阳盯着那张照片。一年后，他就在商场失踪了。而周辰，是在那之后才被周家收养的。

手机震动，林嘉发来一个文件。点开是"安心有限公司"的注册信息——法人代表：张美玲。注册地址：城西区某街道。

还有一条留言：「查了下，这家公司只有一个银行账户，过去三年收了周氏集团四百多万，名义是'仓储咨询费'。更劲爆的——张美玲是周辰的生母。」

周阳的血液瞬间沸腾。周辰生母的公司，收着周氏的钱。而财务总监在帮他们做假账。

他又想起周辰的话："18年前的事能瞒住..."

那辆黑色奥迪里手腕有蝴蝶纹身的人，会不会就是张美玲？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暴雨将至。

周阳站在沈家老宅门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这栋灰白色洋房藏在城郊树林里，透着股阴冷气息。

"别紧张。"周海峰整理着领带，"外公脾气不好，别顶撞他。"

门开了，一个穿黑衣的老妇人点点头："老爷在等你们。"

客厅里药味扑鼻。轮椅上的老人瘦得脱形，但眼睛亮得吓人。周阳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沈志远——他的外公。

"这就是那孩子？"老人的声音嘶哑。

周海峰推了周阳一把："叫外公。"

"外公。"周阳喉咙发紧。

沈志远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突然伸出枯枝般的手："过来。"

周阳走近。老人冰凉的手指捏住他下巴，左右转动他的脸，最后停在他耳后的胎记上。

"是莉莉的孩子。"沈志远松开手，"长得像你，海峰。"

周海峰的表情松动了一瞬："爸，您身体怎么样？"

"死不了。"老人咳嗽起来，"孩子找回来了，公司的事该重新考虑了。"

周海峰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周阳刚回来，什么都不懂。"

"我22岁就接管沈氏了。"沈志远锐利的目光射向周阳，"听说你在捣鼓仓库？"

周阳点头："优化了一下动线。"

"动线？"老人嗤笑，"我们那会儿叫'怎么走不绕远'。"

老妇人端来药碗。沈志远一饮而尽，挥手示意周海峰离开："我和孩子单独聊聊。"

周海峰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出去了。

沈志远突然抓住周阳的手腕："你记得多少？"

"什么？"

"失踪那天。"老人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有没有印象？"

周阳摇头："我只记得一件蓝色恐龙T恤。"

沈志远松开手，眼神黯淡下去："警方找了三年。你妈...莉莉没撑过去。"

床头柜上有张照片。年轻女子抱着个穿恐龙T恤的男孩，笑容灿烂。

"你妈。"沈志远递过照片，"她走前一直念叨你的名字。"

周阳胸口发闷。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失踪直接导致了母亲的死亡。

"谁照顾你的？"老人突然问。

"福利院。"

"我是说之前！"沈志远激动起来，"刚被带走那会儿！"

周阳努力回忆，却只有碎片："好像...有个女人？记不清了。"

沈志远从枕头下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她吗？"

照片上是年轻的周家夫妇，中间是穿恐龙T恤的小周阳。角落里，一个穿佣人衣服的女人低头站着，只露出半边脸。

"我不确定..."周阳皱眉，"这是谁？"

"张美玲。"沈志远咬牙切齿，"周辰的生母。"

周阳的血液瞬间凝固。林嘉查到的信息与这张照片完美吻合——周辰生母曾是周家保姆。

"她为什么离开？"周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你失踪一个月后。"沈志远冷笑，"太巧了，不是吗？"

门外传来脚步声。周海峰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爸，医生说要休息。"

沈志远把照片塞回枕头下："下个月董事会，带孩子来。"

回程车上，周海峰一直沉默。直到快进城，他才开口："外公跟你说了什么？"

"关于我妈的事。"周阳盯着窗外，"还有张美玲。"

方向盘猛地一歪。周海峰急刹车停在路边："谁提的张美玲？"

"外公。他说她是我失踪前的保姆。"

周海峰的手指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过去的事别追究了。现在你回来了，这才是重点。"

"周辰知道吗？关于他生母..."

"他不知道！"周海峰突然提高音量，"张美玲把他扔在福利院就消失了。我和你妈收养他是可怜他！"

周阳不再追问。但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如果张美玲参与了绑架他，那么周辰是否知情？甚至...是否参与其中？

周一早晨，公司气氛诡异。周阳走进办公室时，同事们突然停止交谈。

"怎么了？"他问隔壁工位的女孩。

女孩低头假装忙碌："没什么。"

林嘉的短信解开了谜团：「紧急！看公司群！」

周阳打开内部群，一条匿名消息被刷屏：「警惕内鬼！某'真少爷'实为商业间谍，借仓库优化窃取机密！」

他的手开始发抖。这分明是针对他的。

林嘉又发来消息：「周辰干的。王秃子刚把财务部加密文件都转移了，说是防泄密。」

周阳正要回复，办公室电话响了。是周海峰的秘书："周总急见，现在。"

顶楼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周海峰面色铁青，周辰站在一旁，眼圈通红。

"哥，"周辰声音颤抖，"为什么？"

周阳一头雾水："什么为什么？"

"城东地块的投标书泄露了。"周海峰冷冷道，"竞争对手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底价。"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投标书！"

周辰抽泣一声："财务部监控显示...昨晚有人用你的门禁卡进了加密档案室。"

"不可能！我昨晚在家！"

"门禁记录在这里。"周海峰推过平板，"周阳，解释一下。"

周阳盯着屏幕上的记录——22:47，他的卡确实刷开了档案室门。但他昨晚明明在房间查资料，管家老李可以作证。

"有人偷了我的卡。"

"谁会偷..."周辰突然捂住嘴，"哥，难道你缺钱？外面有人威胁你？"

周阳终于明白了陷阱的全貌。他转向周海峰："爸，这是栽赃。周辰和王总监..."

"够了！"周海峰拍桌而起，"周辰从小在周家长大，他有什么理由陷害你？"

周辰的眼泪适时落下："爸，别怪哥哥...他可能只是一时糊涂..."

"滚出去。"周海峰指着门，"周阳，你被停职了。回家反省。"

走廊上，周阳拦住周辰："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辰擦干眼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哥哥。"他凑近周阳耳边，"福利院的孩子，就该滚回福利院去。"

周阳攥紧拳头，但最终没挥出去。

回到工位，同事们纷纷避开他的目光。只有林嘉发来消息：「我在后楼梯等你。」

后楼梯间光线昏暗。林嘉一把拉住周阳："你被设计了！王秃子昨晚加班到十一点，监控肯定动了手脚。"

"周辰生母曾是周家保姆。"周阳低声说，"我失踪一个月后她就被辞退了。"

林嘉瞪大眼睛："**...所以可能是她绑架了你？"

"现在周辰在销毁证据。"周阳想起财务部的加密文件，"那些文件里一定有线索。"

"我帮你查。"林嘉咬牙，"不过现在你得先离开，公司保安马上要来'护送'你了。"

果然，十分钟后，两名保安"请"周阳离开了周氏大厦。

暴雨倾盆。周阳站在公司门口，没带伞。手机响了，是周家座机。

"周阳少爷，"管家老李的声音很紧张，"老爷吩咐...请您暂时不要回家。您的物品会派人送去酒店。"

周阳笑了，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哪个酒店？"

"呃...四季酒店，3208房。"

挂掉电话，周阳没有去酒店。他拦了辆出租车："去城西区松林路。"

那是"安心有限公司"的注册地址。

松林路是条破旧的小街。17号是栋老式公寓，门牌斑驳。周阳按注册地址找到三楼，敲门。

没有回应。他试着拧把手——门没锁。

屋内昏暗，散发着霉味。桌上积着厚厚的灰，显然很久没人住了。但卧室门缝下透出一线光。

周阳轻轻推开门。一个女人背对着他，正在翻找抽屉。她手腕上有个蝴蝶纹身。

"张美玲？"周阳出声。

女人猛地转身。她五十岁左右，憔悴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看到周阳，她瞳孔骤缩，手中的文件撒了一地。

"你...你是..."她后退几步，撞到衣柜。

周阳弯腰捡起一张纸。那是张医院收据，日期是18年前，项目是"儿童镇静剂"。

"记得这个吗？"他举起收据，"给我用了多少？"

张美玲突然冲向窗户。周阳比她更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蝴蝶纹身在挣扎中扭曲。

"放开！"她尖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曾是周家保姆。"周阳死死盯着她，"我失踪后一个月，你就辞职了。为什么？"

张美玲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是周海峰...他威胁我..."

"威胁你什么？"

"他说如果我说出去，就永远别想见..."她突然闭嘴。

"见谁？周辰？"周阳逼近，"他是你儿子，对吗？你把我弄走，就为了让他被周家收养？"

张美玲的脸色惨白："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拿钱办事..."

"谁的钱？"

窗外突然传来刹车声。张美玲趁机挣脱，从抽屉里抓出一把剪刀："滚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周阳不退反进："报啊。正好让警察查查18年前的绑架案。"

剪刀在张美玲手中颤抖："你不懂...周海峰他..."

砰！门被踹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冲进来，一把按住周阳。

"就是他！"张美玲突然变脸，"私闯民宅！还想抢劫！"

高个子男人扭住周阳的手臂："周先生派我们来接您回去。"

"哪个周先生？"周阳挣扎着问。

"周辰少爷。"

周阳被强行塞进一辆黑色轿车。后座上，周辰正优雅地品着红酒。

"哥，"他微笑，"乱跑可不好。"

黑色轿车在雨夜中飞驰。周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周辰身上的古龙水味混着酒气，令人作呕。

"哥，你太让我失望了。"周辰晃着红酒杯，"私闯民宅可是重罪。"

周阳挣了挣被扭住的手臂："那绑架呢？十八年前的。"

周辰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车驶过跨江大桥。雨点砸在车窗上，像无数细小的锤击。周阳瞥见桥下黑沉沉的江水，突然意识到路线不对——这不是回周家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

"安静的地方。"周辰抿了口酒，"我们需要...谈谈。"

周阳的指尖触到裤袋里的医院收据——从张美玲那里抢来的。他必须脱身，这可能是唯一证据。

"停车。"他突然说，"我要吐了。"

周辰挑眉："忍着。"

"忍不住了！"周阳干呕一声，故意发出令人不适的声音。

高个子保镖本能地松了手。周阳抓住机会，猛地用头撞向对方下巴，同时一脚踹开车门。

刺骨的风雨灌进来。周辰惊呼："拦住他！"

周阳已经滚出车门。柏油路面擦破了他的胳膊和脸颊，但他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回跑。

身后急刹车声刺耳。周辰的尖叫和保镖的咒骂混在一起。周阳钻进桥边的小路，消失在雨幕中。

两小时后，周阳敲响了林嘉的公寓门。开门的是个戴眼镜的陌生男人。

"找谁？"男人警惕地问。

周阳愣住了。难道记错地址？

"谁啊？"林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出现在门口，头发乱蓬蓬的，穿着睡衣，"周阳？！"

眼镜男看看林嘉："你朋友？"

"我同事。"林嘉把周阳拉进来，"你怎么...天啊，你流血了！"

周阳这才注意到自己在滴水，血水混着雨水在地板上积成小洼。眼镜男皱眉："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用。"周阳掏出那张湿漉漉的医院收据，"我需要你帮我查这个。"

林嘉接过收据，拉着周阳到浴室："先处理伤口。赵明，去拿医药箱。"

叫赵明的眼镜男不情愿地走开。林嘉压低声音："我男朋友。他不知道公司的事。"

周阳点头。伤口沾到热水，疼得他龇牙咧嘴。

"周辰要杀我。"他咬牙说。

林嘉的手抖了一下："夸张了吧？"

"他生母承认了。十八年前是她绑架我。"

赵明拿着医药箱回来，狐疑地看着他们。林嘉接过箱子："赵明，你先睡吧。我同事遇到抢劫了，我帮他包扎下。"

卧室门关上后，林嘉熟练地给周阳消毒上药："张美玲亲口承认的？"

"她说'拿钱办事'。"周阳忍着疼，"提到周海峰威胁她。"

林嘉的眉头拧成结："我查了财务部文件。'安心公司'收的四百万，大部分转到了一个私人账户，户名就是张美玲。"

"周辰知道吗？"

"不确定。"林嘉压低声音，"但王总监每月都和她通话。"

周阳展开那张皱巴巴的收据："这上面的医院还在吗？"

"第一妇幼...应该还在。"林嘉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这日期..."

"我失踪后第三天。"周阳冷笑，"给我注射镇静剂的记录。"

林嘉的电脑亮起来。她快速敲击键盘："我有个同学在那家医院信息科..."

赵明突然推开卧室门："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林嘉头也不回："工作！"

"半夜？"赵明冷笑，"他是周氏集团的少爷吧？网上都在传他窃取商业机密。"

周阳站起身："我该走了。"

"别理他。"林嘉拉住周阳，"查到了！第一妇幼2003年的住院记录...张美玲，23岁，顺产一男婴..."

"周辰？"

"不对。"林嘉皱眉，"周辰今年24岁，生日是2月。这记录是12月的。"

周阳的脑子嗡的一声："所以...张美玲有两个孩子？"

卧室门砰地关上。赵明拿着外套气冲冲地走了。林嘉叹了口气，继续搜索："我查查当年的新闻...你失踪案应该有报道。"

凌晨三点，他们拼凑出了大概：周阳失踪后第三天，张美玲带着一个三岁男孩出现在城北区诊所，声称孩子高烧不退。诊所护士记得那孩子穿着蓝色恐龙T恤。

"这是我！"周阳指着屏幕上的旧报纸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那件T恤他绝不会认错。

"然后一个月后..."林嘉调出另一篇报道，"张美玲突然辞职离开周家，理由是'回乡照顾生病母亲'。"

周阳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她绑架我，把我藏了一个月，然后...交给了谁？"

"或者卖了。"林嘉补充，"但为什么后来又让周辰进入周家？"

天蒙蒙亮时，周阳决定冒险回一趟周家。他需要更多证据，而沈志远给的照片还在他房间。

"太危险了。"林嘉反对，"周辰肯定派人盯着。"

"我翻后墙。"

林嘉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U盘："拿着。我昨晚黑进财务部系统下载的资料。密码是我生日，19980215。"

周阳挑眉："你还会黑客技术？"

"大学辅修计算机。"林嘉难得腼腆，"没告诉公司的人，显得太书呆子了。"

周阳把U盘藏进鞋垫："如果我三点前没联系你，就把这些发网上。"

周家别墅在晨雾中寂静无声。周阳绕到后院，踩着老橡树的枝桠翻上围墙。十八年前，他是怎么被带出去的？也许就是这棵树。

他的房间保持原样，甚至连那套六万八的西装还挂在衣柜里。床头柜抽屉里，沈志远给的照片不见了。

"找这个吗？"周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周阳转身。周辰穿着睡袍，手里晃着那张泛黄的照片。

"还给我。"

"凭什么？"周辰走进来，"这是我的家，我的父母。你只是个意外。"

周阳注意到周辰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显然一夜未眠。

"你早就知道。"周阳逼近一步，"你生母绑架我，就为了让你被周家收养。"

周辰的笑容扭曲了："证据呢？就凭一张破照片？"

"还有医院记录。你生母给我注射镇静剂的收据。"

周辰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不可能..."

"你还有个弟弟，对吧？十二月出生的。他现在在哪？"

"闭嘴！"周辰突然尖叫，"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妈是为了救我！"

周阳抓住他话中的漏洞："救你？从什么里救你？"

周辰意识到失言，猛地推开周阳往楼下跑。周阳追上去，却在楼梯口被两个保镖拦住。

周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把他关起来！我去找爸！"

保镖扭住周阳的手臂。他奋力挣扎，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打架的招数——狠狠踩向其中一人的脚背，同时用手肘猛击另一人的腹部。

趁着保镖吃痛的瞬间，周阳冲向车库。车钥匙还挂在墙上，他抓起最近的一把，跳进周辰的白色宝马。

引擎轰鸣。后视镜里，周辰和保镖追了出来。周阳猛踩油门，车子冲出车库。

大门紧闭。周阳咬牙加速，直接撞断了栏杆。车身剧烈震动，安全气囊爆开，撞得他胸口生疼，但他不敢减速。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紧追不舍。周阳拐上高速，试图甩掉尾巴。雨又下了起来，路面湿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嘉：「小心！周辰派人去你家搜查了！」

周阳正要回复，黑色轿车突然从侧面撞上来。宝马失控打滑，撞破护栏，冲向对面车道。

刺眼的远光灯。巨大的撞击声。世界天旋地转。

周阳最后的意识是温热的血滑过脸颊，和远处林嘉撕心裂肺的喊声。

"周阳！坚持住！"

黑暗吞噬了一切。

消毒水的气味。这是周阳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眼皮像灌了铅，他用了全身力气才睁开一条缝。白色的天花板，嘀嗒作响的仪器，还有...一张憔悴的脸。

"林...嘉..."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醒了！"林嘉跳起来，马尾辫都散了一半，"医生！他醒了！"

一阵忙乱后，医生宣布周阳脱离危险。脑震荡，三根肋骨骨折，左腿骨裂，全身多处擦伤——但活下来了。

"我昏迷了多久？"周阳问，这次声音清楚了些。

"三天。"林嘉倒了杯水递给他，"差点以为你要变成植物人了。"

周阳试着坐起来，剧痛让他倒抽冷气："周辰呢？"

"装得挺像。"林嘉撇嘴，"车祸后他第一时间发声明，说你是酒驾自找的。"

"证据..."

"在这。"林嘉拍拍背包，"U盘安全，我还多挖了些料。"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猜猜我找到了谁？当年给张美玲接生的护士。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张美玲生的是双胞胎。"

周阳的水杯停在半空："双胞胎？"

"周辰和他弟弟。但弟弟出生就体弱，一直住院。"林嘉压低声音，"更关键的是...我找到了你。"

"什么？"

"你失踪后，张美玲确实带着个三岁男孩去过诊所。护士保留了当时用的病历本。"林嘉抽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有指纹。"

周阳盯着那张纸。儿童病历，姓名栏写着"周星"，年龄三岁，症状是高烧。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个红色指纹印。

"张美玲的？"

"已经联系警方比对了。"林嘉眼睛发亮，"还有更劲爆的——你爸住院了。"

周阳猛地抬头，又是一阵眩晕："怎么回事？"

"突发脑溢血。就在你出车祸那天。"林嘉凑近，"管家老李说，他之前见过周辰给周海峰的茶里加什么东西..."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银发老人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后面跟着穿制服的警察。

沈志远。

"没死就好。"老人哼了一声，"警察要问你话。"

两位警察详细询问了车祸经过。周阳如实相告，包括周辰派人追车的事。

"周阳少爷，"年长的警察犹豫了一下，"您是否指控周辰谋杀未遂？"

"我指控他和他生母张美玲共同策划绑架。"周阳直视警察，"十八年前，和我三天前。"

警察记录完毕离开后，沈志远示意护工也出去。病房里只剩三人。

"U盘。"老人伸出手。

林嘉递过去。沈志远把它交给门口的助理："查清楚。"

"外公，"周阳挣扎着坐直，"我爸...周海峰怎么样了？"

"死不了。"沈志远冷笑，"终于看清养子的真面目了。"

原来在周阳昏迷期间，林嘉联系了沈志远。老人动用关系，不仅保护了周阳的安全，还开始全面调查周辰和张美玲。

"张美玲抓到了吗？"周阳问。

"跑了。"沈志远眼中闪过寒光，"跑不远。"

林嘉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眼屏幕，眼睛瞪大："王总监自首了！承认做假账，还说周辰指使他栽赃周阳！"

沈志远露出满意的笑容："开始了。"

三天后，周阳勉强能下床时，周氏集团已经变天。王总监的供词引发连锁反应，董事会紧急冻结了周辰的所有权限。警方通缉张美玲，罪名是绑架和欺诈。

"想去看看你爸吗？"沈志远问。

周海峰住在同一家医院的VIP病房。他半边脸有些歪斜，但神志清醒。看到周阳，他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

"阳阳..."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对...不起..."

周阳握住父亲颤抖的手："不是你的错。"

管家老李站在一旁，眼睛红肿："周总那天喝了周辰少爷泡的茶，不到半小时就发病了。我...我留了点样本送去检测。"

"什么结果？"沈志远厉声问。

"一种会升高血压的药...医生说长期服用会导致..."

周海峰突然激动起来，含糊地说着什么。周阳俯身才听清："...辰...在哪？"

没人回答。周辰自从董事会冻结他的权限后就失踪了，连手机都关机。

又过了一周，周阳出院当天，警方找到了张美玲。她在边境小镇试图偷渡时被捕。同一天，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周辰出车祸了。

"失忆？"周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医生点点头："逆行性遗忘，记不起自己的身份。身体没大碍，但精神状况不稳定。"

周阳站在周辰的病床前。曾经的假少爷现在像个受惊的孩子，蜷缩在角落，拒绝所有人靠近。

"你们是谁？"周辰的眼神空洞，"我是谁？"

周海峰坚持要见周辰。看到养子这副模样，他老泪纵横。那天晚上，周海峰把周阳叫到床前。

"公司...交给你了。"他吃力地说，"辰辰...照顾好他。"

周阳点头。他没告诉父亲，自己已经决定送周辰去最好的康复中心，无论花费多少。

一个月后，周阳正式接手周氏集团。第一天上班，他就宣布了两项改革：一是物流部门试行"外卖式"即时追踪系统，二是设立员工匿名举报通道。

林嘉被提拔为市场部副总监。发布会后，他们在公司天台庆祝。

"敬真少爷。"林嘉举杯。

周阳摇头："敬真相。"

他们的杯子在夕阳下相碰。林嘉突然脸红起来："那个...赵明和我分手了。"

"因为我？"

"因为你出事那晚，他报警说你是商业间谍。"林嘉翻了个白眼，"幸好警方先联系了沈老爷子。"

周阳笑了。他伸手拂去林嘉头发上的一片花瓣，手指在她脸颊停留了一秒。林嘉没有躲开。

又过了三个月，周氏集团的股价回升到丑闻前水平。周阳的物流改革大获成功，连财经杂志都称赞他是"最接底气的富二代"。

周海峰康复缓慢但稳定，已经能参加简短会议。他坚持每周去看周辰，虽然对方始终不认识他。

张美玲被判十二年有期徒刑。庭审时，她终于交代了全部事实：当年周海峰的前妻——周阳生母沈莉发现丈夫与保姆有染，盛怒之下要赶走张美玲。而当时张美玲刚生下双胞胎，小儿子体弱需要天价医疗费。

"周海峰答应给我钱..."被告席上的张美玲苍老得像六十岁，"但沈莉发现后，威胁要报警...所以我带走了周阳。"

"为什么后来又送回周辰？"法官问。

"那是意外。"张美玲苦笑，"我本想用周阳勒索一笔钱就放人，但那孩子发烧后什么都不记得了。福利院以为他是流浪儿..."

"所以你干脆把亲生儿子送进周家？"

"他需要治疗！"张美玲突然激动起来，"周海峰欠我的！"

旁听席上，周阳握紧了拳头。原来他不是被随机绑架的孤儿，而是一场婚外情引发的报复的牺牲品。

那天晚上，周阳去了沈莉的墓地。母亲的笑容定格在墓碑照片上，永远年轻。

"妈，"他轻声说，"我回来了。"

微风拂过，像是回应。

一年后的周氏年会上，周阳宣布与林嘉订婚。台下掌声雷动，连坐在轮椅上的周海峰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周辰没有出席。他在瑞士的一家康复中心，情况有所好转，开始能记起一些童年片段，但医生说他可能永远无法完全恢复记忆。

有时周阳会想，这或许是一种仁慈——忘记仇恨，忘记算计，重新开始。

宴会结束后，周阳站在周氏大厦顶楼，俯瞰城市灯火。这里曾是他送外卖时仰望的地方，如今成了他的舞台。

林嘉从身后抱住他："想什么呢？"

"想命运有多奇怪。"周阳转身搂住她，"如果没被绑架，我可能就是个纨绔子弟。"

"如果没送外卖，"林嘉笑着接话，"你就想不出那个仓库优化方案。"

他们相视而笑。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周阳没有许愿——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真相、家庭、爱情，和属于自己的位置。

小说《真少爷回归，绿茶假少爷马甲掉了》 真少爷回归，绿茶假少爷马甲掉了第4章 试读结束。